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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东方探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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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跟我说说这张吧。”我把那张画递给福尔摩斯。    
    “你真有眼力,华生,我应该这么说。事实上,这可能是那一摞画里最好的一张。这张不像那几张那么僵硬,细微之处也画得很清楚。”福尔摩斯客观地分析道。    
    “这座寺庙当然就是那座江谷纳拉延寺。”福尔摩斯继续说,“它位于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东北几英里处,在一座山顶上。欧洲人很少去那儿游览。你的选择还具有历史价值,我画完以后,这座寺庙毁于一次地震。这可能是我们所能找到的该寺庙最精确的一张图画了。关于这座寺庙也有一个故事,我猜你一定想把这个故事也加到你的东方故事集里。”    
    福尔摩斯的烟斗怎么也点不燃,他干脆把烟斗放下不抽了,他微笑着,完全明白,我对他在国外时的一切活动都兴趣浓厚。    
    “这一点你至少得感激我,福尔摩斯,你把别的草图都毁了。”    
    “我真诚地道歉,亲爱的华生。我并不想让你过于悲伤。总之,我在加德满都刚刚驱除了霍奇森的‘幽灵’,这件事就发生了。”    
    我盯着他,在他脸上又看到熟悉的神情,他准备好要讲故事了,他目光闪烁,十指交叉置于脸前,他得花点时间来把那些经历理顺。    
    “在尼泊尔,我又住了一段时间,用的是来自克什米尔的考尔学者的身份。不过,我不用再那么小心谨慎地伪装了,我帮助过王公,虽然只是间接的,过去十多年来,那些漏网在逃的罪犯们纷纷来尼泊尔筑巢,我协助王公围捕他们并强制他们离开加德满都。对此,我非常满意。就像迷路的野狗,这些罪犯被抓来一起押解到尼印边境上的莱克绪城,在那儿,他们严肃地起誓决不再回尼泊尔,否则以死罪论处,然后就被释放了。王公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得到入境许可的外国游客人数受到更严格的控制,几乎只有那些与尼泊尔政府有正式生意往来的外国人才能入境。    
    “此后不久,我国政府的驻扎官理查森先生宣布,将和他的女儿离开尼泊尔回到英格兰。理查森小姐说服了她的父亲回国治病,尽管过去她父母感情受到重创,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总督一批准驻扎官的离职要求,父女俩便离开加德满都去了加尔各答。”    
    福尔摩斯说,因为无事可做,他也准备离开。他下一个目的地是巴纳拉斯,然后可能再去加尔各答。但他并不情愿离开格拉夏舒适的旅馆和美丽的加德满都山谷。那时已经到了4月末,他不想去忍受印度平原的酷热。因此,格拉夏毫不费力就说服了他,让他再多呆几个星期,至少等到凉爽的季风带来湿润的雨季,因为这个老商人想给福尔摩斯看一些加德满都山谷的艺术瑰宝,之前,福尔摩斯还没见过呢。格拉夏在西藏住了差不多十九年,长时间远离祖国,他感到迫切需要进行一次朝圣之旅。    
    除了去乡村走走看看,福尔摩斯大多无所事事。他随身只带了一本彼特拉克的诗集,加德满都的图书馆也没什么意思。格拉夏只有小小一书架的尼泊尔书籍,福尔摩斯差不多都读过了。他继续去拜访住在官邸的那两位学者,不过,他们建议福尔摩斯跟格拉夏一同前往,可以收集这个地区古代梵文的碑铭拓印。因此,格拉夏和继续装扮成考尔学者的福尔摩斯,沿着山谷开始了长途跋涉,他们要去巴兰布、克丝皮第、达帕西和其他一些至今仍未引起注意的历史古迹。    
    “我不知道您还懂梵语,”我打断了福尔摩斯,“我在以前写的书里还说您对语言学一无所知,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傻透了。”    
    福尔摩斯又拿起那不听话的烟斗,笑着放进嘴里。“当你作出这一评价时,华生,你并没有错。我们见面时,我对梵语一窍不通,其他一些语言也不太会。我已经把梵语给忘了。所以,你现在并不能那样说。”    
    “但是,福尔摩斯。您总不会忘得一干二净吧。”我反驳他说。    
    


第三部分法国学者案(2)

    “这不是忘不忘的事情,华生,因为这是一种意志和理智所无法控制的智力行为。你知道,我有脑子,还不算笨。除了大脑以外,别的都是附属物,我必须为我的大脑服务,而且还得服务周到。我以前常说,如果你认为大脑是无限的,那就太傻了。我认为把大脑看成一间工作室更好,工匠和艺术家在那里面储存了很多工具,这是他们进行艺术创作时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其他的就只能存在心灵深处,以备不时之需。因此,这些隐匿物在平时被搁置一旁,但一有需要就会再次出现。梵语就是这样,如果在伦敦这座大都市需要用梵语来破案,我就能想起来,需要复活的其他一些关于亚洲的东西也好好地存放在我心里呢。不过,在东方,如果你不学会需要用的语言却企图像我说的那样做,就太傻了,所以我努力地学习,直到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这门语言已经完全没用了,我才停止。”    
    我想要说说我的看法,但福尔摩斯站起身来,开始踱来踱去,两手放在背后,微笑着继续给我回忆这个故事。    
    一天黎明,他说,格拉夏和他动身前往江谷纳拉延寺。第一次休息是在巴克塔坡,那是距离加德满都九英里的一座古城,以前福尔摩斯并没去过。福尔摩斯发现,不论是建筑还是人文方面,那座城市都保存得很好,非同寻常。那里还完整地保留着中世纪的生活方式,这在欧洲已经再也找不到了。格拉夏安排他们晚上在那儿过夜,住在亲戚家里,那人是个都塔尔商人。第二天,还是黎明时分,他们从巴克塔坡,继续赶往江谷。    
    出巴克塔坡向北有一条长长的山脊,走到头就是那座寺庙。福尔摩斯说,一路走得心旷神怡,大概8点就走到了。格拉夏一直不停地在向福尔摩斯介绍寺庙的历史。    
    “在这儿,我们能看到尼泊尔最古老的碑铭,到现在还没人能通读呢。”格拉夏说,“那大概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记录的是我国一位伟大君主的神秘之死,国王名叫达玛德瓦,信奉宗教。”    
    格拉夏说,达玛德瓦死得非常突然,没人知道死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有些人仍然相信他是被他的妻子和儿子玛纳德瓦杀死的,玛纳德瓦很快便继承了王位。据说,他妻子是在国王兄弟的帮助下杀死了国王。但是,事实真相不得而知。    
    “格拉夏说的时候,华生,”福尔摩斯说,“我当然很感兴趣,因为现在,我面前出现了一桩谋杀案,和王室有关,而且一千五百年来都没能破案。也许,我想,我可以弄个水落石出。”    
    “而且,还可以把这个放进您那离奇曲折的故事集里,”我大笑着说,“您是怎么遇上这些事的,我向来都惊讶不已。您一定马上就想起了那些类似的谋杀,在里加,或者在圣路易斯……”    
    听到我这几句话,福尔摩斯高兴得咧开嘴笑了,但是,接着他却又脸色阴沉地说:“从表面上看,这些案子的确如出一辙。但是细细一想,就会发现,无论何时何地,善与恶都紧密相连,密不可分。也许是第三种力量将它们连在一起的,而二者的联系却是必然的,也很难分辨。在这场善恶之争中,我们只能希望正义力量强大,最终战胜邪恶。我已经选择了与邪恶作战,然后我发现,自然而然地就与罪恶狭路相逢,无论是来自古代的还是现在的。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切总会发生。”    
    满怀激动地,福尔摩斯说,他和格拉夏终于到达了江谷纳拉延寺。格拉夏忙着跟僧侣们进行宗教仪式,福尔摩斯则开始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切:这是一座宏伟的建筑,装饰了金属和木制的雕刻图案,院子里有一些精美的塑像,福尔摩斯还是第一次看见。    
    一开始,福尔摩斯说,整座寺庙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好像到处扔满了神像,一点儿空地都没有了,全是装饰物和图案。但仔细观察后就会意识到,一切秩序井然,寺庙本身以木头、砖和金属说明了印度教关于万物间相互联系的观点,和谐统一,以及对宇宙的幻想,与佛教有很多共通之处。福尔摩斯认为,这座寺庙可以说是格拉夏的族人——内瓦人——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华生,世界上再没有任何民族,能在像加德满都山谷这么小一块地方里制造出这么奇幻的美丽。内行人都知道这是一种珊瑚礁,由一些不知名的工匠经过数百年的艰苦劳动修建而成。作为人工杰作,它足以和波斯以及意大利的奇迹媲美。”    
    “天哪,福尔摩斯,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别说‘没有一个人’。包括本人在内的少数人,有幸已经参观过了。不过,请让我继续说下去,华生。当天下午我就和格拉夏返回了加德满都,当然是在征得了僧侣的同意后才走的,而且还看过了碑铭。能看到碑铭,格拉夏功不可没,尤其是他承诺给寺院的屋顶提供金叶装饰。那些僧侣开始还满腹疑虑,但是有了这个承诺,他们就完全同意了,还尽量提供便利和帮助。为了画你刚才看见的那些草图,我前前后后一共去了七趟。”    
    那篇长长的铭文立刻吸引了福尔摩斯的注意。石柱本身差不多有二十英尺高,上面的字迹就像是刚刻上去的一样清晰,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从远古保留至今的遗产。柱子上端是一顶王冠,一张抛光的金圆盘,直径大概有两英尺。周围的半阴影处有燃烧的火焰,很明显这代表太阳。在底部,福尔摩斯注意到,铭文的一部分跟柱子底部一起被埋进了土里,这让他很失望。除非把柱子挖出来,否则土里的那一部分就永远看不到了。福尔摩斯跟寺庙的住持说了这个想法,但那住持一下子被激怒了,拒绝了他的要求,还说任何参观者都不能看地下那一部分,福尔摩斯也不例外。福尔摩斯也没再坚持。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福尔摩斯都在阅读那篇铭文。他简直入了迷,并决定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多住些时日,他住的是个婆罗门的茅草小屋,那个婆罗门则住在西边河对岸。他给福尔摩斯提供玉米粉和一张干净的床。这样,福尔摩斯就不用每天长途跋涉于加德满都和寺庙之间,他就可以整天观察寺庙,阅读碑铭了。那段日子,福尔摩斯不仅抄写了碑铭,而且还记下了寺庙的主要特征以及它周围的一些具有艺术价值的遗迹。    
    正是那段时间,福尔摩斯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不曾留意的东西:寺庙和自然世界的关系,这种关系让他再次惊叹于内瓦人的巨大成就。一天,福尔摩斯正在抄写铭文的最后几行,他抬起头来看着太阳,当时日已西斜,阳光被柱顶的金圆盘反射到寺庙的院子里。福尔摩斯一直看过去,只见一尊巨大的毗瑟*。神像,阳光正好反射到神像前额的一颗宝石上,发出熠熠的光芒。然后,光线继续向前,射到一尊较小的象神甘内什像的右手上。仅几秒钟后,光线就消失了。这时,来了一个小男孩儿,衣不蔽体,他毫不费力地爬上柱子,爬到柱顶后,他轻轻推了一下金圆盘,然后又滑下来,静静地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道光线吧。”说着,我把画指给福尔摩斯看。    
    “是的,画里虽然看不到,但你可以想象,这道光线射到毗瑟*。神的第三只眼睛和象神的手上。不过,还是老问题,华生,你看见了,但你没有观察。”    
    福尔摩斯拿着我手里的画,说:“再好好看看,我亲爱的医生。”    
    我把画从他手上拿过来,开始仔细观察。这回我注意到,画的一部分向后折起,封得死死的,一般很难发现这张画还可以从后面展开。    
    “让我来打开吧,华生,这隐藏起来的一部分,是用一种特别的尼泊尔的办法封的,你使劲扯会扯坏的。”    
    福尔摩斯把整张画举起来,我看到了比之先前更为奇妙的一幕。太阳光,在空中很明亮,被金圆盘直接反射到两个地方,毗瑟*。神和象神上,从打开的那一部分画面上来看,一切简直美极了。    
    “太神奇了!福尔摩斯。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男孩儿是什么人?”    
    “以后再细说,华生。在我逗留寺庙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定时出现,爬上柱子,推圆盘,滑下柱子,然后离去,现在先告诉你这些就足够了。”    
    福尔摩斯说他仔细研究了这束阳光,注意到它是怎样射到神像上的同一地方而又很快就消失了的。这里面一定有一些至今尚未发现的重要意义。不过,当时福尔摩斯一门心思抄写铭文,还没怎么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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