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鼋J醣妊驶挂匾氖贝歉嗟谋怀莆坝问俊保╡rrant knights)或“游侠”(roaming swordsman)。此处,可以使我们联想起中国历史上直至今日,无数次阶段性的政治剧变。我们经常使用的“农民起义”这种说法,遮蔽了这样的事实:在农民起义开始之前,他们往往首先是由于极端的贫困和政府的不良管理,被迫放弃他们固定的乡土生活。所谓“绿林强盗的出现”所传达的有效信息,实际上是政府管理秩序的失效,强盗给经过山区的旅客带来困扰,而传统中,这些山区属于城市不曾到达的边缘地区,它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是强盗和隐士的领地。不仅如此,这种状况还意味着有极强危险的中国内部的人口流动。这些人口,从他们原本固定的故土向四方流动,其中的一部分,则逐渐发展成为类似罗宾汉的游侠,甚或直接的革命者。这些造反者,往往必须通过自身的稳定和现存社会状态的不公平性,证明自身的正当性。但是与不公平性不同,稳定性是每一个传统儒家政府的首要要素。由于这些政府某些不能抛弃的原则,他们与造反者之间的融和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2)
从高贵的绿林好汉,我们很直接就联想到了士兵。因为在中国,尤其是儒家的中国,士兵作为“无根者”,与其说他们被视为强盗的敌人,还不如说他们更像强盗的“伙伴”。士兵们所有的“美德”,在“强盗”身上同样也可以找到。这种情况,在组织起来的军队单位进行作战,而是以“边打边跑”的战术进行作战时,尤其如此。这种“边打边跑”的战术,在中国长久的历史中曾经多次出现,并非仅仅是共产党在抗日战争(1937…1945)后才第一次使用。这种无家游民的两种自然天性——作为士兵,他们抵抗外敌;作为“强盗”,他们造反起义——最为经典的体现,是小说《水浒传》。在《水浒传》中,众英雄们在北方保卫他们的国家,抗击外来的侵略者;在国内对抗朝廷,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很明显,作者将这两种行为作为同时态的并置,但这与小说的叙述不符合。——译者注。这种受到自然摆布走向战争和运动的人(他们同样将这种趋势带向城市),是那些儒家军士——武装起来的农民——的对立面。作为后者,军队与城市仍然有紧密的联系,但城市在这种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在文化大革命过程中,毛泽东所希望强调的,是农村的主导地位,通过这种理想,战胜消极的“牛鬼蛇神”。
410军队必然的一个组成方面,当然是与死亡的接近和对死亡的准备——面对敌对的环境,有坚持战斗和选择逃跑两种态度。从1966年开始被树立为经典文献的毛泽东三篇被广泛阅读的文章,当然直接的与死亡相联系。由于都是短文,这三篇文章更具冲击力。在这个主题下,每篇文章都讨论了个体通过死亡的方式为集体的牺牲。其中的第一篇《为人民服务》,是作于1944年9月8日的演讲这是毛泽东在中央警备团追悼张思德的会上的讲演。张思德是8341部队最早期的战士之一,1944年9月5日,中共中央首长警卫员张思德响应号召到安塞烧炭窑,炭窑塌,张思德以身殉职。——译者注,纪念一位死于事故的士兵: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第二篇文章同样是为纪念牺牲者而写(日期为1939年12月21日),名为《纪念白求恩》。白求恩是一位加拿大医生,从1938年开始在红军中工作,并于1939年死于血液中毒。这篇文章同样是将死亡当作牺牲来赞颂。但由于白求恩不是中国人,这篇文章的主题,就能够拓展为面对压迫者,为了所有国家和人民而斗争。第三篇文献,时间是1945年6月11日,篇名为《愚公移山》,表达死亡如何可能完成对时间的超越。这篇文章引用了《列子》中的一则小故事,在前文中,我们曾在此书中引用了许多颇具可塑性的,描述原始共产主义天堂的引文:
411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愚公回答说: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这两座山虽然很高,却是不会再增高了,挖一点就会少一点,为什么挖不平呢?愚公批驳了智叟的错误思想,毫不动摇,每天挖山不止。这件事感动了上帝,他就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现在也有两座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大山,一座叫做帝国主义,一座叫做封建主义。中国共产党早就下了决心,要挖掉这两座山。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挖这两座山,有什么挖不平呢?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3)
游泳与太阳的宗教性象征
中国思想史上还存在另外一种消极、逃避的传统,与这种通过努力行动对抗敌对世界的传统形成了有趣的对应。尽管并非那么直接,这种传统的影响仍然持续至今。在人与现实的冲突中,它并非是通过努力和奋斗寻求解决之道,而是更倾向于相信自然的力量。由此,它更倾向于以幻想而非实践的方式表现自己,但当这种观点与革命的目标相联系时,它同样具有参与社会运动的能量。追溯源头,屈原再一次成了这种萨满教与飞向天堂式的狂喜的源头,中国的宗教时代,充满了这样的经验。甚至在儒教的全盛时期,它们的踪迹仍能通过顺从于道教和也俗的冥寥子的艰难跋涉,以及唐敖令人惊异的漫游流传下来,被后人发现。我们可以在康有为“在天游历”的教诲中,找到这种批判的最终分支。所有的情况中,相比对于另外一个更好的稳定世界的寻找而言,这些漫游者在不同的世界间游历经历幸福的过程,都成了次要目的。它甚至都不是对这个不完整的当下世界的逃离。最重要的,是对地球引力的逃脱,因为正是通过引力,地球束缚了万物和渴望自由的人们的运动。
412不仅在中国,而是在世界几乎所有其他地方,都有这种对克服自然法则——这同样也象征着社会加诸个人的束缚——的想像,这是一种对飞翔的渴望。当然也不仅飞翔,因为游泳经常也具有几乎相同的象征性:它同样允许人超越二维空间的运动限制;游泳的过程伴随着手与脚有节奏的运动,与飞翔也有相似之处。而且,游泳在农村和乡土中国,也相对是一种比较杰出的技能。游泳使人处于并非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妙状态,也正是这个原因,游泳又常常与死亡紧密相连。游泳可能溺水,而飞翔则可能从空中坠落。这两点,对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也正是这些与游泳相关的联系,使我们能够解释为何中国哲学进入形而上讨论,涉及自由、流浪与忍让时,“水”经常是明显的字眼。郭店楚简有《太一生水》篇,是考察中国哲学形而上中“水”的重要文献,但与本文作者的阐释有异。此处保留作者的原观点。——译者注或许,最有名的是“浪”的概念,它往往意味着“风流浪荡”,“漫游”以及“浪漫”(中国人还有“浪子”的说法)。在道教而非相对静态的儒教中,“浪”后面的几重意思,毋庸置疑具有积极的价值。
我们能够看到,这种奇特主题的复合体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思想史的秘密传统部分。这种传统并非一种构造,它在中国作家如林语堂等人的作品中都有体现。再一次,屈原成了这种传统的起点。怀着对天地的失望,他选择自沉作为自己的最后归宿,而这也成了中国所有那些希望超越恶魔般世界却又不可得,最后自身受到毁灭的人的行为原型。诗人李白可以象征这种典型的命运,有传说他在醉酒后,欲捞水中月亮的倒影,结果溺水而死。在这个宏大的想像图景中,醉酒和对另一个天堂般世界的梦想,飞翔与游泳、溺水与生命的完结,这些所有的因素都被结合在了一起。但同时,仍然还有许多中国的政治家和学者,他们也选择溺水作为完结生命的方式,这样的死亡已经不是传说,而是源于政治的剧变和他们信仰的崩塌,这些都使他们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是那么前所未有的陌生,惟有以一死离开这里,寻找另外的天堂。这其中包括宋代的遗民,怀着对正统王权的最后妄求而纵身跳海,也包括许多最近时代的学者。中国传统教育出身的学者王国维(1877…1927年)便是其中之一。他曾经钟情于叔本华,钟情于现代社会,但却并不能真正脱离旧时代,最终自沉于颐和园,以自己的生命效忠传统,并因此成为整整那一代人的象征。甚至毛泽东的生命也未能完全脱离这个主题。在他的口头自传中,他说在十三岁时,由于与父亲发生激烈的口角而被父亲追逐,他跑到村子的池塘边,因为恐惧跳到了水里。这是这种绝望后的行动,后来他在家里被允许拥有了更大限度的自由。这种葬身波涛的自杀方式,对于那些绝望的人来说应当具有一定的吸引力,那些人会相信,这样的死亡能够在他们永别这个世界之前,洗净在这个世界沾染上的尘土。但是,那些真正坚强的选择死亡的个体,告别这个旧世界,进入新世界,并不会选择这个全新的他们并不熟悉的途径。更值得奇怪的是,我们所能接触的所有这方面的例子,几乎全都来自于神话和传说。《庄子》中,有官僚劝谏鲁侯不靠舟车,“而独与道游于大莫支国”的典故。。当我们涉及政治现实时,很自然地,这些传说就只能被当作流言而已了。公元5世纪,孙恩造反的故事可以是很好的例子。他与他的同伴跳入波涛滚滚的扬子江,因为他们相信天堂就在不远的地方,并且最后变成了水鬼。这个故事仿佛在告诉我们,他们最终征服了波涛,并在非同寻常的物质——水中,寻找到了他们的幸福。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4)
413正是这种背景,有助于我们加深理解毛泽东最近一段时间极为引人注目的奇怪举动(他的行为,那些连接“知”与“行”的努力,经常要比他的写作更为有趣)——宣布要在扬子江游泳——这个举动招致了成千上万人的模仿,几乎成为一场群众运动,并被拍摄成电影,在全世界播放。直到现在,关于毛泽东游泳穿过长江,共有两次报道。这条宽度颇为可观的河流,在1957年修成连接两岸可通火车以及其他交通工具的长江大桥之前,一直被视为中国隔断南北的“天堑”。第一次是在1956年6月毛泽东宣称要畅游长江之时。他一共横渡了三次,分别是在那个月的1号、2号和4号。第二次是在十年之后,1966年的6月16日。这两次畅游长江,并非仅仅为了宣告世人,作为共产党主席的他有良好的健康状况、还更是在展示一个新的、大胆的冒险行动,而这个行动本身则宣告了一个全新的、更好的世界的到来。这种毛泽东特有的行动,几乎成为大跃进和随后的文化大革命必须的宗教性仪式。他第一次游泳横跨长江——接近于随后武汉长江大桥建成的地点——的思想,可以在他随后发表的一首名为《游泳》的词中找到体现。这首诗,比其他任何文章都更为清晰地表达了水流的运动将带来一个新的世界的思想: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414与水的联系再一次出现,是在一首极为有名的政治颂歌之中,这首歌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更是广为流传。在这首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