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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这两种。“ 大司农道:“有些野草有毒,可以啖吗?”赤将子舆道:“有毒的很少,大半可以啖的,就是有些小毒也不妨。”大司农道:“先生这样高寿,是否啖野草花之功?”赤将子舆道:“却不尽然,野人平日是服百草花丸的,一年中做好几次,现在偶尔接济不上,所以权且拿花来充饥,横竖总是有益的。”大司农道:“怎样叫百草花丸?”赤将子舆道:“采一百种草花,放在磁瓶里,用水渍起来,再用泥封固瓶口,勿令出气,百日之后,取出来煎膏和丸,久久服之,可以长生。如有人粹然死去,将此丸放在他口中,即可以复活。其余百病,亦可以治。煮汁酿酒,饮之亦佳。野人常常服食的,就是这种丸药,真是有功用的。”大司农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种五谷,再食五谷呢?只要教人民专啖百草花,岂不是又省事,又有功效吗?
赤将子舆听了,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不行,这个不行,五谷是天生养人最好的东西,百草花不过是一种。”正说到此,忽见前面侍从的人,和许多人过来奏帝尧道:“毫侯玄元知道帝驾到了,特饬他的臣子孔壬前来迎接。”帝尧听了,就叫大司农停车,这么一来,大司农和赤将子舆的谈话就打断了。究竟百草花不如五谷的地方在哪里,以后大司农有没有再问,赤将子舆如何说法,均不得而知,只好就此不述了。
且说车停之后,那孔壬早在车前,向帝稽首行礼。帝尧虽知孔壬是个著名的佞人,但究竟是先朝大臣,帝挚崩了之后,辅相幼主,尚无劣迹。这次又是奉命而来,在礼不能轻慢他,也就还礼慰劳,大司农亦和他行礼相见,只有司衡羿不去理睬他。孔壬亦佯作不知,便向帝尧奏道:“小臣玄元,闻帝驾将到,特遣陪臣在此地预备行宫,兼迎圣驾,玄元随后便来也。
“正说着,后面一辆车子已到,车上站着一个幼童,由一个大臣扶他下车。原来那幼童就是帝挚的儿子玄元,那大臣就是驩兜。那驩兜辅相着玄元,到帝尧车前,向帝行礼,随即自己也向帝尧行礼。帝尧亦下车答礼,细看玄元,相貌尚觉清秀,便问他道:”汝今年几岁了?“玄元究竟年纪小,有点腼腆,不能即答。驩兜从旁代答道:”八岁了。“帝尧道:”现在可曾念书?“驩兜道:”现在已经念书。“帝尧道:”人生在世,学问为先,况且是做国君的,尤其不可以没有学问,将来治起百姓来,庶几乎懂得治道,不至于昏乱暴虐,汝可知道吗?“
玄元答应了一个是。孔壬从旁俛言道:“现在陪臣,采取古来圣贤修身、齐家、治国的要道,以及历代君主兴亡的原因,政治的得失,日日进讲。所喜玄元资质聪敏,颇能领悟。”帝尧道:“果能如此,那就好了。”孔壬道:“天色渐暮,前面就是行宫,请帝到那边休歇吧。”帝尧向前一望,相隔不多路,果然有一所房屋,也就不坐车子,与大众一齐步行过去。
到了行宫中,早有孔壬等所预备的筵席铺陈起来,请帝和诸臣饮宴。玄元和驩兜、孔壬另是一席,在下面作陪。赤将子舆虽不食五谷等,但亦列席,专吃他的百草花。玄元是个孩子,帝尧问他一句,答一句,或竟不能答,由孔壬等代答,所以一席终了,无话可记。到得后来,帝尧问孔壬道:“此去离城有多少路?”孔壬道:“还有五十多里。”帝尧道:“那么汝等且自回去安歇,朕明日进城可也。”孔壬答应,和玄元、驩兜退出。
这里帝尧又和赤将子舆谈谈,便问赤将子舆道:“先生既然在先高祖皇考处做木正,何时去官隐居的呢?”赤将子舆道:“野人当日,做木正的时间,却亦不少,轩辕帝到各处巡守,求仙访道,野人差不多总是随行的。后来轩辕帝铸鼎功成,骑龙仙去,攀了龙髯跌下来的,野人就是其中的一个。自从跌下来之后,眼看见帝及同僚都已仙去,我独无缘,不禁大灰了心。后来一想,我这无缘的原故,大概是功修未到,如果能够同轩辕帝那样的积德累仁,又能够虔诚的求仙访道,那么安见得没有仙缘呢?想到这里,就决定弃了这个官,去求仙访道了,这就是野人隐居的原由。”帝尧道:“后来一直隐居在什么地方呢?”
赤将子舆道:“后来弃了家室,奔驰多年,亦不能得到一个结果。原来求仙之道第一要积德累仁,起码要立一千三百善。
野人是个穷光蛋,所积所累能有几何?后来一想,我们寻常所食的总是生物,无论牛、羊、鸡、豚等,能鸣能叫的,固然是一条性命,就是鱼、鳖、虾、蟹等类,不能鸣不能叫的,亦何尝不是一条性命,有知觉总是相同的。既然有知觉,它的怕死,它受杀戮的苦痛,当然与人无异,杀死了它的性命,来维持我的性命,天下大不仁的事情,哪里还有比此再厉害的呢!而且以强凌弱,以智欺愚,平心论之,实在有点不忍。我既不能积德累仁,哪里还可以再做这不仁之事。从此以后,野人就决计不食生物,专食五谷蔬菜等等。又过了些时,觉得牛、羊、鸡、豚、鱼、鳖、虾、蟹等类,固然是一条性命,那五谷蔬菜等类,它亦能生长,能传种,安见得不是一条性命呢?后来细细考察,于植物之中,发现一种含羞草,假使有物件触着它,它的叶子立刻会卷缩起来,同时枝条亦低垂下去,仿佛畏怯一般,倘有群马疾驰而来,它那时子就使不触着它,它亦登时闭合紧抱,仿佛闻声而惊骇似的。这种岂不是有知觉吗!而且日则开放,夜则卷缩,如人之睡眠无异,更为可怪了。还有一种罗虫草,它的叶子一片一片叠起来,仿佛书册,能开能合,叶边有齿,叶的正中有三根刺,刺的根上流出极甜的汁水,凡是虫类要想吃它的甜汁,落在它叶子上,那叶子立刻就合拢来,它的刺就戳在虫身上,使虫不能展动,叶子的合口,又非常之密,不一时虫被闷死,它的叶就吸食虫体中的血液,以养育它的身体。
这种植物,竟能擒食动物,不是有知觉能够吗?还有一种树木,竟能够食人食兽。它的方法与罗虫草无异,那是更稀奇了。还有一种叫作莨菪草,它的根极像人形,假使将它的根叶剪去一点,它竟似觉得痛苦,能够发出一种叹息之声,那不是更奇异吗!还有一种,叫作猪笼草,亦叫作罐草,因为它时下有一个罐形的囊,囊上有盖,假使有虫类入其罐中,它就将盖一合,虫类就闷死其中,它却拿来做食物,这种虽是机械作用,但是说它有知觉,亦何尝不可呢。此外还有水中的团藻、硅藻,都是会得行动的。假使不有知觉,何以能行动呢?还有些树木,种在地下,这边没有水,那边有水,它的根就会向那边钻过去。
种牡丹花也是如此,只要远处埋下猪肚肠等物,虽跨墙隔石离有十多丈远,它终能达到它的目的。野人将这种情形考察起来,断定植物一定有知觉的,不过它的知觉,范围较小,不及动物的灵敏,而且不能叫苦呼痛就是了。既然有知觉,当然也是一条性命,那么弄死它,拿来吃,岂非亦是不仁之事吗!所以自此之后,野人连活的植物都不吃,专拿已死的枝叶,或果类等来充饥。后来遇到旧同事宁封子,他已尸解成仙了,他传授野人这个啖百草花并和丸的方法。自此以后,倒也无病无忧,游行自在,虽不能成为天仙,已可算为地行仙了。无论什么地方,都去跑过,并没有隐居山谷,不过大家不认识野人,都叫野人作缴父就是了。“
帝尧道:“先生既已如此逍遥,与世无求,还要卖这个缴做什么?”赤将子舆道:“人生在世,总须作一点事业。圣王之世,尤禁游民。野人虽可以与世无求,但还不能脱离这个世界。假使走到东,走到西,一无所事事,岂不是成为游民,大干圣主之禁吗!况且野人还不能与世无求,就是这穿的用的,都不可少,假使不做一点工业,那么拿什么东西去与人交易呢?”帝尧听到此处,不禁起了一个念头,就和赤将子舆说道:“朕意先生既然尚在尘世之中,不遽飞升而去,与其做这个卖缴的勾当,何妨再出来辅佐朕躬呢?先生在高祖皇考时,立朝多年,经纶富裕,闻见广博,如承不弃,不特朕一人之幸,实天下苍生之幸也。”赤将子舆道:“野人近年以来,随遇而安,无所不可,帝果欲见用,野人亦不必推辞。不过有两项须预先说明。一项,野人做官,只好仍旧做木正,是个熟手,其它治国平天下之事,非所敢知。第二项,请帝对于野人,勿加以一切礼法、制度之拘束,须听野人自由。因为野人二百年来,放浪惯了,骤然加以束缚,如入樊笼,恐怕是不胜的。”帝尧连声答应道:“可以可以,只要先生不见弃,这两项何必不可依呢。”于是黄帝时代的木正,又重复做了帝尧时代的木正。
第三十九章 帝尧宝露赐群臣 大司农筹备蜡祭
次日,帝尧率领群臣到了亳邑,玄元君臣和百姓欢迎,自不消说。帝尧先至帝喾庙谨敬展拜,又至帝挚庙中层拜,就来到玄元所预备的行宫中休歇。原来这座行宫,就是帝尧从前所住过的那一所房屋,十年不见,旧地重来,不胜今昔之感。又想起昔日皇考和母后,均经在此居住,今则物是人非,更不免引起终天之恨,愀然不乐了一回。
次日,帝尧又到帝喾所筑的那个合宫里去游览,但见房屋依然,不过处处都是重门深扃,除去守护的人员在内按时整洁外,其余寂静无声,想来多年游人绝迹了。向外面一望,山色黯淡,正如欲睡,千株万株的乔木却依旧盘舞空际,凌寒竞冷,与从前差不多,就是那凤凰、天翟等,不知到何处去了。据守护的人说,自从帝喾一死之后,那些鸟儿即便飞去,也不知是什么原故。何年何月能否重来,更在不可知之数了。帝尧一想,更是慨叹不置,在合宫之中,到处走了一遍,那乐器等,按类搁置在架上,幸喜得保管妥善,虽则多年不用,还不至于尘封弦绝。帝尧看到此处,心中暗想:“朕能有一日,治道告成,如皇考一样的作起乐来,这些乐器,当然都好用的,但恐怕没有这个盛德吧。”
一路走,一路想,忽然看见一处,放着一口大橱,橱外壁上,图着一个人的容貌。帝尧看了,不能认识,便问:“这是何人?”孔壬在旁对道:“这是先朝之臣咸黑,此地所有乐器,都是他一手制造的。乐成之后,不久他便身死,先帝念其勋劳,特叫良工画他的容貌于此,以表彰并纪念他的。”帝尧听了,又朝着画像细看了一会,不胜景仰,回头再看那口大橱,橱门封着,外面再加以锁,不知其中藏着什么东西,想来总是很贵重的。正在悬揣,孔壬早又献殷勤,说道:“这里面是先帝盛宝露的玛瑙瓮。当初先帝时,丹丘国来献这瓮的时候,适值帝德动天,甘露大降,先帝就拿了这个瓮来盛甘露,据说是盛得满满的,藏在宫中。后来到先帝挚的时候,因帝躬病危,医生说能够取得一点甘露为饮,可以补虚去赢,回生延命。陪臣等想起,就在宫中,寻了出来,哪知打开盖一看,已空空洞洞,一无所有了,不知道是年久干涸的原故呢,还是给宫人所盗饮了,无从查究,只得罢了。后来先帝挚崩逝,陪臣恐怕这瓮放在宫中,玄元年幼,照顾不到,将来连这个宝瓮都要遗失,非郑重先帝遗物及国家重器的意思,所以饬人送到此地,与先帝乐器,一同派人保管,现在已有好多年了。”说着,便叫人去取钥匙来。
那时司衡羿在旁,听了孔壬这番话,真气忿极了。原来他天性刚直,疾恶如仇,平日对于三凶,早已深恶痛绝。这次看见帝尧,仍旧是宽洪大度的待他,心中已不能平,所以连日虽与驩兜、孔壬同在一起,但板起面孔,从没有用正眼儿去看他们一看,更不肯和他们交谈了。这次听了孔壬的话,觉得他随嘴乱造诳话,因而更疑心这宝露就是他们偷的,禁不住诘问他道:“孔壬,这话恐怕错了。当日丹丘国进贡来的时候,老夫身列朝班,躬逢其盛,知这瓮内的甘露,亦是丹丘国所贡,并不是先帝所收。当日丹丘国进贡之后,先帝立刻将此露颁赐群臣,老夫亦曾叨恩,赐噗过一勺,后来就扛到太庙中,谨敬收藏,当然有人保守,何至被人偷窃?又何至于移在宫中?汝这个话不知从何处说起?现在露既不存,地又迁易,恐怕藏在这厨内的玛瑙瓮,亦不是当年之物了。”孔壬听了这话,知道羿有心驳斥他,并且疑心他,却不慌不忙,笑嘻嘻的对答道:“老将所说,当然是不错的,晚辈少年新进,于先朝之事,未尝亲历,究竟甘露从何而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