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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手里攥着钱袋,绣着荷花的钱袋上隐约传来兰花香味,这是吴秀秀身上时常带着的香味啊。
看来这小娘皮是动了她自己的私房钱了。
郭业缓缓将钱袋揣到了袖子里,与早前那十两银子放到一处儿,然后转头遥望吴家方向,心中暗道,吴秀秀,你等着小哥出人头地的。
随后心中莫名涌起万丈豪情,一甩鞭子对着小毛驴高喝道:“得~~”
一人一驴,哒哒哒地冲着陇西城的方向赶去。
。。。
。。。
小毛驴倒是脾气顺,兴许是它也知道跟着郭业这个新主人将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在城里可以勾搭漂亮的小母驴,所以一路上没有犯过犟,还没到两个时辰,就抵达了陇西城东门外的官道上。
郭业骑在驴上已经隐约可见陇西城高大的城墙。
得得得~~一路向前,离东门只有几步之遥。
仔细一瞅,城门前三三两两的进城之人陆续进了东门。
不过细心的郭业发现,他们每个人进入东门后都在重复一个动作,那就是——
交税。
每进城一人,那人就会主动向东门右边的筐子投进两文铜钱。
再看城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人,懒散地靠在墙边儿,打着哈欠地瞅着进城的百姓,两人都是四方幞头皂青袍衫手拿铁尺,这装扮不是衙役是什么?
难道衙役也管守城门,收进城税之事?
郭业心中猜度,难道如今的衙役不仅仅是警察,还兼着城管的行当?
心中想归想,猜归猜,郭业还是骑着小毛驴上前去,甭管是警察还是城管,以后都是同僚了,怎么着也要过去打个招呼不是?
小毛驴步步向前,刚要到了东门口,突然——
哒哒哒。。。
喀喀喀。。。
一阵嘈杂的马踏之声和木质车轱辘与地面的磨蹭之声陡然从郭业身后传来。
紧接着,传来一嗓子的吆喝声:“滚开,不要挡道。前面骑毛驴的小子,赶紧躲开。”
“驾,驾~~”
声音来势汹汹,吆喝之声飞扬跋扈,郭业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屁股的小毛驴好像预知到了危险,猛然“嗝啊嗝啊”的狂叫然后冲着官道右边一扬蹄子,屁股一撅窜到了路边。
砰!
温顺的小毛驴突然发起颠,冷不丁将郭业从身上掀翻了下来,郭业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他顾不得浑身摔得疼痛,也顾不得去鞭打自己这头胆小怕事的臭驴,起身就要对着刚才身后那始作俑者骂爹骂娘。
可待得他站起身来,赫然瞅见刚才惊吓到自己毛驴的凶手就是一辆马车。
可惜还未等他开骂,那马车已经横冲直撞进了东门,早已逃之夭夭。
郭业龇牙忍着胳膊的摔疼,恨恨地看着进城远去的马车,怒道:“草你姥姥,这他妈的就是典型的肇事逃逸啊,我靠。”
凶手已经远遁,抓不到现场证据的郭业只好将忍气牵着该死的小毛驴走到东门口,冲着那两名守门的衙役喝道:“喂,你们俩寻思什么呢?这是哪家王八蛋的马车,竟敢在中闹市横冲直撞,还敢逃避进城交税。别愣着呀,赶紧追啊!”
两名衙役被郭业莫名其妙的质问,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异地看着郭业,那种眼光就跟看着千年奇葩一般无二。
郭业被两衙役那怪怪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怎么着?难道老子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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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打听消息,原来如此
两名衙役长得也颇有特点。
一人长得大高个却骨瘦如柴,跟个长竹竿似的;一人长得小矮个却脑满肥肠,左右脸颊堆起一堆赘肉,活脱天蓬元帅猪八戒下凡。
郭业仔细打量完两人之后,不由觉得好笑,你妹的,金庸金大侠果真有先见之明,八成《鹿鼎记》里头的胖瘦二头陀就是取自这两人的原型。
心中打趣完二人之后,郭业见着二人还是用一种围观二逼的眼神看着他,心里不由气闷,赶忙从怀里掏出岳父吴茂才交给他的那封县尉大人亲笔信,扬了扬说道:“两位,别误会。咱们是同僚呀,你看,这是咱们陇西县衙的县尉谷大人亲笔书信,我今日是去衙门报道的。”
一听县尉谷大人五个字,胖瘦衙役瞬间收敛了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胖衙役搓着手嘿嘿笑道:“呀,原来是新来衙门报道的兄弟啊,啧啧,还是谷大人亲自介绍的,真是了不得。”
然后对着瘦衙役说道:“竹竿,我带这位兄弟去趟衙门报个道,城门你先盯着点哈。”
瘦衙役没有言语,自顾点点头而后又闭着眼睛靠在城门墙边悠哉悠哉晒着太阳。
郭业听着胖衙役对瘦衙役的称呼,不由心中暗乐,果然也叫竹竿。
看这竹竿衙役不喜说话懒洋洋的德行,郭业不由叹道,自古奇葩多个性,看来这个瘦竹竿也是个奇葩啊。
本来郭业就对陇西城两眼一抹黑,丁点不熟悉,县衙门口朝哪儿开他都不知道。现在听着胖衙役主动请缨要带自己去衙门报道,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对着胖衙役道了句有劳有劳,然后尾随着他进了东门。
县城就县城,到底不是东流乡、大泽村这些土坷垃的地方能够比拟的。
一进入城中,总算是开了眼界,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有真正见到了陇西县城的繁闹,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唐盛世贞观之治了。
熙攘往来的南北货商,走方郎中串巷货郎,茶座酒肆的门口迎宾伙计,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还有各式店家吆喝买卖,组成了一张大唐市井闹市图。
仅仅蜀中一带的小县城就这么热闹,可想而知,稍大点的城市得繁华热闹到什么程度?
一路上郭业如走马观花,看着古风古韵的街景,真是令他流连忘返。
不过在前往衙门的路上,胖衙役也没闲着,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着郭业的背景,要知道,能够得到县尉谷大人的亲笔书信来衙门办差,那可是了不得护身符。
如果郭业真是谷大人的心腹或者什么远房亲戚,背不住也是一门靠山不是?
胖衙役打得什么鬼主意郭业又怎会不知?
既然如今已经借了谷德昭的势了,不如再借他一次吧。
随即对着胖衙役解释了一番,说自己的岳父和谷大人私交甚笃,谷大人看着自己可堪造就所以让自己来衙门历练历练一番云云。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听得胖衙役像是得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眼珠子都爆瞪了出来,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讪媚之色。
在这种情况下,郭业也顺理成章地打听到了一些想知道的信息。
比如,胖瘦衙役两人的名字,继续在东门守着的瘦衙役就叫甘竹寿,人如其名,长得跟瘦竹竿似的。
而他自己则叫朱鹏春,也真是应景,长成这样还姓朱。
接着,胖衙役朱鹏春又示好般向郭业介绍了一些衙门里头的情况。
比如县令大人姓甚名谁,师爷是哪位,县丞又是何人,县衙下设六司(或六曹)的长官都有哪些人云云。
六曹(六司)分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各司其职,各曹掌管称之为佐官,与县尉同级,属九品吏员文职。
诸如功曹,分管的就是县衙人事,管得是全县的官帽子,有点类似后世的组织部长,功曹长官称为功佐大人。
诸如兵曹,分管的就是县衙兵事,管得是全县的军事武装力量,包括三班衙役和壮班,有点像后世的武装部长,长官称为兵佐大人。
。。。
。。。
在郭业眼中,朱鹏春这小子就是一本县衙活字典,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新闻。
特别是当朱鹏春提到如今县衙衙役的具体情况之时,郭业的兴趣越发浓厚,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什么县令大人,县丞大人离他太遥远了。
只有衙门衙役的事儿,才是目前与他最息息相关的。
朱鹏春之前在路上滔滔不绝说得口干舌燥,如今说到郭业最感兴趣的地方却突然卡了下来,不停抿嘴咽着唾沫,像是渴极了。
随即说道:“郭兄弟,这离县衙还有一小段路,等俺朱鹏春到了衙门那儿喝口凉茶解解渴,再与你细说哈。”
郭业一愣,娘的,关键时候你口渴,靠。
口渴是假,你妹的,索贿是真吧?
看着朱鹏春这厮的架势,倒是有点像那么回事。
自己一个新人初来乍到,仅仅是投机取巧借了县尉大人的势,才能让朱鹏春这厮向自己玩命示好,如果不从他嘴巴里掏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进了衙门什么也不懂,万一犯了哪个上官的忌讳就划不来了。
于是乎,郭业将右手伸进左袖里头一阵掏摸,摸来摸去都是碎银,压根儿就没有铜板大钱啥的。
拿碎银向朱鹏春买消息,郭业委实有些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是?
随后,郭业微微蹙眉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半两的碎银子直接塞进朱鹏春的手中,轻声说道:“这点小钱给朱大哥,回头你打上几斤好酒解解渴。”
卧槽儿,朱鹏春掂量着手中的碎银顿时傻眼了,娘唉,碎银竟然有半两之重。
到底是县尉大人介绍来的人,出手就是不凡啊,两个字,阔气。
半两银子足足抵得上他朱鹏春半个月的银钱,够他一家老小三四口人吃上个把月了,不动心才怪。
虽然将碎银死死握在手中不放,但是却对着郭业不滞腆笑推辞,说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太客气,郭兄弟太客气了。”
你妹!
郭业掏出银子的那一刹那心中真是肉疼万分,听着朱鹏春这假意的推辞不由腹贬道,客气个毛,那你把银子还给老子啊,靠。
可还没等他说话,朱鹏春这个死胖子已经弯下腰将半两碎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脚上所穿的乌皮靴中。
将碎银子藏好之后,朱鹏春这时口也不渴了,腿也不酸了,兴致勃勃地对着郭业讲道:“就咱们衙门里头衙役的情况,郭兄弟你算是问对人了。俺朱鹏春在县衙捧了这么多年公差的饭碗,那叫一个了如指掌啊。”
随即,朱鹏春放慢了脚步,向郭业缓缓道来如今陇西县衙内衙役的具体情况。
陇西县衙的三班衙役共有四十人,所谓的三班不是三班倒,而是三班各司其职。
比如朱鹏春和甘竹寿就属于三班衙役中的皂隶,主要工作就是守守城门收收税,下乡催粮征税,奉衙门令向沿街商铺征税,或者拆除一些不雅违规建筑之类等等,简称皂班,共计十人。
按照郭业的理解,这皂班的衙役就有点像后世的城管和税警。
除了皂班之外,还有站班,捕班。
站班顾名思义就是站着,主要的工作就是县太爷升堂之时敲着杀威棒口中呼喊威武的衙役,有时候县太爷出府巡视,站班还要担任开路仪仗和保护的工作。
与后世法庭的庭警有些相类似。
站班人数和皂班人数相当,都是十人。
三班衙役中最牛逼的,就要数捕班。
捕班,顾名思义就是捕快,主要负责的就是治安巡视,缉捕,拘提等工作。
用后世的话来讲,大唐捕快既是治安警又兼了刑警的工作。
捕班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所享受的福利比其他两班要来得高,比如捕班虽然仅仅二十人,却配备了三匹快马,五把唐刀,五把弓矢,就冲这些装备,其他两班想都不要想。
再看看朱鹏春身上的装备,除了一身衙役公差服,腰间插了一把铁尺外,毛也没有一根。
到底是待遇不同啊!
看着朱鹏春说到捕班之时话中带着股股酸意,还不时呸呸呸,郭业就是用脚指头也看得出来,这三班衙役虽然各司其职,但是其中也是明争暗斗不太平啊。
最后,朱鹏春又着重介绍了一番全县唯一一支武装部队,掌握在县尉谷德昭手中的壮班。
这个所谓的壮班主要由县衙招募的青壮和一些军中退下来的老卒所所组成,人数大概是五十人左右,他们的工作主要负责陇西县的镇压防暴,小型的剿灭匪乱等等。
与三班衙役,特别是捕班相比,他们的武器和防具的配备较为精良,弓、刀、甲、盾一一俱全。
而且他们的穿着打扮与衙役截然不同,头戴红缨兜盔,身穿皂绢甲或皮甲,更有点像大唐军卒的装备。
说这五十人的壮班是陇西县衙的城防军也可,说这五十人壮班是陇西县衙的武装特警也可,反正这五十人才是陇西县城七里八乡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所以,县尉谷德昭深谙枪杆子里出政权,亲自掌控着这五十人的壮班,从不假手于人。
当然,县衙之中除了三班衙役和壮班之外,还有杂役,也称白役,比如看守大牢的狱卒,验尸的仵作,县衙门口的门房,马房的马夫,驿站的邮卒等等。
这些杂役人数上可以追加到一百来号,人数是够多,但是总的待遇根本无法与三班衙役和壮班相比,一个月充其量也就是几百铜板的薪水,还不管饭。
这些杂役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毫无战斗力,所以县尉谷德昭压根儿就没心思去好好经营他们,所以杂役在衙门中最让人瞧不起。
郭业一边听着一边牵着毛驴跟随着,心中激荡起伏,娘唉,俺的乖乖。
原来一个小小的县衙竟然这么多门道,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之下真是闻所未闻,长了见识。
现在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