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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丁还怔怔地看着手机，竟忘记了魏继海的存在，两个人自然已无心喝酒，各想着自己的心思。自从粘上了官司，税务局日常工作的平静也被打破了，平日里的办公大楼到了这个时候，早已是漆黑一片。但现在，会议室里仍灯火通明，毛局长刚刚参加完市里的一个会议回到局里，马上又召开了局中层干部会议：〃各位，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市精神文明单位的候选名单里，已把我们税务局正式取消，原因不言自明，〃天地药业〃诉我们的官司还没有结果，上级领导怕到时被动，所以将我们忍痛割爱了。〃
会议室里顿时众说纷纭起来____
〃这场官司来的真不是时候，让我们无辜背上了黑锅。〃
〃也许这正是〃天地药业〃的励老板蓄谋已久的动机，这些民营企业的老板素质太差，一心想着报私仇。只是可惜了，精神文明奖的奖金全抛汤了，这会影响职工的情绪。〃
〃我们不要扯太远了，坏事也可以变为好事，我们现在反而没有了包袱，可以轻装上阵去应诉，对于那封新的举报信，我们可以大张其鼓地去彻查，一经查实，立即向新闻界通报。到那时，我看〃天地药业〃有再大的底气也得败下阵来。〃
毛局长沉思着，好象不急于发表自己的想法，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议论。而这时，在天地药业集团励天的办公室里，也正在进行一场〃三堂〃会审，陆一丁面对励天、励地和言云格咄咄逼人的眼光，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励天有所克制地问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你写检举信也不止一次了，瞒谁呢？〃
窗户纸一下子被捅破，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陆一丁也只能破釜沉舟了：〃励总裁，你今晚把我骗来已经是非常不应该了，是不是我写的检举信，这应该是上级纪委询问的权力范围，你越权了，我保留向上级有关领导申诉的权力。〃
励天猛然一拍桌子：〃告诉你，我可以明天就开除你！〃
陆一丁立即接上了话：〃你这是打击报复！别忘了，集团还有工会。〃
励天冷冷地反击道：〃好，那我就不留情面抖你的底牌了。你凭什么在上海展销会上破坏集团正常的营销宣传活动？〃
陆一丁一惊，随即脱口而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展销会，这个破坏的罪名怎么能强加到我的头上？〃
励天追问：〃上海展销会期间你在哪里？〃
陆一丁毫无思想准备地硬撑着：〃在中州市啊，跑了两天的业务单位。〃
励天冷不丁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甩到了陆一丁的面前：〃这几个字还认识吧！看看你自己在上海桂林大酒店填写的住宿登记表吧。〃
陆一丁看着登记表的复印件一下子傻掉了。励天抓住时机继续进攻：〃作为一名〃天地药业〃的重要部门的总监，你不办任何请假手续，擅离岗位两天，这本身是一种严重的渎职行为，就凭这一条，开除你的理由就绰绰有余了。〃
陆一丁耷拉下脑袋，一声不吭，显然是在伺机而动。励天的目光一直死死地落在陆一丁的身上：〃你在上海的一举一动，还要继续细说吗？你还想继续欺骗集团领导吗？我警告你，后果是不仅剥掉你的面子，连衬里也一块掀掉，我明天就可以发一个开除你的公告，连同证据一起贴出去。让全集团的职工看看，一个道貌岸然的检举者是一个怎样的人！〃
言云格插上话：〃我已咨询律师，开除你完全没有法律意义上的违规行为。〃
励地给手中的雪茄续上了火，然后浓浓地吐了一大口烟，雪茄的烟雾袅袅盘旋，渐渐弥漫在整个办公室里。陆一丁借着烟雾，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在寻找突围口。励地放下雪茄突然说道：〃老想在〃天地药业〃里放烟幕弹，想混水摸鱼吧，劝你一句，鱼摸不到，就抓住机会捞一根救命稻草吧。实话相告，开除你的通告我已经拟好了，明天可以分分秒秒地张贴出去。〃
第69节：为荣誉而战（69）
陆一丁无法再保持沉默，想到明天要是一被开除，就得灰溜溜地离开办公室，后果将更被动，到那时信息不灵，只能在外围坐等最后的真相大白，那就惨了。想到这里，他只得暂时败下阵来，慢慢抬起头说道：〃好吧，我知道有人写了检举信，当然不是我写的。〃
励天盯着问：〃什么内容？〃
陆一丁答道：〃关于93年度，集团以预提费用方式，虚列销售费用500万的事……〃
励地的狠招果然起了作用，〃三堂〃会审后，集团的三巨头连夜商量起了对策。这个晚上，与税案有牵连的方方面面都在忙着，连钱副市长也不忘特地给税务局的毛局长打去了电话：〃毛局长，你在处理〃天地药业〃的事情上为什么总是犹犹豫豫？你到底顾忌什么？〃天地药业〃这次在上海展销会上力挽狂澜，一花独放，这本身是件大好事，但我们有责任提醒〃天地药业〃的高层领导，不要被一时的辉煌冲昏头脑，以至在对税务局的诉讼中一意孤行。我们要抓住新的检举信，毫不犹豫地组织力量好好查一查，并不是为了和〃天地药业〃唱对台戏，而是抓住这个机会，迫使〃天地药业〃撤诉，这对各方面都有利……〃
毛局长放下了钱副市长的电话后，对站立一旁的秘书说道：〃通知检查小组，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进入〃天地药业〃总部。〃
第二天，集团的门口放了一块大黑板，上面写了：欢迎市税务局来我集团指导工作。别看这一块不大的欢迎黑板，那可是费了几位领导的心思，本来想拉一条欢迎横幅，但一想太过张扬，甚至有点张狂和挑战的意味，所以就改用了一块大黑板，临时还把〃欢迎〃前面的〃热烈〃两字也拿掉了。这样一来，意思表达了，分寸也把握好了，正是恰到好处。九点钟，励天率励地和言云格，在大门口一字儿地列队等候着。一辆面包车驶来停在了大门口，车门打开后，毛局长等检查组的一行人下了车。励天主动先迎了上去，向毛局长伸出了手：〃欢迎毛局长大驾光临，当然也欢迎检查组的全体同志来我集团指导工作。〃
毛局长有些出乎意料，慢了一拍地将手伸向励天：〃我还以为我们是一行不受欢迎的人。〃
励天坦然地一笑：〃我励天还没有那么小气吧。〃 说着将言云格和励地介绍给了毛局长。
小会议室已经过特殊的布置，会议桌上临时置放了一台电脑，旁边还堆着一些帐册之类的东西。励天、励地、言云格和毛局长一行人鱼贯而入，坐定后，程秘书谨慎地先给毛局长泡上了茶。励天不经意地看了下表，先开了口：〃毛局长，这间小会议室就算检查组的工作用房了，觉得还有什么不合适，我们随时根据你们的意见再调整。〃
毛局长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工作用房嘛，这里已经够好的了。我想先说明一下，我今天亲自到这里来，并不是给〃天地药业〃施加什么压力。各位都清楚，〃天地药业〃的税案已全面推向社会，推向公众，其影响力已波及到了全国，作为税务局的一把手，我不能不对税案以及相关的问题作一个全面的了解。这一点，尤其要请励总裁谅解。〃
励天没有一丝迟疑地接上了话：〃这我们能理解，所以今天我们集团的三位领导，特地在门口恭候诸位，无非是想表示一个理解后的诚意。〃
毛局长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好，下面我就直奔主题了，有人揭发贵集团在93年以预提费用方式，虚列销售费用500万元，从而少缴了外商投资企业的巨额所得税，如果属实的话，这是个明显的恶意逃税的行为。请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这个问题？〃
励天、励地和言云格一概先保持着沉默。毛局长又补了一句：〃这么大的一个数字，我想用不着翻帐册，应该有清晰的记忆。〃
毛局长见励天等人还是沉默，便做出了一个网开一面的姿态：〃要提供给你们一个商量的机会吗？〃
励天呷了口茶，故意皱紧了眉头说道：〃不需要，我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有过，但事实真相决不是象举报者所说的那样。93年年底的时候，销售部的前任总监向我汇报，说年底或年初全国一南一北可能会增开两个订货会，当时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这两个订货会一开，合同一签，销售费用可能在500万左右，经董事会讨论，决定采用预提费用的方式来提供这笔销售费用。后来因故两个订货会都被取消了，我就明确指示财务部在94年的总销售费用里逐步扣除这500万元的预提销售费用，每一笔抵扣的费用在电脑里都有记录，你们可以一笔一笔地去查。〃
毛局长想了想说道：〃那好，检查组的同志开始工作吧。〃
一个检查组的操作员当场打开了电脑，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字：93年财务资料一览表。在众人的注视中，屏幕上一会儿又显示出了〃94年财务资料一览表〃的一行字。
第70节：为荣誉而战（70）
操作员请示道：〃毛局长，我们先查93年的那笔预提销售费用的帐吧。〃
毛局长点了点头，电脑屏幕上顿时跳出了一串串数字和表格。突然，电脑屏幕出现了一片雪花后，立即又变成了一片黑暗。众人为之一惊，纷纷紧张地盯着已没有一切图像的屏幕，任凭操作员一遍遍地敲击着键盘，全无济于事。毛局长忍不住地问：〃怎么回事？〃
操作员答：〃好象死机了，死得太突然，不知什么原因。〃
励天也急了：〃是电脑本身的问题吗？〃
操作员摇了摇头：〃吃不准，凭我的直感，电脑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毛局长不无疑惑地说道：〃励总裁，但愿这是个偶然的事故，否则一切都不好说了。〃
励地突然站起了身：〃一切都能说，毛局长，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一定是有人对这电脑管理系统设置了破坏性程序，也就是说，我们的电脑管理系统遭到了电脑黑客的蓄意攻击，攻击的手段，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破坏性程序，电脑行家也有称它为逻辑炸弹。〃
毛局长不客气地问：〃怎么来证明你的推断？〃
励地接过毛局长的话答道：〃我已追踪它一个多月了，并且已向公安局报了案。毛局长，我们不妨想一想，一面有人向你们写了举报信，当你们要来彻查的时候，一面又有人向我们的电脑管理系统施行了破坏性的攻击，这难道是偶然的吗？如果是必然的话，那么破坏电脑管理系统，阻止你们调查，就很能说明那个举报内容的真假了，从而因电脑管理系统不可修复性的瘫痪，而引起一场没完没了的长时间的混战。〃
毛局长冷静地提醒道：〃励副总裁，你的推理确实很到位，很精彩，但你还得向我们先提供这人为破坏的依据，否则你推理的一切都不能成立。〃
励地毅然地点了点头：〃好，我保证先在一小时之内恢复电脑管理系统。〃
励地的这一承诺令检查组的所有人将信将疑，毛局长更是因事态的戏剧性突变，而有些措手不及，只得静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检查工作暂时中止了，大家无言地在会议室里抽烟、喝茶，打发着难熬的时间。励地跑出了会议室，一切都早有准备，那个电脑专家江浩大清早就在待命了，现在励地的一个电话召唤，一刻钟后，江浩已冲进集团的计算机工作室，向励地报到了。门，随即被严严实实地关紧了，江浩坐到了电脑台前，一边操作着键盘，一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道：〃这笔奖金可不能再赊帐了，否则我就走人。〃
励地卡着喉咙轻声地回应道：〃你这家伙十足的讹诈，乘人之危，缺乏职业道德。〃
江浩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哎，这倒要搞搞清楚了，奖金没拿到，却先送了我那么多罪名。〃
励地急了：〃先把电脑里的东西搞搞清楚，求你了，我叫你大爷。〃
江浩得意地笑了，重新敲起了键盘。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励地的任何信息传到会议室来。期间，钱副市长有一个电话打给了毛局长，内容无非是了解检查的情况，由于毛局长是躲到会议室外面去接听的，无形中给现场增加了新的紧张气氛。对税务局检查组的再次光临集团，陆一丁和魏继海是两个反应最敏感的人物，象猎犬闻到了猎物，兴奋中透着一丝紧张，时时窥探着猎物，暗暗寻找着出击的时机。呆在家里的魏继海，还是沉不住气地悄悄给陆一丁打去了电话：〃老陆，情况到底怎样了？你别吞吞吐吐的，你不是很有把握地告诉我，检查组进来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掀起风浪，我已通知各工会小组长，准备好了向检查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