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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如牛,脸色苍白,双颊滚动着热泪,整个人是无比的失魂落魄,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一般。
一代枭雄,何曾有过这般不堪的时候。
诸葛壳轻叹一声,轻声道:“主公,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主公以大业为重,节哀顺便才是。”
在一通挥剑乱舞之后,刘备心中的悲愤之情仿佛得以发泄,整个人也没先前那般狂戾了,但是,那般刻骨铭记的痛楚,岂能就这般烟销云散。
“是我养虎为患,是我对不起云长,都是我的错。”刘备颤声自责着,语气中有几分哽咽。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要收刘封为养子时,关羽曾经一力的反对,而自己却执意不听的1日事。
如果自己听了关羽的劝,还会有今日的悲局吗?
“主公无需自责,凡事自有定数,岂能事事都在预料之中,或许,这就是云长的命数。”
诸葛亮拿所谓的命数来安慰刘备,虽然他自己都不信,但对于刘备来说,或许能减轻他心中的那份自责。
刘备同样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如果他信命,当年徐州失败之后,早就应该回家安心种田去了。
不过,在听了诸葛亮的劝说后,刘备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他收剑归鞘,稍稍的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神情渐渐的恢复了一些。
拭干净了眼角的泪水后,刘备沉声道:
“军师,云长之仇,不可不报,我打算撤雒城之围,亲自率军东归,为云长复仇血恨,你以为如何?”
听得此言,诸葛亮的眉头微微一皱,刘备所说的话,也正是他为何急匆匆的赶到雒城的原因。
“云长之仇不可不报,荆州不可以不夺还,不过,亮请主公以大局为重,还当三思而行。”诸葛亮抱拳提醒道。
刘备冷哼一声,不屑道:“刘封畜生不过诈取荆州而已,何足为惧,我大军一旦东归,必可一举将之扫灭。””刘封虽然是使诈,但却能完败云长之军,最后竟使云长陨命,可见其实力已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更何况他现在还握有全军将士的家誊,这一点绝对不可轻视。
诸葛亮的劝说,令刘备陷入了沉思。
诸葛亮接着又道:”再者,如今雒城旦昔可下,一旦撤军东归,但等于给了刘璋喘息之机,到时刘璋若是和刘封联手,东西夹击我军,则大势危矣,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主公绝不能撤雒城之围。”
刘备本是决毅的神情,很快又犹豫起来,似乎是听进去了诸葛壳的劝,又似乎这本来就是他所想。
“可是,我与云长情同手足,云长陨命,我若不替他报仇,天下人岂非都将笑我为负义之徒。”刘备面色为难的说道。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亮先前说过,云长之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壳请主公以兴复汉室的大业为重,先集中兵力攻取益州,然后再以之为后盾,尽起大军东进,到时候自是攻无不克,一样可以斩杀刘封以报大仇。”
这一番话后,刘备犹豫的表情便又褪色许多。
“亮想云长素来忠义,同样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倘若他在夭有灵,恐怕也不愿意主公为了替他报仇,而将复兴汉室的大业置之不顾吧。”
话已至此,刘备还能再说什么,只得长叹一声道:“军师言之有理,是我一时太过感情用事,险些误了兴复汉室的大业。”
此言一出,诸葛亮顿时松了口气。
但刘备的脸上,却又新添忧虑,“云长之仇可暂时按下不报,但要知道,我军中上到文臣武将,下到士卒,多为荆州藉人,而今家乡失陷,亲誊尽丧,必是焦心万分,一心想要夺还家乡。若是这些人强烈要求我率军东归,又当如何是好?”
或许,这才是刘备真正的顾虑所在。
这又何尝不是诸葛亮的顾虑,只是事到如今,纵使是他神机妙算,也不能把荆州算回到刘备手中。
沉思片刻,诸葛亮只得道:“事到如今,主公若想稳住将士们的心,便只有许以重诺,以利相诱,方才能抵消荆州失陷影响。““许以重诺?”刘备精神振奋了几分。
“正是,对于文武诸吏,主公可承诺,只要攻下益州,不但封官进爵,而且还要尽取蜀中田舍相授。至于三军将士,则尽取库府之资赏赐,蜀中女子可任其掠之为妻。在此重赏之下,我相信定可稳住上下之心。”
诸葛亮这一招可是够狠的,不过倒也深得权术之道。
无论士人还是军卒,之所以追随刘备,从根本上讲,无非是为了利益二字。
荆州失陷,普通的士兵所担心的,无非是老婆孩子没了,那好,我就让他们可以随意抢掠蜀中女子做老婆生儿子,还取库府的钱财让你们成家立业。
至于在荆州有田有业的±人,那我就把益州土著豪强的田产府院夺过来,赏赐给你们,让你们在益州一样过着有头有脸,衣食无忧的上等人生活。
如此这般,虽然不能完全的抵捎荆州失陷,给这些人带来的利益损失,但总归给了他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承诺,让他们有理由再追随刘备奋战。
这一招,天下诸侯大多都用过,只是,搁在刘备这里,却是极度的为难。
刘备的表情,马上便又两难起来。
原因很简单,刘备是打着仁义的旗号来打天下的,就算是“不仁不义”的攻夺益州,但对部下也是极力的约束军纪,严禁他们侵扰百姓。
但是现在,如果他公然放纵部下劫夺田产,掠夺女人钱财,这般做法,岂非等于背弃了自己仁义之名,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诸葛亮当然知道刘备的为难之处,所以一看到刘备拉长苦脸,便马上宽慰道:“现下乃生死存亡之秋,主公为了兴复汉室的大业,做出这等违心之举,那也是无奈的选择。对于那些受到损害的蜀中士民,将来主公平定天下之后,想怎么补偿他们都可以,相信他们也能理解主公的苦衷。”
诸葛亮就是诸葛亮,为什么他能让刘备言听计从,那是因为他不但有聪明的头脑,而且还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无论是光明正大的,还是为人不耻的计策,他总能为刘备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到了这般地步,梯子已然搭好,刘备岂有不顺梯下阶之理。
长叹一声后,刘备万般无奈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为了兴复汉室的大业,我也只有违背一次良心了,希望蜀中士民将来能够原谅我。”
经过诸葛亮的一番劝说之后,刘备似乎已经从关羽之死的悲痛中抽身出来,此时此刻,那番失魂落魄的表情不再,曾经的那个枭雄之姿,似乎又在迅速的回复。
见得此状,诸葛亮便道:“主公,恕亮直言,虽然说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但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军师是指……”刘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便是益州无法攻克,荆州又回不去,将士离心,军心溃散。”诸葛亮不情愿的做出回答。
刘备轻吸了一口凉气,背上涌起一丝寒意,默默问道:“那军师以为,当如何做这最坏的打算。”
诸葛亮凑上近前,低声道:“主公可派人去汉中秘密的结好张鲁,一旦事有不济,主公便可仿效当年依托刘景升之计,北上依靠张鲁,再想方设法赚取汉中,然后再北出关中,进取中原,则汉复汉室的大业,依然存有希望。”
“张鲁,汉中……”
襄阳。
牛金带着满宠的人头前来归降,这确实有点出乎刘封的意料。
因为刘封知道当阳的菖军尚有满宠在,此人一向是个忠于曹操之辈,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堵住通往房陵的道路,所以他尽管修书借曹仁之名去劝降,但原本也就没抱多大希望。
万余曹军,再加几乎所有的关羽军,荆州奇袭战进行到现在,刘封在损失了不到千余兵马的情况下,不但意外的拿下了襄阳,而且陡增了近三万的降军,实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增。
只是,降军虽众,但在人心未定的情况下,刘封自然不能把他们当作嫡系军来使用。
而现在的情况是,刘封短时间内地盘剧增,而能够用于占领这些新占地区的可信军队又太少。
这个时候,庞统给刘封出了一条计策。
现有的江北一万长沙军,其中五千用于守江陵,五千用于守襄阳。关羽的一万降军,则调去北渡汉水,夺取樊城,新野等荆北要地。
菖仁的一万降军,则被调去向西进攻宜都。以家誊相威胁,则可最低限度的减少这些降军背叛的可能性。
至于沙摩柯的一万蛮兵,刘封则尽数命其开赴荆北,他必须要赶在一个人之前,夺取新野要地,断绝那个人北退的归路。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急转直下的形势
刘封很清楚,到目前为止,他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至关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
如果不是刘备在蜀,曹操和孙权在东南纠缠不休,再加上关羽的轻敌,曹仁的贪功,如果摆开阵势正面对抗,无论是哪一方刘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即使是胜了,也必定是惨胜。
而现在,荆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变,情报虽然尚未送到,但刘封猜想,曹操此刻怕已正在从东南撤兵,千里迢迢的赶往荆州的路上。至于孙权,眼见他这妹夫独香荆州,眼红是必定的,无论是大动作还是小动作,只要曹操一撤兵,肯定是接踵而至。
刘封唯一不担心的,反而是“受害者”刘备,没办法,谁让他正在玫取的益州的半道上,就算想还夺荆州,只怕也有心无力。
三方之间,现在刘封最担心的就是曹操。
原因很简单,如果曹仁不插上这么一道,那么刘封的崛起,对曹操来说并无实质性的威胁,曹操理应乐得坐山观虎斗。
但是如今曹仁被擒,襄阳已破,曹操在荆州方面的布局突然被打乱,南阳,乃至许洛方面受到了刘封兵锋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岂能再置若罔闻。
大军压境,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刘封初得襄阳,此地与江陵不同,倾向曹操方面的世家大族甚多,尽管他有意请出蒯良,但要做到人心归附还需要时间。那么,倘若曹操大军杀至,如果只单纯依靠襄阳和樊城,依托汉水来作战,势必不利。
依托汉水作战,自要仰仗水军之利,但现下汉水为吴人所据,刘封就算有水师,但在汉水中的行动必然也要受吴人所制,这显然是不太稳妥的。
新野一地,距襄阳不过百余里,本为襄阳之门户,当年刘表令刘备屯驻于此,做为拱卫襄阳的前哨,曾屡番挫败曹军的几次入侵。
刘封好歹跟随过刘备一段时间,对于新野的重要性,自然是深知的。
现下曹仁的失败,造威了荆北一带曹军群龙无首,形成了防御的真空,刘封没有理由不利用这绝佳的时机,趁着曹操大军杀到之前,在新野构建起襄阳的前哨防御阵地。
刘封决定过汉水夺取新野,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想断截江夏太守文聘的北归之路,彻底全歼曹仁军团j江夏一郡,南岸一带,以及北岸夏口等重要沿江之城,已尽为吴人所据。文聘降曹之后,所领之江夏太守,其辖区实际上只有江北一带,治所改迂于安陆。
从地形上来看,南下的汉水,将江北地区一分为二,西面为南郡,东面为江夏,而这新野,便是两郡北部的交汇之处。
刘封若据新野,则文聘南有长江,西有汉水,东有大别山脉,北归之口又被断,便等于威了瓮中之鳖。
既然同曹操的交恶已无法避免,那么要做就做得绝一些,对于文聘这个对荆州极为熟悉,又极有将才的人物,刘封岂能轻易放过。
就在刘封赶着时间进军新野时,另一支军队却在风尘仆仆的赶往荆州。
庐江郡。
滚滚长江上,一支规模浩大的舰队,正在乘风破浪,扬帆逆江西进。
船舱中,孙权手捋着紫须,神色冷峻的盯着壁上所悬的荆州地图,目光之中闪烁着一抹恼火之色。
孙权很不爽,心中有气。
老子我拼了血本,在淮南跟曹老贼四十万步骑殊死作战,你们两个姓刘的倒好,一个趁机去打益州,一个嘴上喊着要为大舅子我出兵出粮,结果呢,却借机夺了荆州。
刘备打荆州还说得过去,那是因为刘备答应了,只要打下益州,就把所借的南郡归还给他。
从法理上来讲,南郡所有权归我孙权,使用权归刘备。现在你刘封把南郡给夺了,就等于抢了我孙权的财产,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打算据为己有吗?
在这个寸土必争的时代,谁抢我地盘,我就跟谁拼命。
更重要的是,孙权感到自己被羞辱了,被强者羞辱他能够坦然忍受,但被弱者羞辱,却是绝对不可以。
孙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在确定曹操撤军之后,孙权也不等让苦战了近半年的将士们稍适休整,当即便率四万大军,五百余艘战舰,向着荆州气势汹汹而来。
他找要刘封兴师问罪。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