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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的心,蓦然间被撕扯成了碎片。她张大眼睛,痛楚的看着若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那天子璇来,就是要告诉你……但她没有机会开口,原来……是这样……”
“子璇来过?”子默更加肯定了。“子璇果真来过?你不过问、不帮忙,让她一个人
走投无路……害她又摔跤、又住院!你还有一点点人心吗?”“我不知道啊!”若鸿痛苦
的说:“她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怎么摔跤、怎么住院,她受伤了吗?
”
“如果你想知道孩子是不是掉了,让我坦白告诉你,没有掉!孩子命大,会来到这个
人间,向你讨债……”
芊芊眼泪扑簌簌一掉,痛喊着说:
“若鸿!不要让我轻视你!孩子是你的,你就不能赖呀!否则,你要子璇怎么办?你
跟子璇,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我真后悔呀!”
芊芊喊完,就哭着跑掉了。
“芊芊!芊芊!”若鸿着急的大喊,但,子默揪着他的衣襟,他无法动弹。“你敢去
!”子默把他再一推,推在墙上。“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敢撇下子璇追芊芊去?”
“子默!”若鸿迎视着子默那燃烧般的视线:“我无可奈何啊!我现在只能忠于一份
感情,一个女人!我无法使两个女人都幸福快乐,我已经为了芊芊而伤害了子璇,现在你
要我再为子璇而伤害芊芊吗?即使我愿意为了那个孩子而娶子璇,你认为,这不是对子璇
的侮辱吗?”“你……你……”子默被他的话堵住了口,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心里的
怒火,更是如火燎原般的燃烧起来。他忍无可忍,就一拳对他挥了过去。
若鸿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上,一屁股就坐在一幅刚装好框的画上面。
“画!我的画!”若鸿情不自禁的叫着,弹起了身子。
子默瞪大了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现在,你的眼中、心中,还是只有你的画!哼!我真是看透了你!你这么自私,
怎么值得如此美好的两个女人,为你付出?”“子默,我保证,等我忙完了画展……”若
鸿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说:“我会来解决这件事……”
“不必了!”子默大声说。走过去,对着一张画,狠狠的踹了一脚。“画展?画展?
祝你的画展,空前成功!”
他掉转头,大踏步的冲出了房间。
14
芊芊哭了一夜,左思右想之后,她依然原谅了若鸿。第一点,是因为自己又文身又跳
楼,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跟定了若鸿,似乎已无回头路,不原谅他又能怎样?第二点,若
鸿和子璇的事,据若鸿说,是发生在自己去上海的时候,一个刚离婚,一下正失意,就这
样“互相慰藉”了。说起来似乎也情有可原。第三点,画展马上要开始了,这是梅若鸿挣
扎半生,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天,她实在不想把它弄砸,何况,诸事待办,他们都没有时间
再用来吵架闹别扭。第四点,杜世全对梅若鸿已经有那么多的不满,她千辛万苦,只想扭
转父母对若鸿的印象,这件事还不能让父母知道,以免罪加一等。第五点,若鸿太会说话
,又有那么一对深情的眼睛!瞅着她,带着歉意和罪疚,他不住的说:
“是我错,都是我错!我没办法为自己讲任何脱罪的话,总之是我把持不住!是我不
好!但是,芊芊,支持我!每次我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你都会支持我!每次我闯了祸,你
都会包容我!芊芊,无论我以前有多少不良纪录,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是我今生的最爱!
原谅我吧,不要在此时此刻,弃我而去!如果你唾弃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
,我害怕了!”芊芊哭着说:“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它们会不会像海浪一样
,一波接一波的扑过来呢?我真的承受不住呀!”
若鸿震动着,蓦然间,心中翻滚着一个名字:翠屏。说出来吧!干脆把翠屏的事也说
出来吧!但是,翠屏已是前生的事了,十年,是好漫长的岁月,十年前,自己只是个十五
岁的小孩子!他怔怔的看着芊芊,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心中抽痛。不不!不能再给她
负担,不能再给她打击了。让翠屏成为自己永久的秘密吧。于是,他诚挚的说:
“不会了!请你原谅我!让我们一起来面对现在的难题吧,好不好?好不好?”她愁
肠百折,仍然不能不爱他,不能不原谅他。
画展开幕的前一晚,芊芊和若鸿去医院里看了子璇。
短短几日之间,子璇的心情,已有彻底的改变。
从千方百计要拿掉孩子,到全心全意要留住孩子,这刹那间的转变,把子璇带进了一
个全新的境界。她这才明白,在自己内心深处,竟有一种爱与期盼,超越了男女之情,超
越了对自由的响往,对无拘无束生活的渴求。她宁愿被束缚,宁愿被套牢,她要这个孩子
!这份“要”,比她要任何东西或感情都来得强烈。因而,当医生告诉她,胎儿保住了的
时候,她的狂喜和感恩,简直无法形容。她不自怜了,她不再沮丧了。对于自己和若鸿那
段情,已变得云淡风轻了。她,重新“活”过来了。活出另一种自信,另一番天地!
因而,当芊芊和若鸿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子璇。她满足的靠在一大堆枕头
里,脸上是一片光明与祥和。谷玉农和钟舒奇都在旁边陪着她。子默刚好不在。看到了若
鸿和芊芊,谷玉农急忙忙的报告:
“你们知道吗?我快做爸爸了!”
钟舒奇双手一握拳,气得不得了:
“真是莫名其妙!一定要说我的孩子是他的……”
“玉农!舒奇!”子璇在床上清清脆脆的喊:“你们两个要是再吵这个,我就一辈子
不理你们了,我说得到就做得到,你们要不要赌?”钟舒奇和谷玉农全都住了口。若鸿和
芊芊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子璇把钟舒奇和谷玉农都关在外间,就伸
手握住了芊芊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温柔的开了口:“芊芊,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或是什么心病,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又活得好有自信,好有希望了!让我们之间的不
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吧!”
芊芊太感动了,太意外了,想说什么,话未出口,泪水立即就冲进了眼眶。子璇立刻
把她拉入怀里,双双一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若鸿站在一边,更是惭愧负疚得无法
言语。好半晌,子璇推开芊芊,抬眼看看若鸿:
“若鸿,你好好保护芊芊,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她,我和你是无了无休的!”若鸿
拼命点头。“你们放心!”子璇再说,声音温柔而坚定。“孩子是我的,是我自己一个人
的,我会为了他而坚强,为了他而独立!没有人要你们承担什么,你们不必自己给自己揽
责任!换言之,”她盯着若鸿,清晰的说:“梅若鸿,孩子不是你的!”
若鸿震动着,芊芊也震动着,两人呆呆的站在床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然后,
子璇欢快的叫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忙画展,在这儿耽误时间干什么?快去吧!若鸿!祝你
画展成功!我可能无法去画展帮忙了,因为医生一定要我卧床休息!”
若鸿再也没有料到,子璇就这样放过了他。看着子璇那张虽憔悴,却焕发的脸庞,想
着她体内那个孩子——大约是自己的孩子——他心中真是一团混乱,五味杂陈,简直不知
道是怎样的感觉。芊芊又紧拥了一下子璇,就和若鸿走出了医院。他们在杭州市的夜空下
,默默的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然后,芊芊说:“这样的奇女子,要不爱她,也难!是吗?
”
若鸿不敢接口,怕接任何话都是错的。他握紧了芊芊的手,默默的走着,心里激荡着
对子璇的敬佩,对芊芊的热爱。
画展如期举行了。杜世全调了公司里的职员,来画廊里帮忙签名、招待、订画、买画
……等诸多杂事。开幕第一天,杜世全和意莲,带着小葳、素卿全都到场,待了整整一天
。这天的参观者还算踊跃,画廊里很少冷场。芊芊和若鸿都很紧张,一忽儿在门口张望,
一忽儿又到人群中打招呼。芊芊忙里忙外,连端饮料送茶水,都亲自去做。若鸿经常陪着
些艺坛怪人看画,聆听各种批评,脸上常常浮着“不以为然”的神情。素卿只关心有没有
人买画,不住去问会计小姐:“卖掉几张了?”会计小姐只是摇摇头。小葳东跑西跑,对
每幅画都很崇拜,不住口的说:“若鸿哥画得好棒!我以后也做个画家!”
世全神色大变,对着他的脑袋就敲了一记:
“一个梅若鸿,你老爹爹我已经受不了了,如果再加一个你,你干脆要了我这条老命
算了!”
一整天下来,大家都腰酸背痛,舌燥唇干,累得要命。画,没有卖出一张。杜世全有
些纳闷,芊芊说:
“这才第一天呢!咱们又没有宣传!等到一传十,十传百,来参观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
“怎么没有人买画?”经济挂帅的杜世全忍不住问。
“不要那么现实嘛,”芊芊说:“艺术的价值,本不在金钱,而在有没有人欣赏!艺
术到底不是商品!”
“哦?”杜世全有点儿“怄”:“那么,在每幅画下面标价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已经
‘自定身价’了吗?既已经定价要卖,不是商品是什么?”“伯父说得对!”若鸿闷闷的
说:“真正好的艺术品,不但要有人欣赏,还要能引起收藏家出高价收藏!唱高调是没有
用的,毕加索的画是有价的,梵谷、高更、雷诺……哪一个的画不是价值连城?我……”
他有些泄气了。
“你们都太患得患失了吧!”意莲说:“这才第一天呢!展期有十天,慢慢瞧嘛!”
第二天,参观的人减少了一半,画依旧没有卖出。然后就每下愈况,人一天比一天少,展
览会场冷冷落落,几个从四海调来的职员,闲闲散散的都没有事情做。第五天,子默带着
“一奇三怪”,都来参观画展,引起若鸿和芊芊一阵惊喜。子默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对若
鸿和芊芊都爱理不理,似乎是纯粹为了“看画”来的。若鸿却兴奋得不得了,热情的陪着
子默看画,震动莫名的说:
“子默,这个画展,已经算是失败了!但是,你和画会的人能来,对我的意义太大了
!你,毕竟是个重感情,够朋友的人啊!”“不要把‘朋友’和‘画画’混为一谈!”子
默的语气,冷如寒冰。“我不是来交朋友的!我是来看画的!”
若鸿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依然忍耐着,热切的观察着子默的神情。“一奇三怪”倒是
热情的、由衷的赞美着,惊叹着。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些赞美和惊叹,使若
鸿也生出些许安慰来。子默把画展每张画都仔细的看完了,他对若鸿点了点头,深吸了口
气说:
“你的确是个奇才!我曾经预言,不出五年,你会独领画坛风骚,如今看来,用不着
五年了!”
若鸿大喜,芊芊也笑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不是在安慰我?”若鸿问。
“安慰你?”子默冷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义务要安慰你?我恨你入骨,不曾减轻一
丝一毫!”他咬咬牙:“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诚实的说,你的才气使我震撼!尤其是‘奔
’‘破晓’‘沉思的女孩’和‘不悔’那几张……都是神来之笔!几乎让我嫉妒!”说完
,他掉转头,就大踏步的离去了。
若鸿又震动,又兴奋,久久不能自已,抓住芊芊说:
“芊芊!你听到没有?子默说我画得好!他的话一向举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