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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笑了笑,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扫视了一圈,这些年轻有为的官长很多都是平日认识的,不过有两个让我印象很深。
一个是正德营的蔡涛,另一个是正威营的盛存恩。
两人皆是裨将衔,领卫尉职,此次史君毅和郑欢推举他们升伏武、怀奇将军。
我对众人说了些场面话,勉力他们继续奋勇杀敌。有些小官的升迁我可以做主,比如韩广红便由兵尉升到了卫尉。将军的升进需要兵部的文书,我只能给他们个许诺罢了。
韩广红脸上的刀伤像是好了,只是留下的那道狰狞的疤痕,估计此生就跟着他了。
待众将散了,我让戚肩在营外叫住他。
“见过先生。”韩广红进来了。
“戚肩,给韩卫尉搬了椅子来。”
“先生客气了。”
“韩卫尉此番立了大功,学生以茶代酒,敬卫尉一杯。”
韩广红笑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全靠史将军布先生提携。”
兵尉到卫尉虽说只是一班之差,却是云泥之别。到了卫尉就有机会成为将军,到了卫尉就有配马,到了卫尉就能终身沐浴于皇恩之下,免除差役。皇室宗亲,大将之后,他们往往都是从卫尉起步,以至于我朝最不缺的就是卫尉,也使下面的官长无法升迁。
“韩卫尉使用何种兵器?”我有些好奇。
“在下用的是斩马刀。”韩广红从身后抽出一把类似菜刀的大刀,五尺长,几乎和个头较矮的人一样高了。
“这么大……能挥起来吗?”我有些好奇。
“请为先生一舞。”韩广红也来了兴致。
我笑着点了点头。
韩广红起身离座,吸了口气,挥起他的斩马刀。
我离得不近,却也感到刀风猛劲。
待韩广红停下,我拍了拍手,叹道:“卫尉真是天生神力。”
“哪里,先生见笑了。我也是从珐楼城之后才用的这刀。”韩广红面不改色气不喘,坐下说道,“在下左手没了,重心不稳,配合腰力抡这种长兵还算凑合。”
我听了一怔,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言。我也不过就是断了双腿,却不时有小人之戚。高下之别,一目了然。
又聊了一会,韩广红便告辞了。我知道他的同袍会为他庆功,也就不多挽留,让他去了。
等戚肩送来午饭,我已经对着沙盘坐了许久。
“先生,阳关怎么还不出兵和我们两面夹击啊?”戚肩问我。
“你觉得两面夹击李彦亭有多大的胜算?”我反问。
“我觉得大军压上,李彦亭贼兵,一群乌合之众必定屁滚尿流。而且我们有二十万人,阳关也出二十万的话,不是比李彦亭多吗?”
我一笑而过,若是到了今天还以为李彦亭只是一介逆贼庸人,我也真该一死以谢大帅,以及那么多战死的兵士。
“先生!抓住一个奸细!”郑欢雀跃着闯进军帐。
“哦?带来我看。”我放下手中的饭碗。
“带进来!”郑欢一声猛喝,两个兵士把一个绑得如同粽子一般的人扔在我座前。
“张公公?”我有些诧异,他是先帝派来的监军,怎么会投了反贼?
“布、布大人,他、他们冤枉我啊。”张泰哭了起来。
“先生请看。”郑欢呈上一片帛纸,裁得很细。
“敌损三万,伤无算。”我轻声读道。
“布、布大人明鉴,我军和阳关久久不得联络,咱、小的便飞鸽传书给阳关,报告军情。咱家是监军,此乃分内的事啊。”
我自信看了看帛纸,又看了看张泰,道:“怎能对张公公如此无礼?快快松绑!”
“先生!我看到这个阉人放鸟时神情紧张,问他话时又支吾不语,若是向阳关回报,何必如此!”郑欢叫道。
“住口!本官历来知道郑将军孟浪,此番更是对监军大人无礼,连大帅的人都给你丢尽了。”我怒视郑欢。
郑欢还想强辩,张口欲言,还是忍了下去。
“张公公请坐。”我让戚肩搬过椅子,将帛纸还给了张泰,“郑将军孟浪了,还请监军大人莫要记在心上。”
张泰坐下,抖了抖衣冠,头一扭,也不说话。
“小官还要多谢张公公,不报我军伤亡。”我笑着对张泰道。
“好说,好说。”张泰正眼也不看我,似是极不耐烦。
“可是小官担心上面若是问的话,公公如何回复?”我问。
“自然如实回报。”
“张公公,此番我军虽比敌军多损几近三倍,可也招降了玉龙将军葛重周,且他已答应诈败回师,赚了李彦亭的老窝回报圣上,此等眼前武勋……”
“哦?我军损了九万?”张泰眼睛一亮。
“亡者过半,的确是下官指挥不力之辜,还请公公包涵。”
“咱家身在内苑,也知道为官之道乃是欺上不瞒下,布大人放心,咱家自有计较。”
“多谢张公公。”我冲外面的亲兵喊了一声,“来人,送张公公回帐歇息。不得再妨碍张公公和阳关间的联络。只是,张公公,现在军心有些散,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为好。”我最后补了一句。
张泰走时,甩起的袖子几乎打到了郑欢的脸上,就像抽了他一记耳光。
“郑将军。”我见郑欢手按刀柄,叫了一声。
“先生。”郑欢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我遣退其他人等,轻声道:“郑将军可愿生擒敌酋,立万世功勋。”
郑欢脸上阴晦一扫而空,道:“末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张泰必是李彦亭的奸细,想那李彦亭确是神通广大,居然连内宫中的阉人都能收买。”我叹了一声,又在郑欢耳旁悄悄说出了突发的灵感。
“先生是要我诈降?”郑欢叫了起来。
“非也,即便你得手了,如何全身而退?我是要你直捣敌军本阵,一击而退。”
“小将得令!”郑欢行礼道,又马上补了一句,“多谢先生。”
“郑将军久经战阵,但出于小官的本分,有句话不得不说。”
“先生但说无妨。”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当进之时切不可迟疑,当退之时也切莫恋战。”
“小将明白。”
郑欢正要退出营帐,被我叫住,问了一句:“郑将军现授何衔?”
“小将前年剿匪得功,授了安左将军,居正三品。”郑欢回道。
“将军授八中征之日不远了,呵呵。”我调笑一句。
“必请先生喝酒,哈哈哈。”郑欢一笑而出。
我端起饭碗,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
本朝军制,有四中将军,中军、卫、抚、护,安于内;四征将军,征东、南、西、北,施于外。军中合称八中征,能做到八中征便可开府立衙,就能有自己的部曲和麾下战将。不过太平日久,我朝已经很久没有八中征这档将军了。
第二十九章 叛出
“报先生,郑将军他、他抓了张监军,正绑在校场上打呢。”一个兵士报道。
“哦?”我摔下的手中的书,眉毛一跳,“郑欢这厮,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欺人太甚!戚肩!”
戚肩从未见我生过这么大的气,连忙推着我往出事的校场去了。
等我赶到的时候,郑欢已将张泰打了个半死,犹自骂着。
“郑欢!昨夜我是如何对你说的,你是如何应承的!”我对郑欢嚷道。
郑欢将鞭子掷在地上,骂道:“老子要你个残废来安排!你不看看自己芝麻绿豆点大的官,许我官位?”
史君毅大概也听到了风声,带着侍从赶来了。
“郑欢!你又灌足了猫尿撒疯!”史君毅吼道。
“呸,老子清醒着呢。诸位兄弟!”郑欢一挥臂,“这个阉人明明就是逆贼的奸细,军师大人要庇护他,我们却要阵前流血流汗,有这道理吗?”
校场上雷声般地呼应声,想来都是正威营的人。
“史将军,替我拿下郑欢!胆敢乱我军心,当斩不赦!”我吼道。
“乱你军心?你是什么东西?大帅的虎符可是给你的?史君毅要在你个残废手下挣前程,老子不希罕!我郑欢今天就反了!兄弟们,要留要走,一句话!”
“郑欢!”史君毅的战刀出鞘,指着郑欢发抖。
“愿随郑将军!”兵士们的呼喝道。
“走!”郑欢翻身上马,高喝一声,撇下我和史君毅,带人朝辕门外冲去。
“史将军,还不整备人马去剿了这逆贼!”
史君毅低下头,我知道这个命令让他很为难。
“末将遵命。”史君毅下定了决心,转身去召急部署。
校场上转眼就空了,只留下我,张泰,以及几个侍从兵士。
张泰被打得不重,吓得却不轻,屎尿并出,瘫在那里。
我鄙夷地看他片刻,让人抬他回去。
用过晚饭,史君毅回报,说是找寻不到郑欢的下落。我没说什么,只让他加强戒备,防止敌军劫营。
史君毅走后,我去张泰的营帐,他已经醒了。
我无言地行了礼,他也不回礼。
“张公公。”我叫了一声。
“布大人,你来的正好,咱家正要写折子呢。”张泰装腔作势地取出杏黄封皮的奏本。
“张公公,李彦亭的大军将阳关围得水泄不通,如何送进去?”我陪笑道,“还是先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就要拔营撤退了。”
“哦?”张泰佯装诧异问道。
“郑欢那个逆贼,自己走了倒好,却带走了我三万大军!”我咬牙切齿道,“实不相瞒,我今早收到阳关的飞鸽传书,山南守军大部未到阳关。若是李彦亭出谷先破我营,恐怕我手里区区三万老弱残兵非一合之敌。”
“嗯?怎么会只有三万?”
“公公请算算,被葛重周的铁骑杀了九万,郑欢带走了三万,这就去了十二万。我军统共出兵二十万……”
“那还有八万啊。”
“攻珐楼城中伏,损伤不小,另外还调拨了五万给葛重周去端逆贼老家,现在我军连三万都是虚数。”我面露苦色。
“那你打算往哪里退?”
“珐楼城,虽然烧得差不多了,好歹还是个落脚的地方。”我叹了口气。
“别无他处了吗?”
“公公放心,西域之地,的确兵过百万,不过蛮夷不服,李彦亭能用五十万去攻阳关已是极限。阳关只要拖住了李彦亭本部,我军在珐楼城稍加休养,等葛重周夺了迦师城,李彦亭军心大乱,我们就能杀个回马枪。”
“若是李彦亭分兵呢?”
“他有兵无将,小官还不把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我傲然道。
“天王李浑呢?”
“哈哈,小官正等他带兵前来呢,若是他带兵,我等还怕什么?”我笑道,“李浑与小官乃是忘年之交,阳关之时,他还将女儿托付小官呢。”
“原来如此!那布大人早些回去吧,咱家也要收拾收拾。”
“总而言之,公公放心,小官必能平安送公公回京。小官告辞。”我拍手唤来戚肩,恨不得飞离这里。
我确定张泰已经放出了飞鸽和“阳关”联系之后才拔营后撤,军心明显受损,我只得召急各营统领军议,让他们压制军心。其实,军心即便稳了,士气也不可能再上去,难怪师父说,杀敌一万,己死三千,没有万全之策。
“布大人,为何三天了,李彦亭的大军还没追击上来?”张泰问我。
“不追不是更好?他们来了,我还不知如何应对呢。大帅灵驾所在,万一有什么变故,连阳关的士气都会大受打击。”我强忍着敷衍道。
其实,李彦亭不追我军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李彦亭看出此乃诱敌之计。其二,李彦亭觉得两三万人这个饵太小。
所以,我只有加重我军的分量,若是高悬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遗体,阳关的士气恐怕还真的会降下不少。
“若是明日再无追兵,我军便不必再回珐楼城,挥军再进,让李彦亭以为自己看穿了我们的诱敌之计,等山南守军到了阳关,两面夹击,逆贼士气必定大损。”
“布大人妙策。”张泰言不由衷赞了一句,起身告辞。
我看着张泰的背影,突然觉得上天不公,有些人就是愚笨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觉。不过兵者诡道,珐楼城一役,我不也是被人玩得惨败?
我军的确又挥进了,李彦亭也的确忍不住了。就算他能得人心,到底还不是战阵之才。我计中有计,自信除了一个细节,别无缺漏。那个细节便是鸽子,我从不问张泰飞回的鸽子带了什么口信。
我也没有解释过为什么那么信任这个阉人。这些问题,该是李彦亭问的,可惜他没问。师父说过,任何计策总有缺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缺漏大到别人看不见。“大象无形,你能看到房子角落里的落灰,可你能看到这个天下是什么形状的吗?”师父说。
若是我的计策被识穿了,那就是这个缺漏不够大。
“走得慢些。”我传下令去。
兵法有云:勿击堂堂之阵,勿邀煌煌之师。我既然已经埋下了伏兵,何必再和李彦亭硬碰硬?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为了我这句话,张泰居然又放出了鸽子。现在,我要求稳,所以我拦下了这只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