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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很大声,并不打算只给老人听。老人无力地抬手指点,示意姑娘给井上沏杯茶。井上并不推让:
“多谢了,正口渴呢。”
老人挣扎着吐出两个字:
“我——罗……”
看他说话吃力,井上止住他说:
“你姓罗?我知道了。接下来你摇头点头就行啦,话多费精神。那小妹妹也姓罗吗?”
老人想回答,可是一口气把脸憋得发紫还没吐出来。井上赶紧给他揉胸口,他脸上浮现出快慰的神情,竖起了拇指。
姑娘低头将茶杯轻放在井上旁边,井上用尽可能温和的口气说:
“往后叫我井上大哥或者李大哥都行。‘和得邻里好,犹如拾片宝’,干不动的活就叫我来。怎么称呼你?”
姑娘轻轻晃动一头光滑的秀发。
“你不相信我?”
老人扯住井上,用手比画。井上这才明白,原来姑娘是哑巴。一个哑巴伺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上个医院或者买个东西怎么办啊?
井上四面看看,自告奋勇:
“你们缺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买点什么?”
姑娘缓缓抬起眼睛望着井上。一见这样的眼神井上猛然心颤,说不清的感觉,那眼神饱含祈求,仿佛在说:
“我相信你,可你别骗我呀!”
井上温和地对她笑笑:
“缺什么,不方便讲就写吧!”
姑娘又红了脸,转身拿纸笔递给老人。老人努力把笔拽住,仍然写不出个完整的字,姑娘就接过纸笔红着脸涂画。
看样子姑娘没念过书。不知道她画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井上在旁边猜测:
“哦,这是要买油是吧?这是米吗?”
姑娘哧哧地笑,不知道是笑井上愚笨还是笑自己涂画得不好。
看她又画个钞票样符号,井上十分疑惑:
“这是什么?表明断米断油了没钱买吗?”
姑娘摇头,井上猜想她不好意思承认,这么样的两个人肯定生活拮据。井上的心立刻一阵抽紧:
“你们没钱我也没钱呀。再说,平白无故没理由帮你们垫钱买米买油呀!”
不过井上马上豪情满怀,不忍心看见他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破灭。于是井上安慰姑娘:
“你放心,这就帮你们买去。”
姑娘一伸手扯住井上,因为羞怯又急忙将手缩回。井上以为她是过意不去,昂然甩手大步跨出院子。
买好他们可能需要的油和大米,回来的路上闻到卤肉香味阵阵扑鼻。为了节省生活费,井上不去食堂而是自己烧饭,经常一日三餐面条。现在闻到肉香,刚刚吃过的晚饭立刻无影无踪。
停下摩托车,买一斤最便宜的卤肉杂碎,想想又买半斤比较昂贵的烟熏猪舌头。打半斤烧酒,再买两瓶汽水。
看紫荆旁边院门紧闭,井上不由得想:
“难道我瞎起劲,人家根本不需要帮助?”
仍然去敲门,大声问:
“怎么把门关了?”
响起松动门闩的声音,开门后一张红通通的脸满是兴奋。井上一晃手中的卤肉:
“我饿了,你们也一起吃点吧。”
姑娘掩嘴笑着接过去。
院子灯火通明,老人已经移位到堂屋,正躺在一张可以升降的床上。微风电扇咝咝响过,吹来沁人浓香。
堂屋中央一张低矮的四方桌,搁在巨大的牛皮凉席上。姑娘摆出碗碟,竟然件件精美。井上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问也没人回答。
他盘腿坐在牛皮凉席上,开一瓶汽水递给老人,老人摇头,不过很愉快。井上把汽水递给姑娘:
“两瓶都归你。”
然后把半斤烧酒倒进青花瓷碗,“滋——”一声猛喝一口。
老人既不喝汽水也不吃肉井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姑娘也什么都不沾。井上以为她难为情,拈了比较昂贵的烟熏猪舌头放进她面前小碗。姑娘勉强拈起小片舔了舔,像吃毒药一样强咽下去。
“你是不饿吗?”
《利害》 第一部分《利害》 孤弱幽滞(4)
姑娘用力点头。井上就不动那烟熏猪舌头:
“这个留给你们明天吃。”
姑娘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跪坐在牛皮凉席上,虽然什么都不吃但是显得很快乐。看井上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时哧哧地笑。
院子的静谧,老人的安详,姑娘的轻声浅笑,让井上感到家庭般温馨。喝过半碗酒有些亢奋,他就一个人不停地讲话。
这院子很久没有笑语欢声,突然出现个高大男人,老人和姑娘不仅听见洪亮声音,还感到安全。压抑得太久的心情有所释放,他们露出了久违的欢快和舒畅。
老人和姑娘都愿意听他讲话,几乎凝神静听。不时还听见老人咕哝一声,显然他是太想把话接过去,也来讲上几句。
井上讲他的姓氏来历:
“日本占领台湾后开展皇民化运动,要求中国人创氏改姓。我们本来姓李,后来改姓井上。为什么要姓井上呢?据说古代有个君子,只吃自己种的粮食只穿自己织的布只住自己盖的房子。后来他老了不能自力更生,经常忍饥挨饿。一天他饿得奄奄一息爬到井台喝水充饥,几颗李子正好掉进他的水桶。井台边是邻居家李子树,这样自然掉落的李子他也不捡来偷吃,不久就饿死。到后来,就用井上李代表一种气节。我祖上在不得不改姓的时候,就改姓井上。父亲怕我忘记这个来历,干脆给我取名井上李。”
姑娘把买米买油的钱付还井上。就在姑娘掏钱时,井上无意中瞟见那钱夹里并非没钱。不由的想,也许是害怕井上抢劫,所以假装穷困潦倒,井上哑然失笑。
清早起来,井上去竹林路买挂面。
竹林路滨临乐水河支流,茂林修篁。路边草地集市,只有十来个摊贩倒是样样齐全。
突然看见个身影,正是隔壁姑娘,井上满怀好奇跟上去。
姑娘戴顶宽边遮阳帽,目不斜视。看准了需要的东西她用手指点,然后递上钱去,不会讨价还价,退补多少全凭对方良心。
那她为什么还要井上买米买油呢?井上回头想,当时姑娘伸手拦阻,其实就在表明他们不需要帮助。
可是姑娘显然不忍拒绝井上的热情,包括那位罗大爷,似乎也乐意跟新来的邻居友好相处。
井上悄悄靠近姑娘,冲她“哇”一声。姑娘猛一惊颤,刚买的东西撒了满地。井上看她脸色煞白,眼里含着泪水,没想到她如此害怕惊吓,慌忙牵着她的手道歉:
“只想逗你玩,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姑娘抽回手,弯腰捡拾地上的东西。井上满怀怜悯:
“你出门不方便,有事叫我一声。”
井上三把两把就将满地东西捡进篮子。姑娘轻轻一扯井上的衣角,指指对面店铺。
“还要去店里买东西?”
姑娘点点头,显得十分兴奋,可能是没想到井上轻易就猜出她的意思。
将姑娘需要的东西买齐,井上帮她拎着。她似乎不愿意立即回去,井上便说:
“去河边吹凉风。”
姑娘倏地一脸绯红,倒没有拒绝,羞羞怯怯地跟在井上身后。
清晨坐在河边的水泥凳上任河风吹拂十分凉爽。姑娘穿件白色衬衣,下摆扎进黑色裙子,套着线袜,一双缎面布鞋。井上取笑:
“倒回五十年你也算不上摩登。”
姑娘没听懂井上话中意思,但是能猜想到在取笑她,深深低下头。
感觉到姑娘在偷偷瞟他,那目光无比温柔,仿佛漆黑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月光。井上情不自禁:
“唉……”
不知道为什么叹息,井上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姑娘显然乐意听他倾诉,安静地仰望着,目光饱含深切的关注。男人都需要聆听者,尤其面对异性专注目的光时。于是井上讲:
“我原先很得意的,大学毕业就挑选到‘三梯队’,安排在天平县政府锻炼。后来兴起机关经商,看我灵活,安排我做服装买卖。先也赚了些钱,后来倒卖一批牛仔裤,遭全部没收,说这些牛仔裤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怀疑带着疫病。这就惨了,把公家的本钱亏得精光,我被开除公职。幸好还有大学文凭,跑来乐原找工作。人才交流中心把我介绍到承天宫信用社,那信用社看样子很神秘,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站住脚跟。”
姑娘仰望着井上,看他不像说谎,姑娘有些感动,眼里涌动着泪水。信任在两人间传递,不需要言语也能相互感受到,忽然亲近不少。
井上意识到该上班了。他站起来伸手牵姑娘,姑娘面露羞涩,不过没有闪避,任由井上牵她站起来。
姑娘突然欢笑一声,跑去前面浓密树阴里,背对井上从她贴身口袋抽出身份证,转身递给井上看。
她叫罗小九,今年十九岁。
“那罗大爷是你爷爷?”
小九摇头。
“你是他请的保姆?”
小九点点头。
井上很难过,小九已是需要人照顾,她还照顾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整天守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将是怎样黯淡的生活。
《利害》 第一部分《利害》 豪富佳丽(1)
第二章 豪富佳丽
来不及吃早饭,井上飞快赶去办公室,他仍然觉得遵守作息时间是遵纪守法的表现。
信贷科空无一人。井上无所事事就发慌,又不知道做点什么,翻了翻操作手册心焦烦躁看不进去。
看见慧如进院子,井上忽然想,该去请主任帮他指引条道路。
他小心翼翼走进慧如办公室:
“我在乐原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找存款。”
慧如温和的安慰他:
“刚来的人都是一下子摸不到门路。光着急没用,你应该去发现客户需求。无论个人还是单位都在不断产生新的需求,就看你能不能发现。”
“不知道我们信用社能做哪些事,就是发现了需求也不知道哪些可以满足哪些不能满足。”
慧如不以为然:
“国家的银行能够说这样可以做那样不可以做,因为他们以产品为中心。我们以客户为中心,就不能说哪样可以做哪样不能做。客户需要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而且要争取做成。即使做不成也要让客户充分理解到,我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
井上还是茫然无绪,他走出承天宫,准备上街碰运气。
附近的工厂、商店多半已是信用社客户,已是信用社客户他就不能随便插手,这有严格规定。
他去明清一条街,那是商铺林立的步行街。他不想找一起做过服装生意的个体户,就是那些家伙坑害了他。可是除了这些人再没认识的人,又该找谁去?
明清一条街和春秋大道交汇的拐角处,一排通体透明楼群。蓝色穹顶蜿蜒起伏,宛如通体透明的巨龙盘踞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透过钢化玻璃墙面,无论从哪个角度一眼望去都能见到楼房里人流如潮,商品琳琅满目。
这是乐原纺织集团总部,大得不可思议,可以说就是个纺织王国。
它不仅是乐原最大的纺织品专卖市场,从原料到中间产品以及制成品一应俱全,批发、零售、仓储都在经营,还是“红狐”系列产品的专卖店。
乐原人逛商场多半到此,即使不为购物,到此走走看看也是一种休闲方式。
井上突发奇想,这样的大集团只会跟大银行往来,很可能还不是信用社客户,要能争取到这么个客户他就一劳永逸了。
井上并不怯懦,二十八岁的人已被磨练得有些坚韧。可是进入商场后他还是惴惴不安,眼前一团茫然,不知道该跟谁接触。
正好站在红狐专卖柜旁边。红狐是乐原纺织集团著名品牌专卖柜陈列的都是高档产品,服务员比顾客还多。
井上问旁边服务员:
“你们总经理约我来谈笔买卖,该去哪里找?”
服务员看井上尽管没有大老板的雍容华贵,但是相貌堂堂,腰杆挺直神情充满自信,不像个泛泛之辈,于是一指:
“宁总在九楼,从那边电梯上。”
乘电梯到九楼,赫然一个保安笔直地站在电梯口。井上有些心虚,慌忙说:
“找宁总。”
保安一努嘴,井上这才看见旁边有个接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