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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骏业凝了凝眉,念青怎么来宫里了?
皇上挑了挑眉,对着江前荣说道:“传。”
念青入了养心殿,首先入眼的便是屋中五个男人。老宰相此番不同于上次的表现,倒是双眼发冷地盯着念青。
安平侯放下那桥牌,安坐在一旁,只是眉眼一抬的时候,朝着念青眨了下眼睛,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念青这两日想了一个节目,想请皇上,宫中妃嫔,以及各位大臣一起移驾到坤宁宫去看。圣母皇太后,母亲他们已经在坤宁宫等着了,还请皇上一同去看看。”
皇上正觉得百无聊赖,一听念青这么一说,便抬手说道:“摆驾坤宁宫。”
刘冶紧跟在后面,几个侍卫抬着那箱子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凌云王府三小姐要表演节目的消息传到各宫各院,不少妃子们都以请安为由,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其中更是少不了丽妃娘娘和玉嫔娘娘。
一路上念青走得不是很快,那厮真的能找到那样的头骨吗?她瞅了下前头那挺拔的身姿,长发落冠,负手而立,他和皇上开着各种玩笑,流露出自信洒脱的味道。
念青正想着,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转头看去,一个太监摸样的人递上一个布袋,念青接过手,嘴角慢慢挂上了笑意,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跟上了队伍,那人抬眼看了念青一眼,念青点了下头,步伐倒开始不紧不慢了起来。
路过湖边的时候,念青挖了一块粘土,随意拿了一些东西就跟了上去。
王妃已经在坤宁宫等得心烦气躁了,她见翁公公回来了,便问了句,“她呢?”
翁公公低头,“皇上招去养心殿问话了,说一会儿就过来。”
皇上?王妃只觉得事情怪异,那小贱种诡计多端,莫不是又耍什么花样吧。她这里可是挖了一个好坑,等着她来跳呢。她看了眼正气得快跳脚的斐然公主,是的,她已经把岳韧宣向念青提亲的事情告诉了回宫省亲的斐然公主,念青既然誓不为妾,那么她就让圣母皇太后给她下个懿旨,让她老老实实去做妾!这夫君,王妃也是帮着想好了,那就是永昌伯家大公子,据说,一个晚上可以玩死一个通房丫头。
“禀太后,皇后,敬妃,德妃求见。”
“禀太后,丽妃玉嫔求见。”
“禀太后,母后皇太后来了。”
小太监几次跑进跑出,累得够呛。
圣母皇太后卧躺在睡榻上,斐然坐在一旁陪着说话,王妃也偶尔说一两句。然而这样悠闲的时刻却被这一声声的通传打断了,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给圣母皇太后请安。”各宫妃嫔站成一排,各个姿容秀丽,各有千秋。
圣母皇太后抬了抬手,正疑惑着。一缕凤红的锦袍落入她的眼帘,端木丽华可是从不踏足她的宫中,今日怎么会?
“想来,还是你这里热闹,看着这些娇艳的姑娘,心情也好些。”端木丽华走上了阶梯,安然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妃嫔们也都坐了下来。
王妃不解,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何?
“皇上驾到!”
王妃来不及多想跟着众人跪了下去,面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高靴,那金龙两眼生猛,龙爪钩心,看过去异常凶猛。
“都平身吧。”
王妃起来后才看到落在人群之后的端木念青,然而一起来的除了宰相叔叔,还有石将军,王爷,以及安平侯。王妃眯起了眼,她故意难道那小贱种已经和他们都说了自己被休一事了吗?
她回头,声音就要从喉咙溢出的时候,皇上开口了,“大家也都坐,今日凌云王府三小姐要为大家表演节目,朕倒是要看看是什么节目。”
念青上前一步,她不知道自己承受多少人的目光猎杀,她却是抬起头来,笑着对皇上说道:“今日,我要表演的节目叫做还面目还原。”她笑着扫视了在场的人,大家都充满了好奇,唯有斐然公主和王妃二人脸色阴沉,她笑得更是炫目了起来,双眼眯了起来,眼里展现出智慧的光芒。
安平侯坐在原位,一双手端着太极球转动了起来,他那仿佛镶嵌在那白净眼眶里的黑葡萄眸子一闪,饶有趣味地看着念青。
那眼神不温不火,倒是有一股温热的电流划过,念青低了下头,耳腮微红。微微一咳,念青把手伸进那发黄的麻袋里,掏出一个白森森的颅骨。那颅骨看过去空洞可怕,看过去像张大了最准备吃人了一般。
几个妃嫔立马捂住眼睛,一时间惊骇的呼吸声四起。
“大胆!竟然敢拿那种污秽的东西来皇宫!”圣母皇太后一喝,几个太监进来,就要把念青手上的东西丢出去。
皇上眯起了眼,以他了解的端木念青不会无端端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摆了摆手,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端木骏业蹙了下眉头,脑海里突然出现前些日子依翠园后面挖出的骸骨。
端木玉妮却是捂着鼻子,险恶地撇开了头,这小贱种到底要干嘛!
念青没有去理会他们这些嫌恶的表情,她戴着手套的手开始把那头骨提起,放到自己眼前,“我需要有个人把我说的话记下来。”
一个女官走到一边,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女性颅骨较轻,前额平直,眉弓不发达,男性颅骨较厚重,前额倾斜度大,眉弓粗大,这个明显为女性。”念青说着,看了眼安平侯,这个颅骨到底是谁?
念青盯着那头骨衔接脖颈的地方,那脖颈已经黑了。“此人脖颈发黑,该是死于剧毒。”
皇上深深看着端木念青,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今天她似乎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而不是表演如此简单。
圣母皇太后半眯着眼,不知道一块头骨,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根据头骨牙齿的磨损程度和冠状缝的全部愈合情况,可以推断此人死时年约24。”说着,念青将那头骨放好,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可塑性材料,慢慢地贴了上去,一切妥帖之后,念青也把之前多余的马尾弄上,一个人头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个眉眼很是美艳的女子,五官端秀,念青不解地看向安平侯,只见安平侯闭上了双眼,胸口起伏不定。皇上微微侧开了头,脸露悲伤。皇后见那张脸,顿时手脚发起了抖来。
念青眯起了眼睛,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皇上可认出了是谁?”安平侯声音微冷。
冷得在场的人不禁把压在心里久久的回忆撕裂一道口子。她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喜爱橘色,她总是在皇上到来之前早早在院子里等候,总会在皇上走后,站在门口发一次呆。
皇上眸子一凝,那是在杏花雨下,她女扮男装偷偷潜入御书房,甜美地笑着,告诉他,她怀孕了。
那一年,她不认识他,她不再对他笑,她怕他,她也怕别人,只是对着一个小布偶傻笑。
那一年,他厌了倦了,赐她入冷宫,从此萧郎虞姬是路人。皇上叹了一口气,原来她已经死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皇上,您都听到了,姐姐是中毒死的。”那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悲戚,安平侯伸手接过念青手中的骸骨,他抬头对着皇上道:“姐姐嫁入皇宫,短短一年疯了,傻了,姐姐死了五年了,恐怕皇上还不知道吧。”
正因为居于冷宫,死于冷宫,他把尸骨收回的时候,也没人发觉,即便是发觉了,皇宫里的死人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安平侯冷眼一扫,盯了皇后一眼,皇后四肢一颤,避了开去。
本还有人怀疑那尸骨并非宁贵人的尸首,却见安平侯如此一说,怕是安平侯早早收的尸。
皇上垂首,“是我负了她啊。这事我会调查的。”皇上双目阴鸷,原来宁贵人当初的疯傻都不是偶然,到底是谁在后宫兴风作浪!
念青见安平侯那孤单的身影,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承载着这样的痛和恨,侯门庭院当真没有干净的地方了!“混帐!”
话音不大却传入了前方安平侯的耳里,他悲伤的神情缓了缓,回头看到她愤恨的表情,顿时心中一暖。
前戏算是够了,她接着开口说道:“皇上,刚刚是念青的半成品,念青要拿出成品了。”一时间屋子里静了,敬妃几个在看到宁贵人时候,心脏已经砰砰直跳了,如此再看到一句骸骨,更是怕又是一个妃子。
说着,念青打开箱子,两个太监将那东西抬出来。
然而,本来已经看厌烦的王妃,突然站了起来,两手发颤着指着端木念青,“给我丢回去!”
她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的威仪,更是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害怕。端木骏业缓缓起身,两眼微凸,嘴巴张着,红了一双眼,却是瞳孔一缩,“云姬?”
在大锦,人人都知领域王有个心爱的侍妾云姬,云姬生得杏眼桃腮,若出水芙蓉,五官好比异域美娇娘。
十四年前,传闻云姬失踪,一时间盛传云姬与他人私奔,为王爷不值。但,十四年后,再次见到云姬,她依然还是20岁的容颜,却是枯骨泥成。
众人亦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的便是云姬。若不是先前看了端木念青复原了宁贵人的容貌,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念青抬了抬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两位太后娘娘,臣女要告王妃弄权杀人,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之罪!”
殿里陡然几声抽气声。
“荒唐!”只见一个水杯飞跃而出,哐当一声砸在了念青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柱。
一阵晕眩,她透过那浓且腥味十足的血模糊得看着那砸自己之人,王妃的亲叔叔,宰相大人。
安平侯握起了拳头,“皇上,三小姐揭发宁贵人之死有功,宰相不问是非出手伤人,根本不过问皇上。怕是这权把持在手中久了,就觉得比皇上还自在了!”
端木骏业从椅子上起来,本还想着顾念着王府和宰相府的颜面,他是护犊子之人,这会儿火气也是窜如天高。“皇上,昨夜臣已经赐了休书给王妃,若是青儿今日所说罪证确凿,望皇上严惩不贷!”
端木玉妮听得一震,休书?
“父王,不可以。”
端木骏业却是冷眼一扫,那刀锋凌厉,看得玉妮心尖发憷。
齐悦解下自己的帕子,双眼却是红了红,帮着念青压着头上的鲜血,“痛吗?痛了和姐姐说啊,别忍着。”
念青摇了摇头,嘴唇却咬得死紧,她不能晕过去,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被一揭而过。
齐悦见念青唇角发白,她心中一痛,对着坐在上面看得不太真切的母后皇太后说道:“姑妈,快传御医。”
皇上不敢置信看着齐悦,她竟然不是让自己传御医,而是求母后皇太后?
齐悦并不看皇上,这叫她如何能不寒心,宁贵人当初那么受宠,她入宫也是有所耳闻的,皇上竟然在她死了五年还不知道。圣眷?恩宠?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妹妹,被宰相一杯子砸了,你却是双眼犹豫。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在平衡四方还是在纵容,抑或,你根本就是懦弱!
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却是看着念青那双隐忍的双眼,那咬得死紧的唇,她知道,她不能再对皇上有所期许。日后的后宫生活,她只能步步为营。
端木丽华看着念青这孩子身子一晃,心急如焚,“来人,传太医。”
念青靠着齐悦,站了起来,她努力擦了下滴落在眼角的血,她笑着对着一脸赤红的宰相说道:“还以为宰相大人历来都是个看客,今日倒是愿意做一回局中人了。”
宰相冷冷一哼,却是看着王妃,心里暗暗一叹。
“皇上,这具骸骨是日前王府建筑听雨轩时候,在王妃依翠园后院发现的。这是当日臣女的验尸结果,臣女记了下来,请皇上过目。”说着,她递上了纸,以及一个包裹着的锦袍。
打开那锦袍,竟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瓷片,那纸正是当日芙儿在一旁记录下来的所有过程。
念青走了几步,身子微微一颤。身子却落入一个怀抱。这个熟悉的,温暖的,微醺的香味,是他的味道。
她不免挣扎了下,众目睽睽啊。
“别动,就这样靠着说,要不然打横抱着,你自己选。”安平侯的声音不大,却是传遍了这个殿堂。就在念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立刻身子一低,双手用力一抬,她惊呼一声,心跳地几乎乱了节奏。
圣母皇太后冷着一张脸,低声呼斥,“伤风败俗!”
母后皇太后手心一紧,她也不愿意再逼着念青嫁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