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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这掘肥水以淹合肥之计,根本就不会起到什么关键的效果,但在这样一个城中瘟疫爆发的时刻,作用却是致命的。
携带着瘟病的老鼠尸体,在脏水中这么一泡,迅速的向全城扩散,城中的饮水很快便被全面污染,水一被污染,瘟疫自然就跟着急速传播。
仅仅只半月的时间内,城中便有三分之一的军民被感染各种疫病,重者支撑不了几日便毙命,轻者上吐下泄,严重脱水。
一月之间,合肥城竞已变成一座瘟瘴弥漫的死城。
这才是周瑜正在的计划。
只要能攻破这座通往北方的军事重镇,即使杀光一城人,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也再所不惜。
合肥城经受着炼狱般的折磨时,寿舂方面,曹操还在加班加点的修筑芍陂堤坝。
因是夏末最后一波降水比往年更为猛烈,大水暴涨之下,将原本修补好的堤坝又冲垮了数处,曹操大军南援合肥的日期不得不再往后推。
就在曹操这边日夜赶工,抢修着堤坝时,合肥方面传来的消息却一次比一次糟糕。
最近的一次急报,则是由护军薛悌发来,言是张辽与乐进尽皆染病,无法视事,城中守军,有七成为病魔所困,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合肥城已是危在旦昔。
雪片似的求救急报,让曹操的心情愈加沉重,他确实没料到周瑜竟会这么狠,为得到合肥城,不惜用此等毒辣手段。
合肥方面的情况糟糕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曹操的想象,张乐二人的染病,使他意识到,恐怕合肥方面已经等不到自己这边修好堤坝,大军赶去援救的那一刻了。
在经过再三的权衡之后,曹操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下令合肥守军弃城,突围向寿春方面撤退。
围城的周瑜似乎早算到曹操会有此决定,故而在不久之前,就下令撤去了城北之围,主动的给敌人让出一道口子。
几天之后,城中的薛悌收到了曹操的密令,这道密令,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薛悌携着病体虚弱的张乐二将,率领着尚有战斗能力的两干部众,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由北门而出,走陆路向三百里外的寿春撤去。
次日天明,当城中剩余的文武官吏,得知主要将领,及刺吏等高官尽皆弃城而去后,果断的打开城门,向吴人开城投降。
围城两个多月,周瑜终于将他的大旗插在了合肥城头。
合肥城中的居民,十之八九都为疫病所染,对于如何处置身患瘟病的人,周瑜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他先是下令,在城外十里另设一处隔离营,将那些未曾染病者的平民迁往隔离营,防止他们向外界传染。
对于那些已经染病的平民,周瑜则拨给他们数日的口粮,并分给他们一些陈1日的,行将淘汰的船只,驱赶他们沿肥水北上,自行前往曹占区。
周瑜这又是一手狠招,分明有逐祸北上的意思。
这数万的疫民,一旦北上寿春一线,进入到人口密集的蕾占区,必将引起相当大的恐慌,一旦他们所携带的疫病扩散,后果必将非常严重。
而这些人身为曹操治下的百姓,你曹操如果对他们见死不救,拒而不收,必将大失人心。
如果你收留了这些疫民,介时却处置不善,引得疫病在淮北一带扩散,一样要引起人怨。
无论曹操如何应对,面对着周瑜这手狠招,曹操总归要付出代价。
屯兵寿春的曹操,本待打算修好芍陂之堤后,大军挥师南下,一举收复合肥,向吴人报复血仇。
但是,陆续从合肥逃归的数万难民,却成了曹操棘手的难题,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南下的念头。
曹操当然清楚周瑜这么做的“阴险”用心,面对着这数万如定时炸弹般的难民,曹操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
所有难民,统统驱赶入设立在远离城市的荒野隔离营,只为他们提供有限的口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为了防止这些难民逃脱,曹操下令在各处隔离营附近深掘数道深壕,原本打算南下和吴人作战的大军,严密的守备在各隔离营周围,一旦有人胆敢出逃,则一律将之射杀。
曹操当然知道,他的这般做法,势必会引起民心抱怨,甚至还会遭到那些他的反对者,用那些仁义道德标之词,利用舆论大肆的攻击自己。
但曹操也知道,那些无知的百姓,最善长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今天,他们可以因为自己这残忍的做法而抱怨,抱怨过后,只要给点甜头,他们转眼又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于是,基于这种考虑之下,曹操遂以朝廷的名义下令,减去淮南经受战乱地区百姓三成的赋税。
果然,减赋令一下,淮南民心大悦,原本溺沸沸扬扬的舆论,也因此而渐渐消沉。
只是,淮南经受连番大灾,曹操苦心经营的屯田区遭受重创,在此不利因素下,曹操只能暂时放弃南进合肥的打算,着力于恢复淮南的经济。
成都城。
州牧府中,刘封端详着案几上摆着那道,刚刚从东南方面送抵的情报,眉宇之间流露着一种感慨。
他是真的没想到,周瑜方一出山,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给曹操这个几年前的手下败将又一次迎头痛击。
“想不到周郎手段如此狠辣,我们的曹公这下可是输惨了,合肥一失,不亚于当年的赤壁之败呀。”
刘封摇头感慨,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死而复生”的周瑜,似乎比先前的那个美周郎更加的可怕。
刘封自认为自己也算“不择手段”了,可是跟周瑜这招水淹淮南,疫破合肥的狠辣程度相比,他刘封已经算是十分的厚道。
“主公,合肥失守,淮南震动,此番曹操必会被拖在东南一线抽不开身。相信一时无力再威胁荆州,咱们正当趁机此时机北进,扫灭刘备张鲁,全据巴蜀,然后北攻关陇,一统天下。”
阶下进言之人,正是孟达。
作为东州士人中的一支,孟达与法正同属关中扶风土人,他们这一小撮人日夜所思的就是打回关中老家。
即使如今孟达归降了刘封,而原本的战友法正则威了敌人,但孟达的政治初衷却从未曾改变过。
“刘备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张鲁乃坐守之徒,二人就算同流合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眼下益州大战方息,满目疮癔,我以为主公当偃旗息鼓,先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而后再发兵攻取汉中,到时定可马到功成。”
和孟达不同,黄权并不支持立刻北进,作为纯种的益州士人,在家乡饱受战争创伤之后,他代为益州士人的代表,自然而然要站出来维护益州人的利益。
其实刘封原本就倾向于休养生息,其中固然有益州饱受战乱所祸,并不足以支撑他发动·一场扫灭刘备和张鲁的战争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合肥之战结束后,荆州可以遭受到曹军的压力。
但是现下合肥意外的失守,让刘封又看到了机会,这个时候,对于是否向张鲁开战,刘封确实有点拿捏不定。
正自权衡之时,侍卫匆匆入内,神色凝重的将一道帛书献上。
“主公,荆州刚刚送抵的急报。”
刘封拆开那帛书一看,本是平淡的表情,瞬时间;疑固威冰。
刘墒,死了。
原以为坚硬如铁之心,在这一刻,却是一种无法克制的痛。
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不幸身世的人,那个曾经舍生忘死,替自己挡下致命一箭的兄长,那个并肩而战,杀出一条生路的朋友,就这样去了。
早在刘封离开荆州之前,刘璃就已经病体垂危,那个时候,刘封就有过心理准备,他预感到刘琦没有办法撑到自己归来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当预想的事实发生之时,刘封还是觉得万’分的难受。
“兄长,兄长……”
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沉默良久,刘封方才放下那帛书,对阶下的孟达道:”子度,看来你的北取汉中的计划要暂时隔置了,我必须马上回荆州。”
孟达神情不安的问道:“主公,荆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封轻叹一声,默默道:“子德兄长故去了。”
这一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本是跃跃欲试的孟达,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先前的主张。
荆州是刘封的根基所在,他正是借着为刘琦恢复基业为名,兴兵夺取的荆州。
眼下刘琦一死,刘封就等于失去了一面招揽刘表1日部的大旗,为了确保荆州的稳定,刘封必须回到荆州,妥善的应对刘墒之死因起的负面影响。
而刘封一回荆州,这北攻汉中的计划,自然就只有暂时搁置。
刘封是不得不回荆州,但益州方得,他在东归之前,也不得不做了相应的部署。
益州各郡太守,乃至州府的治中别驾等职,刘封基本部采用蜀人治蜀的政策,所用多为黄权这等益州本地士人。
如此,虽然有利于拉拢益州土族,但为了确保他对益州的控制,刘封又不得不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
刘封先是以益州牧的名义,委任黄忠为梓楦太守,统兵一万镇守益州的北大门,同时,他又委任马谡为巴郡太守,统兵一万镇守江州要地。
此二郡皆处要害,刘封以信任的荆州人镇守,则可确保蜀人治蜀的同时,又不必担心他们尾大不吊,心怀不轨。
当刘封东归荆州时,一支百余步骑的队伍,却行进在北上汉中的山道上。
高头大马上,刘备灰白的脸上涌动着一种不易觉察的不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表情。
投奔过吕布,投奔过曹操、投奔过袁绍……算起来刘备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但不知为什么,每一次他仍然会心怀忐忑。
“主公无需担心,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身边的法正洞悉了刘备的心思,低声的宽慰道。
当初密谋迎奉自己入蜀的三人小组,张松因事泄被刘璋所杀,孟达则归降刘封,对自己反戈一击,只剩下了法正,依然在逆境中追随着自己。
种种变故,使刘备对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扶风人并不尽信,但在眼前这般困境下,他却只能选择相信法正。
“有孝直在,我自然放一百个心。”刘备呵呵一笑,表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说话间,前方一骑斥候飞奔而来,报说张鲁的人马已经出了阳平关,距离只剩不到二十里的脚程。”张鲁带了多少兵马?”
“大约有三千步骑。”
“三千……”
刘备默念着这个数字,神情又凝重起来。
法正淡淡笑道:“我说过,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张鲁就算带了一万人来又有何惧。”
明明是以身犯险,而眼前的法正,却如此的自信,仿佛毫无一丝担忧。
此人,是个天生的赌徒。
刘备捋须一笑,神色恢复如常,欣然道:
“我刘备什么样的枭雄没见识过,又何惧区区一个张鲁,走吧,我们去会一会他。”
刘备拍马快行,一百多人的队伍加快了行军速度,向着阳平关的方向匆匆赶去。
此刻,二十里外,三千汉中军已扎营于旷野。
为了表示对刘备的重视,张鲁特意出阳平关前来迎接,但为了以防不测,在马超的建议下,张鲁也做了相应的安排。
阳平关上的守军此时已增加到一万,由自己的亲信杨柏统领。随行而来的,除了马超之外,还有从弟张卫,而这三千兵马,则尽皆是汉中精锐健儿。
尽管如此,张鲁也未敢出关太远,只在阳平关以南三十里扎营,等候刘备的到来,同时广派斥候进入益州境内侦察。
黄昏时分,张鲁收到了刘封即将抵达的消息,斥候回报,刘备果然如约定的那样,只带了一百余人前来。
张鲁总算是彻底的放宽了心,遂是下令在大帐中备宴,准备为刘备洗尘接风。
天黑之前,那一百余人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大营。
张鲁在马超和张卫,以及一众健儿的环护下,亲自迎出辕门。
“久闻玄德公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oBil。”张鲁笑着迎上前来。
滚鞍下马的刘备,紧步上前,拱手道:
“张师君仁义之名,远播于天下,备现在才来拜见,还望师君恕罪才是。”
明知这是客套话,但张鲁听着还是十分受用,笑呵呵道:“玄德过奖了,若论仁义,我岂及玄德。””岂敢岂敢。”刘备表现得相当恭敬。
张鲁心中愈发得意,当下春风满面的与刘备携手入内。
入得中军大帐,酒宴已备齐,主宾坐定,张鲁高居上座,马超和张卫则分立左右,另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甲土环立帐中四周。
张鲁做这般安排,显然是对刘备不放心。
刘备斜瞟了一眼张鲁右首的马超,问道:”我看师君旁边这位将军气宇轩昂,甚是不凡,不知尊姓大名?”
“我乃西凉马超。”
马超冷冷的回了一句,口气中对刘备似乎是充满了敌意。
一听说是马超,刘备神色一震,忙道: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