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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兵没有将旗,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朵红花,与铁与血的战阵可说格格不入。倭兵几乎都是步兵,只有前排的大将骑着马,阵列有些散乱,我若是那个将军,一定不会今日攻城。但我不是他们的将领,我劳民伤财做了这么多是为了杀死这些人。
城头上除了我握着如意,只有戚肩挺着我的大旗——越大夫明,听说倭奴文字中也有些汉字,他若是读过书,该认识的。我轮椅之下的城门大开,整座汉平城也几乎没有声音,倭兵一定也在疑惑。
“兀那倭奴,你可懂华夏言语?”我让戚肩朝他喊话。戚肩的声音有些抖,似乎在胆怯。其实刚才我也有些怕,不过我已经不怕了,反而洋溢着一种祥和平静的感觉。
“你们是唐人军?”那人的汉语虽然不准,还是能听懂的。果然如韦白所言,我朝有唐一代,倭奴大派遣唐使,学习华夏文化,故倭奴不同他族称呼,他们唤我们作唐人。
“大越平倭大将军,中散大夫明可名,来将通名。”戚肩的中气十足,比刚才也多了些气势。
“尼番国足轻大将浅井雄二,见过上国将军。”那人还算知礼,在马上向我行礼。华夏向来礼尚往来,我当即道:“本官看你也算知礼,速速退兵,告知尔王,若要执迷不悟,我大越雄师定然不会让尔等好过。”
那倭奴狂笑回我:“你们是些散兵不过,居然口气大。”
我早知倭奴狂妄,两句话便原形毕露,淡淡让戚肩传话:“让其休息一夜,明日辰时对战。”
那倭奴没有回话,手中的倭刀一番起落,似乎在传令。
果然,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大军缓缓蠕动起来,朝两边分散,想是要把城围起来。戚肩一手搭在我的轮椅上,轻声道:“这么多人……”我笑了笑,转头对戚肩道:“是呀,这么多,又要让我背上那么重的杀孽。”
太阳开始偏西,我估算着他是不是会夜里攻城。从城墙上看去,几匹马奔驰着传递消息,想是他的手下部将正告诉他四门皆是洞开,城内了无人气。
“不敢进来就早日滚回去吧!”戚肩自作主张喊了一句,我连忙瞪了他一眼,示意莫要多话。那将军听了,居然抽出战刀,映着夕阳,喊了一句倭语。尘土滚滚,大军攻城了。
他领着本队人马转眼就冲进了瓮城,朝里冲去,在我眼里,他们就像是甬道里的老鼠,退无可退,进又不知终点在何处。等他迟疑地停下马,已经入城很深了。
翠绿如意一举,我轻声喝道:“杀。”
随着军旗的挥动,我的伏兵从两旁的楼里射出火箭,扔出火把。远处也传来倭兵的惨叫,想来是他们落入了瓮城的“大瓮”中,两丈深的坑跌下去不一定会死,但里面若是插满了削尖的竹木,那就必死无疑了。
甬道的地上我也命人铺了柴火,还有全城的硫磺等物,一经点火,那些倭兵就像是火炉里的烤鸭。更惨的是,倭兵居然有不少是穿着竹甲,烧得更热闹了。
那倭将已经乱了分寸,本想号令退兵,可惜大火之中后面的人看不见军令,还是在往前涌。攻城时伴着火势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他们必定以为只要迈过一步便是清风朗月。可惜他们错了,我筑了一条火龙,他们正自己往龙腹内钻。
“往前冲。”我听着下面的哀嚎,看着一个个火人跳出死亡之舞,忍不住轻声告诉那个倭将。那个倭将大概听到了风儿传的话,真的往前冲了。虽然还是有火,却总有逃脱的希望。后面的倭兵自然跟着主将冲锋,顿时疏散了一条通路,更多城外的倭兵冲了进来。
我虽然觉得残忍,不过若是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更多的人,这也是以暴易暴,替天行道。自从早上想破这层,我心中再没有当日在珐楼城里的那般包袱,现在也是心中坦然。
倭兵的确不枉久战之名,虽然里面惨如阿鼻地狱,却还是一个劲地往里冲。有退却的倭兵,居然被自己人斩杀。
天色渐渐暗了,战势于倭兵越发不利,他们的弓箭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射。我早就看不到那个倭将了,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战死。擒贼先擒王,我反复告诫那些新兵和高济平民,盯着骑马的打。
三处城门陆续燃起了冲天大火,有人朝坑中放了火。我早就料到,若是敌人疯狂之中妄想以尸体填满这个坑,汉平城也就等于陷落了,所以我让守军在坑中尸体将满之时放火,引燃坑中的柴木硫磺,我甚至还让守军备了烈酒,一旦引不燃,从城墙上倒下去也是一样。
城外的倭兵开始点燃火把,朝城头放箭,甚至驾起云梯。可惜天不利他,太阳落山了,月亮不知去了哪里,原本容易攻的城也成了铜打的堡垒。更何况,他们居然敢点火,我想起前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故事,忍不住笑了笑。
“先生。”火光下的戚肩满脸惊恐地看着我,我也觉得自己似乎笑得不合时宜,收敛容颜,道:“告诉阮睦,可以出兵了。”
几枚冲天暴竹从箭楼上串起,在空中散开,很好看。这是我过年时让人买下的,有了这个利器,也方便大军联络。
倭兵攻城的气势越来越弱,弱到几乎就是停了。
五万倭兵,我叹了口气。
突然,城北一栋三层酒楼烧了起来,是自己人的失误?还是倭兵突破了我的甬道?我面不改色看着,即便他们冲出火龙,还有士气满满的正威营等着他们,我不相信经过火辣烘烤的军队还有战力。
天完全黑了,大火引来大风,城北烧起来的房屋越来越多。敌人不再攻城,开始破墙。虽然墙是草草修建的,但有兵士保护之下也并不好破,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倭兵的军心就会崩溃。
城北的火更大了,已经与城门连了起来。我有些担心,淡淡对戚肩道:“过去看看战况如何。”戚肩依言跑了,没过多久,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道:“先生,听说城北的倭兵也进城了,史将军已经带了亲卫队赶去支援。”亲卫队都是石载飞骑营的官长,我朝武勋以人头记功,他们大都是杀人过百的辣手,我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大夫!城南有大军至!”有兵士跑来报我。
我急忙让戚肩推我过去看看,到了女墙,偶尔有两支冷箭飞过,远处天地相接处果然有黑压压的人马急速朝汉平而来,翻腾的黑色尘土卷得老高。若是倭奴的援军,我的探马营该提前告知,是阮睦?不过他怎么会跑到正南去的?照我所想,他该从西南斜插上来的。
糟糕!是东路的倭兵!我漏算了,本想各个击破,没料到他们居然跟得这么紧,只相差不足半日的行程。城下的五万倭兵可以忽略不计,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则使战局有了起伏。若是阮睦现在赶来,不知能否顶住一倍之敌。
黑线越压越近,城外的倭兵欢腾起来,萎靡的攻势又壮了起来。我转过车头,再去看城内的战况。城北的火渐渐向东蔓延,哀嚎声中也掺入了区别于倭奴的声音。甬道中的火小了下去,上天似乎故意为难我,大风居然带来了雨水,由小渐大。
“下雨了……”戚肩返身去给我拿伞。
我听着雨水落在油纸上,先是点点滴滴,没一会便密集起来。继而成了大雨,连伞都没用了。
我看过天象,本不该有此大雨,莫非是我杀人太多凶戾之气让上苍落泪?莫非是上苍也要助那倭奴犯上?莫非……
第十六章 京观
天上地下的黑云给了我无尽的压力,或许是物极必反,我反而轻松了,叫过戚肩,吩咐了句。戚肩脸色一变,失声道:“先生!您是在讲笑吗?”我勉强笑道:“若是城外来的是我军,那你就当我讲笑好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我的话,城外想起了上万人的喊杀声,是我能听懂的喊杀声。我脸色忍不住一变,忙让戚肩推我过去。
来的是阮睦部,我就着火光已经能看到“阮”字大旗。太好了,刚才居然错把自己人当作了敌人,算算时辰倒也该是他来。倭奴都打着火把点了气死风灯,正好成了我军的靶子。刚才看他们点火,我就盘算着“借光”打场夜战,现在倒真合了我的心意。
人生大起大落之事,实在太多。师父说无常便是烦恼,要我守常,本来还自道修心功夫到家,现在才知道不足一讪。
“去传令,所有人高喊‘援军来了’。”我对戚肩道。
戚肩依言去了,我远远听到他第一个喊出“援军来了”。
不一会,整座汉平城沸腾起来,每个人都知道了援军已到的消息。喊杀声更隆,淹没了倭奴的惨叫。南门敞开的城门已经没有几个倭兵再进来了,汉平城南北大街成了倭兵的陈尸地。
雨停了,杀戮却没有停。
东西两门的倭兵早就分成两队,一往北门攻伐,一往南门抵抗阮部大军,杯水车薪,阮睦杀得兴起,我已经能看清几个将军的容貌了。
“阮将军,一半入城,一半兵分两路杀向北门,截其后路!”我让戚肩替我喊道。城下的阮睦脸色铁黑,略一拱手,战刀一举,传下令去。
城里的“郑”字将旗已经竖在了街上,正威营的威势我也是领教过的。
传令兵跑来,报道:“大夫,倭兵开始攻宫城了。”
汉平算是都城,与我大越京师不同,高济王的宫城是建在汉平正中的,也开四个门。
“宫城是哪位将军在守?命他弃城。”若是死守宫城,恐怕会断了倭奴最后一丝生机,困兽犹斗之下徒然增加我方伤亡。还好倭兵攻的是宫城,若是他们往东、西两门突围,我也只有下令放行。
不一会,传令兵又来了,报道:“大夫,高济守将金洪秀不肯弃城,说是高济王统所在,宁死不让倭奴玷污圣地。”
我心中冷笑:“高济王逃得那么快,心中还有王统吗?”对那传令兵道:“命郑欢、史君毅撤后三百步,让南北两路倭奴去攻宫城。”
一盏茶的功夫,“郑”字旗果然退了,我顿时有种如臂使指的快感。师父说,行军之道,最难的并非打仗,而是练兵,要让手下兵将如臂使指实非易事。天幸让我帐下的将军练兵有素,且能不折不扣从我号令,刚才它的那场不速之雨我也就不计较了。
宫城果然保不住,较之与我精锐大战,攻下宫城简直成了倭奴的一道甜点。
我又传令,赶倭兵入城。
五万倭兵,全军覆灭之时不远了。
“推我去宫城。”我对戚肩道。戚肩马上传话下去,让城墙上的兵士将堵住台阶的土石清理干净。
等我到了下面,四扇城门已经紧闭,外面的敌人早就被肃清了。
宫城城头上站着的不是浅井雄二,而是另一个不会汉语的倭奴将军。好在高济人中有会倭语的,两人对话要两个翻译。那倭将含着舌头说了一大通,先由高济人翻成高济语,再由金鑫转成华音。
“大夫,那倭将是说他们已经占了宫城,上了金殿,高济王的龙椅也让他们得了,所以高济算是灭国了。依着战场惯例,国灭之后便不该再反抗,他要我军退出高济。若是再打,就成了我大越向他尼番宣战,两国下了战书再来过。”
我不由好气又好笑,对金鑫道:“你告诉他,一个尼番蛮邦有何资格让我大越下战书?我大越皇帝要打便打,不必宣战,凭白往自己脸上贴金。再有,国灭不抗算是哪家规矩?我华夏讲的是‘汉虽三户,亡隋必汉’!告诉他,要么出城投降,要么死在里面。”
金鑫译了过去,那倭将下了城头,大概是和里面的人商量。
再过了一会,换了个倭将上来,显然受了重伤,在火光之下脸色也显得苍白。“越大人,”他口吐汉语,“再见了。”
“你告诉他我的名号,果然是蛮邦。”我对金鑫道。
金鑫放开喉咙,喊道:“这位是我大越明大夫,并不姓越。你想‘再见’,只怕我十万王师不想再见你!”
听了金鑫一席话,那倭将总算有了些红潮。
“明大夫,外臣浅井有礼了。”他躬身行礼,“越尼两国素来和睦,何必为了小小高济坏了交情?我后续大军正朝汉平赶来,不是你们能挡得住的。”
“哈哈哈,”我佯装狂笑,“你的西路军被我小小先头部队杀得精光,只有一支东路军,还不知在哪里做梦,居然说这种话诓我?我大越乃是礼仪之邦,戒杀崇礼,若是尔等弃械投降,我可放尔等一条生路。”
“我尼番武士,生是天皇的人,死是天皇的鬼,不会投降的!”
我听到“天皇”两字,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冷声道:“死不悔改!传令,放火箭!”
“大人,不可!”朴舜臣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灰头土脸,居然跪在我脚下,“大人!宫城内祭着我王宗嗣,不能毁啊!”接着,他又用高济语喊了什么,周围的高济人都跪了下来,用我不明白的语言求情。
“这么小个宫城,还放得下宗庙?”我不屑道,话虽这么说,烧是不能烧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