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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 作者:安谨容(晋江2012-07-07完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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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笑,应道:“好好好,我不问你这些了,叫上你的伙伴们,咱们去吃肉喝酒!”
  他一挥手,呼啦又站出来四五个小孩,一样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衣裳破破烂烂,鞋子包不住脚趾头。用绳子与我捆成一线的小孩显然是为首的。
  我心中暗暗叹气,对他道:“如今我们捆在一条绳上,你要是不愿解开,就得一直这么连着了。你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他大眼一瞪,我不等他反驳,抢先说道:“我先告诉你,我叫萧九,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九九归一的九。你认得这两个字么?要不要我写给你看?”
  
  他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这两个字有什么难的?也来显摆。我叫唐卡,唐诗的唐,边防关卡的卡。”小脸上一副骄傲的样子。
  我倒是很意外,看他年纪最多不过七、八岁,头脑清晰行事分明,听他说的话,不仅识字,还像读过书。这样的孩子,家境应该不错啊,怎么会流落到街头做了乞丐?但我不再多说,阿扎伊早在前面走得有些远了,我牵起唐卡的手追上去。
  唐卡一顿,有些别扭,要从我手里抽脱出来。我哪会由他。带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好不威风!
  见我们大步走来,行人无不侧目,纷纷让路,生怕被蹭碰到,玷污了他们的衣服。
  
  唐卡见了,鼻子里又连连冷哼,我见他又要作怪,便将他往怀里一拉,道:“咱们是要去吃饭,可不想耽误时间在路上。”
  他瞪我一眼,悻悻作罢。不过我仔细一瞧,这孩子还真是脏得出奇,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不是黑得发亮,头发更不用说,比阿布的鸡窝更脏乱。
  我叹口气,道:“唐卡,咱们来谈桩事,谈得了,这饭才吃得成。”
  唐卡大怒,瞪着我道:“你又想干什么?莫非要反悔?”
  阿扎伊听见,回身转来,见我一膝着地半跪在地上,握着唐卡满是泥污的小黑手正在说话,不由又皱起眉头,道:“阿九,你又要做什么?让他们吃了饭离开就是。”
  
  我对他摆摆手,示意不要打岔,又对唐卡道:“正好相反。我要说的这事,就是为了咱们能舒舒服服好好吃顿饭。”
  唐卡狐疑地盯着我,道:“你说看看。”
  我道:“咱们这般模样,不管进哪个馆子去,只怕都要立刻被赶出来。不如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咱们也自在舒服哇!”
  唐卡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原来你跟别人一样,嫌我们脏。”
  我摇摇头,笑笑,忽然低头附在他耳边道:“不瞒你说,我一路风尘赶来这里,已有几天几夜没洗澡了,身上简直有一百只虱子在爬,实在痒得慌。”
  
  他扫我一眼,道:“那又怎样!我们常年睡在街上马粪堆旁,也没洗澡,还不活得好好的。”
  我又凑过去,用更低的声音道:“我是女人。”
  他像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指着我:“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点点头,无奈地道:“是真的。”又露出为难的神情,低声道:“请你别声张。我阿姐眼睛看不见,我跟我二哥来找神医,希望能治好她……你也知道,一个女子在外,总是有很多麻烦。”




☆、第 27 章

作者有话要说:亲,你们敢不那么矜持么!!!动动小玉手,打个分撒朵小红花有那么难咩?昂?
苦逼的作者是日更,日更啊。乃棉真的狠得下心霸王我咩?
横~!我画圈圈……祝福你们,看文愉快。org。
                        
  唐卡目不转睛盯着我,似乎在察看我话里的真伪。但我想到阿尔古丽,心里难过起来,眼中的悲哀又深一层,看着他道:“你愿意帮我么?”
  
  唐卡忽然避开我的眼神,道:“既然你是……我们捆在一处不方便。我,我还是不要吃你的饭了。”
  他低头去解他腰上的绳结,我却按住他的手,恳切地道:“我答应过要跟你们一起吃顿饱饭,不管你们愿不愿交我这个朋友,这顿饭请一定不要推辞。”
  唐卡想了想,咬咬牙,道:“那好!我们跟你去洗澡,也跟你去吃饭,但咱们不必再捆在一起了。”
  我道:“这是自然。”双指夹起他腰间的绳索,轻轻一并,绳子断成两截。
  唐卡惊讶地看了看地上的断绳,又看着我,道:“原来你深藏不露。这条绳子就是不断也捆不住你。”
  我微微一笑,道:“但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捆一捆也无妨。”
  
  他点点头,不再多话,伸手一招,后面几个小孩涌上来,把耳朵聚在一起,他贴过去说了几句,这几个小孩一齐转头看看我,他手又一挥,他们又散到后面,乖乖跟着我们。
  我感叹道:“你这些朋友可真听你的话!”
  他道:“你那个朋友也很听你的话。”
  我看看阿扎伊,道:“他是我二哥,自然听我的。”
  唐卡不以为然,道:“难道不是小的要听做哥哥的话吗?”
  阿扎伊忽然回过头来,对他说了句:“对!”
  唐卡莫名其妙,我哈哈大笑,对他道:“我二哥夸你说得对!可惜他自己教导无方,我和我弟弟不大听他的。”
  想起阿布,心情大好,又道:“我弟弟叫阿布,比你要大一点,想必你们也会是好朋友。”
  
  唐卡扭头看了我一眼,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个女……真怪!自己跟乞丐混在一堆就算了,还要自己弟弟也跟乞丐交朋友。”
  我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就是个小孩子,只是暂时境遇不大如意,以后的事谁知道?何况乞丐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有哪里不如人?”
  他听了这话,更是摇摇头,索性不理我。我看他装得一副大人样十分有趣,忍不住又去摸他脑袋。他极不情愿,自然极力想躲开我的魔掌,但我若想摸摸他的小脑袋,他又岂能躲得过?
  
  阿扎伊找了间客栈,提前预备下热汤水,等我们一到,各自进房洗澡。
  阿扎伊也大致猜到我想在这些小孩身上找到机巧,便跟唐卡合用一间房,我在隔壁。
  这里是大漠中的绿洲,但水也不算很充裕,所以说是洗澡,每个人也不过分得一小桶,蘸着毛巾一点点擦拭。
  我倒出一点净了个面,余下便提到隔壁留给那个小脏猴子。正要敲门,突然听见唐卡惊讶的声音:“你是金发人?”
  我立刻敲门,同时扬声道:“是我。”
  阿扎伊应声过来开门,唐卡在里头慌张地喊道:“等等等等!我还没穿衣服!”
  
  我已提着木桶大步走了过去,道:“哎,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弟弟要比你大好几岁,他洗澡都不避着我。”
  唐卡见我就这样闯进来了,他手忙脚乱,一件衣服都没套上,只得抓着一团衣服遮掩着身子,气急败坏道:“那怎么一样!他是你弟弟!”
  我将木桶放下时顺便扫了他一眼,道:“你年纪更小,做我弟弟不吃亏。”
  他气得脸通红,干脆对阿扎伊喊道:“你管管她!我是男人!没穿衣服的男人!哪有她这样的!”
  阿扎伊瞟他一眼,道:“你若不快点把自己洗干净,只怕她要动手帮你了。”
  
  唐卡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我们两个,一掌拍在自己额头,颓然道:“你们……!算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快问吧!”
  我嘻嘻一笑,道:“既然你这么害羞,那我先出去避避嫌吧。不过你要快点下来,好酒好肉可不会等你。”说罢拉着阿扎伊一道出去。
  唐卡在身后喊了一声:“喂!”
  我并不回头,只道:“做什么”
  唐卡话音有些犹豫:“你真不想问我什么”
  我淡淡道:“你愿意告诉我,我何必要问。你若不愿意,我问了也是多余。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强迫朋友。”不再理他,出来将门关好,下楼吃饭。
  
  唐卡下来时,跟他那批伙伴一样,洗得白白净净,只是原先隐在脏污中的那些伤痕也再藏不住,看得我的手紧紧攥成一团。
  这些年幼的孩子不管用如何叨扰人的方式行乞,你最多不过将他轰赶就是;但他们身上的伤痕,却是他们曾遭受过的对待最好的注解。
  我说过,我也是从七岁就单独出来讨生活的,我最清楚他们在怎么过活。
  阿扎伊看了,手第一时间去握他的腰刀。我立刻看了他一眼,他随即慢慢松开手,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孩提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那小孩吓得缩成一团,他眉头一皱,旋即拍拍自己脑门,努力放出最平和的声音道:“你们都坐拢来,坐下来一起吃。”
  唐卡看了看我们,第一个坐下来,但他坐在阿扎伊身边,还警惕地看了看我。
  我笑笑,叫伙计再搬张桌子来,两张拼成一张,又拎了几条板凳放下,对这些孩子道:“坐松散些,不必挤。”自己也带头坐下。
  他们先还有些局促,见我自顾挟菜倒酒,并不看他们。慢慢的有胆大的伸出手去,飞快抢了个馕,大口啃起来。
  阿扎伊看看他,他立刻紧张起来,手里紧紧捏着馕,盯着阿扎伊。
  
  阿扎伊却挟起一块牛肉放到他面前的碗里。
  他一愣,看了唐卡一眼。
  唐卡面无表情。
  他忽然丢开馕,抓起牛肉几乎一把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就拼命咽下去,结果噎得直翻白眼。
  我赶紧倒了半碗茶给他。他咕噜噜一气喝下去,长出一口气。一手又摸起刚才的馕,这才咬下一口,细细咀嚼起来。
  唐卡忽然倒了碗酒,对阿扎伊一举,又对我一举,道:“敬你们。”捧起来一饮而尽。
  我们也各自干了一碗。阿扎伊挟块肉给他,道:“小孩多吃点。”
  
  他对阿扎伊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我已经有八岁了,不是小孩了。”
  阿扎伊瞟他一眼,嗯了一声,却道:“所以你更要多吃点,长长个头。”
  他气了个倒仰,抓着肉块发狠似的啃,拒绝再跟我们说话。
  倒是他那些小跟班,一顿饭下来,跟我们熟络了,缠着阿扎伊更甚于我,大概都看出来他只是个外表冷漠的大孩子。
  阿扎伊也确实有着同阿尔古丽一样的善良,不知什么时候去买回了一堆小孩子的衣裳,带他们回房中一个一个地换。
  唐卡却没有上去,我留了一套最大的下来,坐在楼下慢慢地叠。
  
  唐卡似乎还在看着楼上,忽然开口:“你们专程来找神医的吗?”
  我嗯了一声,继续叠衣裳。
  他又问:“如果找不到呢?”
  我淡淡道:“那也只能回去。实在治不好,我们就是阿姐的眼睛。”
  唐卡又不作声了。看我慢慢将衣服叠好,放到一堆,交给他。
  他没有接,忽然又问道:“你是先前知道了我认识神医吗?”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道:“可你对我、对他们做这些……”
  
  我打断他,道:“我和阿扎伊还有个弟弟,他叫阿布,今年要满十二岁了。小时候家里穷,阿布经常穿破袄子,冬天冻得挤到羊圈里抱着羊取暖。我刚刚送了双靴子给他,他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脱掉他脚上那双早就露了趾头的旧靴子了。”我停下来,看着唐卡。
  唐卡不吭声,也看着我。
  我慢慢地说:“如果阿布一个人在外头,日子过得并不算好,有人愿意请他吃顿饱饭,给他买身新衣裳,我会很高兴。唐卡,你们都还是孩子。”
  他慢慢移开眼神,抱起那堆衣裳,过了许久,轻声道:“谢谢。”
  我笑笑,道:“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阿布。其实,我不是他们家的女儿,阿扎伊不是我亲哥哥,阿布也不是我亲弟弟。他们的姐姐阿尔古丽虽然不是我亲姐姐,但她对我比对阿扎伊和阿布还要好。”
  
  唐卡猛的回头看着我。我对他笑笑。
  他嘴唇翕动,正要说什么,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嬉笑。我们一齐扭头去看,原来孩子们换好了衣裳,拉着阿扎伊一起下来了。
  我率先起身迎上去,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围着阿扎伊讲东讲西,闹哄哄的;阿扎伊应接不暇,有些手忙脚乱。
  我哑然失笑。认识他这许多年来,倒是第一次看见他有这种表现呢。阿扎伊对这堆孩子说话都尽量耐心和气,一反平常对阿布的严厉。我好笑地想,要是给阿布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定要气得怎样呢。
  唐卡也走过来,手中抱着他的新衣裳。




☆、第 28 章

  他的同伴一看见他,哗啦啦潮水一样迅速拥到唐卡身边。阿扎伊忽然变成了光杆司令。
  我笑着走过去,搭住他的肩。他不满地剜我一眼,却也揽住我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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