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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雨舒也知道双眼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她失明的主要原因不是连接眼球的神经和眼球内部出了问题,而是担任眼球镜头作用的角膜损坏了,丧失了过滤光线的功能,因此,只要更换角膜,就很有可能恢复视力。负责治疗的医生也跟她说过。但问题是这种幸运的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在她的生命里出现。
实际上,现实可能性很小。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了解了一下,那里稍微好一点儿,等几年就可以了,四五年!但要想预约的话,必须接受那里的负责医生的检查,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才行。而且,据说偶尔还有黑市交易的角膜,当然价格有点贵。”
“多少?”
“20万美元!”
“……!”
这是相当于韩币两亿五千万的巨款,把雨舒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折换成现金也不够,当然请妈妈帮忙或许能凑足这个数目,但黑市交易的角膜必然存在不可预期的偶然性,跟身为东方人的雨舒是否契合也很难说。
从章容哲提出这个建议之初,雨舒对美国之行就持怀疑态度。
而且……最让她不能放心的是,如果去,就是跟章容哲一起去,这样自己自然而然就必须依赖他,必须爱上他,跟他一起生活,这是不言自明的前提。尽管雨舒和她周围的情况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章容哲还是不变地爱着她、帮助她,这令她对章容哲的品性更加感激和信任了。
雨舒略有些动摇,但最终还是认为自己不能那么做。
是因为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那个叫金永泰的男人充满了吗?失明之后,雨舒每天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见到永泰。他是看星星的男人,这似乎成了一个象征,夜空漆黑一片,星星却更加闪亮,雨舒的生活越黑暗,永泰反而显得越发突出。雨舒对他的思念和爱情像星星一样明净闪亮,虽然也有痛苦,但对现在的雨舒来说,这是惟一的安慰。
雨舒紧紧咬了一下嘴唇。
自己把某个人带进心中,如果那个人没有自行退出,自己却要把他赶出去,这是极其没有礼貌的。爱情是最美的礼仪,即使雨舒跟永泰再也不能见面,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即使很久以后因为今天的选择呼天抢地,后悔不已,现在的雨舒也只能按照心之所向坚持下去。
雨舒含笑用力摇了摇头。章导演浓黑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
“吴室长!现在只有我才能帮助你,包括经济方面。”
“哦。”
只有章导演才能……?
“去吧!明天我就替你去办签证。”
“谢谢你!章导演的义气确实令我很感动,但很对不起,我不去,不能去!我说明白了吗?”
“……!”
“我不会忘记你的好意的!”
“……是因为金永泰吗?”
“哦……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吧,我不想在这种气氛下谈话。”
“永泰……决不会像我这么重视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不像我这么了解你,不知道你的价值,不像我这么需要你,不,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不但不需要你,恐怕还会觉得你是个累赘呢!说实话,是不是?”
“打住!”
“什么?”
“我要你住口!”
“什么?……你太过分了吧,居然要我住口!”
“我最讨厌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了,要是你还继续说这样的话,章导演,请你离开!这是我的家。”
章容哲猛地站起来冲到了门厅处,然后,带着一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头怒火的表情回过头怒视着雨舒。
“真可笑!”
“什么,你说什么?”
“你真可笑啊!”
“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我就现在这副样子,居然把送上门来的福气一脚踢开了,是不是?”
“该死的!”
“章导演!你是谁呀?凭什么这样?有什么看不过去的?只不过是你说明了你的意思,我说明了我的意思,仅此而已嘛!”
“算了,我的心情也不太好,好吧,下个月初是你的生日,那时我们再平心静气地谈谈吧!”
章导演喘着粗气穿上皮鞋,握着门把手,突然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的雨舒大声喊道:
“该死的!瞧瞧吧,吴雨舒!对我来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是可惜你的才能才这么做的!你到底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到底到什么时候啊!你得找回你自己来啊!”
“走吧!别说废话了,我的生日你也不必来了。”
“什么?他妈的!你简直快把人逼疯了!”
“你是打算乱来吗?喂!章导演,清醒点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逼我呢?哎,说着说着我的火也上来了。喂!章导演!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你!有这么做的资格吗?”
“有!”
“什么?”
“爱情!我爱你!”
“……呵呵……今天我真是感动得要哭了,真感谢你!但是,章导演,我对你就是没有感觉,怎么办呢?也许我会因为这该死的感觉最终变得一无所有,不过,反正我也已经一无所有了……”
“知道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话就要这么干脆才好。”
“我,你生日那天也不来了!”
“这个结论也很明智啊。”
章容哲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带上门,像是要把门甩成碎片一样。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这声巨响,雨舒一下子瘫坐到了沙发上,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那么紧张。
全南希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把叉子放在雨舒手里,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雨舒的脸色。
“为什么……那么做呢?章导演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雨舒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苹果,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
“确实是个好男人,没错儿,我也知道。可是,他不是我的,绝对不是,这就是原因!”
(未完待续)
1999年6月9日
看到一个女孩站在路边
低着头,站在灯火阑珊处
路灯照着女孩,夜空的星星照着路灯
是经历了初恋和离别吗?
黑暗中的女孩,直到凌晨也没能找到回家的路
1999年6月9日。
今天是雨舒的生日,人生的第二十八个生日。上午,妈妈从瑞典打来了电话。
“生日快乐!我的雨舒!”
“谢谢!亲爱的妈妈!”
“祝贺你,收到我和你继父寄给你的礼物了吗?”
“嗯?是吗?没收到啊。”
“哦?是在阿比斯克国立公园买的一套木雕,我演出的小册子,还有演奏时的照片,十天前就寄出去了,现在国际邮件还这么慢吗?”
“也许下午就能收到。演出成功吗?”
“那还用说,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跟着手舞足蹈,热火朝天的,真没想到他们那么喜欢爵士钢琴和爵士小提琴,简直如痴如狂!你继父最近把自己当成里奇·马丁了呢!”
“是吗?呵呵……我不信,妈妈说实话吧!”
“哦!我女儿果然厉害啊!其实没有预期的那么好,观众席有一半的坐位是空的,电视台的人拍是拍了,但不知道能不能按预定计划播放。”
“这都是我的错,本来应该带着我的军团浩浩荡荡坐飞机去给妈妈助威的,肯定能把舆论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唉!没能那么做,对不起,妈妈!”
“噢,不!我们的演出还是很有意义的,评论反响也不错。不说这些了,女儿,二十八岁的心情怎么样啊?”
“这个嘛……有点儿可怕啊!妈妈生我的时候很疼吧?我今天想到了这个问题。”
“天哪!你怎么连这么了不起的想法都……啊哈,你真的懂事了,现在结婚生子也没问题了。”
“原来妈妈也会说这些老套的话啊。”
“再说一句老套的话怎么样?我呀,想快点儿看到我的准女婿,想见到那个拥有天上所有星星的男人,都快想死了。”
“哈哈……他说了,要把瑞典那边天上的星星都送给妈妈,妈妈都拿去吧!”
“哎呀,他这么大方啊!谢谢了!不过,你要知道,光这样可不行,什么时候让我们见面?”
“三年!妈妈诚心诚意地等上一千天,我就带他去。”
“呀哈,那么久啊!看来你是想把他藏得严严实实专心恋爱吧?”
“哈哈……妈妈简直料事如神!”
“你以为妈妈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对了,今天你们要见面吧?”
“……嗯,当然!不然他就是死路一条,我的飞腿可是不长眼的!至于礼物嘛,他说钻石太微不足道了,要摘一颗星星送给我呢。”
“啊,真了不起啊,那个男人!要不是我女儿的男人,我非抢来不可。”
“是啊,你们两个人肯定会投缘的,他那双手,简直就是为弹钢琴造的。”
“嗯,是吗?”
“妈妈!”
“嗯?”
“妈妈没有变老吧?”
“想知道的话就来看看我啊!”
“脖子上有皱纹了吧?”
“两条!可能因为我的脖子太长了,没办法。我打算把它们当做非洲女人脖子上挂的那种项圈,那里的女人脖子上的项圈越多越美。”
“呵呵……我想像得到。”
“想你!”
“一听就知道,妈妈是心疼国际电话费了。”
“我女儿果然有眼力见儿啊!我对任何事都有自信,就是在眼力见儿这方面比较迟钝,跟你没法比。”
“美貌也不及我啊,虽然才能我们两个人差不多。”
“这可就错了,小姐!”
“妈妈你不知道,最近我每次看镜子都觉得非常吃惊,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嗯?”
“嗯,我美得耀眼,几乎看不见了。”
“哎呀,这么厉害啊!看来你一直在走上坡路啊。没办法,这我也不得不承认了。”
“妈妈!我爱你!”
“哦,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啊,犯规了,这么说!”
“我讨厌你讨厌得都快疯了。”
“别这样!”
“哦,怎么了?以前不是总跟我针锋相对的嘛。”
“我最近变得心软了,这么说就像真的似的。其实,你肯定想不到我有多恨你,简直想在妈妈的照片下面写上‘憎恶’两个字!呵呵……”
“呃……气死了,我输了。挂电话之前,我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女儿!这是妈妈的真心话。”
“妈妈,我也很爱很爱你!”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妈妈为了生我受苦了,以后我会让你锦衣玉食的!”
“死丫头!谢谢!再见,我的女儿!”
“再见,妈妈!”
挂断电话后,雨舒心里乱糟糟的,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脸了,看不见妈妈生动的表情了,这让她很难过。以后妈妈一旦知道了她失明的事,一定会比她难过好多倍。
“你把我当成外人了吗?你这个死丫头!”
妈妈也许会这么说着,无比愤恨地用牙齿使劲地咬雨舒的肩膀。以前妈妈一旦激动起来就会咬女儿的肩膀和胳膊。
雨舒想到这里,紧紧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想把就要涌到眼睛里的眼泪摇走。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制造眼泪的装置却依然完好,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既然要出问题,索性一起出问题得了,把这么没用的东西留下来做什么。
“丁东!丁东丁东!”
门铃响了,雨舒吓了一跳。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肯定不是南希,她要午夜以后才会回来,那是谁呢?
“谁?”
“有您的包裹。”
一个很老的男人的声音,第一次听到的。是邮递员?妈妈寄来的包裹现在到了吗?雨舒刚要打开门锁,转念一想还是小心为好,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故意装成很粗的样子,听起来像是相扑运动员或摔跤运动员改行做了邮递员。
“那个包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谁寄来的?”
“……”
“……”
“快开门!”
雨舒突然害怕起来。眼睛好的时候,身为跆拳道高手,她对人根本不需要这么提防,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而且,她直觉门外的人肯定不是邮递员。
雨舒又询问了两次,门外的人只管叫她开门。
“喂!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最好滚开!你是喜欢警察呢还是喜欢警卫?我马上就打电话叫你喜欢的人来!”
“……”
“……”
“呀哈,看来是不说不行了,吴室长,开门吧!是我!”
恢复正常的声音的主人是章容哲。雨舒无名火从心头起,哗啦一下打开了门。
“章导演!玩笑开得过头了,你不知道吓着我了吗?”
“哎呀,吴室长也会吃惊,也会害怕吗?”
“喂,姓章的大叔!你是傻瓜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