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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箫浑身浴血,望了一 下昏暗的天际,略略侧头,“霜芜,让肖宇护着你走吧。”
“不走,要走一起走。”霜芜并不领情。
安瑞军队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墙,留守的金阳守军全军覆没,还能抵抗的力量,也只有铁甲军的几千人了。
阿箫看向城下横七竖八躺着的铁甲军,摇了摇头,“我站在这里,你才走得掉。霜芜,你走吧,有铁甲军陪我,黄泉路上我并不寂寞。”
霜芜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紧紧一握,“肖宇不会走,她是铁甲军的一员,怎么能弃主帅而逃。”
肖宇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并不说话,但是那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霜芜弯唇一笑,“将军要你为正,我为辅,共同进退,我又怎么会抗令。将军,会为我们报仇的。”
逃,也不一定逃得掉,还不如站着死去。
阿箫眼眶发红,小姐亲自交到她手里的三万铁甲军,如今只有这么一点人了,可是,她很骄傲,她的三万铁甲军,挡住了对方十五万人的攻击。
如果不是那些诡异的活死人,她有自信,铁甲军可以以一敌十,破了对方的进攻。
她举起手中长剑,直指长空,“好,今日,我们与金阳共存亡。”
安瑞军队新一波的攻击开始了,城门被撞了开来,守军还在拼死抵挡。
阿箫挽袖,“走,再拉几个垫背的。”
“好!”霜芜嘴角含笑,与她并身而立。
可是,两人刚刚站起身来,便又一头栽了下去。
身后,肖宇及另外两名亲卫,刚好收回手指,扶住她们。
对着两人惊怒的眼光,肖宇低下头,却仍是说道,“两位大人都不能死,请代替我们,继续跟随将军。并告诉将军,铁甲军死而无撼。”
阿箫和霜芜被点了穴道,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换了衣服,将两人抬下城头去。
铁甲军是孟长歌亲军,对她死心塌地,城破后,必然会被屠杀,一个活口也不会留。此时,要将阿箫和霜芜送出城去已经是不可能,要保全她们,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
城门边,有一条小河,此时横七竖八的飘着很多尸体。
阿箫和霜芜被摆在河边上,全身躺入水里,只有鼻孔露出水面,远远的,已经有安瑞的军队攻过来,再去搬运尸体已经来不及了。
肖宇一挥手,四五个人奔过来,俯躺着压在两人身上,身体间留出小小的缝隙给她们呼吸。
肖宇与阿箫的眼睛,透过水对望,阿箫目眦欲裂,肖宇却在微微一笑后,闭上了眼睛扑入水面。
口鼻淹在水中,几人渐渐窒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动一下,静静的,等待生命的流失。
“大人,这河里还漂着尸体,要不要检查一下是否还有活口?”岸边,有声音传来。
一位身着将领服饰的人,匆匆一扫后怒斥道,“全都俯趴着,口鼻都在水里,要是有活口,淹也淹死了,笨蛋,那边还有反抗的,过去帮忙。”
马蹄声声,在身边不断的踩过,但是,没有人停下来多看一眼。
阿箫霜芜睁着眼,无声的哭泣着。
安瑞的军队已经攻入城中,并慢慢缩小包围圈,要将最后的铁甲军尽歼于此。
可是,对这些人,不是不佩服的。
战斗之中,最讲究的是士气,按道理来讲,铁甲军此时,已经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可是即便如此,仍然背靠背摆成队形,出手即是杀招,没有丝毫迟疑。
扶苏挥手,“结束战斗吧!”
就在此时,凄厉的箫声响起。
被围困的铁甲军精神一振,欢呼道,“将军来了。”
扶苏脸一变,“让大军尽快入城,关闭城门。”
可是此时的铁甲军,哪能容得她们如此。阵形迅速变换,成锥形往城门方向攻去,想要突破包围,阻挠对方大军的顺利入城。
此时,纥布显然也听到了箫声,脸色大变,她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箫声才响起,长歌已经一骑当先奔来,身后,有轰隆隆的马蹄声。
铁甲军与长歌心意相通,此时虽然不能见到她,但是听着箫声,已知她的意思。
安瑞大军已经来不及完全进入金阳,迅速摆开对战阵形。
长歌却并不忙着奔进,她坐在马上,箫声婉婉,曲调柔和。被控制着的黑尸营忽然身形一僵,行动慢慢迟缓下来。
纥布连忙传令,“让黑尸营棉布入耳,不能听她的箫声,快!”
长歌的洗灵曲,能净化人的戾气,令六感敏锐,是黑尸巫术的克星,是以一直以来在与孟家军的对阵中,安瑞从未使用过。这次算准她与秦子蓉有阂,断不会前来,却不想,她还是来了。
“孟姐姐,我终究小看了你的心胸!”纥布喃喃念道,眼里的光芒,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黑尸营的人被制住,施展不开,城门处地段狭小,此时进入的安瑞军,不到一万人,铁甲军之勇,势不可挡,在此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凌风所率军队,从后方压来,纥布远远的看了长歌一眼,面上,却带了笑,终于,能与她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回。
安瑞军队遭遇了铁甲军一天一夜的抵抗,虽然破了金阳,却也精疲力尽,损失惨重;
凌风所率军队长途奔波 ,又一夜急行,到得此处,也有些疲惫之色。
所以两军对阵,都有些行动迟缓。
长歌摧动全身内力,不急不徐的吹着箫,隔着战场,与纥布对望。今日,即使是同归于尽,她也要黑尸营葬身于此。
“大人,有密信传来,孟家军在金阳遇袭的 消息传出后,后方城镇也有军队向此调集,并迅速赶来。”一身着红衣的斥候将密信交给纥布。
纥布略略一扫,神色复杂的看向长歌,她竟然能调动这么多军队,竟然连平王的压制都能突破。
“撤回硕丰。”他勒马回转,不敢去看那人的目光,是痛是恨,他都没有勇气去看。
安瑞军队立刻变换阵形,变后队为前锋,迅速撤出。
长歌嘴角鲜血溢出,却仍然箫声不断,黑尸营有的被骑兵扶在马上,迅速撤出,但是大部分,都面部扭曲的僵在原地,被铁甲军迅速扑杀。
城门内外,尸横遍地,长歌紧紧的抓着玉箫,一步一步向里走去,脚□着银色盔甲的尸体,像利剑般戳着她的心。
城里,齐齐跪着几千个血人,目中含泪,“将军!”
长歌两眼发涩,说不出话来。
那是她的铁甲军,陪着她一起成长生死与共的铁甲军,是她千山万水一个一个捡回来的铁甲军,是她从来神采飞扬流血不流泪的铁甲军!可是今日,她们为何目中有泪?
她的目光,徐徐扫过,极仔细极仔细的扫过,“我的铁甲军呢?”
“将军,我们在这里!”离她最近的将士高声呼道,“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铁甲军就还在。”
泪水从眼里缓缓的滑了出来,她的铁甲军,还在啊!
“那么,霜芜呢?我的阿箫呢?”她轻声的问道。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拂过,有人吸气的声音。
长歌运足气力,扬声喊道,“霜芜,阿箫呢?”
铁甲军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长歌仰着头,任眼泪纷飞。
看不到了吗?大冬天都摇着扇子的狐狸,永远知晓她心意的阿箫!
不是一天两天见不到,而是阴阳相隔,永远都见不到了。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长歌单膝跪地,“将军!”铁甲军奔上前去,扶住了她。
正文 谁伤了谁 。。。
更新时间:2010…10…18 10:33:51 本章字数:4441
长歌一手抚胸,一手推开了她,硬撑着站了起来,“清理战场!”
凌风示意身后的人,长歌却摇手制止了她,“铁甲军去!”
那是她们的姐妹,生前荣辱与共,长眠之时,也要一路相送。
“将军!”铁甲军的人挺直了身体站在她面前,有受伤的,也三三两两的相互扶着站了起来,“我们今天能不穿盔甲么?”
长歌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解了护心镜,接着,“嘶拉!”一声扯了里衣的下摆,白色布条捆在了手臂上。
空气里,有瞬间的静寂,然后,布条撕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凌风偏过头去,即便早已见惯生死,这一刻,仍然止不住眼眶发热。
铁甲一件件解下,那上面,还有凝结成团的血,有敌人的,有自己的,也有同伴的。解开了铁甲的铁甲军,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有血有泪,会痛会伤。
长歌高高的坐在城墙上,手臂上的白色布条在空中飞舞。
她抱着玉箫,看着城墙内外,一具一具被清理出来整齐摆放着的铁甲军。
没有人哭出声音,可是那不断滚落的泪水,比哭声更让人伤入肺腑;
没有人开口说话,可是那银牙紧咬的倔强,比凛冽寒风更叫人心惊。
长歌神功护体,很少会觉得冷。
可是此刻,她真的觉得冷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这里,冷意渗入四肢八脉。
刀箭无情,战场上生死不过瞬间,她以为她早已看淡,可是她不知道,当这死亡如此汹涌袭来的时候,她会这般无措。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她们都死了,而她留下。
“孟将军!”凌风走了过来,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长歌摇摇头,低笑出声,“我其实很自私。”
凌风不明所以,担心的望向她。
长歌抬起头来,“这么多年来,死在我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在我麾下战亡的丰牧军士也少不了,我厌恶杀戳,也心疼这些生命的逝去。可是只有今日,看着铁甲军几近覆没,我的悲痛才如此真切!”
“可是,”她话音一转,“自私也好,护短也罢,这个仇,我要报回来。”
连她自己都当成宝贝一样护起来的铁甲军,居然就这样折损于巫术之下,她如何心甘!
还有霜芜,还有阿箫,叫她心痛的人,她要叫对方心痛千百倍。
“将军,将军!”一声大喊,“我们找到军师和箫将军了!”
凌风只觉得眼前一花,长歌的身形,已经到了城下。
肖宇几人的身体被搬开,压在水下的两人便露了出来。
长歌站在那里,身体绷得僵直,脚步沉重得根本迈不开来,但是,她死死的盯着那里,一眨不眨。
穴道被解开,阿箫最先被人扶起来,她踉跄着走到长 歌身边,然后跪了下去,“小姐,对不起!”
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答,阿箫正要抬头,却被长歌猛的抱住,紧紧的,像要嵌进身体里一样,长歌的声音,有些颤抖,“阿箫,谢谢你,谢谢你还在。”
阿箫闭上了眼睛,“阿箫没死,肖宇死了。”而且是以那样的惨状,死在她的面前。
长歌放开了她,再拉住了旁边的霜芜,紧紧的握住。
霜芜看了她脸上的神色,“将军又逞强了吧?”
“没有。”长歌微笑,她真的很想念这样说话的狐狸。
霜芜的手指动了动,搭到她腕上,“心神乱,真气损,我亲爱的将军,请问您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还不是你害的,死狐狸。”这样骂着,鼻子却突然一酸,看着两人,“幸好你们没事,可是铁甲军……。”
她没有再说下去,视线落到肖宇的身上,她走了过去,俯身抱了起来,“肖宇,我送你一程吧!”
她的背影,此刻看起来格外凄清。
“将军,”阿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肖宇让我转告您,铁甲军,死而无撼。”
长歌仰起头,看天空的颜色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我知道,因为,这是我的铁甲军啊!”
接下来的时间,长歌再也没有说过话。
她只是沉默着,看铁甲军的尸体被摆好,垒成了一座山,她亲手点燃了柴草,看着那一个个曾经生龙活虎的面孔,在火光里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她的身后,齐齐的站着幸存下来的军士,阿箫点过,还有四千六百人,个个身上带伤。
她站了一夜,身后的人,也陪着她站了一夜。
又是一日来到,长歌看向初升的太阳,“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休息养伤,明日,将安瑞欠我们的,拿回来。”
没有人去劝她要冷静,也没有人分析此时进攻的不利,即使只剩下这几千人,铁甲军也相信眼前的人说出来的话,永远可以如此豪气凌云。
这一日,陆陆续续到了好几支援军。金阳过后便是一马平川的沃野,后续几个城镇都没有有利地形适合防守,因此城中并无大量的兵力。可是几个城守,居然集了治下所有可以调动的军响,送来了金阳。
附近几个城市,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军,军队都集结到这里来了。
平王父系一族在军中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