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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承仁。。。。
让风纪远吃惊的是,老头听见他父亲的名讳之后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打击一样,刚刚的老顽童模样全然不见。花白的胡子抖啊抖啊,却什么都说不出。风纪远疑惑,眉峰微拢,“前辈认识家父?”
“你,你母亲。。。。萧绛?”
老头见风纪远凝眉默认,顿时老泪纵横,抬头望向牢中那一扇狭小的窗子,“小姐啊,奴三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小主子。。。。哈哈哈。。。。”老者又哭又笑,涕泪横流,若不是风纪远亲耳听见他叫出了母亲的名字,想必他也会将面前这个人当做疯子。
但是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与母亲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
“前辈与晚辈的母亲是。。。。。”
老头用袖子抹干泪,“我是你外祖父萧家的家奴,其实,也算不上家奴。我年轻时候本是名噪一时的神偷奴三,后来。。。。。。”想到往事,苍白头发的怪老头阿奴竟然面上浮现了几分绯红。
萧家曾是千都西南部的一个商人家庭,萧绛则是萧家的长女。奴三从北一路偷到南方,辗转去了西南,后来在萧家盗窃时被萧家小姐发现,美色面前马失前蹄。后来从府衙里被放出来,他就赖上了萧家,非要去做家奴。其实他是被萧家的小姐萧绛的美貌所迷,后来。。。沦陷而不可自拔。
一年后,萧绛嫁给了大将军风承仁,奴三自然不可能跟着在玉津将军府住下。再一年后萧绛生下儿子,圣旨却挑在这时候下来,风承仁不得不在妻子身体尚虚弱之时去往燕道关,同时也带走了还在襁褓中的风纪远,说好了等萧绛养好身体,就由他留下的护卫护送北上。
再后来奴三偷偷跑去玉津,打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看一眼萧绛。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回去西南萧家。萧绛熟睡之时被人下迷药,偷运进宫,奴三一怒之下夜闯皇宫。
禁卫军将他和昏迷中的萧绛团团围住始终也没抓住他这只滑头的泥鳅,可是萧绛却没能带出去。第二次闯宫,他就被铺天盖地的陷阱网罗住了。在这不见天日的天牢中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寥寥几句,已经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重新拾起,奴三扒拉扒拉糟乱的头发,有些拘谨。
风纪远从沉思中回神:“前辈想问什么就问吧。”
奴三嗫嚅几下,“小姐。。她还好吧?二十多年不见,我都老成这个鬼样子了,她。。。。更不会喜欢我了。”奴三满脸期待地看着风纪远,企图从他那里知道萧绛的消息。奴三大了萧家小姐十岁,却总是在提及她的时候表现的像个小年轻。
风纪远沉下眼眸,“晚辈;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是刚刚从前辈嘴里知道外祖父是西南一带的萧家。。。。”风承仁从来不提自己的妻子。小时候的风纪远问过母亲在哪里,可父亲没有回答他,当天夜里他躲在被子里瞧见向来冷峻严厉的父亲竟然摩挲着一块碧玉泪流满面。从此他再也不问,于是活了二十多年,风纪远再也没去触摸过父亲的伤疤,风承仁风光大葬时,遗体旁边只有一块通体翠*滴的碧玉陪葬。
“你没见过你娘?!”奴三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
“是,从来没有。”
“风承仁呢?他也没跟你提?”
“家父已经去世。”风纪远冷颜蹙眉,“为什么家母当年会被偷运进皇宫?”
奴三哈哈大笑,大滴的泪自爬满皱纹的脸上滚落,“二十年。。。。哈哈哈,二十年啊,风承仁成了黄土一捧,小姐竟不知所踪。。。。”
恼了了半辈子,喜欢了半辈子,想了半辈子,转首成空。。。。
奴三被狠狠地打击了,又哭又笑,嘴里念念有词。。。。狱头几次过来甩鞭子,却丝毫不能喝住他,最后索性不管他了,“真他妈个疯子!”骂骂咧咧也就走了。
多年不曾被提及的母亲,突然得知她的失踪可能跟皇宫有关,甚至是皇帝有关。她是不是尚在人间?那种迫切想知道至亲是否健在的心情的复杂亲情无法用语言言喻。
沙哑着嗓子,想探寻更多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的消息,可那边的奴三已经疯癫状态。
夜逐渐加深,眼看就要到丑时,风纪远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做了众多心理建设后,按照原计划进行。丑时正是所有人熟睡的最好时间段,风纪远将前几天不着痕迹挑选出来的最韧的一根草梗从袖中拿出,缠了几圈的铁锁在他手上毫无动静,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牢门被轻易打开。
风纪远临走之前,悄声走到奴三的牢房前。奴三头抵在牢门上,睡得不安稳,风纪远无声地跟他道了别。纵然这个古怪的老头是父亲的情敌,但他依旧很感激奴三对母亲的那一份出自真心的关心。试问,什么样的感情能够在一个人被关了半辈子,耗尽了青春之后,见到故人的第一面不是怨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关心她好不好。。。。
他不知道母亲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会亲自查清楚。眼下,还有一个人等他去解救。
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在驿馆中歇息,纵使休息也不敢有任何放松,尤其是慕寒,身为送亲队伍的统领责任格外重大。折腾了一天的安乐心终于躺在了踏实的床板上,身体累极,精神疲倦,却不能入睡。一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来来去去都是白天时他的影子。
渐渐地,整个驿馆都静了下来,就连东奔西走了一天的西北风也停下来休息。窗外,只有清辉相应。
不知何时,进入了浅眠。。。。
风纪远如一只夜间豹子,身手异常迅捷,避过所有耳目,一路急行回了将军府。回府他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有府里的陈东知道他回来过。
陈东按照风纪远的要求,连忙将玉花骢牵出。陈东很想问点什么,可是风纪远凝重的神情告诉他,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很多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风纪远就已经御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由于今日公主出嫁,普天同庆,玉津今夜宵禁取消,自然城门也留了守城将士,以方便晚间城外来的百姓回家。如此,就方便了风纪远连夜出城追赶安乐心的队伍。
风纪远凝眉,神情峻冷御马急行。如果他估算不错的话,照正常脚程,送亲队伍应该在城外十里处的驿站歇息。“驾!”手上马鞭甩的勤,良马吃疼,四蹄撒开,奔跑的更快。
。。。。。。
模模糊糊中,安乐心仿佛听见身边有一道微微粗喘的气息,皱眉不安地动了动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有人轻轻拍她,神思逐渐清明,好不容易从混乱不堪的梦境中睁开眼,黎明将至,室内昏暗,在看清眼前站着一个男人时。差点张嘴尖叫的那一刻,被他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是我。”风纪远压低声音,靠近她,让她看清。
安乐心忽的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来了!?”这仿佛是种错觉,她还在宝珍宫,而他头顶着星子突然闯进宝珍殿,闯进她的世界。可,他不是在天牢吗?
“你,你越狱?!”越狱罪责重大,不管是否被抓回去,都必定会被治罪,安乐心着急地抓住他带有凉意的袖子。风纪远却无暇回答她的质问,抓起一侧摆放整齐的衣裙,手脚麻利地要帮她穿上,嘴上声音极低,“快穿好衣服,我带你走。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入虎口!”
虽然感动,可是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安乐心按住他忙碌的手掌,将他拉至眼前,“你这样会被通缉的!!我们能走去哪里?天大地大莫非王土,不管我们逃去哪里都被抓回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背上无法摘除的罪责!”
风纪远眉眼凌厉,相对于她的慌乱和害怕,他镇定如常,捧着她的脸正色道:“你以为赤峰是真的要取一个公主?你以为你这一去还有命回来?”
“什么意思。。。。”她怔怔地看着他。
“趁着皇上病危不能主事,司桓宇敛了那么多钱财陪嫁,你看不出为什么?据我猜测,只要一到燕道关,关内就相当于你的娘家,赤峰必定入关接亲,到时候趁机大军入关,你还不明白吗?”
“。。。。他想。。。。”
风纪远点头,“是,所以联姻只是他与霍骏打出的幌子,你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司桓宇会选她来做这枚牺牲的棋子,但是照风纪远掌握的消息来推测,赤峰军趁接亲大开关门之际涌入关内是极有可能的谋划。
“退一步讲,”他深深地看着她,“就算不是,我也一定不会讲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安乐心茫然。
风纪远叹一口气,“我辞官,带你回我的家乡,良田租铺,做不愁衣食的普通夫妻。。。”
她笑着点头,将涌上来的泪意努力憋回去,“。。。。很美的约定。。。。”
“可是,我们这个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你会不会反悔?”
她以拥抱回应,“不会!”
☆、第56章 私奔
天色即将澄明,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风纪远急道:“这身红衣是不能穿了,你的其他衣服呢?”说着便去打开空地上摆放着的箱子,随手抽了套低调些花色的衣裙,“穿这件。”
“嗯。”乐心不扭捏手脚麻利地接过来往身上套,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有些发抖,带子总也系不好。
“我来。”只见他低眉垂首,修长的手指翻动几下就完事。
呼啦,一件厚重的狐裘大氅将她从头到尾包裹严实,风纪远解释说:“外面冷,穿多点。好了,我们走。”
安乐心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可以让她一辈子依靠,话不多,所做的事却件件暖人心。她的目光追随着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我们从哪里走?”
风纪远将窗子打开一点缝隙,谨慎地向外晲了睨,尚有凉薄夜色的早晨中有人影走过,他嘴上低声道:“有人起来了,从院子走不可能了。”
安乐心柳眉皱起,看着他半隐在昏暗中的侧脸紧张道:“那怎么办?”
风纪远合上窗子,朝她笑了笑,冷峻的面容瞬间添了数不清的暖意。他安慰她,“没关系,我有办法。”说着打开了房间的后窗,他站在窗边朝她伸出双臂,“过来。”
安乐心知道他功夫好,可自己就算再轻抱在身上时间长了也是会累的,就在她凝神之际,风纪远再次催促她:“快点,再不走天就真的亮了。”
安乐心一咬牙,“好。”
显然安乐心的担忧是多余的,风纪远抱着她犹如抓着一根羽毛一般,身手矫捷地从窗户跃出,足上几次借力。安乐心紧闭着双眼,一双手紧紧地攀在风纪远的脖子上,半隐藏在狐裘中的面颊感受到清晨冷风的刮刺。还没来得及害怕完,她感觉风纪远落在了实处,待她挣开眼看个仔细时,被眼前的情景差点惊吓到。风纪远带着她在房顶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刀削似的下巴透着刚毅与英气,安乐心不自觉得将脸靠在他的胸口,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那间作为她暂时卧房的房间逐渐远去,他们。。。正在看见希望。。。。
已经是天际放亮,所以巡逻的士兵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靠在墙根打几个瞌睡。风纪远跟怀中的安乐心使了个别出声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避过有人的地方。
忽然,脚底一片瓦不堪重量,被踩断,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宁静的早晨任何一声轻微的脆响都被放大,风纪远力道适宜地顿住脚步,将怀中的安乐心又紧了几分,抿着嘴唇谨慎的盯着下方屋檐处的几个士兵。安乐心紧张地咬着唇,甚至连呼吸都禀住了。好在脚下的人没什么异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安乐心悄悄松了口气,将脸埋进风纪远的肩窝,再不敢看外面的世界。
深冬的早晨,该是寒冷的季节,风纪远的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微薄的暗色缓缓退去,隐藏在朦胧中的一切逐渐露出本来面目。眼见晨起的人越来越多,向来镇静的风将军暗暗有了着急之色。
一个从屋子里出来的小丫头,端着铜盆出来,“嘙”一声,将盥洗的水倒掉。转身回屋的一瞬间,眼角瞥见一道阴影从远处一闪而过。她仔细再看时,哪里有什么,以为自己眼花了。
风纪远刚刚捏了把汗,幸亏动作迅速。再穿过前面的回廊就能够天高任鸟飞了!他看一眼躲在自己颈窝里的小女人,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意。趁着这里四下没人,风纪远运足了力气,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掠过长廊。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什么人?!”
安乐心猛地睁开了眼,目露恐慌,风纪远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紧了!”一黑一白,急行于驿馆上方。慕寒的一声爆喝,引来了众多护队士兵。
慕寒功夫了得,风纪远自然有所了解,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皇宫禁卫军统领。经过一整夜的不眠不休,此刻又将安乐心抱在怀中,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都不能与慕寒相比。
底下有护卫队持枪拿剑虎视眈眈,上有慕寒缠斗,
“风将军!慕寒敬佩你是一条汉子,不欲与你刀剑相向,请不要为难我等,立即将公主放下。”
慕寒与风纪远各执一端,风纪远扫视了一圈地面上的所有人,肃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