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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思疑刚走。立刻从崔庆功的内帐走出一人,他望着马思疑背影。冷冷道:“王爷,此人是个无用的书生,还留着他做什么?”
崔庆功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地妹子是马大维的老婆,我怕杀了他会引起马大维不满。所以暂时留他几个
说到这,崔庆功又望着眼前之人笑道:“朱老弟认为韦家真地不会放过韦德庆吗?”
这个朱老弟地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又长着一丛大胡子,故看起来就像四十岁一般,当然,他的老底崔庆功清清楚楚,在坐地诸位也很清楚,他便是朱之弟朱滔,在巴陵郡刺杀张焕失败后,他便投靠了崔庆功。成为了他的幕僚。
朱滔淡淡一笑道:“韦谔此人心胸狭窄、又好猜疑,只看他将韦德庆地老娘留在韦府,便可知道他根本就信不过韦德庆,否则又何必让韦清到陈留做刺史,所以韦德庆再忠心耿耿也是没有,韦谔一定会利用这次战役将军队夺到自己手中。”
崔庆功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又对朱滔道:“话又说回来,我确实是极想得到张焕的火药配方和制作方法,那马思疑虽有点小头脑。但他未必能拿到,所以我想请朱先生辛苦一趟,如何?”
朱滔立刻长施一礼,慨然道:“朱滔幸得王爷收容,只恨尚无寸功相报,愿替王爷效犬马之劳。”
且说马思疑垂头丧气地回到府上,府里空空荡荡,他的家人已经被崔庆功命人带走了。想到自己一片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马思疑不由一阵咬牙切齿。若不是家人在他手中,自己一定会投奔韦德庆,将来亲手杀死这个恶魔。
马思疑心中又悔又恨,又想到自己父母妻儿或许从此就见不到了,悲从中来,他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他身后劝道:“马老哥,哭也没有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救回大嫂和侄儿吧!”
马思疑连忙将眼泪擦了,转过身来望着身后地人道:“蒋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这个蒋先生叫做蒋甘,也就是指点过火药可能是硫磺不纯的那个高人,他自称是蜀中商人,曾和陇右军打过交道,故知道一点关于火药的眉目,不久前他带马思疑去广陵买硫磺,由于他做事精明能干,极很有头脑,又和马思疑颇为投缘,故马思疑一直不肯放他走。
蒋甘微微一笑道:“我看马大哥是急胡涂了,你忘了你的父母又是谁的丈人丈母吗?”
马思疑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竟忘了,他的妹夫可是崔庆功手下大将马大维啊!可一转念,又沮丧地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崔庆功此人,他最多把我父母放了,可我妻儿他是绝对不会轻饶,还是得从火药上想办法。”
“或许我有点线索。”蒋甘想了想便道:“我有一个舅舅在长安经商,我和陇右做生意就是得他的指引,他和陇右军中许多将领关系都不错,不如你去找他,看他能否找到什么路子。”
“你舅舅是做什么的?”马思疑有些疑虑地问道。
蒋甘笑了笑道:“我舅舅姓胡,他在长安东市开一家珠宝店,不过这个珠宝行只是个掩护,实际上他做地是军品买卖,你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等会儿我再写封信给你。”
“我一个人去可能不大妥。”马思疑连连向他拱手道:“我与你舅舅素昧平生,这种忙他怎么会轻易相帮,不如蒋贤弟陪我一起去,事后我必有重谢。”
“这个
蒋甘显得很为难,“我还要去广陵买货,可能一时抽不开身,马大哥,真的很抱歉了。”
马思疑此时已是病极乱投医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救出妻儿他都不会放过,何况他只剩下一个月呢?他一把抓住蒋甘的胳膊哀求他道:“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看在咱们一场交情的份上,你就帮帮老哥这一次吧!”
“这好吧!”蒋甘勉强点头答应了。
永安元年十二月初八,崔庆功祭告天地,分三路正式出兵陈留,近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沿途烧杀奸淫、抢夺民财,韦德庆军全线退缩至陈留。
十二月十三日,左路杨铁曼攻克许昌县,纵兵将许昌劫掠一空,而右路马大维也在同一天攻克了谯县,私得韦德庆军粮二十万石、钱五十万贯,却被人暗告崔庆功,崔庆功遂下令马大维将钱粮上缴,马大维却推说绝无此事,就在这时,崔庆功忽然接到了朝廷封马大维为汝国公的消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淮西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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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朝霞的阴雨天,天色格外的阴暗,淅淅沥沥地下着冬雨,沉沉的黑雾笼罩着长安城,和往常一样张焕在卯时一刻出门了,约三百名亲兵左右护卫着他,马车出了坊门,又穿过一条坊街,便抵达了朱雀大街,虽然是阴雨天,但朱雀大街上的车辆和马匹明显的增多了,大部分都是上朝的官员。∞云?轩?阁↑ yuNXe?СΜ
这一段时间上朝的官员明显增加了,不仅是中低层官员,许多五品以上的中高层官员也开始在规定时间上朝,兵部肃整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并且是立竿见影,在兵部肃整的当天,杖责兵部侍郎一事便轰动了朝野,和张焕前一天夜里在光德坊为贫民仗言一起成为朝廷、市井广为流传的两件大事,如果说光德坊事件只是一件趣闻,仅仅为张焕博个名声而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外,那么肃整兵部一事所产生的影响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事实上它成为了各朝臣之间一条显著的分水岭:被张焕控制或影响的部门如兵部、刑部、门下省,在次日起一律在卯时三刻前入朝,而中书省、吏部、礼部及大多数寺监以及东宫、王府的闲官任然我行我素,晚来上朝甚至不上朝。
有趣的是工部、户部、御史台、大理寺、太府寺等部门却出现了分化,一部分人支持张焕而正常上朝,而另一部分人却不屑一故,还有一部分人虽然是相国党或太后党,但他们支持张焕的肃整朝纲,只是迫于党派压力而不敢公开表态,便以种种借口改成了正常时间上朝,尽管有后一种现像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党派之间因上朝时间这件小事所引发的界线划分还是越来越明显了。
张焕的马车行得不快。在雨雾中保持着一种的匀速的节奏,颇显得有几分意境,许多官员见尚书地马车队过来,都纷纷停下来让路以示尊重,大街上除了上朝的官员外。还有一些早起谋生的平民,他们大多是靠坊墙而行,不敢与官争道。
在靠近朱雀门附近有一排百年大树,此刻树下站着十几个人,从装束和他们随身物品看,像是一群刚刚从外地来的商人,他们离四匦的放置地也很近,也或许是准备在四匦投书。
随着张焕地队伍渐渐驶近,这些人所站的位置开始略略发生了偏移,他们不自觉地向树后移动。让大树挡住自己的身影,其中为首之人长着一丛大胡子。皮肤油光黑亮,就像天竺来的商人一般,他的身子倚在树后,冷冷地盯着张焕的马车,目光里竟射出一丝刻骨的仇恨,此人便是昨晚刚刚赶到长安的朱滔。这些商贾装束之人都是他的手下,一共十八人,都是从崔庆功军中精心挑选出的勇悍之士,名义上朱滔是进京搞张焕地火药配方,但实际上他还有更深的企图。
张焕地车队没有让他看出任何破绽,迅速进皇城去了,朱滔见目标消失。便一摆手,众人迅速离开,消失在雨雾弥漫的街头。
张焕的马车在皇城中又行了一段路,最后慢慢停在了兵部的大门前,张焕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台阶。在门口的签到簿上签了一个名。他又略略地翻了翻,虽然时间离上朝还有一刻钟。但近八成的官员都到了,而且郎中和员外郎皆全部到齐,他倒是最后一个。
张焕赞许地点了点,这个武元衡确实有点头脑,签到地办法简单实用,而且难以作假,敲钟后他便立刻拿走统计,晚到之人也就无从遁形。
其实张焕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尤其是那些低层从事,偶然迟到一次也是难免,关键是朝中颓废之风积弊已久,所以他才下猛药医治,等一切步入正轨,将官员身上的懈怠之气涤荡一空后,他再略略实行微调,将迟到的代价放低一点。
签了名,张焕走进了兵部的大院,此刻大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而朝房内的走廊上,不断有人在来回跑动,面色肃然,传送着一迭迭的文书,整个兵部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这也难怪,中原大战在半个月前爆发,各地团练使地折子如雪片般送到了兵部,要求增加兵员、要求下拨武器装备,不仅是兵部,其它各部各寺都忙碌异常,纷纷派人到临近战区的郡县安置灾民,了解情况,同时,太后崔小芙已经下旨,斥责崔庆功挑起战火,罢免他一切职务,并剥夺他汝阳郡王的爵位,呼吁崔、韦两人立即停火。
在连夜举行的内阁紧急会议上,除楚行水已赶往广陵外,其余八名内阁成员一致同意,授权相国裴俊出兵平息这场中原浩劫,随后,裴俊下令十万河东军从巩县过黄河,抵达中牟、管县一带,密切注视中原战事的发展。
就在这种背景下,整个朝廷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人人皆在担忧中原局势地发展,无形中大家地脚步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啊,对不起!”一名官员从驾部司的朝房里奔出,险些撞到了张焕,他抬头见是尚书,吓得他连忙垂手站在一旁。
张焕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他看了看朝房内,见大家都忙碌异常,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现在尚不到上朝时间,怎么这般忙碌?”
“回禀尚书,昨夜都畿道一府四郡地库存档案文书送到京中了,有数千份之多,元侍郎命大家务必在今天下朝前整理出来,所以各人都忙作一团。”
都畿道一府四郡便是今天的洛阳及郑州一带,紧邻陈留战区,由于担心被战火波及,朝廷便下令各郡将所有档案文书悉数转运入京,昨天晚上,数百辆马车将近百年的卷宗都送到长安。
张焕点点头,便走进了自己的朝房,一进屋,牛僧孺便迎上前道:“都督。裴相昨晚转来了两份紧急文书,请都督过目。”
“什么紧急事?”张焕一边问,一边脱去外裳递给了茶童。
“一共三件事情。”
牛僧孺打开一本折子道:“一件是浙东观察使韩希望朝廷同意他组建民团,以应付可能会蔓延而来的战火。”
张焕冷笑一声,这自然是韩想趁机扩兵。以继韦德庆以后,成为崔小芙的第二支中坚力量,人人都想在内战中浑水摸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二件是什么事?”他不露声色地又问道。
牛僧孺又打开另一本折子道:“第二件是最新战报,说崔庆功的进攻势头已经减弱,二十万大军合兵一处,与韦德庆地十万大军对峙在距陈留约二百里的雍丘县一带。”
这个消息张焕已在前晚便知道了,内务府派出了大量的探子,以各种身份潜入中原收集情报,每天都用飞鸽将最新情报送到长安。再由内务府整理后送到张焕府上。
他摆摆手,又继续问道:“接着说第三件事吧!”
“第三件事是淮西节度使李希烈的紧急奏折。他说难民数量庞大,他那里难以承受,希望朝廷允许他将部分难民转到淮南就食。”
应该说这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李双鱼也发来快报,说大量难民涌入山南,难民是战争的副产品。这是极为正常之事,而且这是这件事和他兵部也没有多大关系。
张焕挥挥手,刚要让牛僧孺将折子拿出去,忽然,他发现李希烈地奏折似乎是原件,一怔之下,立刻叫住了牛僧孺。“你等一下!”
张焕指了指李希烈的奏折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他打开李希烈折子,后面有李希烈的签名和鲜红印章,果然是原件,而并非中书省抄录的副本,按照一般的流程,地方上发生了重要事件。各地官员会将奏折送到尚书省对应的各部。各部初批后再送至中书省由相国审批,若事关重大还要召开内阁会商。一般事情就由中书省批准后直接下发,同时抄录副本给各内阁大臣以及太后。
所以张焕拿到的这一份应该是副本才对,正本应批转给户部,可现在他眼前的奏折却竟然是原件,莫非是在哪个环节搞错了?
“这本奏折是谁送来的?”张焕眉头一皱问牛僧孺道。“是中书省韩舍人在一刻钟前刚刚送来。”
韩舍人就是韩愈,他在年初调任中书舍人,专门对应兵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在大唐官制中中书省一共有六个舍人(相当于现在的国务秘书),对应尚书六部,他们是正五品官衔,官不算太高,但权力却很大,掌握制诏权,也可以在各省送来地奏折中提出自己的初步意见,谓之五花判事。
但在裴俊执政后,便将六个中书舍人削减为二人,又增加了一个给事中,将权力集中在他裴俊一人地手上,并通过给事中架空了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