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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奥朗日(1)
在彼特拉克与劳拉府邸门口,我登上公共马车,在渐渐暗淡的夜色中,我们返回索格尔河心岛。在这个村庄,一到六点每个人好像都上床休息了,村庄本身也被高大茂密的水榆林遮得暗无天日。树林下奔腾的河水与村墙持平,看起来蓝得刺眼,简直蓝得险恶。瞥了一眼之后,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这样一幅画面:小小的房屋门窗紧闭着;在秋日的黄昏里,在一片浓阴下,在湍急怪异的潮水闪光中,广场显得空空如也,要不是有河水声,则会显得静默无声。在火车站,人们纷纷议论,说许多地方洪水泛滥已成事实,迪朗斯河在我已经遗忘的某一个地点的情况尤其议论得多。一小时之后,在阿尼翁,我发现洪水已浸到某些街道上。夜晚,天空放晴,月亮把淹没的郊区照耀得一片皎洁,人们又聚在高地上欣赏这一壮观景象。然而,那景象呈现出了某种相似,九点钟的时候克里永广场却格外热闹,其实那儿除了剧院和几家咖啡,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当然还有那位著名勇士的雕像,路易十五统治期间大动干戈,制造无数灾难,后来当中的一部分正是这名勇士勇猛解救的。次日早上,地势稍低的地方令人不忍目睹:我觉得那种情形让人厌恶不已,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坐上火车前去奥朗日,以表明对这里的不满。奥朗日除了其他美景,还具备不在罗讷河畔的优势。我是必定要北上的;然而即使我当时能随意地选择一条稍正常点的路线,我也不至于按那条路线走的,因为据说,阿维尼翁和马赛之间的铁路(其些地段)被水淹没了。除了到奥朗日的铁路线外,几乎处处都是这样的状况。结果那天天气极好,明朗的天色却只是照耀了一片荒凉。黄水一直淹至农庄和村舍的半腰,一个个干草垛看起来仿佛一座座沉闷的小岛;门窗单张着大嘴,却没有脸面;景色中展示出的是惊恐与逃亡。我痛彻体会到 popula…tions rurals〖ZW(〗法语:乡村人口。〖ZW)〗遭受着多种多样的苦难,而我的心却洋溢着伦敦佬的一种感激之情。在这样情绪的影响下,我在奥朗日下车去参观了一批著名的文物古迹。 这批古迹只有两件,但是它们却美不胜收,所以我对传闻不予理会。一件是凯旋门,据说落成于马可·奥勒利乌斯〖ZW(〗马可·奥勒利乌斯(121—180),罗马皇帝。〖ZW)〗时期;古罗马剧院的遗迹是另一件,即便它是废墟,也极其壮观。奥朗日若不是因这些壮观的罗马遗迹和该镇的名望,只会是一个毫无特色的小镇。没有罗讷河——我曾说,这条河离它足足几英里——替它形成一种地貌;这个寂寂无声的法国小镇——我说寂寂无声,是指在我们当代,因为通过凯旋门和罗马剧院看来,罗马帝国统治下的高卢的阿劳西奥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竟然令荷兰王位的绝对继承人以它命名,并且统治于一名对它拥有君主权的英格兰国王,这好像是最离奇的事情之一。在中世纪时,奥朗日就成为一个独立侯国的组成部分,但于1531年灭亡,因为它的一名公主继承了统权之后又嫁入纳塞王室。我在那必不可少的默里的书中看到,依照乌得勒支条约,它被划归法国。凯旋门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与其说它雄伟的罗马遗迹,倒不如说是一道秀美的风景。若是它的风格更纯一点,人们或许会说它与尼姆的方屋有异曲同工之妙。凯旋门有三条通道——中间的通道比两边的高出许多——还一个很高的阁楼。通道的拱顶雕刻得富丽华美,整个建筑遍布雕带和战利品雕饰。这种雕刻参差不齐;不少均已残破,其他的部分我觉得也没什么美感,只是技艺值得称道而已。凯旋门虽然保存得十分完好,可同时也受损颇多。整体建筑耸立在那里,就像别的罗马古建筑一样,它显得极其完美:然而有些部位由于修复过度反而遭到损害。总的说来,它还算不上引人入胜的名胜。可它自有一种魅力,一部分源于它那种柔和、明快的色调,一部分源于它的状貌和表现的优雅;在那个晴空万里的星期天早上,在稀松的白杨树围绕下,凯旋门呈现出亮丽的色调,一片绿野烘托其背后,透过它的空门洞展露出一条低蓝的地平线,它足以构成一幅幅图画,悬挂于记忆的一只挂钩上。现在,当我描写它的时候,我可以把这幅水平适中的作品拿下来,放置面前。我看到了结实美观的法国道路上那些浅浅的、亮光闪烁的水坑;被连日的雨水冲淡了的淡蓝色天空;揭去装饰的秋日的旷野;低低的地平线上闪烁的柔光;那脚踏木底鞋,胳膊下夹一捆东西,沿着 chausse〖ZW(〗法语:堤道。〖ZW)〗行走的寂寂的身影;在中间我看见那三个赭色的小孔,虽然古老,但是看上去明丽欢畅,一如清新的星期天早晨法国所有的景物的样子。
第四部分奥朗日(2)
的确,下面将要写的并不全是罗马剧院的模样,它坐落于镇子的另一侧,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在不足五分钟的时间穿过一系列小街道赶到那里。对于那些街道,我没有什么印象可以描述。在法国南部很难再找到一座罗马遗迹比这个宏伟的废墟更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了。一座庞大的土丘从这里拔地而起,占据在此的最初是——引用默里的说法——古罗马人的一座城堡,接着又是纳塞亲王们的城堡,最后又被路易十四拆除。面对这座山丘,竖着一堵大墙,高三十六米,由深棕色的巨大石块简简单单堆砌而成的;墙面光秃,粗糙,不禁令人联想到一座天然的悬崖(就好像沃克吕兹那种类型的),而不是人工,甚至更非罗马人的劳动成果。它是奥朗日最大的东西,比所有的奥朗日加在一起还大,它那亘古的厚实庞大得令那座缩小的城市看起来轻如鸿毛。它面向城镇的正面——它的顶部装有两排已穿孔的托架,以承接顶篷的木板——显露出有不止一层装饰拱的痕迹;不过这座平拱如何贴到,或者涂到墙上的,我不敢妄如论断。当你穿过一道极小的门——根据比例算这门大概如免子笼的门一般高——进入那守门人的住处时,守门人便会将你带到剧院里面。在这里,那座山直对着你,心灵手巧的罗马人干脆把它当做了观众席的原材料。他们在山坡上安置石头座位,并形成一个半圆,还在对面砌起一堵高墙。那墙,自里看,恐怕比从外面看更加气派。它构成了舞台的后部,是永久的布景,宽阔的墙面上还嵌有大理石。剧院有三道门,中门最高,并且上面很高很高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壁龛,显然是用来安放一尊皇帝的雕像的。山坡上还有几个凳子,因为山坡主要有一片遍布陈迹的遗址。有半截走廊修进了山,高高在上,被毁的城堡的残迹散布于山顶之上。整个地方是一种荒芜的废墟;没什么细微部分可言;最大的特色就是那堵壮观的高墙。由于这堵墙是舞台的背部,从墙到半圆的(观众席的)弦之间构成舞台前部的空间要比人们想像的小很多。换言之,舞台很浅,似乎只是为像一队士兵那样排成一行的一些演员而安排的。那儿矗立着那默然不语的骨架,然而它令你遐思、惊奇的东西,跟它诉于你知的东西给人留下了同样深刻的印象。它没有阿尔剧院的那种温馨以及那种淡淡的哀愁;但是它更加奇特,人们在这儿想像到的仅仅只是曾经在此地上演过的大悲剧——“展现底比斯或珀罗普斯的命运。”(见弥尔顿:《忧思篇》第96行。底比斯,古希腊皮奥夏的主要城邦。珀罗普斯,坦塔罗斯之子,被父亲以飨众神,后众神使之复活。——译者注)位于舞台的两端,向前突出的是一面恢宏的翼壁——我说的恢弘是指高度恢宏,因为它延展到那面舞台墙的顶端;其他方面的尺寸并不突出。舞台的右部据说是演员休息室,它那惊人的高度和顶上的开拱给它一种采光井的派头。左侧的部分完全相同,不同之处在于它通向其他房间的残迹,据说这些是毗邻剧院的一个赛马场的残迹。各式各样的遗迹依稀可辨,表明它就是这样一座建筑,似乎还是有东西可证明的。赛马场更大的轴线好像与凯旋门平行。关于奥朗日,这就是我所见的一切,也是能见到的一切,它极富浓郁的乡村牧歌色彩,在旅馆里他们甚至不曾提出让我叫早餐。这一胜地的入口大概是古罗马时代一个马厩的入口。
第四部分马孔
我试图努力去回忆,去马孔时的路上是不是没有吃饭,抵达时已经很晚了。我想一定是这样,除了在蒙特利马尔买了一盒牛轧糖(这个地方以生产糖点闻名,在车站里,糖点就在车窗前兜售),之后过了很久,又在里昂喝了碗肉汤。罗讷河畔的旅程——经过瓦朗斯,经过图尔农,经过维埃纳——在那个明媚的星期天,要不是发生了两件不快的事情,原本一直十分迷人。我在奥朗日上了这列马赛开来的快车,列车超载,简直都要挤暴了;我可以得到的惟一的栖身之地就是一节满载德国人的车厢里的一个旮旯,这些德国人占据了所有的窗口,正如人们所知的他们坚守别的战略要地一样。不过,我自己也不太懂,为何要在此喋喋不休地诉说这种不便,因为它仅仅是一长串委屈之中的一件而已。六个礼拜以来在法国频繁乘火车旅行,无时不刻遭受委屈。在这篇记事的开端,我还未曾触及它们,我之所以缄默并非是因为有什么温馨的联想。在这个讲究福利设施的国度,这种旅行方式存在着诸多不便;几乎所有条件都使人不悦。这就使得许多感情丰富的游客反复扪心自问,由于有这样那样要命的烦恼,这种娱乐是否值得。好在乘火车旅行与海上旅行很相似。人一到达目的地,旅途上的苦难也就随之消失了。正是如此,我结束短暂的法国之旅时觉得心满意足。就让这种不敬的小小发泄成为对整个粗暴的 gare〖ZW(〗法语:火车站。〖ZW)〗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礼赞吧:该死的 salle d’attente〖ZW(〗法语:候车室。〖ZW)〗,拖延行李简直让人不堪忍受,站台上居然没有搬运工,火车太过拥挤并且粗鄙之至。有多少次,让自己暗自反思,只有在不讲道义的阿尔比恩〖ZW(〗指英国。〖ZW)〗,他们才会将这种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有多少次,当列车缓缓驶进站台的时候,身着棉绒衣服热切地凑到车厢门口的英国雇佣工人闯进我愤愤不平的梦魂!那如同慈父的搬运工,那随叫随到的马车,真可谓是英国天才献予世界的最好的礼物中的几件。通过一番实事求是的倾斜之后,为了遵守我总要把一碗水端平的习惯(我的一些朋友对此无法容忍),我得赶紧补充说明一点:我前面提及的里昂的肉汤,尽管不算是一种理想的肉汤,但比我在英国火车站能够吃到的任何一种都好得多。喝完之后,我坐在车上(在里昂站等了很久),借着从站台上照过来的灯光,阅读在报亭买到的几份激进报纸,上面登载着各种各样使人不悦的消息。从这些报纸上的内容,我推断里昂情况混乱至极。罗讷河和索纳河给这座壮丽的城市形成了一条腰带,如今水几乎漫到了街道上,自从离开奥朗日后我对该地区的所见所闻就极易相信这一点。罗讷河沿途流向里昂,到过它不该去的各个地方,它与这条水量充足的可爱的河流汇合后,情况当然也没有什么改善。这条迷人的河流在马孔,据说它曾为首都的自负提供过一次极好的机会。有人站在这个城市的码头上问一位来自巴黎的游客(这已是老生常谈了)他是否欣赏索纳河,那人和颜悦色地答道,索纳河很优美,不过在巴黎人们称它“塞纳河”。里昂这种人心恍惚的时刻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我觉得这些人或许有先见之明,知道河水要涨)利用,进一步制造社会恐慌。一枚装了炸药的弹壳被扔进咖啡屋,各种无伤大雅的贪杯之徒被炸伤(是否有人丧生,我无法断定)。随后而来的当然是拘留和监禁,于是爆炸的回音充斥于《激进新闻》和《呼声报》上。这些报刊的语气很难看出有什么教育意义,碰到这种情况,还是谈得老调。浏览这些报刊的时候,我不清楚我的激进主义是不是已经丧失殆尽;后来我又想,我究竟有没有能够丧失的东西。纵使在里昂等了如此之久,拖延得人心烦意乱,我也始终未能解决这个问题,正如我对这种好战民主的未来,或者对于一种应当炸毁其他一切文明的最终模式,拿不准主意一样。几天以后,里昂的水退了;但这种民主并未低落下来。 我清晰地回想起在马孔度过的那个晚上剩余的一段时间——想起来牙齿仍在哆嗦。我依旧不明白这个地方当时是怎么回事;对于10月的最后一天而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