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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还涨痛的脑袋,下定决心日后不管金绣程说什么也不能和他拼酒了。
“大帅找过我吗?”我用盐水漱了口,问戚肩。
“大帅没找过先生,倒是金将军来过几次,还给先生送来了醒酒药。”
我应了一声,头皮发麻,喝了那么多酒,他居然没有事。
今天太阳分外好,我让戚肩推我在阳光中停下,深深吸了口气,伸了伸懒腰。
“布先生。”远远有人叫我。
我朝那边望过去,原来是郑欢。自从金城一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见到了,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李浑的小女儿。
我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郑欢朝我跑了过来,道:“布先生,可有空吗?”
我有些诧异,问他:“郑将军有事吗?”
“没,没什么,只是想请先生去指教一下正威营的操练。”郑欢强笑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郑欢的言下之意。
阳关内有三个校场,每个都能容纳五千兵士。各部将军轮流使用,今天刚好轮到郑欢的正威营。郑欢长得眉清目秀,却总让人觉得靠不住,所以我才将偷袭阳光的任务交给了史君毅。
“那个胡女如何了?”我悄悄问郑欢。
郑欢微微打颤,道:“意外落水,已经死了。”
怎么会莫名其妙发生意外的?我有些怀疑,却淡淡道:“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郑将军成家了吗?”
“已经订了婚期,等班师后就迎娶过门。”郑欢说得有些无奈,也是要到校场了,急忙错开话题,笑道:“布先生等下可要好好看看我正威营的雄风。”
“拭目以待。”我也笑了。
我们到的时候,校场里已经站满了军士。或手持大刀,或手持长矛,还有盾牌手和弩弓手,井然有序。
郑欢没有带我从点将台后面的小门进去,而是从辕门进入校场,如此一来便要穿过阵列,我当然不会不明白郑欢的意思。一把把寒刀一直待我要撞上去了才收起,显然是对我选了正德营的报复。
郑欢显然想告诉我,正威营丝毫不比正德营差。兵士们的阵型无懈可击,变阵准确,五千人中连一个走错的都没有。演练阵型之后便是对练,两人一组,模拟战时的捉对厮杀。兵器虽换了木制的,却丝毫不减杀气。
看完了对练,日头已经偏西,校场上一片雾气,都是兵士身上发出的热气。
“还有么?小心兵士着凉。”我好意道。
或许是我的话刺激了郑欢,郑欢当即朗声冲全场吼道:“布先生担心你们着凉,我们会吗!”
“不会!”
五千人齐声回答我。
“我们比正德营差吗!”郑欢的声音传出很远,因为校场上连喘息声都没有。
“不!”
“正德营得了阳关,我们服吗!”
“不服!”
“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泥塑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我还是个年轻人。
“布先生!小将只想知道,为什么袭阳关的是史君毅不是我正威营!”郑欢最后一句话是向全场喊的,正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五千个抱怨的声音纷纷响了起来。
戚肩大概有些害怕,拉着轮椅退了两步。
“郑将军,你从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部各尽其能方能克敌制胜,这么做太过了些吧?”我质问郑欢。
“布先生,你可知道举国精锐是哪一支?御林军?禁卫军?都不是!”郑欢举起的手猛地落下,“是正威营!前朝通绪二十年,太祖武皇帝亲赐吊睛白虎军棋立营,赐正字号。永安二年,阳关血战,正威营隶属杨可征大帅麾下,全营一万两千四百士,号称铁盾,阻敌高建成部十万人,三天四夜,全营死伤十之八九,未退一步!太宗皇帝赐威字号。小将郑欢乃是正威营第七任统领,此番再战阳关,我正威威仪何存?我正威还有何脸面踏上阳关土地!”
校场上甚至传来了哭声。
我不知所措,只能强做镇静,好言劝道:“平西并非一日之功,将军何愁没有战功?”
“呸!我愁战功!”郑欢愤然扯下皮甲,拉开衣襟,露出一道道伤痕,“我愁战功?”
“郑欢!你怎能和先生,如、如此说话!”戚肩叫道,虽然声音打颤。
“本将大小三十四战,你是什么东西!”郑欢骂的是戚肩,我却听出了指桑骂槐的味道。
“来人!”郑欢喝道,“以下犯上,斩!”
“不可!”我叫道。
两旁的刀斧手已经拉了戚肩往断头台去了,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声音。
“住手!”辕门传来一声暴喝,是史君毅。
刀斧手停下脚步,依旧牢牢抓着戚肩。
“郑欢,你反了不成!”史君毅大步上了点将台。
看到他,我的心放下大半,却也担心仇人相见更加火上浇油。
“你莫非想管到我头上?史统领!”
“布先生乃是大帅幕僚,你敢对他不敬?”
“哼,不知布先生居几品几班?再者,我郑欢何时对先生不敬?”
“你……”史君毅不善言辞,转目扫去,指着戚肩道,“放了他!”
“此人以下犯上,我依大帅军法,处斩此人,并不为过!”郑欢顶了回去。
“你别一错再错!”
“我哪里错了!”郑欢转向校场,“兄弟们,我郑欢哪里错了!”
“将军!将军!将军!……”
校场呼声如雷,都是郑欢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向外。
“你们干吗!闪开!”一匹白马闯入校场。
白马上是一员小将,不过二十有余,身着白甲,手持白色长枪,呼喝间已经点倒了几名兵士。他身后跟着一伙兵士,也拔刀冲了进来。
“史将军!末将来了。”转眼间,白马小将已经冲到了点将台前。
“蔡涛!你这是干吗!”史君毅想来也是怕越发不可收拾,冲着小将吼道。
小将一愣,道:“末将听说……”
“听说个屁!都给我回去!”史君毅也火了。
“正德营欺我正威无人吗?”郑欢骂道,“正威营下可有人应战!”
“末将盛存恩,请战!”
“郑欢你还嫌闹得不够吗?”史君毅大骂。
还没等他骂完,盛存恩已经抢上战马,持大刀朝蔡涛冲去。
正威营兵散开一个大圈,留出一片空地给两位战将。
长枪点点寒星,如同雨落。
大刀片片银光,如同铁幕。
两人斗了几合,未分胜负。
“正德营的杀人啦!”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全场暴乱。
史君毅和郑欢都压制不了如此大的变乱,吼出的每一句都在瞬间被下面的人声淹没。乱上加乱的是辕门外居然又冲来一批正德营的兵士,各个手持兵器,融入混乱之中。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坐着,看着史君毅和郑欢跳入人群,为人群淹没。
第十八章 出关西征
史君毅的人用的是真刀真枪,郑欢的人用的却是木制兵器。不过郑欢的人比对手多出数十倍,又是哀兵,格外凶猛。
眼看着血案即将酿成,大帅亲自领兵冲散了人群。
“不跪者死!”大帅的喊声震动当场所有的乱兵。
“不跪者死!不跪者死!……”中军部曲跟着喊了起来。
正威正德两营兵士纷纷扔下了武器,跪在地上。
很快,局势已经稳定了,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
“统统回营,擅出者斩。”大帅下令道。
戚肩吓出了一身冷汗,终于回到我身后,牢牢地握着推把。
大帅开帐了。
郑欢被反绑着跪在帐下。
从进出的将校眼中,我可以得知,他们已经都知道了发生的一切。
“正威营哗变一事,众将有何观想?”大帅满面寒霜。
无人回答。
“此事非同小可,本帅以为,当斩郑欢,以明军纪。”大帅沉声道。
“禀大帅,临阵斩将不祥,还请大帅三思。”史君毅跪倒在大帅面前。
“禀大帅,郑欢累军功至校尉,战功卓越,此次一时脑热,还请大帅从情。”是罗田,前军风林营统领。我认识他,却不是很熟,听说他也对此次阳关攻略不曾用到前军而愤愤不平。
“大帅三思。”跟着跪倒了不少将军。
收服阳关一战是我朝最后一次大战,之后便都是些剿匪的战役,老将大都得享天年,如今这批将领都是些三、四十岁的战友,有种生死与共的情意。
我知道大帅也不愿临阵自折膀臂,上言道:“郑将军罪不至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降郑欢为卫尉,罚饷一年,权领正威营。”大帅判道,“让他去领一百军棍,散了吧。”
将军们鱼贯而出,大帅示意我留下。
“唉,军纪涣散,若是三十年前,今日要斩的起码三将。”大帅叹气道。
我知道大帅心情不佳,没有说话。
“郑欢闹事,必死无疑。史君毅应对有过,当死。蔡涛火上浇油,一样该死。”大帅又叹了口气,“可今时不同往日,此三人皆是俊杰,我老了啊,下不了手。”
“一百军棍足以杀威。”我看着大帅的银发,轻轻道。
“郑欢非大将之才啊……”
“却是一员猛将。”我笑道。
“刚而易折。”大帅苦涩一笑,“小明以为十年之后谁人能继我之位?但说无妨。”
我略微沉思,看着大帅道:“十将之中,明只知其三。李浑轻敌不敏,且上贼船,自然没有可能。曹彬刚勇有余,智略不足,其成就不过是员战将。倒是金绣程,有将帅之风,只是……”
“城府极深?”大帅替我补完了句子。
我没有答话。
“将有智将、猛将、怯将、庸将之分,此四等将军只可领兵。还有一等,统领不过十人,却能翻天覆地,此等人便是帅!帅者,领将之将也。若是城府不深,如何领将?”大帅微微一笑,“倒是你,出于虚先生门下,人心机变还未满师啊。”
师父也曾这么说,难道我还没有进步?
“等郑欢伤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好好休息吧。”大帅仰躺在座椅上,缓缓说道。
我知道大帅已经决定用合朝廷心意的方式平叛,默默退了出去。
“去看看郑将军吧。”我对戚肩说。
戚肩脚步略微顿了顿,还是故作镇定地推我往正威营去了。
郑欢的一百军棍刚刚打好,被人抬进营帐,见我在里面,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上前把了把郑欢的脉象,平实中厚,显然一百军棍没有打实。
“郑将军伤了经脉,可要好好休息,切莫动气。”我配合道。
郑欢蠕动嘴唇,演技十足。
我没再说什么,让戚肩推我回去。
看来出关的日子不远了。
郑欢的伤还没好,阳关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叫张泰。
“咱家是来监军的,诸位将军好生替圣上效力,咱家自当举荐。”他扯着公鸭嗓子,说着。
大帅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本朝不是没有过监军,不过从来没有宦者监军,这可以说是对领兵大将的侮辱。
武将不同文官,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张泰自己也一定觉得有些不妥,瞟了我两眼,扭头掏出手帕,掩着嘴轻声道:“怎么残废也坐在这里……”
军帐里本来就安静,他的声音又刺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处之泰然,看到几个将军愤愤之色,还有些欣慰。
“连阉人都坐在这里……”有人一样轻轻地说道。
“谁说的!”张泰叫了起来。
当然没人理他。
“谁说的!敢说不敢认,算什么男儿!”
“本将说的!如何!”王宝儿站了起来。
我有些吃惊,刚才的声音并不是王宝儿的。
“这里站着的都是朝廷大将,正三品校尉衔,你一个阉人,凭什么坐着!给我站起来!”王宝儿性子火爆,一声猛喝居然吓得张泰跳了起来。
张泰是个真正的小人,出丑也不知耻,又急急坐下,手出兰花指:“咱家可是监军,有先斩后奏之权,来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
我觉得有些恶心。
“来人!”张泰又叫了一声。
连他的护卫都没有理他。
大帅清了清喉咙,道:“开始军议,斥候何在?”
“卑职在。”门口一个候着的军士转身进来,单膝跪禀,“卑职等已经探清路线,沙盘正在制作中。”
“尽快呈上。”
“领命。”斥候又转身出去了。
刚才的插曲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除了张泰。
过了不久,一张五尺长宽的沙盘抬了进来。
“出阳关后行军三日可出峡谷入大漠。”斥候点着沙盘,“大漠凶险,只有三条路可到珐楼城。其一,先北上,后南下,行军三十日,却是最为保险,一般商旅都走此路。其二,直行,行军二十二日,隆冬偶有沙暴。其三,先南下后北上,行军二十七日,路旁偶有流沙。”
“大帅,沙漠广大,为何只有三条路可走?我军自当独辟奚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张泰自以为聪明地说道。
“公公,沙漠广大,却异常凶险,若是不走老路,一旦迷失路途恐怕十分麻烦。”大帅耐心解释着,引起几个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