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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不是明军能追杀到哪里,因为军队总有一天会退回去的。而崭新的生产模式却能席卷草原,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
……
营州城中,张恪在前面走着,他的背后跟着善巴、扎那、兀班、巴勒等十几个蒙古贵胄。他们全都惴惴不安,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座城下,他们足足攻击了半个月,付出了两万多人的伤亡,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相反还成了阶下囚,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实在是太没有脸面见先人了!
“哈哈哈,诸位,你们没有想到能进入营州吧?”张恪没有等他们回答,就笑道:“本官带你们进来,就是想给你们开开眼界。大家想必都知道羊毛赚钱,可是羊毛为何能赚钱,今天你们就能看个够!”
大家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了吧,羊毛纺织可是汉人的看家本事,竟然能让他们一饱眼福?
这些台吉当中,几乎人人都有呢绒衣服,厚实温暖,颜色多样,比起传统的皮衣,更有吸引力。尤其是女人们更喜欢拿着呢绒衣服炫耀。无奈呢绒供不应求,远远满足不了蒙古人的胃口。当初执意攻打营州,未尝没有抢夺呢绒的打算。
能看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大家暂时抛开了不愉快,紧紧跟着张恪,来到了营州城中唯一的毛纺作坊。
走进来之后,就是一个庞大的院子,两边都是厢房,虽然隆冬时节,工人们依旧忙碌不止。
收上来的羊毛品质差异很大。里面还伴有大量的草末,土块,脂汗,因此必须先进行清洗,碳化杀菌,还要去除粗毛和皮屑……
每一道工序都是极细致,极繁琐,工人们操作的一丝不苟,台吉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恨不得都记下来。
张恪笑道:“初步加工就是这些了。再去看看如何纺织吧!”
天啊!
台吉们差点趴下,这么麻烦了,才是初级的,那什么是高级的?
他们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张恪继续走下去,接着他们看了粗纺车间,这里要把干净的羊毛开松、梳理、分割成窄条,混合精油,纺成松软的毛纱。
接着是梳理。分条,搓拈,加工成细纱,然后制成精梳毛纱……一直到制成呢绒。前前后后,大的工序就是十几道,至于更细节的,简直数不过来。
看了三分之一以后。这些台吉全都放弃了偷师的愚蠢想法,他们此时只剩下对汉人工匠的赞叹,如此复杂的工序。他们究竟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难怪呢绒比起他们的毛毡柔软那么多,敢情投入的也多啊!
工业制造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展现,张恪记得晚清的名臣胡林翼在长江之上,遇到西洋轮船来回飞驰,他竟然咯血而死!
在他的心目当中,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船只可以用钢铁制造,为什么可以没有船帆?工业文明的巨大震撼,活生生吓死了一位名臣。
如今这些台吉同样惶恐不安,以往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汉人懦弱,生产再多的好东西,也都会被他们抢掠过去。
可是如今他们败在了汉人手里,唯一的王牌也没有了,心中剩下的都是忐忑,惶恐,来自心理最深处的害怕!
“哈哈哈,营州的作坊还不到五百人,一年能赚的不过十万两,在义州,有五六千人的工厂,生产的呢绒更加精美,色彩更多更好!而且本官还告诉你们,我们汉人能生产呢绒,也能生产火铳大炮,同样的作坊,分工明细,效率惊人!一年之内,能造一万支火铳,此番大战,本官带来的火铳兵还不到六千,一万人,你们想想会是何等场面。”
张恪纯属吹牛了,义州这么大的产能,早就把野猪皮轰到山里。不过在场的这些人都被深深吓住了,不由得不信。
善巴更是大笑道:“张少保军力天下无双,无人不服,实不相瞒诸位,少保大人答应向我们兀良哈出售火铳,用不了多久,兀良哈的勇士也可以纵横驰骋。当然,天下第一是义州兵,我们当个老二就不错了!”
这话一出口,可吓坏了所有的台吉,善巴这家伙一步登天,他还不得报复以往受的气啊!
一想到这小子可能带着火铳兵冲到他们的部落,大肆杀戮,一个个头皮发麻。
“少保大人,小的也愿意当您的奴隶,求求您了,赐予我们火铳吧!”兀班扑通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
真无耻,一点骨头都没有,有人暗自腹诽,可是猛地一抬头,其他人一个个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了张恪面前。
“大人,善巴就是一条狼,他有了火铳,一定会把我们都给灭了的,求大人开天恩,也赏给我们火铳吧!”
“对,对,不给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放屁!”善巴气得一跃而起,骂道:“老子给少保大人鞍前马后,帮着对付了噶尔图,你们这些孙子都在哪里,还有脸要东西,真是无耻之尤!”
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张恪嘴角露出了笑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就老实当老子的走狗吧!
“本官有一策能保护你们的平安,想不想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臣服(中)
兀班跪爬了几步,抱住张恪大腿,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后草原缺水了,把他轰到天上,都能人工降雨了。
张恪狠狠瞪着他:“你敢把鼻涕弄到衣服上,我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兀班像是触电一般,慌忙缩回了手。
“少保见谅,都是逼的啊!外面还天寒地冻,草原上野狼遍地,抢劫的人比狼还多。你要是可怜我们,每个部落都给一些火铳吧!我们能保住性命,必定视大人为生佛,日夜供奉,香火不断……”
“别说了,老子还没死呢,不用烧香!”
张恪脸色阴沉,目光不善地扫过所有人,看得大家伙毛骨悚然。
“火铳你们暂时不要妄想了,只有真正忠于大明,忠于本官的人才能得到,更何况火铳训练困难,就算我给了你们,也没有用,看日后表现吧。。”
这话一出口,善巴仿佛吃了槟榔顺气丸,浑身别提多舒服了,睥睨地看着其他人,分明是在说:老子才是张少保最信任的人,你们都滚一边去!
张恪顿一顿,说道:“不过你们要是诚心归顺,本官也不会把你们推上死路。你们要解决的无非两个问题,一个是挨饿,一个是挨打!”
巴勒汉语最好,对张恪的总结极为钦佩。
“大人一针见血,部落里面青壮尽失,牲畜大半死于白灾,粮食也耗光了,我们真没有活路了!”
对他们的哭穷,张恪是嗤之以鼻,要不是丧心病狂,攻击营州,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这帮鞑子根本不值得同情。当然张恪还没有足够力量统一草原之前。必须利用他们。
“这两个问题其实都好办,只要你们协助建立牧场,把自己的青壮派到牧场当工人,自然有人借给你们银子,粮食马上就能运来。”
张恪说的并非大话,他早就和晋商联系了,这帮老西儿神通广大,他们早就垂涎呢绒暴利,拿粮食买草场,他们一万个愿意。
兀班偷眼看看张恪。欲言又止。
“怕什么,本官又不吃人,有什么疑惑只管谁就是了?”
兀班急忙说道:“这个牧场是怎么回事?”
“就是把草场划分了,交给商人经营,养羊产毛。”
“大人,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有几个年轻的台吉都站起来了,草场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几百年人脑袋都打出狗脑袋,岂能被张恪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拿走!
早知道这样。就算是拼得血流成河,也不能向张恪低头。
“都给我坐下!”张恪冷冷一笑:“你们要弄清楚谁胜谁负,还要想明白,走出了这个门。你们就是大明的敌人,下场如何,自己知道!”
别看张恪和风细雨的,可是一旦生气。也是天雷地火,雷烟火炮,尤其是一帮败军之将。更吓得哆里哆嗦。
“牧场只是把草场的使用权划出去了,草场还是属于你们,里面的牧民还是你们的部下,如果有战争,你们还可以征调,本官几时抢走你们的草原了!”
“的确没有。”兀班不解地问道:“大人,既然您想要养羊,我们做就可以了,何必弄什么牧场,多此一举!”
“放屁!”
张恪冷笑着说道:“你们除了会享乐打仗,还会做什么?一帮连算数都弄不明白的人,还想经营牧场?你们知道多少草场能养多少羊,知道怎么育种,优中选优吗?本官已经下令,从西洋购进一批细毛绵羊,产毛多,羊毛柔软细腻。有了好羊,才有好羊毛!靠着你们经营,用不了几年,连裤子都赔没了!一帮没用的东西,让你们轻松一点,躺在炕头数钱,难道还不愿意吗?”
有些人好言好语未必听话,可是一顿臭骂,他们就变乖了。在场的台吉们就犯了贱皮子病,一看张恪须发皆乍,怒火中烧,谁也不敢多说了。
要真是按照张恪所说,草场还是他们的,每年能有固定收入,也未尝不可。
善巴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张少保对朋友一向够意思,只要老实听话,就不会吃亏。那些推三阻四的人,多半是没安好心,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背叛大人!”
张恪笑看着所有人,促狭地问道:“他说的可对?”
“不对,不对啊!我们都一心一意,听从大人安排,只是担心理解不清,辜负了大人的好意,请大人见谅,见谅!”巴勒急忙解释道。
有几个台吉背后都是汗水,仿佛进了桑拿房一样,被吓得双腿打颤。
“大人,我们都服了,大人,千万别听善巴胡说八道,我们对大人的敬重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行了,不要说拜年话了。”张恪说道:“挨饿的问题谈完了,再说说,挨打的事情吧,你们各个部落之间不准相互仇视,更不许自相残杀。违规的部落,只要让本官知道,绝不严惩不贷,领头的杀,普通部民充作奴隶,谁都不例外!”
蒙古的内斗很可怕的,要是能彻底解决,各个部落就没了后顾之忧,的确是很不错的事情。
“光是内部不打了还不成,外面的人怎么办呢?本官给你们两万士兵的名额,各自回去部落,招募勇士,用最好的装备,严加训练,本官会派遣人手帮忙操练。这两万人平时听从你们的指挥,战时要配合本官的部队,组成联军,共同保护草原牧场!”
在场的众人又陷入了沉思,只有两万的名额,实在是狼多肉少,以往的大部落,自己就能拿出两万人,虽然遭受损失,还是能拿出不少人的!可是名额有限,到底该怎么办?
张恪没有让他们着急多久,笑着说道:“善巴,你这次立功非常大,本官就任命你为副总兵,负责两万人的选拔训练。记住了,别让本官失望!”
说完,张恪拍拍屁股,起身就走,不给这帮人留一点时间,你们自己吵去,老子才懒得搭理你们呢!
张恪径直回到了书房,此时各路追兵的战果都统计好了,最终的结果汇聚到了面前。张恪强压着激动,洗手净面。强压着激动地心情,翻开了统计册子。
营州一战,明军共计歼灭鞑子四万七千多人,其中有一万八千人是死在营州城下,俘虏奴酋噶尔图一人,已经送往京城。俘虏其余大小台吉,共计一百六十余名,除了穷凶极恶的十几个被张恪杀掉之外,其他的都被招降。利用他们帮着稳定草原。
至于缴获的物资,才看了几眼,张恪就觉得血液膨胀,呼吸急促……
战马八万三千匹。驮马十三万匹,帐篷两万三千顶,弓箭十万张,银子二十三万两……
张恪默默算着。一匹好战马,在广宁能买到十五两,到了内地。至少二十五两。
一下子缴获了八万多匹,义州骑兵就算是一人三骑,一人五骑都用不了。剩下的战马卖到九边,保证有的是人抢,凡是豢养家丁的将官,哪个不需要优良的战马装点门面,光是马匹一项,少说能卖五十万两!
打仗就是赚钱啊!
张恪又继续向下看去,这一仗明军收服大小部落十几个,恢复了当初大宁都司的全部疆域,而且还把手伸到了富饶的辽河套。
草原的疆域远远超过辽西走廊,纵横超过两千里,就宛如一块巨大的盾牌,挡在了长城以北。
广袤的土地上,存在的牧民大约有八十余万,分成各个部落,犬牙交错。这也是张恪必须留下那些台吉的原因,草原太复杂了,光靠着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无论多厉害的军队,都要后勤保障,出去的越远,用的民夫就越多,敌人发动袭击就越容易。强如永乐大帝,五征蒙古,也没有把草原打扫干净。
张恪的力量哪里比得上朱老四,他的选择就是春风化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