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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6-利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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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电话邀请仰秀出来仍被拒绝,这令他很沮丧,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仰秀相信他不再是原来那个可怜虫。    
    一直期盼仰秀能用敬佩的目光看他一眼,尽管他见过的官比仰秀大得多,尽管他见过的女人比仰秀年轻得多,但在他心中仰秀已经幻化成一尊雕像。    
    正在他垂头丧气时突然接到仰秀电话,叫他立即去一家叫膏粱的饭店。    
    从没听说过这家饭店,仰秀说从春秋大道往右拐沿一条巷子进去。    
    直到天黑才摸索到膏粱饭店,恁把向阳开急出一身大汗。进门问仰秀的预订,小姐把他领上楼。他习惯性付给小姐五十元小费,小姐又惊又喜,从没遇到这么大方的主顾。    
    一间包厢本来就不大当中还用屏风隔开,倒是正好方便两人用餐靠得更近些。    
    仰秀精心打扮过,一颦一笑风情万种。不过还是那么矜持,她瞥一眼向阳开:    
    “当真要我请你?快点菜。”    
    向阳开嘿嘿笑着吩咐小姐尽管安排。他小心靠在仰秀身边,仰秀拿出钢笔和一张白纸急切地说:    
    “先做正经事。我们那边还要补充点手续,我说你写。”    
    向阳开做人做事信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决不落下字据。包括生意上的合同都以印章代替签名,在印章不能代替时他宁肯按手印或者画押。他不是文盲但一定把自己变成文盲,决不将生意往来信息尤其送礼行贿记录下来,甚至电话号码都凭脑袋记忆。    
    关于他的这种品行首先从反贪局传出,说只要跟向阳开有牵连的案件,一到他这里就没法查下去。这小子又蠢又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套,然而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横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弄得反贪局拿他也没办法,倒是保护了不少人。    
    这些话很快在生意圈中传开,邪了,向阳开立即成为宝贝人物。    
    所以仰秀要他提笔写字他就紧张起来,十分坦白地说:    
    “生意圈的人都知道,向阳开一向不动笔,我就靠这个混世面。”    
    仰秀本想趁他喘息未定就诓他稀里糊涂落下字据,承认连环公司跟承天宫信用社的合作完全是因为他要报答仰秀曾经给予的帮助,因此连环公司只会跟仰秀往来,否则将终止合作。    
    见向阳开不肯动笔仰秀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向阳开肯定不敢终止合作,仰秀以为他就是因此才不敢写下这样的话。忽然感到好无助,心头一酸眼泪簌簌流淌。    
    见仰秀流泪向阳开十分着急:    
    “你就给我明白讲吧,究竟为什么?”    
    仰秀啜泣着说:    
    “那个叫井上李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做成一亿贴现虽说是帮你的忙,在我们也算成绩。你说这成绩该算给我还是该算给井上李?”    
    向阳开哈哈大笑:    
    “这还用说吗,要是你们领导连这个都分辨不清我去帮你说明。”    
    仰秀横他一眼:    
    “光凭你口说有什么用,我们做事讲程序,必须你出具书面证明。”    
    


《利害》 第二部分《利害》 捍卫过失(2)

    向阳开仍不肯落下字据,同时也在想绝不是仰秀说的这么简单。科长跟下属争功劳怎么要外人证明?除非这个事大得不得了。会是多大的事呢?踩不到底的事一定干不得!    
    仰秀见他狐疑满面,猜想他是一定不写了,禁不住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旁边的向阳开,红着眼睛骂:    
    “你个没用的废物,原来看不起你现在更加看不起你,养条狗还帮我咬人,你能帮我做什么!”    
    骂过了起身就走。    
    走两步又回头,去拿挂钩上的大衣。瞟见向阳开六神无主,仰秀讹诈他:    
    “你这一个亿,我要他做不成!”    
    说着又哭,一把推开当中屏风,那边竟然是张单人床,仰秀仆在床上抽抽噎噎像是被泪水噎住了。    
    向阳开战战兢兢靠过去,伸手拈住仰秀大衣角:    
    “不然就你写几个字,我回去叫人打出来盖上公司公章,也算个证明不是?要是你们领导还不相信,就来问我,嘴巴上的话总是好说些。”    
    仰秀想只好如此,她直起身子嗔怪:    
    “写几个字要你的命啊?”    
    向阳开惶恐不安地再次解释:    
    “不会写字,这是我吃饭的本钱。要是传出去向阳开也写字了,生意上的朋友就要害怕我,那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仰秀看他说得诚恳,破涕为笑。    
    笑过了她一指床沿,向阳开坐上去。仰秀低声说:    
    “抱抱我,我害怕。”    
    向阳开怔了怔,猛然一把搬倒仰秀……    
    仰秀奋力推开他尖叫:    
    “干什么?”    
    向阳开悚然站起来,十分尴尬:    
    “我以为……”    
    仰秀理理头发,一改刚才的凶蛮,柔声说:    
    “这样不好。”    
    说着拉向阳开坐下,靠在他肩头说:    
    “我害怕,靠上你心头踏实点,你可别乱想。”    
    向阳开侧身将仰秀搂抱在怀里,这样的感觉也不错。仰秀柔柔软软贴在他身上,一手轻轻揪他耳朵,喷着湿热馨香说:    
    “多好啊,一点不害怕了。”    
    仰秀一再说害怕,向阳开禁不住问:    
    “你究竟怕什么呢?”    
    仰秀叹息:    
    “都要整我。已经把我从主任整到科长了他们还要整,就是要赶我走。小东西也跳出来跟我斗,呸!”    
    向阳开劝慰她:    
    “原先觉得银行好了不起,现在看银行这碗饭也不好吃。我们做买卖的下贱点,可是我们在给自己挣钱呐!不如你来跟我一起做买卖,起码混个自由自在。你们这样人整人,一不当心就整个人进班房,我看得多了,没什么意思。”    
    仰秀直起身盯着他:    
    “你是在给自己挣钱,我去算什么?挣多少不都是你的。东山老虎吃人那西山老虎就不吃人啦?你越说越得意,我仰秀怎么着也不问你讨口要饭!”    
    向阳开“啪啪”拍打自己的脸: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仰秀跳起来,去外面“刷刷刷”写下几行字,一把塞在向阳开手心:    
    “一个字都不能改,明天一早我在办公室等着!”    
    向阳开郑重地点点头。    
    出了膏粱饭店,漆黑巷子里停放一辆子弹头面包车。仰秀进了后排,马上一脸严肃。    
    向阳开猛然想起什么,摸出沉甸甸大信封递过去,仰秀一看足足五万,她笑笑坚决不收。    
    她也听人说过向阳开做事不祸害人,然而她不相信这样的话。不害人就为人所害,婴儿不吸干母亲乳汁还哭哩,怎么会有不害人的人!    
    仰秀相信,仅仅靠成长人是长不大的,一个人的强大在于把周围的强大消灭。    
    因此在仰秀看来天底下的人都在设法谋害别人,以便突出自己的强大。而谋害的手段,多半就是先予后夺。所以她做人做事一定不会授人以柄,尽管她很需要钱,但她不会接受这种可能导致她锒铛入狱或者受制于人的钱。    
    见向阳开很失望,仰秀说:    
    “刚才对你说的事对我很重要,不然我不会为难你。你这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就不要为难我。”    
    向阳开勉强笑笑:    
    “还是不相信我。”    
    仰秀探过头贴近他的脸说:    
    “不要得寸进尺,还要考验你。”    
    向阳开哈哈大笑,笑得摇头晃脑。    
    在办公室见到的肖慧如随时都是一张含威不露的笑脸。今天她却流泪了,而且当着井上的面,井上同样眼圈通红。慧如流泪是觉得对不起井上,井上伤心是觉得慧如太软弱。    
    慧如含着泪水走出恪恭院后门,穿过一堵分隔承天宫和通达堂的龙脊云墙,快步跑过花园,进入青、红、皂、白四田房中的白田房。    
    这是个精致的白墙筒瓦四合院,正房客厅,东厢寝室,西厢书房。    
    通达堂当家做主的熵翠晴六十出头,头发雪白脸上皱纹很深,显然饱经沧桑。不过气色还好,正在书房看书。    
    见慧如气呼呼地撞进来,熵翠晴马上猜出遇到烦心事:    
    “该不是信用社遭到挤提挤兑了吧?”    
    


《利害》 第二部分《利害》 捍卫过失(3)

    慧如愤恨不已,十分激动:    
    “我早就说过,那个仰秀迟早是个麻烦,你们偏偏还要留她!”    
    翠晴温和地说:    
    “有她在就有摩擦,摩擦消耗能量也防止粘连呀!你一个人哪里能面面俱到,有个这样的人在里面制造摩擦,搅得大家不舒服,可以防止他们结成一团对付你。”    
    慧如叹息着,把那连环公司的事详细讲了。    
    翠晴一听倒是很高兴,她笑眯眯说:    
    “看起来被仰秀钻了空子,但是积极意义大于消极影响。第一,即使制度有缺陷也要执行制度,这一条坚持下来必定提高你的威信。先有枉法的官吏才有犯法的狂徒,领导的权威就在于敢不敢不折不扣地照章办事;第二,发现制度缺陷是好事,正好促使大家共同思考如何进一步完善。不然都不关心,以为制度建设完全是领导考虑的事;第三,依靠钻空子仰秀得到了奖金但是失去了人格,从此随便怎么处置她都不会有多少人为她鸣冤叫屈。她实际上是吞下一根永远吐不出来的鱼钩,鱼线就在你手头;第四,你一再讲那个叫井上李的年轻人有能力有干劲,通过这件事正好考验他的胸怀气度。对于一般人来说五十万损失接近丢了半条命,看他井上李怎么面对。我们非常缺帮手,尤其缺少那种受得胯下之辱、忍得刮骨之痛又能统领一方的帅才。”    
    听婆婆这么一说慧如的愤恨得以消除不少。她建议翠晴亲自跟井上谈谈心,估量一下这个人的才德品行。翠晴说:    
    “光靠谈心不能充分了解一个人,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在游戏当中。”    
    她吩咐慧如:    
    “得空就请井上李来家里,一起吃顿饭说点闲话。不要一本正经,就是要在有意无意中接触,才好在他不可能掩饰的情况下深入了解。”    
    井上含悲带怒离开慧如办公室,没有心思工作就回家去。    
    一个人躺在床上,隐隐感到揪心的痛,非常难受。他尽量不想仰秀何等无耻,而是一心想是不是大家在合伙欺负他。    
    明明是他做出的业绩怎么变成仰秀的了?就算连环公司原先是仰秀的客户,她不是主动让出来了吗?就算康同说得对,客户划转不能单凭口头说而要办理交接手续;就算向阳开说得对,他只认仰秀,跟井上一点没有交情;就算慧如说得对,只能对照制度,即使制度存在漏洞,在没有修改制度前也只能按照存在漏洞的制度执行,不能因此抛弃制度……可是业绩确实是他创造的呀,至少应该分出一点奖金给他。    
    仰秀坚决不肯分让一点,说是答应分让就显得她心虚,慧如对此就无可奈何了吗?    
    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幻象,信用社群情激昂,纷纷谴责仰秀无耻之尤……不过井上十分清楚,这样的幻象根本不可能出现,相当多的人缄口不语,没有人愿意出来仗义执言。    
    井上感到好无助,越想越觉得他们合伙欺负他,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张冠李戴的事。    
    可是一想到慧如难过得掉眼泪,又觉得至少慧如不会欺负他。只要慧如不欺负他,表明还有公道。一想到公道,忽然意识到慧如这样处理正是维护公道。领导决定一切并不是公道,面对制度连领导也爱莫能助才是真正的公道……    
    这么想着,又觉得是在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井上心头空空荡荡,绝望而悲凉。鼻子一酸,禁不住泪水喷涌而出。    
    第二天井上尽量不想连环公司的事,多想于事无补反而容易让人气馁。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继续推动乐原纺织集团的商业承兑汇票。    
    在此以前虽然宁昕儿全力以赴支持他,但是宁昕儿要维护集团公司的操作制度,她不能越俎代庖干预到具体的操作环节中。负责具体操作的宁元祺总是希望逐步推动,这就导致进展缓慢。    
    井上再次来到宁元祺办公室。宁元祺正在审阅集团公司年终结算报表,脸上浮现着丰收的喜悦。井上见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再次恳求宁元祺帮助他加速推动商业承兑汇票。    
    宁元祺没有明确表态,她一向不对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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