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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就是要拖垮
汝宁军的士兵都是全脱产的,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天天就是训练再训练。所以火铳射击的动作已经成为了兵丁们的本能。他们都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一丝不苟地装填、射击、轮换。
而汝宁军几乎所有的火铳又集中在了这几排木栅栏那里,所以火铳射击的密度是相当高。而农民军的那些流民,不要说盔甲了,许多人都是衣不遮体,这样的不设防遇上了密集的子弹,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可是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却毫不畏惧,他们的脸上都露出狂热的神色,仿佛是在相应死神的召唤,都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好像前面穿梭的子弹和弥漫的硝烟并不存在似的。
所以再密集的火铳射击,也挡不住这样密集的流民人潮。虽然河流中倒满了尸体,河水也逐渐变成了暗红色,但是流民离木栅栏也是越来越近。
看着农民军的靠近,汝宁军这里又传出一声号令,上百个一窝蜂开始集中发射了,上万枝火箭争先恐后地朝着流民人群中窜去,立刻把流民又打倒了一大片。
而一窝蜂的射击,对付这样没有盔甲的流民是效果最好的,尤其是他们还排列得如此密集。
不过这也是汝宁军富裕。一只一窝蜂怎么样也要十几两,而且火箭都是一次性的。所以这样一次发射就扔掉了近两千两银子。只要流民这样冲上五、六次,汝宁军一窝蜂的消耗就要达到上万两,这样的战斗还真不是穷人玩得起的。
可是一窝蜂的发射依然未打掉流民的狂热,他们依然踏着前面同伴的尸体在往前冲。而这样视死如归的精神确实让人可敬,不过汝宁军的兵丁也都处在木然状态中,他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依然机械般地进行着火铳射击。
在后方的郝摇旗和田见秀,他们找了个高处在观战,看见成片成片的流民倒下,这俩人神色都是纹丝不动。赫摇旗还在默默地数着火铳发射的次数,他在等着火铳发射了三、四轮以后,枪管发热停止射击时的空档。
可是汝宁军的火铳是轮射的,有着足够的散热时间,枪管的质量又相当好,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在进行着无穷无尽地射击。
听到最后。郝摇旗忍不住骂道:“那吴屠夫的火铳到底是哪里打造的,居然这么厉害?官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火铳了?”
而田见秀则看着下面的情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嘿嘿”地笑道:“火铳再厉害。也顶不住咱们这么冲。老郝,你看看,已经上岸了。”
从头到尾。赫摇旗和田见秀都未对流民这样大的伤亡而感到什么同情。
而狂热的流民也确实冲上了岸。不过因为惠济河的水流变小,其实他们踏上的岸还是在裸露出来的河床上。离着第一排的木栅栏还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可就在此时。木栅栏的间隙处,伸出了一门门火炮,“轰——!”那火炮的发射声比火铳要响亮许多,仿佛是闷雷般地在农民军面前炸响。
而许多流民刚刚踏上北岸,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声给震住了,可这样呆滞的场面仅仅维持了一瞬间。接着他们就面临了一场钢铁暴风雨的洗礼。
汝宁军的火炮发射的是霰弹,炮口迸射而出地铁砂和铅粒,立刻覆盖了木栅栏前二十步的范围之内。高速飞行的铁砂仿佛像是死神镰刀般挥扫而过,一下子把前方给清空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流民都被霰弹打得浑身好像是筛子一样。还有直接被打得粉碎的,而后面的也是伤亡惨重,三十步之内几乎是生机断绝。
而到了此时,由于火炮、火铳和火箭的发射,汝宁军的木栅栏前已经是硝烟弥漫,完全遮挡住了兵丁们的视线。不过随着火炮的发射,汝宁军依然开始了三排火铳轮射,要打掉任何漏网之鱼。
而这一次的射击是彻底把流民给打清醒了。从炮声响后的这一刻,整个战场也安静了下来,许多站着的流民们都是呆若木鸡,他们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木栅栏。整个战场都是安静异常,也没有什么人鼓噪叫嚣了,都是盯着岸边和木栅栏,可再也没有人敢动分毫。
一个、两个、三个……,有人领头,流民们终于开始往后跑了,他们再也不想战斗了,只想早些离开这个血腥的战场。死亡的恐惧终于开始占了上风。
弥漫的硝烟也是逐渐的散去,木栅栏前方四十步内也都躺满了尸体。有几个重伤者在尸体堆中翻滚哀嚎。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一位幸运者还是毫发无损地站立在了尸体堆中。
汝宁军前排的一名军官又是发出了一声号令,一小队火铳手又做好了发射的准备。随着一声“射击!”,那位幸运者身上立刻是喷出几股血箭,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他就被打倒在地。而随着这排枪响,逃跑的农民军就跑得更快了。
“传令!击鼓!接着冲敌营,后退者斩!”田见秀对着自己的亲兵队长吼道。
这时候的田见秀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就感到流民的冲锋是功亏一篑。都已经摸到木栅栏的边上了,还会被对面的官军打回来,田见秀就准备严格执行军法了。
“回来!”赫摇旗却立刻大叫道。接着他就向田见秀解释道,“不能再冲了,都吓破胆了,再冲,咱们就压不住队伍了。”
使用炮灰冲阵也是把双刃剑,如果逼迫得太狠的话,逃回来的炮灰可不会管你督战队什么的,遇上了挡路的,他们照样也会狂化战斗的。虽然最终也能弹压下来,可农民军绝对会大伤元气的。不要说河对岸的官军是否会趁乱进攻了。
于是田见秀长吁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接着他就说道:“按照郝将军的命令去做吧!收兵!”
……
“当当当”,阵阵鸣金声响起,逃跑的流民们如逢大赦般,争先恐后地朝着后面退去。这时候的田见秀才再次观察了汝宁军的防线,只见到层层木栅栏后面,火炮、火铳、长枪都是层层布置,从远程武器到近程武器都是门类齐全,就等着农民军的进攻呢。
“现在该怎么办?”田见秀问道。因为遭受了大败,田见秀也不怎么好拿主意了。
“退后二百步挖沟垒墙吧!就照着吴屠夫的样式建工事,也让咱们的马队有施展的地方。如果吴屠夫填河进攻,他们的火器也未必这么厉害,咱们就学着他这么打。”赫摇旗答道。
“可他们现在就进攻呢?”田见秀又问道。
赫摇旗心烦地抹了一把脸,说道:“也只能盼着他们犯错了。我也把马队调上来,怎么样也要掩护着把工事修完。”
见到了农民军退下去,观战的书墨是连连摇头,他有些惋惜地说道:“就这么结了?还有很多手段都没有使出来呢。”
一旁的姚亮连忙请示:“是不是让末将领着骑兵冲杀一阵?贼人这样乱哄哄,再下去一锤子就能把他们的脊梁骨全部敲碎了。”
杨如松无奈地看了看姚亮,说道:“大人严令过:相持即可,不得逼得太紧。咱们就是要耗,不是要让贼军全军覆没。哎——!这仗打得真有些憋气啊!”
汝宁军的军官们顿时发出了一阵叹息声。
……
在这场惠济河旁发生的战斗,最后以汝宁军的零伤亡结束。不过农民军也在接下来修建成了工事,两军依着惠济河相持了起来。
而中路的薛永利、楚格部也开进到通许县的地方停止了脚步,等待着李、罗联军上前对峙。这让李自成、罗汝才他们是相当难过,他们在身后的朱仙镇已经严阵以待了,可汝宁军却不肯上前。虽然农民军几次派了小股部队佯败引诱,可是汝宁军总是不上钩。
不过这也不是汝宁军看穿了农民军的计谋,他们本来就是希望与农民军相持的,并没想过要急援开封城。而李、罗联军最终也不可能放弃这样一块空地盘让汝宁军去占领,因为万一汝宁军真的靠前了,中路的汝宁军可能侧击赫摇旗的农民军,反而让李、罗联军是更加被动。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李、罗联军还是提兵上前,最终与汝宁军对峙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左路周巡、张彪部依然是按兵不动,这使得李、罗联军还是有着宽裕的兵力,能够应付四面对敌的局面。
不过当赫摇旗的战报传至李自成和罗汝才营中后,他们也不敢主动进攻了。他们依然是发挥自己人多势众的优点,大挖壕沟、大修工事,要阻挡住汝宁军救援的脚步。
现在的李、罗联军也就在咬着牙坚持了,他们就是要比谁坚持不住。希望开封城和阳堌镇的黑云军首先因为缺粮而崩溃,把那里的农民军解放出来,之后再集结兵力与汝宁军决战。
而最轻松的就是汝宁军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开封城和黑云军的死活,只要把农民军慢慢地拖垮,之后驱赶着他们离开开封城就行了。
第八百二十章朝廷的棘手事
金秋九月,正是秋高气爽时分。可进入太和门议事的四、五十位朝廷重臣都是禁若寒蝉,他们都缩着脖子生怕被龙椅上的崇桢皇帝发现,因为现在的崇桢皇帝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昨日朕又收到一份折子,是侯恂呈上来的。他竟然向朕夸耀,是他让那个赘婿出兵的。”
崇桢皇帝的两边的脸颊上有着两抹病态般的潮红,嘴唇也有些发白,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控制不住什么情绪了,很可能接下来就是大开杀戒。
“那赘婿是八月中旬出兵,徐州地方是二十日呈报,侯询作为总督兵马,上折子的日子竟然是二十三日,直到昨天才送至京城。那侯询想干什么?难道把朕当成了晋惠帝吗?”
话说到这里,后排的几位官员就在偷偷地打眼色了,他们都知道:侯恂是要倒霉了。
“骆养性!你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那赘婿都拿出了十几万兵马了,你安排在汝宁的人都不知?”崇桢皇帝接着就把矛头指向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立刻跪下禀告道:“皇上,锦衣卫在河南只有一个千户所,又要看管住八位王爷和这么多郡王、将军,而在汝宁的十几个也都盯着崇王呢,确实难查吴将军的实情。望皇上恕罪!恕罪!”
而在骆养性心中,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些在汝宁的锦衣卫这些年都把家人搬到的汝宁,报回来的消息也都是“平安无事”,那他们传回消息的准确性也就可想而知了。很明显这些锦衣卫都被吴世恭收买或者软禁了。
“东厂那里呢?”听得骆养性说的话有些道理,崇桢皇帝也不愿意责罚这位潜邸中的老人,于是他又把矛头指向了另外一个特务机关。
王承恩连忙绕到崇桢皇帝身前,跪下禀告道:“东厂办事都在京城。无旨寻常不会出京。而汝宁营监军是御马监的人。”
在这时候,王承恩可不会承担责任,而且顺便还要给司礼监的老对头们上点眼药。
可连续两次被噎住以后,崇祯皇帝也是一口恶气闷在了胸口。这时候的他就觉得头发晕、胸发闷,刹那间他似乎就想要不再处理这些烦心的国事,逃避到后宫安心享受。于是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道:“周阁老!你与内阁拿出个章程,再让朕批红吧!回宫!”
出了太和门就是内阁理事的场所,周延儒把六部侍郎以上的官员都留下,再加上司礼监、锦衣卫等列席会议者。共同要对汝宁军的出兵做一个决策。
“首辅大人!那吴荡寇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呢?您看该如何处置?”一进议事堂,一位大学士就问周延儒道。周延儒此人人品、治政虽然都不怎么在行,但他学问、见识是好的,又很会揣摩崇祯皇帝的心,所以这时候那些重臣们就想要先听听周延儒的分析。
“怎么处置?”周延儒苦笑道。“那吴汝宁犯了什么错了吗?”
这句话倒把所有的大臣都给噎住了。他们仔细一琢磨,发觉吴世恭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提兵解围开封。主动与农民军作战。都是朝廷武官该干的正经活。至于他的十几万兵马,也都是吴世恭自己花钱养的,并没有让朝廷花上分毫。
如果说吴世恭超额养兵的话,那么左良玉的二十几万兵马又该如何说?唯一做的不地道的就是:吴世恭出兵的时候未向朝廷禀告一声。可是这最多也就是个程序上的小错误,根本说不上一个罪名,虽然在场的所有大臣们都明白吴世恭确实是有反心了。
“那是不是下旨让吴荡寇回京城。给他荣养?”一位大臣建议道。
接着那位大臣就发现,其他的人都像是看傻瓜那样的看着他。直到那位大臣的某位同乡有些看不过眼了,他就对那大臣解释道:“以前曾有御史矫旨召其入京,在宣旨时吴荡寇遇刺。”那名大臣顿时是恍然大悟。他向众人拱拱手退到后面去了。
“那能不能剿呢?”礼部的某位侍郎建议道。于是众人又把目光看向了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