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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干什么?”
莫飞看见里面燃着一盏很大的油灯。
“走吧。”
飞天狗先走进去了。
他只好跟着它,沿着楼梯朝上走去。
那些楼梯是黄色的,闪闪发光,好像黄金砌成,塔身由白玉砌成。他和飞天狗不知登了多少层,只觉得每上一层,空间越来越大。这使他觉得奇怪,按照常理,塔身是越往上越小,现在却恰恰相反。这时飞天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这是通天塔,越往上走,越感觉宽阔。
也不知登了多少层,飞天狗突然停下来,莫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站在那里,看见塔里有一头狮子坐在一张石椅上,石椅旁边有一条铁柱,用铁链绑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正是在海滩上出现的女人,她的脸闪耀着一团红光,让你无法看清她的长相。几团云在女人和狮子身边飘浮,云团是五种颜色的,黄红绿紫白。莫飞从塔的窗口望出,看见外面浮着的云彩,是白色的。
这时,飞天狗说:“狮子王,我把他带来了。”
那只狮子盯着莫飞,说:“你知道这个游戏规则吗?”
狮子王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响。莫飞看见它的眼睛特别大,是绿色的。
莫飞说:“是什么游戏?”
狮子王说:“这个游戏叫做《莫扎特的玫瑰》。这个女人,现在需要你来拯救她。”
莫飞说:“我拯救她?”
狮子王说:“现在你能看到她长得什么样吗?”
莫飞说:“看不清。”
狮子王说:“她是梦幻王国第一美人。凡夫俗子都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有拿到莫扎特玫瑰的人,才会看到她的真面目。”
这时,飞天狗说:“我也看不清她的长相。狮子王你也看不清她的长相吧。”
狮子王说:“不错。告诉你,她的名字叫无限。这是一个拯救无限的游戏,需要我们找到莫扎特的玫瑰来拯救她。”
莫飞说:“莫扎特的玫瑰?”
在零散的时光中漫步那些梦故事充满残暴的意味(2)
狮子王说:“莫扎特的玫瑰据说是一朵神奇的玫瑰,只要无限闻到莫扎特的玫瑰的香味,她脸上的光芒就会消失,美丽的脸孔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
莫飞说:“我们应该如何寻找?”
狮子王站了起来,将两只手臂一挥,蓬的一声,背后长出两只飞鹰的翅膀,然后张大嘴巴,朝那个女人吹了一口气,那个女人身上的铁链断了,身子渐渐变小,蓬的一下,变成一只白鸽,飘了起来,落在狮子王的右手掌上。
狮子王冲莫飞笑了笑,说向无限施了魔咒,让她变成一只白鸽。
莫飞说:“为什么你要向她施魔咒?”
塔突然摇晃起来,好像要倒塌下去。狮子王率先攥着白鸽,从窗口飞了出去。飞天狗一把抓住莫飞,也飞了出去。只听一声巨响,塔已经倒塌下来……
这是《莫扎特的玫瑰》第二集的故事。莫飞不知道王中维和车婉婉有没有吃过《莫扎特的玫瑰》这种梦之丸,现在他觉得那些梦故事充满残暴的意味。比如,梦境里面出现恐龙、九头鸟以及各种离奇古怪的动物……这是一种暴力的形式。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暴力倾向。对于王中维来说,可能意味着他的天才和财富,在这个梦故事的王国,王中维仿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这个城市弥漫着难以想象的平庸和单调,梦故事充满快感和刺激,充满浪漫和温存,再现了王中维的理念:一切艺术向往梦幻的形式。
在造梦公司的销售处,有好几个留言本,可以看到不少顾客的留言。那些留言充满了赞美和感恩的心情。比如:
感谢造梦工厂,让我的人生充满了快乐。
从来没有体会到做梦是如此快乐的。
让我的睡觉时间变得更加有趣。
……
造梦工厂的出现,使K城人感受到了梦的乐趣。人们难以言说这种乐趣的理由。就像有人曾经想用弗洛依德的《释梦》来解释这些梦故事的根源。可是,谁又能做得到呢?整个K城散发着梦的气息,人们都在谈论他们在做着怎样的梦,分享梦境中的情节与人物的出现,他们的脸上露出快乐而暧昧的笑容。
对于这一切,莫飞不知道王中维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内心会感觉到一种成就感,或者蔑视这些蠢笨的人们,或者仅仅从中看到人类的欲望是巨大的,是充满利润……
这些梦之丸从未受到限制。有时候看着那些谈论梦故事的人们,莫飞想象他们有一天暴动起来,闹翻整个K城。这好比他想象整个城市陷于一片火光中,消防车忙个不停。
事实上,像他这种吞食梦之丸的人,似乎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他有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蠢笨的状态,仿佛沦入欲望的陷阱中。这个城市,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座孤儿院,如果他们连梦想都没有了,还靠什么呼吸与生存。他想起一个作家说的,他喜欢描写底层生活,描写那些没有梦想、只有生存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认为王中维是一个阴险的人物,比如他制造这些梦之丸,是为了某个邪恶的目的。当然他会惊异于这种想法。他猜想王中维是为了快乐而制造梦之丸。
当然,梦充满奇境,因为梦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梦之丸很快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它诱导大众,并产生趣味。对于这一点,莫飞作为一个消费者,同样感受到梦故事的美妙,用妙趣横生、天花乱坠等成语来形容,也不过分。没有人会质问这些梦之丸会不会毁灭他们的生活,就像没有质问自己为什么放弃快乐的理由。
梦境诱惑你的感官,莫飞觉得梦故事会产生现实的化学作用,使他变得想入非非。对于那些迷恋梦故事的人们,他猜想他们像吃了摇头丸之类的毒品,充满迷幻的感觉。如果你的意志还算坚强,可以抵御某些欲念。可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抗拒那些梦境,他想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王中维曾经对他说:我希望你能有耐性继续这个梦故事。莫飞说:你不是想找我做这个梦故事的实验吧?王中维说:当然不是。你到了中途,会觉得这个故事很精彩。也许梦境会变成现实呢!
莫飞继续吃食梦之丸。他发现第三集的梦故事变成了这样:他和那个女人、飞天狗、狮子王来到了K市,决定寻找莫扎特的玫瑰。原来狮子王把那个女人变成一只白鸽是有原因的,因为每隔一天必须把女人变成白鸽,否则她的脸就会被光融掉。在梦中,K市是充满幻想性质的,比如城市的街道会浮动起来,雨水有着橙汁的味道。而那个女人,她伸展着双手,身子呈现的曲线,像水波一样涌动。虽然他无法看清她的长相。有时候他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软弱无力,像棉花一样,如果用力一推,就可能把她推到天上。他们在K市寻找着莫扎特的玫瑰。他们遇上一只长着十六条腿的老鼠,它告诉他们,要寻找莫扎特的玫瑰,必须到造梦古堡去寻找……而到了第六集时,那个女人突然失踪了。据说被造梦工厂的人绑架了……
莫飞没有想到《莫扎特的玫瑰》把K市、造梦工厂都编进了梦故事中,这使他感到王中维的可笑,也许他试图编造一个有趣的故事。他记得王中维说过,希望《莫扎特的玫瑰》这个梦故事陷于一种孤寂的邪恶中。王中维还说,所有的梦故事,就像一个陌生人……你永远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喜欢有些东西亵渎他的想象。
在零散的时光中漫步波伏娃(1)
他似乎陷在某种絮语中,梦之丸,好比情人的吻,消散在某个暗夜。环顾四周,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梦境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梦境就是现实。
四株大树立在新华北路路口,树干高直,枝叶茂密。在树顶,阳光闪烁,叶子泛出淡青色,仿佛透明了,闪出接近黄色的光晕。更多细小的叶子,墨绿色的,拥在一起,密密匝匝,好像一大片绿云。一株树身上钉着一个牌子:树名:桃花心。树龄:48岁。科属:楝科。
这是黄昏。一颗心,可以在这里静寂。莫飞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可是,这里是热闹的街市,人来车往,四株桃花心整齐站在那里,再多昂然的姿态,似乎也沦为市井的俗气。他抬起头,寻找一片绿色,却无法抵挡扑入耳朵的噪声。
然后,莫飞听到孩子的叫声。在树的另一侧,三个小男孩欢叫着,一只小猫被捆绑在一株树干上,一个爆竹插在它的耳朵里,一个小男孩拿出打火机,小猫张大嘴巴,发出尖锐的叫声,整个身子在挣扎,四条腿胡乱地踢着。
你们在干什么?莫飞走过去,他瞪大的眼睛镇住了男孩们。三个小男孩发怔,其中一个还吐出了舌头,然后他们互望一下。莫飞看到拿打火机的小男孩打了下眼色,然后他们就撒腿跑开了。男孩们奔跑的背影,让莫飞想到自己的童年。童年时期他和王中维经常玩这样的游戏,有时还在猫的尾巴捆上一串鞭炮,然后点燃……
莫飞看见,小猫安静下来,一双眼睛盯着他。那白色的茸毛间的黑眼闪亮,透出机灵。他注意到小猫浑身是泥,脸黑乎乎的,看上去像一只流浪猫。他笑了笑,抚摸了一下小猫圆乎乎的脑袋,它温顺地看着他,被绳子扎住的肚子鼓动着。莫飞一只手扶着小猫的身体,一只手解开它身上的绳子,然后捧着它,放到地上,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猫喵地叫了一下,声音透出欢快。他冲它笑了笑,抚摸着它的下巴,它眯缝眼睛,享受起来。他抚摸了下小猫的脑袋,站起来,朝向阳新街走去。他突然感到一阵舒畅,脚步轻快起来。他看见梦之丸专卖店装修得异常高档,在人来人往的新华北路显得特别有吸引力。
走了十多步,他停下来,回头一看,那只小猫站在那里,看着他。然后,突然撒开腿儿,朝他跑了过来,很快地,跑到他的脚跟前,喵喵地叫着,还用一只前腿抚弄着他的皮鞋。他看着它,又一次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脑袋。他看到它那对眼睛显得清澈。然后,他站了起来,放慢脚步,朝向阳新街走去。小猫跟在他的身边,昂着头,喵喵地叫着。他偶尔低下头看它,它则抬头望着他,然后喵地叫一声,声音温柔。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捧起它,把它抱在怀里。
就这样,一只猫出现在莫飞的身边。他在井边把那只猫冲洗干净,看到它长着一身发白的绒毛,两只圆眼转动,冲他喵喵地叫,他觉得它好可爱。那时他抬起头,看见江雪站在走廊上望着他和小猫,窗前那盆玫瑰花开得火红,点缀在她背后。那一刻他决定把小猫叫做波伏娃,因为他想到崔盈以前说如果有一天养只猫就叫做波伏娃;
他抬起头,冲江雪笑了笑,她报以一笑。他觉得她笑得很美,陶醉于她的微笑中。直到波伏娃在他手上喵喵地叫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抱着小猫走回房间。
阳光从百叶窗散了进来,在天花板映射成一行行黑白相间的条纹,百叶窗的褶片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从窗口望去,能看到天一广场高高耸立的梦之丸广告牌,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影子。那句广告词在夜晚不断地变幻颜色,诱惑大众。他盯着广告牌,想起最近午夜他喜欢吃食《莫扎特的玫瑰》,似乎陷在某种絮语中,梦之丸,好比情人的吻,消散在某个暗夜。
此刻他抬起头,看见床头上的弹弓,木制的弹弓,是童年时玩耍,王中维送给他的,他一直收藏着。他想起少年直至高中,他和王中维是那样要好,那时候他们一起去飙车、打架、赌博、玩电子游戏机……相反,自从他父亲和王中维母亲的恋情暴光,自从他们读了不同的大学,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拿起那个弹弓,把一粒玻璃球当作弹头,扯长橡筋,哧的一下,玻璃球射在墙壁上。这只弹弓做得相当有杀伤力,他佩服王中维的制作能力。他甚至这样想,他从小就懂得暴力。
在灯光照耀下,弹弓亮在那里。莫飞仿佛看到王中维发呆的眼睛,越来越无神的眼睛,拿着他母亲那副手镯。莫飞知道,王中维一直收藏他母亲临死时拿着的手镯。据说手镯是莫飞他父亲送的。
有时候莫飞想王中维就像一个黑色的玻璃球。莫飞收藏了一大瓶的玻璃球,有时候会把它们倒在床上,看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球,他觉得生活破碎了,变成一个个玻璃球。
在零散的时光中漫步波伏娃(2)
在夜晚没吃梦之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