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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对芊芊说,又生怕造成对芊芊的伤害,就咽下去了。你们记得,以前大家说要集体追芊
芊,只有我退出,我说我是‘绝缘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说自己是‘绝缘体’,就因
为翠屏在我的记忆里呀!”
“原来,‘绝缘体’三个字,代表的意思是‘我已经结过婚了’,这种哑谜,我想全
世界没有一个人猜得透!”钟舒奇跌脚大叹。“现在,弄成这样的局面,你到底要怎么办
呢?”
若鸿痛苦莫名,喟然长叹,咬咬牙说:
“弄到这个地步,我已经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我完全不敢奢望芊芊的谅解,
因为,仅仅是谅解还不够,你们都见到了翠屏和画儿,病妻弱女,饥寒交迫的来了!翻山
越岭,千辛万苦的来找寻我这个唯一可依靠的人!我这一生,过得如此自私,不曾对父母
兄弟、朋友、家人……负过一点点责任……此时此刻,我如果选择了芊芊,遗弃翠屏,那
我还算个人吗?还有一点点人性吗?”
“这么说,”叶鸣冲口而出:“你选择了翠屏,放弃了芊芊吗?”“你要芊芊到哪里
去呢?”陆秀山急急接口:“她已经山为证,水为媒,被我们这些脑筋不清不楚的大小‘
醉马’,作傧相、作人证的嫁给你了!你现在可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我给你一个建议,”谷玉农往前迈了一大步,认真的说:“你学我吧!你赶快和翠
屏办个离婚手续,离了婚,你还是可以照顾她,就像我还不是照顾子璇,爱护众望……离
婚手续也很简单,像我上次一样……”
若鸿挺了挺背脊,痛楚的吸了口气。
“我如果和翠屏离婚,那比杀掉她还残忍!她脑筋单纯,会以为被我‘休了’!她代
我尽孝,侍奉双亲,代我抚育画儿,十年茹苦含辛,我不能恩将仇报,去休了她!何况,
她现在病成这样,哪里禁得起这种打击?而芊芊……”他顿了顿,心痛已极的闭了闭眼睛
,咽了一口口水。
“她毕竟年轻、健康又美丽……”
芊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房门口,面色惨白如纸。
“所以,我禁得起打击!”她冷冷的、凄厉的接口:“我对你无恩无义,所以,你可
以把我休了!”
众人都惊讶的抬头,看着芊芊。
若鸿大大一震,深刻的注视着芊芊,无尽的哀求,无尽的祈谅,全盛在眼睛里。但,
寒透了心的芊芊,对这样热烈的眸子已视若无睹。她点点头,冷极的说:
“我懂了!我都明白了!这就是你的选择,你的决定!选择得好,决定得好,有情有
义,合情合理,我为你的选择喝彩!”“芊芊,不是的!”若鸿沉痛的说,千般不舍,万
般不舍的瞅着芊芊。“我不是在做选择,我对你的爱,早已是天知地知,人尽皆知!现在
不在考验我的爱!追随自己的爱而去,好容易!追随自己的责任感,好艰难!”
“太好了!”芊芊更冷的说:“你终于有了‘责任感’了,我为你的‘责任感’喝彩
!”
“芊芊!”子璇急了,忍不住插进嘴来:“你不要生气!现在生气没有用,要好好谈
出一个结果来呀!”
“可能有结果吗?”芊芊掉头看子璇:“他现在的想法是,芊芊什么都可以原谅,什
么都可以包容,永远会支持他,维护他!所以,芊芊可和翠屏和平共存,以完成他梅若鸿
的‘责任感’,成全他梅若鸿不遗弃糟糠之妻的伟大情操!他就是这样一厢情愿,只为自
己想的一个人!他根本不管我的感觉和我的感情!对这样一个男人,我的心已经彻底的死
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子璇问若鸿:“你希望‘两全’,是不是?你希望芊芊包容和
原谅,是不是?”
若鸿呆呆站着,凄然不发一语。
“如果不能‘两全’呢?”子默着急的问。“如果芊芊能原谅你,但做不到二女共事
一夫,你只能在两个女人中选择其一,你选择谁?”
若鸿怔怔的看着芊芊,仍然不发一语。过了好半天,才伤痛的说了句:“这不是选择
题,如果我有权利选择,我所有的意志和感情,都会选择芊芊,问题是我已无权选择!”
“你现在才知道你无权选择!”芊芊大声的痛喊着,“你十年前,就已经没有权利选
择了!”她咬咬牙,横了心。脸色由愤怒而转为冷峻。“好,好,好!好极了!从今以后
,我跟你这个人一刀两断,永不来往!你的前生也好,今生也好,来生也好,随你去自由
穿梭,都和我了无瓜葛!我再也不要听到你的名字,再也不要见到你的面孔,再也不要和
你说任何一句话!再也不要接触与你有关的任何一件事情!”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
是她和若鸿的结婚证书,她举起证书,说:“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书,在场诸人,都是我们
的见证!现在,仍然天地为凭,日月为鉴,仍请在场诸君,作为见证……”她三下两下,
把证书撕了。撕得好碎好碎,跑到窗前去,往窗外一撒,碎片如雪花般随风飞去。“爱情
婚姻,灰飞烟灭!我把结婚证书撕了,从此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斩断我对你的痴情!”
大家都怔住了,被芊芊这份坚决和气势震慑住了,大家看着芊芊撕证书、撒证书,竟无人
阻止。
若鸿神情如痴,双眼发直,身子钉在地上,像一座石像。他注视着窗外那如雪片般飞
去的碎纸,喃喃的说:
“撕不碎的!烧不掉的!斩不断的!风也吹不走的……”
芊芊震动了一下,神色微微一痛,立刻就恢复了原有的冷漠。她高昂着头,不再留恋
,不再迟疑,她大踏步冲向门外,绝尘而去。满屋子的都震慑着,也没有人要阻止她的脚
步。
芊芊当晚就回到了杜家。在全家人的惊愕与悲喜中,她毫不犹豫的跪倒在杜世全面前
:
“爹!你说的种种,都对了!我用我的生命和青春,证实了你当初的预言!现在,我
回来了!请你原谅我的年轻任性,一意孤行!我已经受尽苦难,万念俱灰,唯一可以投奔
的,仍然只有我的爹娘!爹,不知道你还肯要我吗?还愿意收回我吗?”杜世全看着那饱
经风霜,身心俱疲的芊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把她紧紧紧紧的搂在胸前,眼里,溢出了
两行热泪。
一边站着的意莲,早就哭得唏哩哗啦了。
三天后,芊芊随着杜世全和意莲小葳,全家都去了上海。她给子璇的信上,这样写着
:
“心已死,情已断,梦已碎,债已了!所以,我走了!水云间里的点点滴滴,一起留
下!烟雨楼里的种种情谊,我带走了。”
20
芊芊走了,把欢笑也带走了。
若鸿从他的“天上’,又落到“人间”来了。忽然之间,他的身边,有个病得奄奄一
息的妻子,有个年幼而营养不良的女儿。家庭的责任,就这样沉甸甸的对他压了过来。翠
屏的病,需要庞大的医药费。食衣住行,以前都有芊芊打点,不要他过问,而今才知道,
柴米油盐酱醋,居然件件要钱。他不能一天到晚靠子默他们帮忙,他必须靠自己!这是继
“上班”之后的另一次,他开始为生活“出卖自己”!也和“上班”的情形一样,他弄得
自己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这次,是“墨轩”字画社的老板,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拿着画来“押钱”,给他出了一
个主意。既然会画画,何不到西湖风景区去摆个画摊?给游人画人像!现在的西湖,正是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游人如织的时候,生意一定不错!若鸿考虑了两三天,在生活的压
力下低头了。摆画摊就摆摊吧!总比上班好!上班要和船名货名打交道,摆画摊还不离本
行!于是,收拾起自己的骄傲、收拾起零乱的心情、收拾起对芊芊椎心刺骨的相思和罪疚
……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了,唯一能想的,是怎样才能治好翠屏的病?怎样才能给画儿
一个安定的家?他去摆画摊了,日出而作,日没而息。一天工作八小时,这才知道,摆画
摊也是一门学问,常常枯坐在那儿一整天,乏人问津。他只收费一张画像三角钱,居然有
游客跟他讨价还价,好不容易画了,对方还嫌画得不好!前几天,他完全不兜揽生意,采
取“愿者上钩”的方式,竟然没有“愿者”!然后,他只得采取“叫卖”的方式,竖着“
人像速描”的牌子,摆着画架,嘴里还要吃喝着:
“画人像!画人像!嘿!一张三毛!不像不要钱!”
这种生活,不是若鸿的个性所能忍受的。什么骄傲自负,壮志凌云,不可一世,海阔
天空……全都烟消云散。一文逼死英雄汉!他这才体会“一文逼死英雄汉”这句话的意义
。
若鸿的人际关系,本来就很糟。自从摆画摊之后,和游客间的纠纷,真是层出不穷。
有的游客画了像,不肯付钱,硬说画得不像。有的游客付一张画像的钱,来了一家妻儿老
少七八口!有的游客说把他画得太丑了,有的游客说把他画得太胖了,有的又说他画得太
瘦了……从没有一个人夸赞他一句,说他画得好。他这样画着画着,越画越自卑,越画越
没兴致,越画越萧索……最怕是碰到熟人,惊讶的说一句:
“梅先生,你现在……在干这个啊?”
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呢?更糟的是,碰到另一种熟人,对他左打量右打量,问上一句
:
“你不是杜家的女婿吗?你……夫人可好?”
每当这时,若鸿就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下去。觉得自己的尊严,已被人践踏成泥
。自己的心,已经被乱刀剁成了粉。芊芊!芊芊啊!你可知我现在的处境?此生此世,还
可能化解吗?……不行!他用力的甩甩头,不能想芊芊!想了芊芊,更无心摆画摊了,要
想翠屏!翠屏是世上最可怜的女子,二十岁的青春年华,嫁给人事未解的他,不到一年,
他就只身远去,让翠屏守了十年活寡。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抚育幼女。再经过水灾、变故
、死亡……种种悲剧,弄得自己百病缠身,还要千山万水的把父母的牌位,和无依的幼女
给他远迢迢送过来。世间怎有这样的悲剧人物!老天啊!和他梅若鸿只要沾上边的女子,
就是人间至惨的悲剧了!他真的是个灾难,是个祸害呀!若鸿就在这种身心双方面的煎熬
中,去忍气吞声的摆画摊。总算,能多多少少赚到一些钱,来付翠屏的医药费。但他每次
受了气回家,脸色就难看到极点。常常摔东西,砸画板,捶胸顿足,对着窗外的西湖大叫
:
“为什么我梅若鸿到今天还一事无成?为什么我沦落到必须摆画摊为生?为什么人生
这么艰难?为什么人年纪越大,快乐就越少,痛苦就越多?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活着?为
什么?为什么?……”翠屏和画儿都吓坏了,母女俩紧抱在一起,泪汪汪的看着若鸿发疯
。翠屏虽是个乡下女人,没受过教育,但是,已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对人生的痛苦,体
会得特别强烈。每当若鸿发脾气,翠屏总是谦卑的,手足失措的,在那儿不住的说“对不
起”,这使若鸿更加毛躁,咆哮着大吼:
“不要说对不起!我并没有骂你,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哭哭哭!你为什么老是哭!
”“是!是!是!我不说,我不说……”翠屏手忙脚乱的擦泪。“我也不哭,不哭……我
只是好抱歉,害你和芊芊姑娘分手,又要吃那么贵的药,花那么多的钱……”
“不要提芊芊……”若鸿更大声的吼着,暴跳如雷了:“不要对我提芊芊!一个字都
不要提……”
“爹!”画儿冲过来,哭着推了他一把,生气的嚷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