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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川-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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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岚说,你把广坪说得这么好,我就不走啦! 
  曹红萧说,可我是要走的,我要到北京去,上专门培养干部的大学,完了再回来,当干部还是得有文化,不能光凭热情是吧? 
  林岚说有机会一定推荐曹红萧到外头去学习,随着建设新国家的全面展开,会需要一大批有文化、有能力的干部。 
  林子里有树枝折断的响动,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向那黑黝黝的林子张望,林岚说那边好像有人。曹红萧说,是野猪,这些家伙常晚上结伴出来,在田边地头找东西吃。 
  两个人又朝前走,在乡政府门口分手,曹红萧看着林岚进了乡政府大院,自己继续朝东再走两百米,就到了家。夜路上“野猪”的小小插曲,成为了曹红萧一生的心痛,他没有听从林岚的判断,致使一张险恶的大网,在夜的掩护下,严丝合缝地围拢,将广坪密不透风地罩护其中。 
  回到乡政府,同伴们都已经进入梦乡,林岚没有睡意,她披着衣服坐在油灯下细细地做着工作笔记。陕南初夏的夜,温暖清新,屋后溪水潺潺,有小虫子在叫,林岚歪着头仔细听了一会儿虫子们的鸣唱,她想起了冯明,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愉快。她参加革命以来,还没有对哪一个男同志产生过这样的感情,革命队伍中优秀的男青年不少,在和她一起参加南下工作团的城市青年学生中,佼佼者也大有人在,可她偏偏对冯明情有独钟。在年轻的教导员身上,有一种让她着迷的军人气质,果断干练,勇敢机智,这是以往她从来所没有接触过的。是的,个人问题应该提到日程上来了,冯明从县上开会回来,她要和他好好谈一次,如果顺利,待青木川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们就打报告结婚。一想到结婚,一想到将来要成为冯明的妻子,林岚有些激动,她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那是她做女孩儿时反复憧憬的梦,这个梦很快要变为现实……她和他会同床共枕,枕着白缎子的绣花枕头,在被的下面,他会亲她,摸她……他们会有孩子,一个两个三个,儿子女儿,会有安定的生活,地点无所谓,贫富无所谓,只要能长相厮守…… 
  林岚的这些想法是冯明后来从她的笔记上窥探出来的,笔记背面胡乱划出的“枕头”、“儿子”、“女儿”、“厮守”,泄露了她那晚心底的秘密,那是一个女子梦境的延伸。 
  曹红萧回到家里,母亲睡下了,兄弟曹红林正在灯下试验自己制作的墨水。曹红林在镇完小读书,夏天就要毕业,准备着到青木川去读中学。曹家父亲去世早,母亲将两个儿子拉扯大实在是不易,好在解放了,好日子刚刚开了头。 
  见哥哥进来,曹红林兴奋地告诉曹红萧,他的墨水试验成功了,用的是娘染布的颜色,添加了明矾和草木灰,写出的字再不深浅不匀了,下面他再加把劲,争取做到不退色,就跟县城卖的墨水一样了。曹红萧看着瘦弱的弟弟,看着他那双被染料染得蓝蓝的手,心里一阵热,拍拍曹红林的肩说,下个月发下津贴,我一定给你买一瓶墨水,真正的墨水。 
  曹红林说,可你还没有领过津贴。 
  曹红萧说,下月,我说过了,下月就给了。 
  曹红林说,我要上海出的“鸵鸟”牌。 
  曹红林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知道“鸵鸟”,蓝黑色,就像干部们用的那种。 
  曹红林说,我不要蓝黑,我要纯蓝,我喜欢纯蓝。 
  曹红萧说,纯蓝就纯蓝…… 
  曹红萧太困太累了,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蒙眬中弟弟在推他,让他赶快起来,他坐起来,发现曹红林还没有睡,曹红林说外面好像不对劲,乱得很。母亲披着衣裳也起来了,他们听见街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和零星的枪声。有人吆喝:“土匪来了,赶紧跑啊!”曹红萧立刻断定遭到了土匪的袭击,他二话没说,冲出门去,临走又折回来对弟弟说,抄小路,赶紧到青木川,告诉解放军,广坪出事了,火速来支援!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门,母亲追出来,往小儿子身上披了件夹袄,嘱咐说,人命关天的事,千万别耽搁! 
  曹红林说,妈你放心,我跑得快! 
  曹红萧赶到乡政府,看到武工队的同志正组织突围,部分土匪冲进了广坪街,奔乡政府而来。武工队长李体壁组织大家往镇东河边撤离,曹红萧对李体壁说已经派曹红林到青木川报信去了。他让李体壁放心,说曹红林熟悉通青木川的道路,如果快,那边的解放军一个小时就可以赶到。 
  土匪的队伍团团包围了广坪街,控制了东北面的任家湾、东南面的羊圈梁、南面的窄垭子等几个制高点,周围都架设了机枪,枪口对准了广坪街道的各个角落。为保护宣传队员,李体壁让解放军两个班前后各一个,将12名干部夹在中间,从政府大院冲出。为了不使群众遭受损失,他们避开人口稠密的街道,沿下街向东冲到河边。南北两面的土匪迅速用机枪封锁了河岸,岸上尘土飞扬,河面像下雹子,水花四溅。见对面枪声密集,队伍又从河边折回乡政府,紧急商议,决定从小学背后冲上街西面的小山包——银锭堡。 
  武工队开始向银锭堡冲击的时候,林岚胸部中弹,栽倒在政府门口。她身后的乡长任世英立即停下脚步,托起林岚,林岚挣扎着说,别管我,快走…… 
  跑出去的曹红萧见状,又折回来,和任乡长一起,抬起伤势沉重的林岚要往山上跑。还没有走下台阶,土匪的先头股匪就冲进广坪政府,他们被土匪们撞个正着。哗啦啦一阵枪栓响,他们被围在中间,任乡长大喝,你们想干什么?与人民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土匪中有人认识任世英,说找的就是你!几个土匪丧心病狂,同时向任乡长射出了子弹,任乡长血溅四壁,当即壮烈牺牲。曹红萧用身体护住奄奄一息的林岚,最终被逼押在南墙根,捆绑起来,等待发落。 
  这边,李体壁带领大家上了银锭堡,银锭堡是一个独立的山包,山上林木茂密,青杠树有碗口粗,四周山坡树木丛生,荆棘遍地。形势极其恶劣。占领了银锭堡制高点,后一个班用机枪封锁北面楼子垭豁,一个班用步枪盯住南面窄垭子,阻击匪徒,等待救援。干部和宣传队的同志全部卧倒在山顶,用石头垒起掩体,其余战士迅速挖起战壕,做防御准备。 
  黎明中,枪声一阵比一阵密集,周围树叶纷纷落下。李队长告诉大家要节约子弹,不要乱开枪,要等到土匪靠近了有把握时再打。土匪们见解放军不动声色,气焰愈发嚣张,在对面山上用火力猛攻,大声吆喝:“共产党,出来投降”;“活捉广坪工作队” ! 
  李队长起得早,冲锋时还穿着白色衬衣,目标特别明显。在树林丛中频繁来回走动,不慎暴露目标,一阵枪响过后,头部中弹,倒下了。战士们撕下衣服包住李队长的头部,昏迷中,李队长的嘴还在轻微地嚅动着,谁都明白,队长是要战士们别害怕,要坚持战斗。通信员拉着李队长的手说,李队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坚持战斗,人在阵地在! 
  李体壁因伤势过重壮烈牺牲,年仅二十岁。 
   李队长倒下后,通信员接着指挥。土匪从四面围攻,许多战士都受了伤,临时充当指挥的通信员又被土匪打中,干部们和宣传队的同志们纷纷从隐蔽处跳出,拿起枪也参加了战斗。 
  天大亮了,战士们在树林子里看到南北两面山上到处都是土匪,足有四百多人,是我指战员人数的十倍之余。土匪在街上敲着锣大声喊叫:“五老爷今天回来探家了,谁敢与李家作对,就把他斩草除根。”喊一声,放一阵枪,老百姓吓得满街乱跑,找地方躲藏。 
  李树敏让二头目李全实趴在自家的磨盘上,写了一封让解放军缴枪投降的信,从南墙根提过曹红萧,让他上银锭堡去送信。曹红萧不去,李树敏一枪打穿了曹红萧的大腿。曹红萧只好将计就计,忍着剧痛爬上银锭堡与战友们会合,通报了街上的情况。银锭堡的同志们扳着指头算,说曹红萧的弟弟曹红林往青木川走了有几个钟头了,到现在还不见援兵到来,莫不是有了什么意外? 
  近中午,土匪的枪又击中了两名干部,一名战士瞅准机会,打死了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土匪。土匪们再不敢贸然向山顶上冲,双方相持,一直到太阳偏西。 
   
广坪街内发生了血腥屠杀。 
  那是李树敏真实面目的大暴露,他不再遮遮掩掩,他的妻子刘芳也不再躲在幕后,两人叫嚣着跳到前台,准备与新政权背水一战了。 
  林岚负伤,命在垂危。 
  同时被捕的还有区队长曹天林和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乡上其他干部。 
  林岚和几个干部被绑在乡政府前,这里曾经是李家的宅院,宽敞的门洞前有几个石头拴马桩。李天炳在宁羌当警察局长时,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所在。解放后,李家大院就做了乡政府办公地点,宅院里有两层砖砌楼房,曾是李家女眷的住处,现在一楼是办公室,二楼是武工队和干部们的住处。敌人进攻广坪,政府大院是他们重点攻击对象,上百匪徒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下午,一些没撤离出去的群众被集中在政府门口,大家低着头站着,谁也不敢说话,周围是面目狰狞的匪徒,是黑洞洞的枪口。后来据民歌手洪老汉回忆说那天的天空出现了“光煞”,薄云彩遮住了太阳,把阳光折射成长长的线,变做橙红,一条条从天上洒下来,将天与地渲染得很是怪诞,将熟悉的景物渲染得陌生,人们便在这陌生与怪诞中重新审视周围的一切。洪老汉说,天上一出“光煞”,地上就有灾祸发生,他这一辈子遇着过好几回这样的天气,1950年6月这回“光煞”让他记忆尤为深刻。 
  乡政府前,干部们被捆绑着,三个人拴在一个桩子上,不能动弹,大部分人身上带着伤,他们艰难地站立着,愤怒地注视着忙碌的匪徒。 
  林岚的头垂在胸前,左胸洇出一大片血迹,血还在不断淌出,顺着她的半个身子,顺着腿流到地上。林岚一次次晕厥,她已记不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不觉得疼,她只是想睡觉,躺下来好好地睡。但是她躺不下来,她被紧紧地绑在石头柱子上。 
  一个穿黄呢子军装,头戴船形帽的女人站在乡政府门前的上马石上,一手插着腰,一手掂着裹了铜丝的马鞭,点着干部对群众说,看到了吧,这就是跟着共产党干革命的下场,想翻天覆地,想改朝换代,那是做梦!国军并没有完全撤离大陆,这里那里,到处都有我们的人在活动,我早就想在广坪河开人肉架子,给你们一个警告,我们的人还在,我们的势力还在,今后谁敢再靠近共产党就跟他们一样!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认出来了,穿军装的就是李家的五媳妇刘芳,这个平日从不正眼看人,不开口说话的傲慢女人原来竟这般凶恶。 
  李树敏说话了,声音尖而细,摇头晃脑的好像缺乏自信。平时装斯文装惯了,一旦撕破了脸面不但他自己不习惯,也让大家感到陌生,原来五少爷说话是这样的嗓音,这样的腔调。李树敏将乡政府的牌子摘下来,踩在脚底下说,你们睁眼看看,挂着乡政府的地方是哪儿,是我的家!不是我和乡亲们过不去,是共产党欺人太甚,杀了我爹,逼死我娘,占了我的房,还要分我田产。他们要关我舅那样关我,我李树敏岂能善罢甘休。今日破釜沉舟,跟共产党对着干,也是一条道跑到黑,谁也拦不住了!共产党鼓动青木川的穷混混们分了我舅的东西,又来这里煽动,妄想!我要为我爹报仇,为我舅报仇!我李树敏不是吃素的,我舅当初在铁血营敢拿人心下酒,我也要剖出共产党的心,吊在房梁上拿烟熏,尝尝共产的味道,看看你们的共产主义能不能救你们! 
  在刘芳的示意下,几个精壮匪徒来到干部们跟前,亮出手里的尖刀,撕开干部们的衣服。曹廷林认为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在匪徒晾出他胸腹的刹那,拼着力气喊了一声“打倒土匪恶霸李树敏”,也有人接着喊了“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没容他们再喊什么,便被响亮的惨叫代替,那叫声不像从人的嘴里发出,像是来自可怕的地狱。他们的前部,被锋利的尖刀划开,肚肠失了约束,顷刻滑落出来,堆在脚边的土地上,黄的白的红的绿的,色彩斑斓…… 
  人们惊叫着向后退去,又被后头的匪徒拿枪顶着,站回原地。有的人哇哇地大口呕吐,有的人蹲了下去,不忍再看,立刻被刘芳的铜丝鞭子无情地抽起来,逼着站到最前面。 
  林岚是最后一个受刑的,她看着她的战友一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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