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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公主!我还知你早年嗜赌,有一回把娘子部输给别人了,打了半年光棍;是父王垂怜,又赐你一个宫女为妻!——那时你才是个护卫侍郎哩!”阿曼见衬红道出实情,只疑见鬼了,吓得打马便走!衬红恨恨骂:“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泪涌了出来。行者替公主抱不平,腾空去追,霎时截住去路。阿曼急勒住马,惊出一身冷汗!
行者掣出棒来,要给阿曼个下马威!幸唐僧怕出事,及时驱马赶来,喝止住行者。阿曼方狼狈逃遁。
三藏回头安慰衬红:“公主稍安勿躁,此事看来蹊跷,不如暂且寻个客栈住下,再作主张!”公主懊恼道:“住甚客栈,我要回王宫,见我母后,她必认得我!”行者道:“如能见到老王后,或可辨出亲疏真伪。不如陪公主去!”
公主便引四僧去后宫西门,夜色中见门扉紧闭。公主叩响门环,良久,方开了,那承值的老太监挑灯照照公主几个,道:“你们是何人,敢来骚扰宫廷!”公主看看那打头的老太监有些面善,却一时叫不出名字,只好道:
“公公不认得了,我是公主!要见母后。还不闪开,让我进去!”太监怒道:
“公主早就继位为王,何处又冒出个公主!必是个假的、有病的,说些疯话!”
叫手下使棒子打公主。手下附耳道:“这女子果有几分像公主哩!问明再打吧!”老太监道:“老拙眼神不好,看下出!打!”小太监便挥棒打,叫行者竖眉龇牙咄一声,吓得倒退几步,不敢逞凶,却道:“你这野和尚,要做甚!”行者道:“若说使棒子,你们还早哩!速将太后请出来,叫她母女见面,真的不假,假的不真,便见分晓!”老太监却也伯行者,哆嗦道:“大后不豫月余,卧病在榻,神志昏迷,目今亲女儿都不认得了,哪——哪有工夫认你这假冒的!”慌张张抽身,咣当一声将门闭了,任公主千叩万打,再不开启。
衬红瘫坐地上,只是流泪,话也说不出。唐僧再劝:“公主,且寻个住处,容贫僧再想办法。”八戒拍胸脯道:“公主勿虑,俺兄弟几个定然帮你讨回公道!”衬红才强打精神,随唐僧师徒投客栈。
一连两家,店主见四个游方和尚带个年轻女子,只以为是拐骗的,怕惹出是非,不敢接纳。无奈何,行者道:“不如师父扮个行商,同公主一拨;俺兄弟仨一拨。装作不认识,才好住下。不然只好露宿街头了!”不由分说,从包袱里摸出条净面布巾,把师父毗卢帽摘了,使布缠了光头。唐僧道:“不像,不像,身上还穿着衲衣哩!”行者笑道:“不妨,老孙给你变变!”吹口仙气,那袖衣便成了一件白紵布长袍。三藏也道:“此番有些像了!”行者道:“像了便好!”往公主跟前一推。公主面带羞涩。唐憎亦忸怩道:“称何名分妥当?”八戒笑道:“还用问,夫妻呀!”唐僧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公主脸已绯红。行者道:“称兄妹可也!”三藏、公主皆道:“好,好!”便互称兄妹。
几众在南门里寻一洁净客栈,一先一后投宿。可巧,那唐僧与公主住楼上两间,行者兄弟三个住楼下,八戒才安身,便掏出一锭银子,拍在灯下,向店主讨斋饭。店主见了银子,眉开眼笑,忙叫厨下献上素饭米酒。三藏也唤店主讨素斋吃。店主笑道:“你们又不是和尚,吃甚素!”三藏道:“虽不是和尚,却是居士哩!也吃斋!”店主信了,讨银子。三藏哪有?装模装样往怀里摸,忽触着一枚金钗。正是当年姑射仙子所赠之物。也是万般无奈。
将金钗交与店家,道:“我手头一时短缺,先以金钗抵压,望好生存放,容我来日赎回!”店家应承,拿了金钗要走,公主忽道:“且慢!”褪下腕上珠钏,叫店家做抵物,换回金钗。又交三藏手里。望着三藏,欲言又止。唐僧吞吞吐吐道:“公主是要问这金钗来历么?”公主却微笑摇头,唐僧一时也难启口。静默间,便听门响,原来伙计送斋饭来了。
那楼下行者几个进了斋饭,又讨了一壶茶。八戒吃了几盅茶,歪在床上,听着楼上咚咚走动声,笑道:“夜里师父若不老实呀,弄甚动静,都能听得清!天明却好笑他!”沙僧道:“二哥也正经些!没见公主快愁死了!”行者不言语,躺下要歇歇脚。忽听有人敲楼板,又顺缝隙轻声叫:“悟空上来!”
八戒捂着嘴笑:“猴哥,师父不会,叫你教他哩!”
行者骂道:“你这骚嘴子!”折身起来,出门溜上楼。见师父、公主住的是一明一暗两间客房。内门吊着帘子,公主在内间,师父在外屋来回踱步,行者道:“师父唤俺?”唐僧执行者手道:“公主之事,你须索帮助!”行者笑道:“师父这般性急!——既开尊口,小徒敢不从命!却要师父明晨先去会会那‘女王’!”唐僧悟道:“自该去倒换关文!”公主秉烛挑帘出来:
“兄长明日去见假王,可要当心!”行者道:“公主放心,俺陪师父去!”
公主才松口气,回内室去了。
行者告辞下楼,八戒涎着脸笑道:“猴哥,师父与公主是两床睡,还是一床——”行者打断道:“你这厮狗嘴能叶象牙!——师父住外间,公主住里屋!”八戒道:“就怕师父半夜里梦游,跑到内间,赖公主床上不走了—
—我今夜要支楞起耳朵睡,好道个能让师父犯过失!”沙僧忍不住道:“师父乃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岂能像二哥似的,见个雌儿拔不动腿!”八戒怒道:
“沙悟净,你忤逆兄长,该当何罪!想当年,老猪也是风流倜傥人物,天宫里一走,小仙女腚后跟着一串串的像糖葫芦!再不赔礼、俺与你生死相斗!”
沙僧见八戒真是恼了,只好忍气吞声,腆着笑脸赔不是儿、八戒才作罢。行者只觉好笑,胡乱念了睡前渴,倒在榻上,先还着听街上巡更梆鼓,渐渐睡着。不多时,八戒、沙僧也鼾声大作。
却道楼上唐三藏却一时难以成眠。那床是竹子做的,一动便嘎吱响。恐惊了公主,就僵着身子不动。听见公主辗转反侧,知她也有心事,不由设身处地替公主着想一番,愈觉她可怜。后来听见公主轻微鼾息,心头奇异,他是生平头一回与一年轻女子同室而眠。回想八戒说村言时公主羞红了脸,还有公主称他“兄长”时那副羞态,心头甜蜜,也矇眬睡去。
次日早早起床,公主尚未醒,三藏装束了,悄悄下楼,嘱沙僧、八戒好生看护公主、又唤行者随他出门。
师徒两个到了王宫前,三藏去了头巾,取包袱里毗卢帽、锦斓袈裟穿戴上,方前去向守宫门官言明来意。那女王正设早朝,门官即与通报了。女子先时已得太监之报,知昨夜有一女四僧惊扰后宫,即明晓是衬红与唐憎师徒所为。正待散朝后查明其住处,好伺机行事,不想唐三藏、孙大圣找上门来了!闻禀,微微冷笑,开朱唇道:“叫唐三藏法师进殿,孙悟空候宣!”唐僧听了谕命,悄声道:“悟空,女王倒像是个有主张的,不让你见她哩!没你陪着,为师有些心虚,不如改日再来,或逢她高兴,一发都宣进哩!”行者道:“师父但去无妨。俺随后变化了去护持!”
唐长老才放开胆子,随门吏进宫。来至丹墀下,伏拜称颂了,俯首不敢仰视,只将关文交阶下侍者转呈上去。那女王阅了文碟,却不使玺押签,笑传旨令:“赐坐,请唐圣僧近前叙话。”那绣墩就安在女王座前。三藏战战兢兢去坐了。偷觑一眼,不禁暗暗称奇:这女王竟与公主毫无差异!只是眼眸中似多了些风韵情致。忽觉女王在上下打量他,心自忐忑,如坐针毡,道:
“祈陛下查验关文,交还贫僧,好回去也!”女王笑道:“朕有心留客,说甚回去的话!”唐僧一时口讷,脸上直冒汗。
女王莞尔一笑,令宫女奉五色清凉饮。唐僧不敢拒绝,饮了几口,觉清凉芳香,遂饮毕,谢了女王。再看女王,益加靓丽。女王忽笑道:“圣僧不认得我了?”唐僧一时恍惚,把她当公主,道:“陛下不是衬红公主——”
女王道:“正是,正是!如何才认出来!”对百官编派道:“此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两个多月前吐火国中众婆罗门逼我自焚殉夫,火已燃起,万分紧急关头,正是唐长老令徒弟降雨灭火,施风驱众,救朕出厄难;又赠朕良马一匹为脚力,朕才赶回国中。。”唐僧叫女王真真假假一说,一时呆怔,不敢矢口否认。见女王盯他,心中惊慌,只好胡乱点头称是。女王欢喜,嘱有司排宴御花园,与“恩人”接风。唐僧寻思:“只我一个去赴宴,还怕她‘吃’了我哩!”遂道:“当初搭救陛下多亏了大徒弟孙悟空,不如唤他同来入席?”
行者变成一只麻蝇儿正在柱上叮着,心说师父今儿还算明白!却听女王道:
“君臣父子,朝纲人伦,今日先谢做师父的,改日再酬耐孙长老不迟!”唐三藏无奈,只好道:“悟空,休怨我吃独食儿!”女王道:“圣僧与谁言语?”
唐僧道:“没说甚,自个儿瞎嘟噜儿!”
女王即令散朝,执了唐僧手,登鸾车去御花园清凉阁吃酒。原来那阁建在高阜上,四匝绕碧溪修篁,凉风习习,清幽宜人。女官捧了常衣来,那女王即去另室卸了朝服,换上掩衿粉绫衣,曳地黄罗裙,簪珠佩翠,平添妖烧,婷婷娉娉入席来。那漆花案上已排上美味异馔、琼浆玉液。女王笑盈盈把盏献酒,唐僧虚与委蛇。酒过三巡,女王问道:“圣僧现在何处落脚?”唐僧据实答了。女王又道:“听说圣僧有个妹子随行,长相却与本王无异?”唐僧支吾道:”哪里哪里,贱妹蒲柳陋质,安可与陛下金玉之躯相比!”
女王得知公主住处,心中暗喜,又吃一盅酒,起身说是“如厕”,在宫娥簇拥下,花枝摇颤般走了。行者变作一只蜜蜂儿,飞到师父耳上,道:“师父,你怎么把底细都泄给妖女了?”唐僧微微摇首:“这般杏目柳腰的,委实是妖女?为师怎么看怎么不像!”行者寻思:师父真是昏了头,不知娇美妖怪也害人!正要规劝几句,忽听环珮叮当,女王自东厕返回也。忙“嘤”
一声飞开,叮在屏风上。
那女王落座,笑而更酌,又饮数杯,桃面绽霞,秀目盈波,与唐僧挨挨靠靠,悄声道:“唐长老,再生之恩,无以为报,盼圣僧垂怜衬红则个!”
唐僧寻思:“谁是衬红?衬红在客栈里来!”装傻道:“贫僧只会念经,不会别个!”女王饧着眼笑道:“你不会?我来教你如何?且吃了这杯拜师酒儿!”将手中酒,先吃了一口,留下艳红唇脂印儿,又撒娇弄痴,要唐僧吃她杯中残酒。那三藏是个薄面人,不会耍心计,见女王这般行状,目瞪口呆,无可奈何,只好去接那酒。
行者在屏风上看得正清,心说这“拜师酒”若吃下去,师父便不是师父了!摇身变作一只鹈鹕,猛地扇翅飞进来,先将女王手上酒打泼,又去案上扑扒几爪,将酒具打翻、肴馔弄脏,呼地飞去!何其迅疾!
女王惊魂甫定,气得大骂“缺德鸟”;令阁外太监传弓箭手来将溪畔水禽悉数猎杀!唐僧劝道:“上苍有好生之德,盼陛下施恩,饶过那些禽鸟!”
又道:“愚徒还在客栈,贫僧不甚放心,欲回去看视,祈陛下恩许。”女王本欲重整宴席,见唐僧执意要走,也不好强留,遂道:“今日欢宴,却被一只败兴鸟扰了,改日再具酒补请吧!”恋恋不舍,送出阁外,又叫使自己车辇送唐僧回客栈。
唐僧回客栈,店主见唐憎乘凤辇来的,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恭请三藏上楼,又留御车护行的太监吃盅茶再走。天气正热,太监乐得消停消停,便在过廊里吃茶。那店主是个好事的,太监是个多嘴的,三言两语,道出唐僧“来历”。太监吃了茶,赶车走了不提。
却道唐僧上楼不见公主,急唤沙僧、八戒问话,两个道:“约半个时辰前来了位公公将公主接走了,说是太后遣来的。人家母女相聚,如何阻拦?
便放公主走了。”三藏道:“这话不对!昨宿咱们去后宫,那太监不是说老太后昏睡不醒,认不得人么?”八戒笑道:“师父好呆,许人家睡便不许人家醒儿?自己亲闺女来了,能不心有灵应?或夜得一梦,知公主已来国,住某处,便着人来接了,也是有的!”唐僧听了,略微放些心。行者一步跨进门来,笑道:“师父,酒污了袈裟没有?”唐僧道:“悟空,你来得正好!
公主被太后接走,也有时候了,你速去后宫瞧瞧!”行者苦笑道:“老孙腹中正饥,又委上公差了!那皇帝还不遣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