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在眉来眼去的阶段,她好象对我也有点儿意思,一见我,眼神儿就挺温柔的,不过,彼 此还没有挑明关系。〃
〃你的感觉靠得住么?别是自我多情吧?就你这岁数,成天又唬着个脸,人家别是拿你当叔 叔了。〃
〃跃民,你这个人就这点不好,总是嫉妒别人的幸福,别人一幸福,你就感到烦恼,这毛病 得改改。〃
〃哥们儿,这种事儿你没经验,我得教教你,凡事都要早下手,晚了你连汤都喝不上,瞄准 了就别犹豫,立刻果断出击,穷追猛打,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我怎么听着有点儿象徒手格斗,这是搞对象么?〃
〃你怎么这么笨呢?白当这刑警队长了,该利用职权的时候也得用,教教她应该怎样和领导 搞好关系。〃
张海洋没心思和他胡扯:〃得,关于搞对象的问题以后再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宁伟的案子 。他最近好象蒸发在空气里了,我们估计他失去了李震宇的庇护,在北京肯定是无法藏身了 ,现在很可能藏在外地,通缉令已经发到全国了。〃
钟跃民叹道∶〃这小子真是好身手,那个李震宇有些不知深浅,他哪知道宁伟的厉害,竟然 想先发制人干掉宁伟,结果自己倒先丢了命,我看黑道上恐怕没有人是宁伟的对手。〃
张海洋说∶〃妈的,当时我晚到了一步,让宁伟跑了,我看了现场,心里不得不暗暗称赞, 从专业角度看,这小子干得相当利索,三发子弹干掉三个人,全部是眉心中弹,我的人就守 在外面,居然没听见枪声,他用空可乐瓶子做的消声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没想到这小子 当职业杀手还真有点儿天份。〃
钟跃民说:〃海洋,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处在宁伟的处境,目前最佳的选择是什么? 〃
张海洋回答∶〃要是我,肯定会选择一条最佳路线逃出国境,我会选择进入缅甸或泰国,从 云南边境进入缅甸并不难,宁伟手里有钱也有枪,可以用钱请向导,就算没有向导,那些热 带雨林也挡不住他,他受过严格的丛林生存训练……〃
钟跃民迟疑了一下,终于很艰难地说:〃我想起一件事,也许对你有点儿帮助,这大概是抓 住宁伟的唯一机会了。〃
张海洋眼睛一亮:〃你说……〃
〃下个月十六号,是宁伟母亲的忌日,他母亲的骨灰安葬在郊区的北山公墓,是父母合葬墓 ,你知道,他是个孝子,他很有可能在逃出国境之前要去父母坟前做个告别,这符合宁伟的 性格,这个人虽不善表达,但是个心思极重的人,他对母亲的感情很深,在部队时他每个月 都给母亲发一封信,他对我说过,他之所以拚命苦练军事技术是想提干。你可能不了解宁伟 这种家庭的孩子,他们和吴满囤的想法都差不多,能当上军官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宁伟对我说过,他母亲希望儿子能当上军官,母亲的愿望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其实人 的思路都差不多,要是换了我,在亡命天涯之前也会到母亲墓前再看一眼。〃
张海洋激动地抓住钟跃民的手:〃跃民,你终于帮我了,到底是老战友,谢谢了。〃
钟跃民冷冷地说:〃你用不着谢我,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即使宁伟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仍然 不厌恶他,在我眼里,他仍然是当年那个满脸稚气的新兵蛋子,你想一下,如果当年那个男 人毒打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么宁伟的行为就是见义勇为,他不但不会 被赶出部队,还会立功受奖,到今天,他可能是个上校团长,我真为宁伟惋惜,人生无常啊 ,往往因为一件小事,一生的命运都为之改变。〃
张海洋黯然无语,钟跃民伤感地长叹一声。
此时宁伟正在云南边境一个小镇的旅馆里,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笑傲江湖》,这类新派武 侠小说是宁伟唯一可以接受的文学作品,他通常是不看书的。
为了躲避通缉,他对自己的外形做了一些调整,以前他的发型是〃板寸〃 ,而现在却留长 了头发,把头发向脑后梳过,还用发胶固定住,这就成了〃背头〃 。他故意把眉毛剃短, 留起了胡子。宁伟确信自己的形象和通缉令上的照片有了很大改变,他知道警方手里只有一 张自己入狱时照的照片,那时他剃了个秃子,嘴上也没留胡子,还有两道很漂亮的剑眉,这 种简单的化妆术的确很奏效,这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在贵州的一个小县城里,他还 在长途汽车上抓住了两个扒手,他把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扭送到当地的派出所,受到值班警官 的表扬,其实宁伟的目的就是想和警察们打个照面,验证一下自己的化妆术,这是一招儿险 棋,但他不大在乎被人认出来,他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随时可以拔枪射击,警察们没认出 他,算是他们命大。
《血色浪漫》第二十三章(7)
宁伟从北京到云南边境竟走了两个星期,他坐长途汽车专走县与县之间的路段,尽量避开大 城市,有时走完一段路还要休息两天再继续走,反正宁伟有的是时间和耐性。
珊珊是和宁伟分开走的,她乘火车直接到达目的地,先找到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哥,通过表哥 和当地的蛇头接上了关系。
宁伟捧着书看得正入迷,突然听见有人在轻轻敲门,他闪电般从枕头下抽出手枪,拨开保险 ,他将手枪插入裤兜,穿上西服上衣,走到门后问道:〃谁?〃
门外传来珊珊的声音:〃是我。〃
宁伟打开门,珊珊闪身进来,把门关上,然后抱住宁伟吻了一下:〃想死你了。〃
宁伟轻轻推开珊珊说:〃先说正事。〃
〃我和那个蛇头谈了,他开价五十万元。〃
宁伟沉吟道:〃五十万当然没问题,关健是他能为我们做什么?〃
〃他保证把我们护送到泰国,包括办理有关证件,还负责和当地的一位黑道老大接上关系, 条件是先交一半定金,另一半到曼谷后付。〃
〃听起来还不错,可以成交,但你要警告他,一旦我付了款,他要保证守信誉,要是耍花招 ,我就杀了他。〃
〃你放心吧,我表哥说,这个蛇头干这行已经十几年了,从来没失过手,他不光做泰国生意 ,连加拿大,南美等国家都有入境渠道。〃
宁伟冷冷地说:〃你表哥可靠吗?要是在他这儿出了问题,我照样杀他,哪怕他是你的表哥 。〃
珊珊生气地回答:〃宁伟,你现在真是杀人杀红了眼,早晚有一天,你会杀了我。〃
〃你?我不会,你帮过我,我会报答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可以杀任何人。〃
〃那钟跃民和张海洋呢?〃
宁伟沉默不语。
珊珊轻轻解开他的衣扣,帮他脱下上衣∶〃你呀,看起来杀人不眨眼,其实心思还挺重的, 你是个念旧的人,我说的对吗?你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来,上床去放松一下吧。〃
宁伟和珊珊做爱时,努力想集中精力进入状态,他很想给这个女人予满足,但他还是失败了 ,他的心灵深处有某种东西令他挥之不去,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他想了很久也 没想出头绪来。
珊珊把脸贴在宁伟的胸膛上小声说:〃宁伟,咱们这一去,恐怕就永远回不了中国了。〃
宁伟一声不吭,两眼望着天花板在沉思。
珊珊说:〃反正我不在乎,我家乡那个小县城,从来都是重男轻女,我父母除了让我去挣钱 ,连正眼都不看我,我在外边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会关心,我巴不得走得远远的,永远不 回来,这里没有我值得留恋的东西,宁伟,你怎么不说话?〃
宁伟自言自语道:〃就这么走了?〃
〃当然,今晚交定金,后天出发,已经说好了。〃
宁伟终于想清楚了,那种一直在困扰着他心灵的情绪是什么,那分明是一种伤感,一种离愁 ,使他感到震惊的是,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来得是那样突然,那 样强烈,一时竟使他难以自抑,他将被迫逃离的这片土地,曾经承载过他太多的希望和憧憬 ,承载过他的欢乐和痛苦,更重要的是,这片土地上埋葬着他一生中最爱的人母亲。一 想起这些,宁伟就有些受不了,恍惚中,他想起了许多被悠长岁月尘封的往事,这些遥远的 回忆好象同时被灼亮的光源所照耀,全都象电影画面一样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童年是牵着母亲的手走过来的,记得那是在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宁伟刚刚三四岁, 母亲在一个破烂的街道工厂糊纸盒,她实在不放心把宁伟一个人扔在家里,就带着他去上班 ,母亲工作时,宁伟便在一边玩耍。成年以后,宁伟常常回忆起童年时的情景,回忆中的画 面有如黑白电影,没有任何色彩,他只记得那低矮破烂的工棚,狭窄拥挤的院子,一群衣衫 褴褛,面带菜色的中老年妇女坐在案子前拚命地用刷子涂抹着浆糊,这是一群极廉价的劳动 力,每糊好两个纸盒才能挣到一分钱,她们拚命的工作,在干活儿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说话, 工棚中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和轻轻的咳嗽声,除此之外,工棚中永远是静悄悄的,这种令人 压抑的气氛使宁伟儿童的天性受到压抑,他不敢四处走动,不敢大声说话和哭闹,他只能乖 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盼望,他盼望着时间 快点走,到了午饭时间,母亲才有功夫和他说几句话。对于童年的记忆,宁伟印象最深刻的 就是吃饭,那时全国老百姓都在挨饿,粮食奇缺。母亲和那些在一起工作的大妈大婶们都患 了浮肿病,有段时间她们脸上的绉纹突然奇迹般地消失了,皮肤变得透明光滑,显得很丰满 。宁伟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是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后果,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人就危险了 。
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宁伟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觉得母亲的早逝和那些年的生活状况 有关,是饥饿和劳累把母亲的身体拖垮了,童年时他不懂事,由于饥饿,他经常把母亲的那 份午饭也吃掉,母亲常常是含着眼泪摸摸他的头,忍着饥饿又继续去工作了。有一次,母亲 被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她乘别人不注意吞食了糊纸盒用的浆糊,谁知这种浆糊里含有大量的 化学药物,母亲疼得捂住肚子在工棚里满地打滚,若不是抢救及时,那次很可能就丢了性命 ……
《血色浪漫》第二十三章(8)
童年的情景犹如在眼前,虽岁月流逝,仍永难磨灭。这是一种冰冷的记忆,就犹如一条流动 的冰河,在他记忆的雪原上,那条冰河在永远地流淌着……
想到这里,宁伟突然感到嗓子里发堵,有一股热流从心灵深处喷涌而出,在这一瞬间,他泪 如泉涌……在他的记忆中,长这么大,他还没这样哭过,这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当着 珊珊的面这样哭,他感到丢脸,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狠狠地咬住 被角, 不使自己哭出声来,这种压抑实在太难受了,他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要窒息,那股急于喷涌 而出的热流被封住了出口,在他的体内翻腾奔突着,使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他最终没有 控制住,忍不住嚎啕起来……
珊珊温柔地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宁伟,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男人也要哭的,这 不算丢脸。〃
宁伟哭够了,终于平息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不行,我现在还 不能走,我还有重要事没办。〃
珊珊问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宁伟低声道:〃我要最后去看一看父母,最后一次……今生今世我恐怕不会再给父母扫墓了 。〃
珊珊惊恐地问道:〃你要回北京?〃
宁伟坚定地回答:〃对,最后一次。〃
〃这太危险了,你早上了全国通缉的名单,哪怕是个边远小镇的派出所都有你的照片,要不 是咱们事先做了假证件,你还化了妆,再有我表哥帮忙,不然咱们连这小镇都藏不住,早被 抓住了。〃
宁伟苦笑道:〃我知道危险,可哪儿不危险?泰国,南美,无论咱们到了哪个国家,都要东 躲西藏,这就是亡命天涯的日子。〃
〃宁伟,你后悔了?〃
〃这倒没有,我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这是我的命,我认命,要是我 必须死,那我不管躲到哪里都要死。〃
珊珊哭了:〃宁伟,我知道,你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你,可我怎么办?〃
〃你可以等我几天,要是我回不来,你就自己走吧。〃
〃不,咱俩的命是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