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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离满意地收回眸光,优雅地用筷子挑起一小撮米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晚饭后上楼,墨离命人准备洗澡水,宁天歌先去了隔壁房间,敲门之后便听得脚步声响起,冉忻尘过来开了门。
一见到她,他的眼睛迅速垂下,神情相当冷淡。
“我可以进去么?”她笑眯眯地问。
冉忻尘点了点头,侧身让在一边。
进房之后,见他也是刚吃过饭的模样,盘碗还未见人来收拾,她悠闲地在房内转了一圈,一回头,见冉忻尘还站在那里。
“怎么不进来?”她走过去将门关上,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屋内带,却被他挣脱。
没奈何,她叹了口气,“冉忻尘,你还在生我的气?”
冉忻尘垂眸看着地面,抿唇不语。
“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你也知道,皇上对我们宁家颇多猜忌,我会武功的事从来不敢往外张扬,否则也不会一直装病这么多年。”她苦笑,“想必你也猜到了,当初你几次为我诊脉,都因为出了各种状况而中断,确实是我故意而为之,事出无奈,希望你别介意。”
冉忻尘还是不语。
“我知道这样很不对,对于要不要告诉你实情这件事我也很矛盾,并非存心要骗你,你若真不肯原谅我,我也没法子了。”想起冉忻尘对她从未有过怀疑,甚至数次因为她而违背自己的原则,甚至在她身陷大牢或参与政变时而忧焚于心,宁天歌心中已有很大的愧疚。
“我不是生你的气。”冉忻尘突然抬头,眸光黯然,“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她一怔。
“我不该来。”他避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修长如竹的背影写着寥落,“我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不该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如果我不来,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拖累你们。”
“你怎么会这么想?”宁天歌心头一揪。
这样落寞的冉忻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累赘,也没觉得你拖累了我们。”她走到他身前,认真而真挚,“冉忻尘,谁说你不能做什么?如果没有你,墨离的手就废了,我若是受了伤,又有谁能为我医治?”
“你不会受伤。”冉忻尘飞快地打断了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急切,待发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时,他又垂了眼眸,控制着语气淡淡道,“不管如何,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不会随安王殿下去西宛,也不会在这里拖累你,等明天我就自己回东陵,绝不会给你们继续添麻烦。”
“不行!”宁天歌语声一沉,断然否定,“冉忻尘,你也知道目前形势对我们东陵十分不利,更何况,好多人都已见过你与我们在一起,知道你是东陵人,你若一个人回去,在路上会遇到多少危险可有想过?”
“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扭过头去,“我知道易容术,只要改了容貌长相,不会有人认得我。”
“那也不行!”她的神情更为肃然,“你不会武功,又心性纯良不懂得人心狡诈,只怕还未出桑月便已不明不白地客死异乡,让你一个人走等于让你去送死。”
“我才没那么笨!”冉忻尘蓦然回过头来,黯淡的眸子突然因她的话而迸出了火星,“我是没有看出你的真假,但不意味着我连好人坏人都分不出。”
见他如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宁天歌很识趣地闭了嘴。
这人本来就极为高傲,连皇帝都好言相与,从来听不得不好的话,再加上又极为敏感地认为自己成了她的累赘,如今她说得这么直白,恐怕又是好心办坏事,伤害到他了。
“我不是说你好坏都分不清。”半晌,她放软了态度,看着他道,“我只是担心你,不想让你一个人回东陵。你不要想太多,就安心地在这里陪我,如果你执意要走,那我就只能先送你回去,只是那样才是真的是给我添了麻烦。”
冉忻尘抿了嘴唇,不说走还是不走,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不再说话。
宁天歌也不逼他,给他充分的空间让他自己考虑,不过她相信,冉忻尘虽固执,但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之所以要走,也不过是为了不想给她增添负担,而如今她这么说,应该不会再执意要走。
无声地退出房间,一转身却发现墨离房门大敞,黄色明亮的灯光从屋里透出打在门外的走廊上,而墨离正负着双手,意态慵懒地朝她微笑。
作孽啊,笑得这么勾人做什么!
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她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颌,唇角一抹痞痞的邪笑,“瞧这细皮嫩肉的,是在等着爷来宠幸么?”
墨离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妖娆一笑,眉梢里春情荡漾,“可不是正在等着爷来么。”
宁天歌身子一抖,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她抬腿便迈入房间,“洗澡水准备好没有?”
身后房门合上,墨离暧昧的话语尾随而来,“爷已经等不及了么?”
自作孽不可活啊。
宁天歌走到浴桶边伸手去试水温,嘴里也不让他占了上风,“爷是等不及了,不过爷向来对不洗干净的身子不感兴趣。”
“我会让爷感兴趣的。”一阵温热的气息扑至耳边,有人凑了过来。
她转身让开,正想对他说水温正好可以洗了,入眼处却玉白玉白的一片,晃得她眼花。
“你,你脱衣服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她无力地扶着浴桶边缘,视线集中在他脸上,努力不往下飘。
“为了能快些得到爷的宠幸,当然是能快则快了。”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男人风情万种地朝她靠了过来。
“停!”她抬手一竖,“说好了,我只帮你洗澡,至于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墨离的眸光琉璃光彩闪耀,浅笑地看着她严正申明的神色,笑了笑,“好,不想。”
宁天歌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入了水,墨离舒适地将头往桶壁上一靠,双手搭于边沿,闭上眼睛开始等着享受她的服务。
她在他身后微微一笑,卷起袖口,用棉巾湿了温水擦拭着他的肌肤,水声轻响,更显得房间里安静至极。
灯光晕暖,玉色肌肤上的水珠如珠玉璀璨,泛着透亮的光彩,手下触感如丝般柔滑,寸寸如缎。
将他的墨发打开,漾在浮动的水面上,渐渐洇湿,缕缕沉浮在热气氲氤的水中,更如一团墨汁滴落在水中,幻化成丝丝变化万千又形态优美的水墨画卷。
心在这一刻宁静至归真。
历经千山万水,不过是为了寻找那最终的彼岸,而如今,那彼岸就握在她手中。
一只手伸了过来,与她交握,两人的掌心处,是他的发。
“天歌,进来与我一起洗。”将她的手背贴在脸颊上,墨离轻语。
“我下午已经洗过了。”宁天歌在他身后微笑,要继续为他擦洗。
“洗过了也可以再洗。”他没有放手,蕴着笑意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仿佛还有丝极不明显的……撒娇?
霸道与撒娇,这两个显然矛盾的词语,确确实实出自这个男人之口。
宁天歌忍不住唇角上扬,“可这已经是你洗下来的洗澡水了。”
“那又怎么了。”他站起身来,带起一片水花,转身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她撑着桶沿笑。
自从她说了男人应该具有的阳刚特性之后,虽然他用实际能力证明了自己是否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男人,但似乎她的论调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影响。
“不说话,那就是嫌弃了?”他漫不经心地笑问,却蓦然一掌击在桶中,冲天的水花顿时四溅,湿了宁天歌一身。
“仔细你的手!”宁天歌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水,将他的左手迅速拿起来察看,好在因为垂在浴桶边缘外而没有打湿,当即瞪了他一眼,“想玩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那你想怎么个玩法?”墨离故意扭曲她的意思,暧昧地笑,“看你头发身上都湿了,还不快进来洗洗。”
“你自己洗吧,我回去换衣服。”她扔下帕子便要走。
“天歌!”他连忙伸出手去将她拉住,“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这次原谅我好么?”
她侧着头,笑睨着他。
“天歌……”他轻声的叹息如一缕薄烟飘散在空中,神情中的玩笑之意亦随那声轻叹远去,他深深地凝着她,低声道,“明日之后还不知何时再相见,你就不想与我多相处一晚么?”
她的心也随着这声轻叹一软。
回转身,抬手拂去贴在他脸上的发丝,她凝望着他的眼眸,声音轻浅,“怎么会不想呢。”
他的唇瞬间压了下来,在她唇上辗转缠绵,一手将她紧搂在胸前几近窒息。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全心全意地回应他,正渐渐迷离中,却听到他在耳边气息不稳地问:“还疼不疼?”
她怔住,随即失笑,只能更深地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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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墨离带着所有随从离开月都,成王率朝中大员亲自前来相送,一直送至城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而在脱离他们视线的那一刻,有三人悄然离开行进的队伍,以城郊普通百姓的男子形貌再次进入月都。
他们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长相平庸得让人过目就忘,融入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到。
这三人,便是宁天歌,冉忻尘与墨迹。
冉忻尘与墨迹都知道宁天歌懂得易容之术,因此对她将他们两人改头换面也没什么可惊讶的,而她自己,则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添了几笔,容貌便有了很大的不同。
是夜,天色如墨染,当宁天歌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出现在冉忻尘面前时,冉忻尘好半天说不出话。
这是自他认识宁天歌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打扮,心里便有些五味陈杂之感。
宁天歌当然知道他的感觉,却也只当不知,让墨迹守着冉忻尘哪里都不许去,自己则在二更的梆子声响之后出了门。
墨迹虽然还在惦念着被墨离抛弃之事,但已不得不死了心认清现实,尤其墨离在今日早上出门前说的那句话,“我不在的时候,宁主簿就是你的主子,你听她的话就要象听我的话一样,如有半点不从,以后你也别想再认我这个主子了”,这话一听,整颗心便拔凉拔凉的,好半天热乎不起来。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主子。
出了客栈,宁天歌直奔目的地——驿馆。
在昨日住进驿馆之后,她便将住了人的房间都暗中探查了一遍,早已摸清里面都住了些什么人,哪些又是她需要关注的目标,而且知道什么时候能捕到大鱼。
今晚,便是捕大鱼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隐身在驿馆上方,清亮的双眸懒懒地注视着驿馆门前的大道,不多时,便见远处一顶软轿静悄悄地出视在视线中,很快便直接抬进了驿馆。
唇角划起一道漂亮的唇弧,她猫着眼无声地在屋顶上走动,在一间屋子上面停下,再俯身往下看时,便见软轿在院中停下,轿身倾斜,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成王。
宁天歌的眼梢染上几许凉意,果然不出她所料,墨离白天刚走,成王晚上便来。
但见他虎目四下一扫,之后便大步上了楼,一直走到她所处的下方廊道上,之后敲了两下门。
房门很快打开,两人见面并未说话,而是很快一同进了屋,紧接着将门关紧。
宁天歌神鬼不知地移开几块屋瓦,原本漆黑的视线顿时亮堂,屋内一切尽收眼底。
一名长相颇有些刚硬的中年男子将成王迎进去之后,便为成王倒了一盏茶,成王却神情不快,面色沉然,负手立在一旁。
那男子将茶捧了过来放在茶几上,道:“王爷请坐。”
“没有看到东陵安王死,吴将军是否很失望?”成王却蓦然大袖一挥,将那盏茶挥落在地,冷然道。
那被称为吴将军的男子倒也不生气也不发窘,将落在地毯上的茶盏捡了起来,坦然道:“王爷知道了。”
“今日安王都找到宫里来质问本王了,本王还能不知晓?”成王重重地哼了一声,“倒是吴将军,如果不是本王前来,不知还要瞒本王至何时?”
“就算王爷不来,在下也打算明日去府里向王爷说明情况。”那吴将军倒也沉得住气,面对成王未见多少惧意。
“说得好听!”成王冷笑,“既然吴将军本来就打算向本王作出说明,那么现在本王来了,也省去吴将军亲自跑一趟,不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