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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同妃女等出庙而来,老百姓等在后相送。刚要上车,只见前面有无数蛮人蜂拥而至,个个赤着脚,披着发,颈上脚上都套着一个大环,衣服装束非常诡异,手中有拿长矛的,有拿短刀的,有拿弓箭的,走到帝喾车旁,忽然停止不行,环绕观看,目光个个直射帝女,灼灼不已。这时那些老百姓吓得纷纷都躲入庙中去了。忽听得一声狂吠,仿佛晴天起了一个霹雳,却是那只盘瓠从帝女身旁直窜过去,要搏噬那些蛮人。那些蛮人猝不及防,都急忙倒退几步,刚想拿兵器来抵敌,早有武装卫士赶快上前,喝住盘瓠,开导那些蛮人,说是天子和帝妃、帝女在这里,不可啰唣,叫他们让开。那些蛮人听了,也不行礼,依旧延捱了片时,才打一声胡哨,狼奔豕突而去。帝喾忙问老百姓:“这种是什么人?汝等为什么这样怕他?”老百姓道:“他们是房王手下的兵士,到前面山中去打猎的。他们常来打猎,来的时候,骚扰得很,看见雄豚,就杀来吃;看见好的物件,就拿了走;看见年轻妇女,就来调戏,甚至抢了就跑。
我们做小百姓的个个怕他,真是敢怒不敢言呀!“
帝喾道:“汝等何不告到房侯那边去呢?”老百姓叹口气道:“起初何尝不去告呢?但是告了之后,倒反吃一个大亏,所以不敢再告了。”帝喾诧异道:“何以反要吃亏呢?”老百姓道:“我们这个房王,平日待兵士非常之骄纵,但是兵士的说话无不听从,仿佛有了兵士就可打平天下似的。我们小百姓虽然去告,当然置之不理。路远迢迢的几百里空跑一趟,讨一个没趣,已经是吃亏了。有的时候,事情较大,打死了人;或抢去了妇女,焚烧了房屋,凭据确凿,房王不能不理了,他却开口便问我们:”那闯祸作恶的兵士究竟是哪几个?叫什么姓名?‘要我们指出来,说出来,他就办,他好办。帝想想看,房王的兵士至少有几千,又不是我们本地方的人,闯祸作恶之后拔脚便跑,我们哪里说得出他们的姓名,指得出他们的那几个人来呢?我们指不出,说不出,那房王就发话了,说道:“你们既然指不出,说不出是哪这几个人,又硬要叫我来办,岂不是戏弄我吗!’于是轻则将我们逐出去,重则还要坐我们以欺罔诬告之罪。那个吃亏,岂不更大吗!再者,我们就使指得出,说得出哪几个人来,亦是无济的。因为到了那边,他们人多口多,我们人少口少,他假使狡赖不承认,又有多人帮助他,国君庇护他,我们无论如何总说他不过的。就使说得他过,他答应我们从重办理了,但是我们终究不能监督他行刑的呀。假使他仍旧不办,我们亦奈何他不得,岂不是依然无济于事吗?
就使他果真从重办理了,但是他们这许多兵士多是一气相生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假使他们要替同党报仇起来,明枪易避,暗箭难防,我们恐怕更不得了。还有一层,我们小百姓都是有职业的,都是要谋生计的,抛弃了职业生计,窎远的跑去诉冤,只要多延搁着两三个月,就使我们都是如愿而偿,一无弊害,这一笔损失已经是不小了,何况还是吃亏的分儿多呢。
所以我们做小百姓的只好处处忍耐,甘心受侮受辱,不敢和他们计较,说来亦真是可怜呀!“
帝喾听了这番话,亦不觉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汝等且自放心,待朕巡守转来,见了房侯之后,规戒他一番,叫他切实整饬军纪,那么汝等就可以不受蹂躏了。”老百姓听了,慌忙跪下稽首道:“若得帝如此设法,真是小百姓等的天大幸福了。”帝喾答礼之后,与妃女等即行上车。晚间到了馆舍,一面即着人预备船只,一面修了一封诏书,饬人星夜的递往亳都。不知书中所说的是什么,按下不表。
第十四章 房王作乱围喾 盘瓠智建神功
到了次日,帝喾匆匆率领常仪、帝女等下船,径向云梦大泽中摇去。那云梦大泽周围约三千几百里,仿佛如大海一般,波涛浩淼,烟水苍茫,到得中心一望,四面不见边际,偏偏遇着逆风,舟行迟缓。一日,迎面忽见一座小山挺立水中,高约几千尺,常仪便问帝喾道:“这座小山很有趣,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帝喾道:“大约是洞庭山了。朕听说这座山上多蘼芜、芎藭等香草,又多怪神,其壮如人,则头上戴一蛇,左右两手又各操一蛇。又多怪鸟。山下有穴,潜通到东海中的包山脚下,又曲曲通到各处,名叫地脉。所以此地离海虽远,一样也有潮汐,就是地脉潜通的原故。”
过了几日,帝喾等的船舶已到云梦大泽的南岸泊下。这个地方叫长沙。这长沙二字的取义,有两个解说。一说因为天上二十八宿的轸宿,旁边有一颗小星,名叫长沙,这个地方,恰恰应着这颗星,所以取名叫长沙。一说,这个地方有非常之长的沙滩,名叫万里沙,他的尾巴直接到江夏,所以叫作长沙。
照理说起来,以第二说为不错。何以呢?因为云梦大泽本来是个内海的遗迹,那个时候,陆地渐渐升,大泽的东南岸边浅滩涸露,必是有的。后世的人因为此地有长沙之名,而天上轸宿旁边的小星适临此地,所以就叫那颗星作长沙,是星以地而得名,不是地以星而得名呢。如说地以星而得名,那么这颗星的名叫长沙,又有什么意义呢?闲话不提。
且说帝喾到了长沙之后,舍舟登陆,乘车沿着湘水向南前进,早有当地的诸侯渌侯、云阳侯等前来迎接。那渌侯是颛顼帝师傅图的儿子,受封于渌。云阳侯封国在茶陵,亦是颛顼帝时所封。这两国都在衡山之东。当下帝喾延见之后,不免逐一慰劳一番,又向云阳侯道:“贵国在云阳山。当初先祖皇考少昊帝曾在那里住过几时,有许多文字都是记载那边风土民情的,朕都见过,但恨不曾亲到。此次朕拟至贵国一游,拜访先祖皇考遗迹,兼祭炎帝神农氏的陵墓,须烦汝为东道主,但是切不可劳费呀!”云阳侯道:“帝肯辱临小国,荣幸之至!先少昊帝前时居住之宫殿现尚谨敬的修葺保护,请帝可以临幸。至于茶陵地方,风景很好,炎帝陵墓一带……”
正说到此句,只听得后面一阵呐喊之声,大家都吃了一惊,不解其故。帝喾正要饬人往问,早有随从左右的人仓皇来报,说道:“不好了,有无数蛮兵不知从何处来的,已经将我们的归路截断了。有一部还要直冲过来,现在卫士正在那里拼命的和他们抵抗,请帝作速设法!”帝喾诧异道:“莫非房国的兵竟来了吗?有这等神速,朕真失算了。”
遂向渌侯道:“现在蛮兵作乱,究竟不知是哪一国来的,而且他们来的意思还是要想抢劫财物,还是要危害朕躬,都不能知道。朕所带来的虎贲卫士不过五百人,就使连各诸侯带来的卫兵甲士,并计恐亦不过一千人。现在蛮兵的虚实人数朕等不能知道,万一他人数众多,四面合围起来,朕与各诸侯不免坐困。此地离贵国甚近,朕拟暂往贵国息足,且待征师四方,再行征伐,不知贵国武备如何?尚可以守御吗?”
渌侯道:“蛮人无理,竟敢干犯乘舆,这是普天所同愤的。敝国虽小,军备尚完,请帝从速前往,臣谨当率领臣民效力死守。想蛮人虽顽强,亦决不能攻进来呢。”灵阳侯道:“敝国离此地亦不远,臣拟饬人星夜前往调集倾国之兵前来护卫。”帝喾大喜:“汝等能如此忠爱,朕无忧矣!”
正说之间,只见后面的卫士来报道:“蛮兵已被臣等杀死几十个,此刻全数退去了。”帝喾道:“汝等受伤否?”卫士道:“臣等受伤者亦有十几个。”帝喾听了,慨然叹息,即忙来到后方,亲加抚慰。又问起刚才战拼的情形,将所有卫士统统嘉劳一番。卫士道:“现在有一名受伤的蛮兵被臣等生擒在此,请帝发落!”帝喾便吩咐扛他来。只见那蛮兵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脸上中一支箭,肩上、腿上各着一刀,流血不止,伤势已是甚重,看了亦自可怜。帝喾便问他道:“汝是哪一国的兵?为什么来攻打朕躬?”那蛮兵呻吟着说道:“我们是房国的兵,我们房王要想夺你们的天下,弄死你们的天子,所以叫我们来攻打的。”帝喾道:“现在房王在这里吗?”蛮兵道:“是在这里,吴将军亦同来的。我们都是吴将军手下的兵。”
帝喾听了,顿顿脚道:“果真是房国的兵。不好,不好!”说着,也不发落那个蛮兵,立刻发令,叫大众一齐火速向渌国进发。
哪知走不数里,忽听见前面又是喊声大起,有一大队蛮兵挡住去路,箭如飞蝗一般的射来。卫士刚要前去抵敌,只听见后面钲鼓之声又大起,仿佛又有无数蛮兵赶上来了。帝喾到此,前后受敌,不觉仰天长叹一声,说道:“不听司衡羿之言,以致于此,真是朕自取其咎了!”左右卫士道:“请帝放心,臣等誓愿效死去打败蛮兵!”帝喾道:“汝等虽忠勇,但是寡不敌众。依朕看来,现在天色向晚,只能暂时结营坚守,预备抵御。恰恰此地山林险阻,料蛮兵亦断不敢深夜进攻,且待明日,再作计议。”左右听了,急忙到外边去传令。帝喾又向各诸侯道:“现在事势真危急了!因为朕的不德,以致累及汝等君民,朕心实为惭愧。朕所带来的卫士人等,他们情愿为朕效死,这个亦是他们的忠心,朕亦不好挡阻。至于汝等,及汝等同来的臣民,为了朕的原故横遭灾难,未免无谓,汝等可作速各带臣民自行回去。想来蛮兵专和朕躬为难,决不至仇视汝等的。”
各诸侯听了,齐声说道:“这个决无此理。臣等为朝觐而来,遇有急难,理应护卫,缓则相亲,急则相弃,在朋友之交犹且不可,何况君臣!帝请放心,臣等当即出外,号召同来之人,勉以大义,叫他们齐心杀贼,共济艰危。”说罢,各起身向外而去。
帝喾一时无策可筹,踱来踱去,偶然踱到内边,只见常仪、帝女及众宫人等都已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带有泪痕,但个个默无一语。独有那只盘瓠依旧雄纠纠气昂昂的蹲在帝女脚边,耸身摆尾,仿佛是个帝女保护者的样子。
大家一见帝喾进来,都站起来,正要开言动问,陡听见外面一片喊声,震天动地,大家又重复吓得都发起抖来。帝喾也自心惊,慌忙走出外边,饬人去探听,原来各诸侯同来的臣民经各诸侯一番晓谕,激动之后,个个都踔厉奋发,慷慨激昂,志愿尽忠卫帝,不期然而然的同声发出杀贼的喊声来。
从这喊声之中,帝喾却猛然得了一个主意,随即进内向帝女说道:“现在时势危急极了。外面的救兵有没有不可知,就使有救兵,来的迟早亦不可知。现在所靠者,就是朕所带来的五百个卫士,同了各诸侯带来的臣民。他们如果个个都肯用命,虽则未见得就能打退蛮兵,但是总还有一时好支持,看到那刚才奋勇喊声杀的情形,可见得他们是肯用命的。朕不能不再用一点赏赐去奖慰他们,古人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一千多人的中间安见得没有奇才杰出的人?朕拟仿照那马头娘娘母亲的办法,出一个号令,有人能够杀死房王的,将汝配与为妻,汝心里愿意吗?“
帝女听了,用袖子遮着脸大哭起来,说道:“现在父亲危险之至,女儿正恨自身是个女子,不能帮助父亲杀贼,救父亲出去,如果有人能够杀死敌君,救得父亲的,不要说将女儿配他为妻,就使给他做诗妾、做奴仆,女儿也是甘心,请父亲赶快出去传令吧!”
帝喾听了,甚是惨然,就到外边悬赏格道:“现在房氏不道,无故称兵,危及朕躬,汝臣民卫士,忠勇奋发,不避艰险,为朕捍卫,朕心实深嘉赖。汝臣民卫士等明日奋力作战,如有能得房氏之头者,朕赏以黄金千镒,封以土地万家,又以朕女妻之。如有能得房氏将吴将军头者,朕赏以黄金千斤,又赐以美女。如有能杀蛮兵一人者,赐以黄金一斤。一俟事平,即行给赏,朕不食言。”自从这个赏格悬出之后,所有臣民卫士愈加奋激,思想立功,时已向夜,只好等明日再说。按下帝喾这边之事不提。
且说那房王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原来他是个西戎之人,生得身长八尺,虬须大颡,臂力过人。有一年从西戎跑到荆州的房山来,房山地方的蛮民个个惧怕他,就奉戴他做了君主,僭号房王。他手下又有一个姓吴的臣子,既有智谋,又饶勇力,号称吴将军。他们两个就此练兵讲武,凌暴百姓起来,就是四邻的诸侯,亦渐渐怕他们了。一日,房王同吴将军商议道:“听说那中原的姬俊高辛氏就要到荆州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