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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裴俊执政后,便将六个中书舍人削减为二人,又增加了一个给事中,将权力集中在他裴俊一人地手上,并通过给事中架空了门下省和内阁。
年初新内阁成立后,中书省又进行了相应的改革,一是将给事中的权限缩小,不再经手具体事务,只负责通知召开内阁会议,并执笔会议记录;其次便是重设六名中书舍人,对应尚书省六部,由裴俊、张焕、李勉各提名两人,一人为正、一人为辅,三名正舍人负责诏书执笔,又称知制诰,所有的奏折都由他们三人协商是否召开内阁会议,并可在奏折上发表初步意见。
这样一来,张、裴、崔便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权力平衡,而张焕所提名的两个中书舍人,一个正舍人便是韩愈,而另一个辅舍人则是楚行水的长子楚潍。
韩愈做事一向谨慎小心,绝不会发生这种低级失误,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张焕沉思不语,牛僧孺见都督对这份奏折十分在意,便又道:“韩愈说,此奏折是裴相国昨夜派人送到他府上,他也不知裴相国是什么用意。”
不用说,这是裴俊命韩愈将此奏折转给自己,而且上面还没有他地批文,只有三个执笔舍人的意见。写得清清楚楚:着户部派人核准难民人数后酌情向淮南和浙东各郡分散。
是啊!这封奏折应直接批转给户部才对,怎么到了自己手中?
张焕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为此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李希烈遣返难民是另有深意?一念至此,张焕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希烈遣难民是借口,手伸向淮南才是本意,而裴俊也看出了有这个可能,所以才将此奏折紧急转给自己。
这时,远方的钟声再一次敲响,卯时三刻到了,但张焕却在朝房里坐不下去了,他站起来便对牛僧孺道:“若元侍郎找我,你告诉他我去处理一下陇右之事,中午前赶回。”
马车出了皇城。沿着春明大街向东疾驶,车窗外人声喧闹、显得十分热闹。但张焕却坐在马车中陷入了沉思,崔庆功和韦德庆的中原大战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没有人注意淮西李希烈,而且这些年大唐各地军阀层出不穷,大家的目光要么是注意陇右地自己、要么是蜀中地朱、要么就是淮北的崔庆功、陈留的李怀先、朔方的李正己,却没有人去注意淮西地李希烈。
他长期躲在崔庆功的阴影之下。又处在人口稀少、在大唐无足轻重地淮西,再加上他从不干涉地方政务,实际上对淮西也谈不上什么控制,所以朝廷也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张焕又想起了崔庆功进攻襄阳之事,他也悄悄出兵江夏,可一见势头不对,便立刻缩回淮西。但也由此看出此人确实也是心藏野心,现在他又要趁乱打淮南地主意了。
换句话说,李希烈其实是一条假装冬眠的蛇。
但这份裴俊转给张焕
地奏折却从另一个侧面提醒了张焕,要想将山南与淮南连成一体,并不一定要攻打崔庆功,拿下李希烈的淮西也是同样能达到效果。
马车驶进了东市。先到干云大酒楼。一名亲兵上楼去了,片刻。他又从酒楼里出来禀报道:“都督,李司正有急事刚刚赶去了吴珠越宝店。”
“都督,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李定方在一旁建议道,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走去,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去看看后面是否有人跟着。”张焕随口向身后的方无情令道。
方无情点点头,他立刻便像影子一般地消失了。
“调头,去吴珠越宝店。”
马车缓缓调头,向吴珠越宝店驶去。
片刻,马车停在了店门口,张焕进了店门,店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人正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几款新到的首饰,张焕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背影,李翻云依然穿着一袭道袍,在珠光宝气显得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女道士对这些俗物也有兴趣吗?”张焕走到她身后打趣地问道。
李翻云一回头,却见是他,便笑道:“道士也要养三清,怎么能脱俗,再者我又不是真道士,就不能看么?”
说着,她忽然想到一事,便向外看了看,只见大门外果然站满了骑兵,不由眉头一皱又道:“你能否让你地亲兵离这里远一点,不要让别人对这里引起怀疑。”
“你放心,现在应该没有人跟踪我。”张焕笑了笑,但他还是向李定方吩咐了几句,李定方留下数十人,他则带领大队骑兵暂时离开了店铺。
李翻云一直见亲兵们走远了,这才对张焕笑道:“这里马上将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一起看一看?”
“我也有要紧事找你张焕见李翻云笑得有些古怪,便微微一笑改口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有趣法?”
李翻云刚要解释,却一眼看见几个人从远方骑马而来,便拉了一下张焕,“他们来了,我们且到里面去等候。”
大街上地几个人明显是从外地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眼看要到了店铺,其中一人便指着旗幡笑道:“马大哥,前面的吴珠越宝店就是我舅舅所开的珠宝店,他一定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接风酒。”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各施手段
应该说马思疑曾身为崔庆功的头号幕僚,自有他过人之处,前些日子他因家人被拘而方寸大乱,时间上的急迫又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相信蒋甘一次,但一路西行,他的也慢慢冷静下来,火药是西凉军的极度机密,蒋甘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他如何能知道?马思疑又想起自己其实和蒋甘也并不熟,他又怎么能把他舅舅明做珠宝生意、暗做军品买卖的秘密告诉自己,这未免不像是在生意场上混过之人,
但怀疑归怀疑,马思疑对取得火药的秘密也无计可施,只能赌一赌碰碰运气了,带着疑虑和希望他来到了长安,已经到了店门,他却忽然不想进去了。
天一直在下着蒙蒙冬雨,地上的泥依然是湿漉漉的,在这家吴珠越宝店的门口布满了新鲜的马蹄印,也就是说在刚才这里有大群人马集结,虽然并不能直接说明什么问题,但马思疑警惕的心中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蒋贤弟,我们先去吃饭吧!”马思疑一边敷衍、一边慢慢向后退,眼睛在四下寻找着退路,忽然,他的手臂一紧,竟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灰衣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一下子将他裹进了店堂。
“蒋甘,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马思疑拼命挣扎,口中大声厉喝,但两名灰衣人的手臂却如铁箍一样,使他半点动弹不得,蒋甘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忽然一个罩子套住了他的头,便从后院的假山里将他拖进了地下室。
咣当!马思疑被扔进一间石屋里,随即一扇铁门重重关上,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空气中充满了潮湿霉烂之味。
马思疑这时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又悔又恨,抓住铁门上的栏杆大声吼骂道:“蒋甘,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理会他,喊着喊着,马思疑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他想到了自己父母妻儿,这一下真的要成永别了,想到妻儿极可能会成为崔庆功的军粮,他痛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泪水不争气地扑簌簌滚落下来。
“蒋甘你害死我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此人是谁,怎么这般没骨气?”
张焕从一个气窗里将所有地变故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觉得哪里有趣。便诧异地向李翻云望去,李翻云笑了笑便道:“他叫马思疑,原来是崔庆功的首席幕僚。现在失宠了,便被打发来弄我们火药的配方,只可惜他托错了人,竟托了我的一个手下,所以今天便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过他倒知道不少崔庆功地内幕,我想对你或许有用。”
“凭他就想弄我的火药配方?真是痴心妄想!”张焕摇了摇头,他对此人没有兴趣,他见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便对李翻云再一次嘱咐道:“记住!要尽快派得力之人到淮西去。=首…发=此事事关重大,最迟一个月,我要得到有关李希烈的一切情报。”
李翻云见他要走,便连忙上前拦住他道:“我还没说完呢!”
她指了指石牢又笑道:“如果我说他能策反崔庆功手下头号大将马大维,你有兴趣吗?”
“马大维,”张焕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想起崔小芙似乎刚刚封此人为谯国公,心中倒真有了几分兴趣。他又走上前。透过气窗看了看正拍打着铁门、苦苦哀求的马思疑,便对李翻云道:“好吧!你把他带上来。我和他谈一谈。”
临近中午,笼罩着长安的蒙蒙细雨终于停止了,天空依然阴云低垂,北风呼啸,仿佛刀子一般割着人们的脸和手脚,很快,地上的湿泥开始凝冻,踩在脚下感觉硬邦邦的。
尽管天寒地冻,但长安城内新年地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厚,大街上人声鼎沸,到处是寻亲访友、购买年货的市井平民。
延寿坊内也十分热闹,这里临近西市,有不少客栈和酒楼,大街上除了长安市民外,还有很多远道而来的商人,尤其是安西战役结束后,不少嗅觉敏锐地西域商人便不远万里而来,成为重开丝绸之路的先知先觉者。
在延寿坊的西北角有一片占地极大地府邸,这里便是韦谔的府宅所在,和长安的普通人家一样,韦家也在忙碌地准备过新年,在韦府的偏门,不断有一辆满载物品的马车停下,随即便有十几名小厮从偏门跑出来搬运物品。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仆役从偏门走了出来,运货的车主连忙向中年男人点头哈腰行礼,他却丝毫不理睬,傲慢地头一抬便扬长而去。
中年男子也姓韦,是韦家的一个远房族人,他极善钻营、又能说会道,做韦府的二管家已经十几年,今天他的一个心腹手下有事求他,他便给个面子,随他出来。
两人走过了几条小街,他手下远远地指着一家临近坊门地小酒肆道:“二管家,人就在那里。”
“他们是你的什么亲戚?家境怎样?”韦管家不露声色地问道。
“他们兄妹是我舅舅家的孩子,原是成都的殷实人家,蜀中闹朱之乱,我舅舅和舅母不幸遇难,他们兄妹便逃到长安,虽然手中还有点底,但人总得寻个前途吧!他们知道老爷风光,便想进府里谋个差事,将来老爷得道,他们也想跟着升天,所以就来求我帮帮忙。韦管家哦!一声,便直接向骨子里问道:“你说他们还有点底,这个底究竟有多厚?”
手下进左右无熟人,便附耳在管家耳边道:“他们愿出三十贯买两个差事,若安排的好,再多点也无妨。”
韦管家得意地笑了,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贪婪的神色。||首…发||两人走进小酒肆,下人直接带着他进了一间小小的雅室。
雅室里已经收拾了一桌酒菜,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坐在酒桌旁,男的年纪约二十岁出头。长得膀大腰圆、十分魁梧,而女地小一点,约十六七岁,皮肤白净,稍有几分姿色,嘴角长有一颗红痣。
他们见韦管家进屋,连忙站了起来,男地上前拱手施礼道:“杨雄参见韦大管家。”
他身后地女子也上前轻施一礼,娇声娇气道:“小女子杨萍。给大管家施礼。”
韦管家用专业眼光迅速打量他们一眼,男地孔武有力,可做保镖护院;女的嘛!长相还可以。尤其眉眼间有些妖治,先到内院小厨房帮佣,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哪个老爷的侍妾。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他也不屑眼前地酒菜,便开门见山道:“听我的弟兄说,你们想进韦府谋事,是吧!”
那个叫杨雄的男子取出一块黄澄澄的金子往韦管家手中一塞,陪笑道:“我们能不能进韦府,就是韦管家的一句话。”
韦管家悄悄掂了掂,手中的金子足有三两多重,按照黑市价,这块金子至少要值五十贯钱。他不由心花怒放,但脸上却依然板着面孔道:“我们韦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你们这种非奴身份,首先需要有人介绍,以证明身世清白、来源可靠,其次我还要替你们打点具体管事之人,你们这点钱说不定还不够,这样吧!我先替你们收着。不够再说。你们看如何?”
“一切由韦管家做主!”
留下了活络的话,韦管家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他又对自己地手下道:“好吧!趁我今天当值,你下午晚些时候便带他们来找我,我会给他们安排个不错的差事。”
说罢,他又瞥那女子一眼,转身走了,他手下给两兄妹施了个眼色,也迅速跟了出去,两人刚走没多久,隔壁雅室立刻走出几人,一闪身便进了杨家兄妹所在的房间。
为首之人正是朱滔,他见事情已办成,便对杨氏兄妹道:“时间紧迫,你们必须在三天内给我完成任务!”
“遵令!”杨氏兄妹一躬身,眼睛闪过一道凛冽地杀机。
就在长安及大唐各地开始准备过新年时,中原的战事也出现了一丝缓和的势态,两军对峙了约半个月,在此期间,崔庆功和韦德庆进行了一些零星地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