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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就忽地一下,顺着堤坝的斜坡往上冲!……”
豪克这当儿才发现,艾尔凯用一双机灵的眼睛望着他,轻轻摇着脑袋。
他不做声了,但耳朵旁边却通的一声震响,原来是提长朝桌上猛击了一拳。
“混账王八蛋!”他像野熊似的突然大吼一声,把豪克几乎吓呆了。“必须罚款!把这个胖猪给我记下来,豪克,非罚她款不可!去年夏天,就是这丫头抓走了我三只鸭子!记呀,记呀,我说,”当儿看见豪克还在迟疑,便重复道,“我记得,甚至抓走了四只!”
“唉,爸爸,抓走你鸭子的是奥特尔,不是她!”艾尔凯插进来说。
“大块头奥特尔?”老头子气呼呼地嚷,“难道我连胖丫头福莉娜和大块头奥特尔还分不清!别管,别管,豪克,四只鸭子至于你还胡诌的什么草呀坑呀,我和总堤长老爷在我家用过早点后出去巡视时就经过了那些地方,压根儿没见什么革和坑。你们两个啊,”他冲豪克和自己女儿意味深长地把头点了又点,“感谢上帝,他没让你们来当堤长!一个人嘛只有两只眼睛,可他得像有一百只眼睛似的事事留心!把加固堤坝的开支找出来好好复核一下,豪克;那班家伙经常总算得很马虎!”
说完,堤长又将自己笨重的身躯靠回到椅背上,在椅子里翻动了几下,很快又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同样的情形在以后的一些晚上又重演过。豪克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每当和老堤长坐在一块儿时,总不放过机会向他指出修堤工程中这样那样的疏忽和漏洞;而堤长呢,也不能老是闭着眼睛不看事实。如此一来二去,管理工作便有显著起色。那些过去在老糊涂的鼻尖下肆意捣鬼的人,现在突然受到做戒,不好再偷懒耍滑,胡作非为了,于是都既惊讶又气愤地四出打听,这灾难是怎么发生的。大长工奥勒就抓住机会,把真情尽量地散布出去,使这伙人都来恨豪克和他的负有罪责的父亲。而另外一部分没遭受打击或者对堤坝本身很关心的人呢,他们看见小伙子推着老堤长往前跑都喜笑颜开,打心眼儿里高兴。
“可惜呀,”他们说,“这小子根基差了些;否则日后又会出一个过去那样的好堤长。他老子就这么几垧地,不行啊!”
当年秋天,县长兼总堤长老爷前来视察,特德·福尔克尔兹老堤长又请他到家里用早餐。
“真的,堤长,”他在上上下下把老头儿打量过一通后说,“我真的想过,您比从前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啦。您这次提出的那些建议叫我很兴奋,要马上能全部办成就好了!”
“一定办成,一定办成,尊敬的总堤长大人,”老头子笑呵呵地回答。“这种烤鹅肉吃了难增加力气!是啊,感谢上帝,我精力一直挺旺的!”说时他在屋子里环视了一遍,看豪克有没有在场;然后便神情庄重地补充道:“我希望,上帝会保佑我再这么好好地予他一些年。”
“很好,亲爱的,”他的上司站起身来道,“让咱俩举起这杯酒,祝您成功!”
艾尔凯在旁边侍候他俩用早餐;当两只酒杯丁当一声碰在一起的时候,她偷偷笑着跑出了房门。随后,她从厨房端起一碗残渣剩菜,穿过马厩,来到大门外喂她的鸭和鸡。这当儿豪克正站在厩舍中,拿着一把草杈给那些因天气不佳被早早牵回来的奶牛士饲料。可是一见姑娘,他就把杈子插在地上。
“怎么样,艾尔凯!”他问。
姑娘停下来,点点头:
“不错,豪克;可惜你刚才不在里边!”
“是吗?为什么呢,艾尔凯?”
“总堤长老爷夸奖了东家!”
“夸奖东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我是说,他夸奖了堤长!”
年轻人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我明白,”他说,“你还想讲什么!”
“可别脸红啊,豪克,总堤长夸奖的,正是你自己啊!”
豪克望着姑娘淡然一笑。
“还有你呢,艾尔凯!”他说。
可她摇摇头回答:
“不,豪克;当我一个人做他助手的时候,咱们不曾受过夸奖。我会的也不过写写算算;而你却了解本来该堤长自个儿了解的外边的一切。是你把我变成个无用的人了!”
“这可不是我愿意的,艾尔凯,尤其对你,”豪克怯生生地说,同时把一个牛脑袋从面前推开,“来,红花,会让你吃够的,只是别连草杈都给我一起吞下去!”
“你千万别以为,豪克,我因此有什么不高兴,”姑娘想了想说,“这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嘛!”
听了这话,小伙子突然向她伸出手来说:
“敢拍拍手吗,艾尔凯?”
姑娘的脸一下子绯红了。
“干吗呢?我又没有撒谎!”她说。
豪克正想回答,可她已经跑出因门;豪克手提草杈呆呆站着,只听见门外一下子腾起一片咯咯咯嘎嘎嘎的鸡鸭乱叫声。
在豪克当上长工后的第三年冬天,一月里人们庆祝一个在当儿叫做“踩冰日”的节气。海风住了好些天,持续的严寒把一小块一小块土地间的塘沼和水沟都冻结起来,使堤内的地变成了水晶似的又硬又光的一大片,正好可以当滚球场。接着又轻轻地刮了一天一夜东北风,这下就算万事齐备啦!去年,住在沼泽地东边坡地上的教堂村的人得了胜,今年接受了邀请准备再来比个高低。参加比赛的双方各派出九名赛手,并且已从中推选出一位领队和几名联络员。所谓联络员的任务,就是在比赛中发生争执时与对方办交涉,因此总得选那些精于此道的人来充当,尤其喜欢选那种既头脑机灵、又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堤长家的大长工奥勒·彼得斯,他就算这种人中的头一个。
“弟兄们只管豁出命去扔,”他说,“耍嘴皮子咱不当回事儿!”
临比赛的头天晚上,一伙选手聚在坡上小酒馆的厢房里,讨论决定是否接收几个最后才来申请参加比赛的人。在这几个人当中也有豪克;虽然他对自己的奶球技术很有信心,一开始却没有打算参加,他担心在队里地位显赫的奥勒·彼得斯会使他遭到拒绝。他不愿意去碰这个钉子,可艾尔凯偏偏在最后一刻使他改变了主意。
“他不敢这么干,豪克,”姑娘劝他说,“他只是个打短工的儿子;你父亲却有牛有马,而且是全村最聪明的人!”
“可是,他要真这么干了呢?”
姑娘用她那黑眼睛嫣然一笑地望着豪克。
“那,他晚上想请东家小姐跳舞时就得当心点儿!”她回答。这一来,豪克才勇敢地冲她点了点头。
眼下一群想要参加比赛的年轻人正站在教区小酒馆的门外,眼睛瞅着旁边耸立着的石砌教堂塔尖,脚冻得不住地在地上踢踏。牧师养的鸽子不像夏天可以到地里找吃的,此刻都成群地从养活它们的农家仓房和草堆中飞回来了,钻到了塔顶下的窝里;在西边的海面上,抹着一片金色的夕照。
“明天的天气会好的!”小伙子中的一个说,同时很快地踱起步来,“可真冷!真冷!”
另一个小伙子看见鸽子都归巢了,便忍不住走进屋去,把耳朵贴在 厢房的门上偷听;这当口从房里正好传出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堤长家的小长工也挤到了他身边。
“听,豪克,”小伙子对他说,“他们不排争论你哩!”接着,他俩便清清楚楚地听见奥勒·彼得斯扯开尖利的嗓子嚷道:
“不行,小长工这样的娃娃绝不能吸收!”
“来,”小伙子拽住豪克的衣袖,把他拉得靠到门上,咬着他耳朵说,
“你在这儿可以听清楚,他们对你有多高的估价!”
可豪克却挣脱身子,重新退到房中,大声说:
“人家把咱们关在门外,就是不让咱们听嘛!”
在大门外站着的另一个小伙子迎着豪克,对他讲:
“我怕我的事情很不妙哩;我还不到十八岁。他们要是不让交额洗证就好了!你,豪克,你的大长工准保把你给剔掉!”
“是的,剔掉了!”豪克怒吼一声,一脚把路上的一块石头踢得老远,“不参加就不参加!”
这时,房间里吵得更厉害;可接着便慢慢安静下来,站在屋外的小伙子又听见绕过教堂塔尖轻轻吹来的东北风的啸声。那个在门上偷听的人出来了。十八岁的小年轻赶紧问他:
“谁被吸收了?”
“这个!”他指着豪克说,“奥勒·彼得斯想把他说成个小娃娃,不够格,可其他所有人都反对。耶斯·汉森讲,他爸爸有牲口有地。‘不错,有地,’奥勒·彼得斯反驳说,‘可是只用十三辆小车就可以推走。’临了,奥勒·亨森站起来吼道:‘你们都静一静!我问你们,谁是咱村里最了不起的人,你们说说看!’这一下大伙儿全不吭声了,都像在动脑筋;随后一个声音嚷道:‘还不是堤庆呗!’接着其它许多声音也跟着嚷起来:‘就是嘛,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堤长!’‘那么,谁又是堤长呢?’奥勒·亨森又大声问,‘你们可得好好想想啊!’这当儿,有谁突然吃吃吃地笑了起来,接着又有个人跟着笑了,最后闹了个哄堂大笑。‘喏,那就请他进来吧,’奥勒·亨森说,‘你们总不打算给堤长吃闭门羹吧!’我想,他们这会儿一定还在笑;可奥勒·彼得斯的声音却听不见了!”小伙子结束了自己的报告。
就在同一瞬间,屋里的厢房门猛地拉开了。“豪克!豪克·海因!”一个愉快的喊声传到了寒冷的夜空中。
豪克随即大步走进屋中:此刻,他关心的不再是谁是堤长这个问题。他脑子里翻腾起伏的思绪,恐怕在当时是谁也不会了解的
过了一会儿,在快走近东家的住宅的时候,豪克看见艾尔凯一个人站在坡脚下。月亮已经升起,把它的光辉洒遍了蒙着一层白霜的广阔的原野。
“是你吗,艾尔凯?”小伙子问。
姑娘点点头,立刻打听:
“情况怎么样?他没敢吧?”
“他才不敢!”
“嗬,后来呢?”
“成,艾尔凯;明儿个我可以参加!”
“晚安,豪克!”姑娘轻盈地跑上土丘,消失在房中。
豪克慢慢地跟着走了上去。
第二天下午,大堤东边宽广平展的野地上挤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一会儿静悄悄地站着不动,一会儿当人丛中扔出来的木球两次滚过了已被中午的太阳揭去白霜的地面以后又一窝蜂朝着球滚动的方向涌去,渐渐地离身后那些低矮的长条形村舍越来越远了。双方的选手都站在场地中央,四周围着在附近一带居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了年纪的男人们穿着长袍,嘴里多半叼着根短烟袋,神色怪严肃的;妇女们包着头巾,穿着短祆,拖娃带息的有的是。午后的斜阳透过细瘦稀疏的芦苇丛,照在人们身后结着冰的水沟里,反射出亮晶晶的闪光。天气冷得要命,可比赛却进行得很紧张,所有人的眼睛都紧跟着那飞滚的木球移动,要知道今天全村的荣誉都系挂在它身上啊。双方的联络员都手执带铁尖头的木棍,浴池村的根于是白色的,教堂村的是黑色的。在球停住不再滚动的地方,联络员便桥l棍子作为标记;与此同时,人丛中要么发出一片低声的赞叹,要么从对方的人口里响起阵阵讪笑。谁的木球首先滚到终点,他就为本队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人们很少讲话。只有当扔出一个特别好的球时,年轻的男女观众才会欢呼起来,老年人中也许有谁从嘴里拔出烟斗,用它敲敲扔了好球的小伙子的肩膀,说几句夸奖的话,诸如:“好样儿的,正如查哈里阿斯所说,你这一扔可以把老婆都扔出窗外去!”…或者:“你爸爸从前也扔得这么棒!愿上帝让他获得永生!”等等,等等。
豪克扔第一次时运气不佳:在他甩开手臂,正要把球送出去的一刹那,太阳从一直遮住它的云层中突然探出头来,把强烈的光线直射到了他眼睛上。木球没有滚出多远,就停在水沟上的冰棱前。
“不算数!不算数!重新扔过,豪克!”本队的同伴对他喊。
可对方的联络员跳出来表示反对:
“怎么不算数!扔了就扔了嘛!”
“奥勒!奥勒·彼得斯!”沼地村的小伙子们齐声叫起来。“奥勒在哪儿?见鬼,他藏到哪儿去了啊?”
可奥勒就在跟前。只听他道: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豪克出问题了吧!我早这么想。”
“咦,什么话!豪克一定得重扔;让咱们瞧瞧,看你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