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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骨血翻涌,他抑制住那不断上涌的气息,再看那黑色的药丸,闷地一口吃了下去。
外头,白管事招待着端木族长,一脸笑意,“我们侯爷刚回府呢,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看书,您可有要事?”
族长笑了笑,“不知道老太君在不?”
白管事眯起了眼,却是点头道:“在的,春梅,去请老太君。”
不过须臾,老太君便走了进来,客套地说了几句,对于端木家的女子,她并不喜,自然对族长也并不太热忱。
族长倒是不介意,“对于提亲之事,我们王府做了回应,很是感谢侯爷的抬爱,只是这良缘怕是结不成了。”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喜,“可是要退婚?”
“是。”族长坚定回答。
老太君嘴角微动,却是冷笑了起来,“您请回吧。”烨儿,你看上的女子,果真不值得。才刚刚当上了嫡女就看不上你这继室之位了,怕是有更好的前程要奔了。
族长以为老太君会大闹一场,不想她却是沉静如斯,倒让他惊讶不已。
“白管事,送客。”
白管事早在一旁听地直冒火气,这会儿听老太君下令,更是猛地大声说道:“请!”
族长抬手作揖,转身出去。
书房内,男子半倚靠在卧榻前,深黑的眸色沉了沉,“萧昂。”
萧昂惊喜地回头,开门而入,“侯爷?”
安平侯喝了口茶,“到各点散发消息,务必找到吴道子。”
萧昂点头,见侯爷虽是疲倦,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白管事怒气澎湃来到书房前,见萧昂已然退去,便敲门道:“侯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
白管事进去,却不敢抬头直视侯爷,低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才道:“侯爷,凌云王府的人刚刚来退婚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管事不敢抬头,却是额头渗出了冷汗。
安平侯抿起了唇,眸光如一把弯刀嗖地一声架在白管事的脖子上,白管事一颤,继续说道:“是,是端木家的族长来退的婚。”
半晌,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白管事虽是害怕,却是压不住胸口的火,“侯爷,这三小姐如今做了嫡女,定是看不上着继室之位,许是有人提了亲,她想攀得更高。”白管事本就怒火滔天,这会儿更是越说越是气恼,暗恨这凌云王府背信弃义,更替侯爷委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少人到侯府提亲,侯爷看都不看,只是道:“等着,她会嫁给我的。”
侯府上下,谁都知道“她”指的是谁,整个大锦都知道侯爷此生非那女子不娶。
现在侯爷帮着取得了嫡女之位,整个大锦高看她一眼,她就这般了,弃我们侯爷于何地!
“出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冷如冰刀,白管事不敢置信地抬头,却接到侯爷杀人般的目光,脚底陡然生了冷意,直直窜到脊背,大脑发麻。
“滚出去!”
白管事不敢逗留,俯身便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站了起来,高高昂然的气息如惊涛拍浪席卷而来。喉头腥甜,他咽了下去,脸色却是苍白如纸。扑哧!
男人猛地惊喘。眸子一黑,倒在了榻上。
此刻,整个京城都在盛传,凌云王府退了安平侯府的亲事。
一大早,念青就被芙儿的敲门声吵醒。
芙儿眼眶都红了起来,“小姐,小姐,快醒醒。”
念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芙儿红着跟兔眼一样的眼睛,咕噜一下就起床,“谁欺负你了?”
芙儿跺了跺脚,眼睛更红了,“小姐,外头传言我们王府退了安平侯的亲,听说安平侯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昏过去了,现在整个太医院几乎都去了安平侯府呢。”
“什么?!”念青立刻换上衣服,心里却是颤了下,他
“芙儿,这谣言是谁传的?”念青双手扣着扣子,却是都慌了起来,愣是一个扣子都扣不上,她没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芙儿也是气得脸色通红,“说是族长去退的亲。”
念青的手一顿,昨日族长突然去见娘,就为了这事?他到底目的何在!
关妈妈走了进来啊,神色严肃,“小姐,宰相之孙岳韧宣和荣郡王世子慕容泽来了。”
念青握紧了拳头,心里一股闷气还未散发出来,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急躁。这会儿听到岳韧宣的名字她的眉头一跳,对着关妈妈说道:“昨日,族长是不是宴席还未结束就走了出去?”
关妈妈点了点头,“昨日门童说族长上了宰相府的马车。”这事都怪她,本以为族长宰相早有交情,左不过就是吃顿酒罢了,不想竟是这事。
念青眯起了眼,抽出封腰间的银针,便大步走了出去。
前堂。
云双正招待着两人,画儿和萍儿一左一右伺候着。此刻,端木骏业去了早朝还未回来,水管事便站在一旁,听后差遣。
岳韧宣拱手,“小侄今日前来,是想问三小姐这退亲之事”
云双今日右眼一直在跳,不知为何,对于昨天的决定,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慕容泽坐在一旁饮茶,如墨的眉毛轻挑,眸子里透出了欣喜。
就在云双要回答之时。
帘子蓦然被掀开,女子的娇喝响彻堂下,“从无退亲之事!”
勿说与尉迟的感情多深,就算她从未爱过他,她也绝不做背信弃义之人!
几次见面,他总会问她一个问题,“何时嫁与我?”她几次推脱,他几次包容,许她将心事完成,许她毫无挂念,许她一世双人。
她抬眸,却是深深看了眼岳韧宣,所有的怨,气,怒,焦急各种情绪集中在一起,眸色中杀气顿现,她迅速踏上两步,手中银光毕现,正是朝着岳韧宣的动脉而去。
空气中一股冷风袭来,念青手上的银针被一张手夺去,她只觉得手臂发麻,双目圆睁,瞪向那多事之人。
慕容泽脸色发沉,那如画的眸子却的透着万分的严厉和斥责,“小小女子,怎得出手这般重,我还以为你是善良的女子。”
芙儿见念青出手,本也是惊了的,但那岳韧宣本就是欠教训,这会儿听到慕容泽这番话,心里的火焰更是烧了起来,“世子爷,我们家小姐的名声由不得你抹黑!”
念青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慕容泽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姿态,她差点忘了他如春风细雨般的样子,“你觉得我残忍?”
慕容泽脸上闪过一丝痛意,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护住了娘,那匹马飞身而起,差点就踢了她的脑袋。她却是闭着眼,毫无躲闪之意。为她的勇敢和善良所感,他第一次主动与女子打了招呼。
再为她的惊世医才所动,后为她的孝心所引,他承认,他的心被她所牵。
然而,今日的她让他不认识了。
没想到转而出手就要人命,她难道就是这般狠毒之人?
他眸色沉重,他的世界不容许这般毒辣之人!
念青勾唇一笑,看着惊魂未定的岳韧宣,转头又看了眼温润如玉的慕容泽,“你们都想娶我?我这样毒如蛇蝎的女子配不上你们这样的男子,还请回去!”
芙儿抬手就说道:“这边请!”
小姐教了自己穴位,刚刚小姐那针扎岳公子身上,顶多只晕眩而已,许是小姐腻味了看那人,便出了这招。她叹了一口气,若是侯爷在,定不会出手阻止,更不会苛责小姐心狠手辣。
云双见念青这般盛气之态,怕她就此将荣郡王世子的好事吹了,真准备开口,画儿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口,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云双一窒,深深看了眼念青,想起她刚刚进来之时那句“从无退亲之事。”便知,这一切都是徒劳。
岳韧宣压住自己心悸的感觉,难道她刚刚真想杀了自己?若真是如此,还娶这等女子作甚!他身子一服,“王妃,小侄告退!”
云双看着岳韧宣气势汹汹走了出去,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世子。
慕容泽将那针丢下,眸中闪现一抹复杂神色,“你本不应该如此”
“慢走不送!”念青截断他的话,盯着水管事。
水管事被盯地难受,有些尴尬地上前道:“世子,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还请世子先回去吧。”
念青挥起衣袖,声音却是透出坚定和苍凉,背对着云双说道:“娘,不管侯府怎样,我要的只有他一个。还请娘在人前为青儿正名!”
她眸色一定,看着天外放晴的天空,微微笑道:“娘,我相信,世上终究有一人是我终极一生都不能错过之人。念青在此生若是遇上这人,定是咬死不放,绝不做那懦弱摇摆不定的妇人!”
她不是那样矫情的女子,是她的,她绝不放手,她要的,定是全心全意,她信,他亦然。
芙儿听得一震,心中微微泛起了涟漪,真有这样的人吗?芙儿是不是也可以找到这样的人让芙儿穷尽一生都不离不弃?
“芙儿,我们走。”
云双看着那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深思,她也有这么一个人,让她穷尽一生即使再苦再累,她也从不后悔。蓦地,她抬头看向那怔怔发愣的男子,语气歉然,“世子,对不起,还请下次有空过来喝茶。”
慕容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在乱撞,不是前一刻还在怪她心狠手辣了吗?为什么这时竟觉得心口发酸,竟是那般地酸涩难耐。是自己错了吗?
待念青和芙儿上了马车,芙儿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世子爷定会悔了今天误会小姐之事。”
念青眉头一挑,直直看向车外,“去安平侯府。”回头,她看了眼芙儿,却是摇了摇头,“芙儿,爱情里有很多悲哀,大部分都死于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莫要因为不了解而在一起,莫要因为了解而分开。”念青低下了头,她理解慕容泽,然而他呢?能理解自己的无奈,能理解自己在权术中周旋的目的吗?恐怕还是那句蛇蝎心肠罢了。
芙儿嚼起了这句话,心底将这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不久,马车便停在了安平侯府。
门童见到马车上方的凌字脸色便臭了。
念青下了马车,便笑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端木念青拜访。”
那门童一听是端木念青,更是双眼烧起了怒火,“走走走,晦气!”
芙儿握起了拳头,真想上前把这门童教训一顿!
念青眸色一暗,却是笑道:“侯爷现在重病在身,小哥听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那门童眨了眨眼,喝道:“等着。”
“小姐,又是个没眼见的。”
念青回道:“他可是个忠心的呢。”她焦急地朝着门内看去,不知道他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走出了门。
念青挑了挑眉,想起那日被尉迟所救,灌了牛乳的那夜,对眼前的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她应该就是姨娘方氏了吧。
方姨娘对着门童说道:“这就是那祸水?”语气中鄙夷着,若是凌云王未退亲,她倒是可以给眼前的女子礼让,现在既然退了亲,那她才是侯府唯一的女人。
念青深吸一口气,突地不想走“礼”这条路,尉迟的情况,她比谁都担心!
“让开!”
“啧啧,还这么没有教养,真不知道侯爷看上你哪点?”
念青微微进了一步,“你没有的哪一点他都喜欢。”
方姨娘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
念青高举玉扳指,“我以安平侯府玉扳指为令,所有人等后退两步,违令者,视为对老侯爷不敬!”
这玉扳指可是侯府传家之用,哪里有人敢藐视,门童立刻退了两步,不敢再乱动。方姨娘气地要冒烟,还是退了去。
念青脚步飞快,却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了下,“对了,连退婚的文书都没有,所以——过不久,你得叫我夫人,方、姨、娘。”
放姨娘气得全身都发起抖来,自她入府从未有人这样和她说话,就连那死去的瑾夫人也对她礼遇有加,她端木念青!
念青哪里还管身后之人,只是小跑了起来,朝着上次记忆中的地方而去。
出了长廊,过了拱门,堂前集中了不少人。
刘冶身在其中,这会儿也蹙起了眉头,太医院各院士都低头思量了起来。这侯爷的脉相怎么这般奇怪,若说脉相虚无,又时而有力。若说脉相渐有,却总是把不准。
刘冶看向安平侯熟睡的脸,只觉得他的肤色比往常还要白了些,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