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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她神经的那种紧张感,此时幻影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珂珂在心中问道,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自己对其他的事情过于专注了,以至于感觉不出因他产
生的焦躁?或者是共同生活数年后,彼此间已经养成了某种习惯?也许,根本不是
因为珂珂的情绪变化,而是因为杰西与女人接触之后也开始接纳她了?无论如何,
此时的杰西并没有故意让她不愉快的意思,而是像个好朋友似地坐在她的面前,充
满了体恤与关怀之情。他的态度和珂珂的那些朋友一样,当珂珂需要时,他们就会
来到珂珂的身边,毫无拘束地和她呆在一起;当她不需要时,他们又会自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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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其实是很自私的东西,它会随着友情浓度的加深而显示出其任性的一面。
当一个人处在幸福之中时,这种关系往往被埋没而不易被发现;一旦有不幸降临,
这种关系就会张扬自己。而且,还要向那些处在不幸中的人们细声说道:“趁着现
在赶紧利用我吧!”
珂珂和朋友之间的情谊,就是靠着彼此的不幸来维持的。那些已被淡忘或被人
抛到脑后的人,会在你感到不安或悲伤的时候不请自到,来管你的闲事。这种不速
之客虽然让人心烦,却能起到救苦救难的作用。“有快乐,尽管留给你自己;有悲
伤,绝不要独自落泪。”这就是珂珂的那些朋友的待人方式,而珂珂也是以这样的
方式对待她的朋友的。珂珂把这种方式视为成熟大人之间的一种友谊,对于周围的
人,珂珂也一直很诚心地爱着他们。
见到杰西,珂珂就像见到自己的好朋友,珂珂为自己有这种感觉感到惊讶。此
时,杰西并没有把珂珂当作爸爸的情人看,而是将她视为一名女性朋友。
“珂珂,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此时,杰西就像每个请教问题的人一样,身体向前微倾,连声调也出现了一些
变化。珂珂耸耸肩,向杰西点了点头。
“最近爸爸好像时常整夜都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哈,他不是一直就整晚不回来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杰西有些生气了:
“珂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他喝酒的事,你明白吧?我的意
思是……”
“你都知道了?是啊,从前利克是因为喝酒才会整夜不回来,可是,现在情况
不一样了,他是为了在外面过夜才出去的。”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珂珂。你到底怎么啦?难道你就一直让他这样下去吗?
从前,你会哭着让他别去,可是,当他醉醺醺地回来的时候,你又气得半死。”
“我只能笑啊,即使不快乐,我也只能笑笑而已。”
“为什么?”
“因为超越了一条界线,以后,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关系?。”
“难道你不爱他了吗?”
“你真傻,当然爱啊。就因为爱他,才会在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这种地步都没
有做出决断。如果今后我和他没有这层关系,无牵无挂,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
过。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和利克还能保持最起码的友谊。可是,现在已经没
有这个可能了。”
“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吗?”
杰西神情愕然。珂珂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别急啊。瞧你都说到哪儿去了?”
杰西的额头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珂珂用大拇指帮他把汗珠拭去了。
“也没开空调。”
“珂珂!你就一点都不在乎?难道你们就这样分手了?我很想知道。”
“这很重要吗?”
杰西目不转睛地盯着珂珂。珂珂淡然一笑。杰西感觉就像一阵寒风吹过。最近
这段日子,当利克喝得烂醉如泥时,他总是悲伤地哀叹,而杰西的叹息则是一种无
可奈何,这都成了杰西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面对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杰西感到厌
烦,但从来没有感到过恐惧,因为始终有珂珂在他身旁,而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珂珂
和利克会有分手的一天。尽管他们曾无数次提到分手,但那时,分手对杰西来说,
只是个象征性的符号,遥远得很。杰西想,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肯定他们就一定不会
分手呢?看看爸爸和自己的生身母亲,他们好歹也曾相爱结婚,还发誓永不分离,
可是,现在不也反目为仇了吗?
“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珂珂的声音很不自然。
“我们确认了一件事,我们今后再也不可能像动物一样快乐地在一起了,我们
彼此之间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今后也不再强迫彼此在一起了。”
“可是,你们还住在一块儿啊。”
“是啊,因为我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还没有毅然离开这里的勇气。在这种
时候,利克也没有精力来挽留我。我想,他毕竟还是爱我的,他会勉强自己挽留我,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既没有力气离开,也不想让他挽留我,所以,我一直这么呆着。”
“我听不懂。”
“是吗?你不是懂得女人的心了吗?”
杰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急躁得像个孩子,好像有人要抢他什么东西似的,
要极力抵抗。
“瑞茜还好吗?”
“我们又不是讨论这个问题。”
“恋爱的感觉不错吧。”
“嗯。不过……,我是说……”
“只是避孕一定要认真。”
“珂珂!我想谈谈你们两个人的事。”
“我们啊,我们没做什么啊,就连喝啤酒都不在一起,也没有怀孕啊。”
“我又不是问你这些事。”
“做爱的事,我们还在做啊。可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如痴如醉了,已经没有那
种感觉了。自从那个晚上之后,一切都变了。可是,……你知道吗?我期待那个晚
上已经期待很长时间了。从那以后,就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我们都有这种感觉。”
“爸爸和其他女人上床了吗?”
“大概是吧,但我还不能确定,也没问过。”
“你是不是也开始和其他男人上床了?”
珂珂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还没有,我倒想试试。”
杰西见珂珂根本就不想认真回答,不禁有些生气。他刚才提的问题是经过很长
时间反复思索的,他不明白珂珂为什么不愿回答。他从没有将珂珂当作单独的个体,
也从没想过她会和其他男人上床,他一直将她当作爸爸的女人。一想到她也可能和
其他男人上床,杰西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无能为力。他清楚地感到,自己正
在失去些什么。
“我们到底算什么呀?”
“你是指我和你?”
“是我、爸爸,还有你。”
珂珂想了片刻,很有些为难:
“这个嘛……”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一个整体,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是不是?”
“一个整体。”珂珂不断地在心中反复着这句话,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想当
初,自己在初次看到杰西熟睡时的那张脸的那一瞬间,便已决定和孩子的爸爸利克
相爱,将这孩子纳入自己的人生。
她希望三个人集结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但珂珂还从未拥有过这个整体。
“杰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想,我和利克的事,
不管怎么解释你也不会明白的,毕竟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没经历过就无法理解吗?”
“没错。唉,这种事情最好是别经历,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体验过了。”
“你指的是恋爱的酸甜苦辣吗?”
“不只是这些,还有许多更烦人的事,会让你觉得很悲惨,让你觉得不值得。”
珂珂边说边咬着嘴唇。
杰西对她很同情,心里在想:这个女人正处在不幸之中,让人很同情,看着她
就不禁忘记了心里的不安。
“珂珂……”
珂珂看了杰西一眼。
“我还体贴人吧?”
“怎么说呢?”
“你看,我现在不就在为你担心吗?”
“那是因为你在谈恋爱,要是平常啊,你这个人挺任性,还挺坏的。”
珂珂若无其事地说着,好让杰西的期望落空。但是,听了她后面这句话,还是
让他感到珂珂挺温柔的。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杰西。你现在对我说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
像个朋友。”
珂珂再次见到兰德,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她回头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年
轻人笑嘻嘻地从后面追上来。由于最近的情绪全被那天晚上的事给扰乱了,珂珂早
把兰德给她写信的事忘得一千二净。兰德笑嘻嘻地望着珂珂,见她满脸诧异,摊了
摊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我的信让你不高兴啦?”
“信?”
“太过分了吧,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我想起来了,那封信不是开玩笑的吗?”
“什么开玩笑的,我这个人最讨厌写信了,我才不会为了开玩笑给你写信呢!”
珂珂和兰德站在路边的篮球场铁丝网旁就这样交谈起来。球场里的少年们兴奋
地打着篮球,看球的人在一旁欢呼。夕阳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将长长的身影印
在球场里。
“你下班了?”
“是啊,我正要去坐地铁。”
“我没打扰你吧?”
珂珂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夕阳照在他的平光眼镜上,反射出耀眼
的光芒,她不由得垂下了视线。看着他身上宽大的短裤,一副少年的打扮,脚下穿
着咖啡色鹿皮软底休闲鞋,脚踝显得特别大。
“看你书包空空的,你没好好上学吧?”
兰德哈哈大笑:
“如果好好上学,你还愿意坐下来和我聊天吗?”
“当然愿意,我可不想和一个小瘪三打交道。”
“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舞会也尽量少去,还要努力工作。你知道吗?我
一直在注意你。”
“我知道。”
“你说话的语气很冷淡。你的朋友也告诉我说,想追你是不太可能的。可是,
我一定要追到手。”
“你真是个怪孩子。”
“不好意思啦。”
“不过,我挺喜欢你这样子。”
“真的吗?”
“挺可爱的。”
兰德微微一笑,露出了牙齿。
“不过,还不够机灵。”
“怎么说?”
“天气这么热,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说话呢?你说说看,你怎么想着和我打
招呼?难道你想模仿”男女邂逅“的游戏吗?我可告诉你,我对篮球一点兴趣都没
有。如果真想谈恋爱的话,你可要好好地动动脑子。还有,我可比你大多了。”
兰德故意低着头,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人们都
将视线从球场上偷偷转向这两个人。珂珂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不说话了。
“我想认识你。”
“……”
“仅此而已。”兰德故意提高嗓门喊道。
听到兰德的喊音,一名男子回过头来,冲着珂珂说道:
“这位小姐,别不理人嘛。”
珂珂感到浑身直冒冷汗,她看着兰德,而他却只顾低着头笑,笑得都快忍不住
了。珂珂搞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男孩从后面追上自己,
两个人就在路旁大聊起来。这个男孩笑嘻嘻地说想和自己交朋友,自己一听,就激
动不已。珂珂想,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理他呢,可是珂珂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的
想法有些不合情理。她又重新寻找自己烦躁的原因,她越想反而越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要这么急急忙忙赶回家?既没有利克等她,杰西也不在家里,他肯定和瑞茜约
会去了。所谓没有工夫,从何讲起呢?这么急着赶回去,结果自己还是免不了孤独。
“兰德。”
“哇!你都记住我的名字了。”
“我说……,兰德,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实在太热了。刚才,你的话好像还
没说完吧。”
于是,他们俩就一路步行到东区。兰德一边走,一边向珂珂作自我介绍。兰德
还是个学生,和朋友一起住在附近,父母家在皇后区。他很早以前就一直在注意珂
珂,等等。一路上说个不停。
他俩来到了一家咖啡店,店里的服务生冲着兰德使了个眼色。
“他是我的室友,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兰德介绍道。
两个人在室外的圆桌旁坐了下来,珂珂点了杯杜松子酒,兰德要了啤酒。夕阳
正缓缓西下,凉爽的晚风吹着桌巾,漫长的黄昏已经开始了,这正是珂珂即将陷入
孤独的时间段。最近这些日子,珂珂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欢度黄昏的时光。平常,
珂珂总喜欢邀一些朋友到酒吧喝酒,可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