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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绿云看了看红雨的脸色,慌忙转头朝门外一瞅,接着便轻手轻脚地跑了回来,捡起方才扔在地上的绷子摆弄起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丫头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外人过来了。我回头一瞧,果见红雨那丫头也乖乖地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拈了丝线在素绢上比划着。
这两个惯会哄人的小丫头!我强忍着笑,依旧低头绣起手中那株淡雅的兰花来。
果然不出所料,刚刚没绣了几针,就听到门口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大小姐在么?”
绿云不慌不忙地盈盈站起身来,恰恰迎上刚刚跨进门来的小玉。
那小玉虽说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却毕竟是娘亲那边的,因而绿云对她也算颇为客气:“原来是小玉姐姐来了,小姐在呢,莫非夫人有什么吩咐么?”
小玉朝我和红雨打量了一下,嘻嘻笑道:“夫人果然猜得没错,这边主仆三人又在头对着头绣花呢!夫人就知道你们好摆弄这个,生怕这边的丝线不够用,昨儿又吩咐家顺去买了些来,特特儿的让我送过来呢!这不,够你们用好多天啦!不过夫人说了,让两位姐姐没事多陪小姐出去转转,别一直闷在屋子里,一来怕累着眼睛,二来闷着了也不好。”
我听见她带了娘亲的话来,只得笑嘻嘻地站起来听着,待她说完,又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红雨见了我规规矩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玉姐姐每回过来,夫人都让你传一样的话么?倒是真难为夫人,回回忘不了说,更难为你,倒也不厌其烦,回回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小玉闻言也笑了起来:“最最难为的是大小姐才是!听了这么多回,回回都要站起来,装着没听过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喜笑颜开的!”
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常来我这里的了,伶牙俐齿,却又心无城府,我素来是蛮喜欢她的。此时听得她打趣我,不由得笑道:“这倒不是我刻意做作,实在是娘亲肯费心说这番话,便可见是肯疼我的。回回说得都一样,你们听了觉得没趣儿,可是若哪一日娘亲不说了,你们就该疑心,是不是不疼我了。所以呢,便是小玉姐姐来一千回,一千回都是一样的话,我也该像头一回听的一样,欢天喜地,受宠若惊。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三个丫头闻言都笑了起来。小玉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难怪人人都夸大小姐好呢,别人万万想不到的,您偏能想得到;一行一动,比着大人都有规矩;年纪不大,说出话来偏叫人心服口服的!”
我的脸不由得又热了起来。最烦别人当面夸我了,明明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骄傲,又有些忐忑不安,却偏生不得不忍着涨得通红的脸,假装浑不在意。我不由得有些闷闷道:“你再夸我,我都乐得辨不清东西南北了!你这是又听到哪个闲着没干的人说的这些道三不着两的奉承话?”
小玉嘻嘻一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扮了个鬼脸道:“还有谁能在老爷夫人面前说上半日的话呢?当然是县太爷啦!”
看到红雨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小玉似是有些不甘心,凑到她和绿云面前,神秘兮兮地道:“你们不知道吧?方才县太爷带着三公子,是到咱家提亲来了呢!”
提亲?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花园里那个蓝衫的少年,是云伯伯家的三公子?云伯伯来我家,替他提亲?
千万……不要如我想的那样……
我暗暗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脏,强压住心头的担忧,装着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云伯伯来替他家公子提亲么?却不知是提的谁呢?”
小玉朝我嘻嘻一笑,在脸上比划了个“羞羞“的表情:“大小姐这是明知故问了哦,还能给谁提亲呢?带着公子来的,难道是给少爷们提亲不成?自然是给小姐提亲了!二小姐还那么小,这亲是给谁提的,瞎子都能一眼看得出来,还用问吗?”
果然是给我提亲么?我突然觉得连这四五月间的天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温暖了。
…
不然,我怎会只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手足俱已冰凉了呢?
似乎,连心脏都已冷得不愿再那样有力地跳动了呢。
难道,花园中那个粗蛮无礼的纨绔公子,竟会是我未来的夫君吗?
我不愿意,我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自古婚姻大事,一概听凭父母之命,如果爹爹答应了,我纵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绿云素日是最知我心事的,此时她一眼便看出了我的不安,忙装着感兴趣的样子,笑向一旁犹自得意洋洋的小玉问道:“这么说,这门亲事定是成了?”
小玉拍着手大笑道:“哪能这样容易便成了呢?县太爷说得倒是天花乱坠的,说是两家门当户对,又是通家之好,这么好那么好,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车子,我也记不住那许多,可是咱们老爷,就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话,说是咱们大小姐的姻缘呐,自有老天爷管着,连他都不敢做主呢!我看着县太爷临走的时候,脸上老大不高兴呢!”
没成么?我只觉得悬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的那根线,“砰”地一声断掉了。真的,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心脏落回去的声音。
苍天垂怜,没成就好。
红雨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是不会管我心里千回百转的,听着没成,她便只管笑嘻嘻道:“怕是咱们家老爷没看上他家的儿子,所以才托辞不肯的吧?”
小玉马上露出一副见了知音的表情,朝红雨伸了伸拇指,贼兮兮地笑着说:“我们大伙儿也都是这样猜呢!其实吧,我们曾听到老爷私下里悄悄儿地对夫人说过,咱们大小姐,生的是大贵之相呢!恐怕这亲事不成,不是因为什么老天不老天的,倒是为了那县太爷家的公子,配不上咱家大小姐呢!”
我放下了心,悄悄松了一口气之后,才想到这些婚嫁之事,愿不该是未嫁的女孩子们可以挂在嘴上的,忙笑着向她们道:“好了好了,没见过谁家的丫头像你们这样多事的!背地后里嚼舌根子,小心爹娘知道了打你们板子!”
小玉方才说得高兴,此时也该是突然想到自己有些太多嘴了,忙笑着应了声诺,告了退回娘亲那边交差去了。
待小玉走远,红雨方嘻嘻笑着对绿云道:“方才还说年纪小,不急着嫁,这会儿马上就有人来说亲了!咱们小姐是大贵之命,连县太爷家的公子都配不上她,那么你猜,小姐会嫁给谁呢?不会是要当娘娘的吧?”
绿云不屑地瞪她一眼:“当娘娘有什么不可以吗?咱们家小姐若是当不了娘娘,也只能说是皇帝有眼无珠罢了!难道这天下能有谁家的女子比得上小姐吗?”
这两个不识趣的丫头,居然就当着我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没见我心里烦么?我不由得有些动了气,板着脸道:“行了!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害个臊,什么话都信口浑说!”
红雨见我脸色不好,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拉着绿云静静儿地躲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发闷。
有些事,姑娘家口里是万万不能说的,可是心里,却又如何能够不想呢?毕竟,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个女子这一生,可算是要投两次胎的。第一次,我万分幸运地成了爹娘的掌上明珠,高门大户中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那么下一次呢?
方才小玉猛然提起,真真将我吓了一大跳!爹爹与云伯伯是那么多年的至交好友,如果他一时抹不下面子去,随口应了,那么我这一生,就算是只得荒废在那个粗蛮无礼的笨小子身上了!
偏偏……这些事情,素来都是父母做主,做儿女的,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哪里能插得上半句话去?
万幸,爹爹没有答应。我想,爹爹定是也觉得那少年太过轻狂浮躁了吧?
其实,相比这天下千千万万不能为自己做主的悲苦女子,我已是万分幸运了,爹娘那样疼我,自会为我寻一个最好的夫婿,又怎会忍心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嫁人不着呢?
那几个傻乎乎没心眼的小丫头,以为当娘娘是女子最大的福分么?其实,一个女子的一生,什么尊宠显耀,什么富贵荣华,都不过是见风便散的海市蜃景罢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嫁一个文雅知礼、进退有度,肯将妻子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来尊重的夫君,才是一个女子一生,最难求的福分呢。
正文 六、细思量,往事点滴聚心头
更新时间:2013…1…29 14:27:51 本章字数:3341
年少时候对未来的憧憬,就像傍晚时分天边的落霞一样,看起来无比的绚烂、美好、纯洁,然而……终将沉沉隐入那无情的黑暗虚空之中。
光阴如水,向来易过。心里想着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却不知离我家搬来沛县,转眼竟已有六七年时光了。
爹爹在这边,依然是受人敬仰的一方乡绅,甚至可以说,比在老家时,更加的炙手可热。
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谁让爹爹在沛县,是县太爷的至交好友呢?
说起来,云伯伯虽是外表粗俗了些,与我家的家风颇有些格格不入,但为人甚是豪气,不拘小节,在民间口碑甚好,却也是极得爹爹敬重的。
六年前,我家初来沛县不久,他便曾带了他家三公子,到我家里来提亲,当时,爹爹想也不想,一口便回绝了。
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必会因怨生恨,自此老死不相往来了,谁料这位云伯伯竟完全跟没事人似的,还是三天两头往我家跑,跟爹爹一同饮酒、品茶、谈古论今。
便是那位三公子,我后来也是见过几次的。依然是那样粗笨无理,三句话有两句话是不合时宜的。不过,爹爹教我学着容忍,我便也渐渐习惯了有那么个说不上什么话,也算不上是朋友的相识。
毕竟,一个人只要心肠不坏,别的细枝末节,俱都算不了什么的。这话,是爹爹说的,我虽未必赞同,却也只得乖乖应着。
小丫头们私下里嚼舌根子,说是云伯伯这么多年对我们家始终如一,是不是依旧对我与他家三公子的亲事不曾死心,惦记着找机会转圜呢?
谁知用爹爹的话来说,她们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从那次被拒,云伯伯虽仍时常到我家来,却再不曾提起过我的亲事。
今年春天,他家三公子,那个云……对了,云逸飞,成亲的时候,我还跟着娘亲一起,去看热闹了呢!那新娘子也是地方乡绅之女,因盖着盖头,模样我是不曾见,看着却也算端庄文静的。那一日,昔日园中的那个鲁莽少年,在人群中朝我淡淡一笑,那眼角眉梢,竟也隐隐有了些沉稳持重的意味。
不知不觉的,昔日青涩无知的我们,转眼竟也都长大了呢。
那天回来之后,我听见娘亲悄悄问爹爹说,云家三小子都成亲了,我们家小雉的姻缘,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呢?毕竟,十八岁了,再不出嫁,都快成老姑娘了。
这就快成老姑娘了么?可是我依然觉得,我仍旧是那个可以赖在爹娘膝下撒娇的小丫头呢!听着娘亲如此急着想将我嫁出去,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些小小的伤感。
却听爹爹说道,我们家的女儿,泼天的富贵已是今生注定了的,只是那个有福之人,至今还不曾出现罢了。
娘亲有些埋怨爹爹一味信那些有的没的,把我的大好年华耽误了的意思,可是爹爹固执起来的时候,是九头牛也拧不动的,娘亲最终也没敢多说太多话。
我可不管爹爹说的什么命定不命定的,我巴不得多在爹娘身边耽搁两年呢!娘亲真是的,说什么耽误了我的大好年华?在我看来,最好的年华,也只有呆在爹娘的身边,才真正不算是荒费呢!
这些话,我自然只是在心中想想,万不会有机会跟娘亲说的。女孩子家的,规矩甚多,不得不谨小慎微,处处讲究些大家规范。又是非礼勿言,又是非礼勿听的,我觉得,连在娘亲面前,都不似幼时那般亲近了呢。
幸好过了这么些年,绿云红雨两个丫头,还是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亲如姐妹,与幼时并无半分差别。
其实,前几年娘亲便说,她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最好是把她们嫁了人,另挑些伶俐的小丫头来给我使。我心下虽是不愿,却也知不能为我一人,耽误了她们,只得点头应承着。
…
谁料那两个丫头像是说好了一般,无论如何不肯出门,竟说是我到哪里,她们便跟到哪里,又是哭又是闹的,搞得娘亲也没了主意,只得由着她们去了。
如今,寂寞深闺,我也便只有她们两个,可以时时说些贴心的话了。
我方才一定又是出神了很久,因为绿云已经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