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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恨得要把手中的那根捅灶台的木棍给拗断呢,忽然听见小厮吃惊的声音:“哎呀,五姑娘,您怎么来了?”
混蛋!越来越懂得开玩笑了!邵劲头也不抬,没好气说:“你家五姑娘从天上掉下来呢!”
“……嗯,我是走进来的。”徐善然当然不懂那句‘天上掉了个林妹妹’,所以她只很普通的接了这么一句。
这把熟悉的声音一出,邵劲吃惊得一抬头,正正地就看见了徐善然的脸,他磕巴了一下:“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徐善然笑道:“我是往锦湖园走的,经过这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这边有烟冒出来,便过来一看,没想到就看见了邵二哥。”她顿了顿,“二哥这是在做什么呢?”
果然被问到了这个。
邵劲纠结一下,然后说:“一点吃的……”
“嗯。”徐善然点头应了一声,并不特别好奇。而是站在原位,向左右看了一会。
林世宣中途被带出之事,她虽想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怎么会这么好就挑中林世宣,待会又会发生什么,却也不可能这样直愣愣地就一个人上前,势必要先徐徐看过,待心里头有了底,明白那些将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后,这才能进退自如的做出选择。
锦湖园不可能直接就进去,边上绿竹小筑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尤其小筑的厨房在那院门旁边,因为这个院子主取乡野之意,厨房也做得半遮半掩,既能遮挡呆在里头的人,又能叫里边的人清楚地看见外边,与那锦湖园中还隔着一圈篱笆,是一个很不错的观察地点。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里的时候,厨房里正冒着烟,再走到前头一看,邵劲还在里头不知道做些什么。
且不说徐善然自己的思忖。
邵劲这边可正想着徐善然要是再问下去,他就和盘托出,但结果却是徐善然一点不好奇他蹲在灶台前到底是要干什么,只点点头就不说别的了。
这下他又有点坐蜡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身为男人,果然只能主动出击,遂道:“五妹妹,要不进来坐一下?”
……进厨房坐?徐善然有些诧异,但看了一眼那仿佛还没有动静的锦湖园,也不过一转念便点头答应,等转进了厨房,一边问邵劲:“邵二哥这是在做什么?好了没有?”一边也与那小厮说,“去我院中看看我的丫头怎么还没有过来,家里人一多,她们也不知道都被捉去哪儿做事情了。”
那小厮非常爽快的答应一声,按着小帽就一溜跑了。
邵劲这时候其实也发现了,虽然他刚来的时候内院管理非常严格,他不能多走一步逛去找姑娘丫头什么的,但等他真正长期成为徐佩东学生又在这边有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之后,那些随时可见的仆妇人便不大管他往哪里走了,甚至他有时候还能去徐善然的院子中,和徐善然说说话;像现在也是,徐善然也能走进来,坐下来和他说说话……
果然规矩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邵劲暗想着,跟着注意到徐善然自进来后稍微打量了面前的灶台一会。他顺势看看那也差不多熄了的火,再加上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特光棍的丢下木棍,任那灶膛的火熄了,又掀起锅盖说:“你生日了我想送你个礼物,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特色美食,叫做蛋糕——”
徐善然讶道:“蛋糕?吉安那边有这个?”
邵劲也纳闷:哪个地方叫吉安?等等,这个好像有点耳熟……好像是怀恩伯家的祖籍来着?——我去!他一时差点出了身冷汗,忙补救说,“我的意思是,我在一些杂书上看见了这个特色美食,叫做蛋糕——”
徐善然沉思片刻:“是不是那些传教士翻译的海外书籍吧?我恍惚也有看上一眼过……”
……妹子你是不是想说你还会说那些话?邵劲颇觉自尊受挫,大概就是装b没装成反被打脸的那种感觉,叫他一时有些闷闷不乐,只从锅中把那最后做好的一个蛋糕拿出来:这是戚风蛋糕的做法,他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心头警铃大响,已经用作对比试验的方式试了好几个配方了烤了无数个,但是还是……做成了发糕的样子?
邵劲终于从自己的词汇库中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他顿时挫败得都把刚才那点郁闷抛开了,只不好意思说:“就是在有一个地方,过生日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吃一口蛋糕,和现在吃长寿面一样,所以我想着就送你这个了,不过做得实在不太好,总之就是吃一个意思……”
话音还没有落下,他就发现徐善然黑白分明的瞳孔已经转过来,视线正静静地投注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脏突然就“咚”地跳了一下,只觉得这对眸子如同会说话那样,明明只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就似说出了千万种思量话语。
这是不是长得太漂亮了?他情不自禁地想,就是不说容貌,至少那一双眼睛也太会说话了……
跟着他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僵着手托着蛋糕举在身前。
几息之后,徐善然展颜一笑。
接着她真的站起来自厨房中找出一个勺子,用水洗干净之后勺了一口邵劲弄出的“蛋糕”,放进嘴里尝了一尝。
蛋糕入口,味道其实也就那样,尚且没有她平日吃的东西一半的精致。
她拿起勺子当然不是因为这一口蛋糕,可也不是因为邵劲喜欢她。
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孩子,明明喜欢她,却并不自觉。但不自觉中又老是花着心思去弄那些有趣的东西,被她反驳了也并不生气,说没有两句话就自个先笑开了。
傻得可爱。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了?
两个人都坐下来。那蛋糕徐善然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吃,邵劲也不怎么介意,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善然说话,说着说着还说起来了他自己的事情。
他之前去那个出生的小院看见了一片衰败的景象,从中翻了翻也没有翻到什么东西,在天差不多亮的时候就又跑回自己的床上了。
只是他实在不太理解现在的人的想法,现在地价不贵,所以大家的房子都挺大的,但是房子挺大的也不用这样浪费吧?那都是一个二百来平米的地方了,虽然在角落不太影响,可是看着一个地方就那么荒废下去不会感觉难受么?难道真因为他娘亲在那里呆过姜氏就恨不得当成那个院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反正两个人闲聊着,邵劲也不知道自己零零总总的到底说出了多少事情,只忽然听见徐善然说:
“怀恩伯夫人今天也有来,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徐善然冲他微微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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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人人筹谋步步计(一)
宴席中途的休息之间;何氏正与窦氏在耳房里说着私房话。
这耳房也是那正厅旁边的房间,平素里是给人小憩用的,不拘是炕上的半旧墨绿软垫还是窗前插着花的梅瓶;都于寻常中见着精巧。
两人的这点说话时间都是忙中抽闲找出来的,窦氏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何氏:“来的那些人中你可以中意的?”
“其他平平,倒是上次大嫂说的那两个看上去仿佛还不错。”何氏悄声与窦氏说;“只是还需要细细查访呢。”
窦氏就笑道:“可是那延平林?”
何氏也笑起来:“这家现在虽然式微一些;有那种规矩;只怕也是不太好结亲的。”
窦氏嘴角含笑:“你这便是小瞧自个儿了,我们善姐儿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女孩儿,又是正头嫡出;只要不想着去那里头争上一份宠,满帝国里哪家的俊彦公子不是随便挑的?换我是那林夫人,要知道你有这个想头,只怕巴巴的就遣官媒上来直接将事情给定下了!”
对一个母亲而言,别人夸她儿子女儿比夸她自己还有用,何氏笑过半晌,又有点发愁:“也不知母亲那边……我先前去给母亲说话,说也差不多该给善姐儿请那绣娘与教规矩的嬷嬷进来教导她了,结果被母亲一句‘我看善姐儿规矩已经很不错了’就直接驳回来,也不知母亲对善姐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其实她心底还隐隐有些担忧,徐善然在佛前醒来的事情虽并未传到外头去,但自家里头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而她的婆婆素来信佛,平日对阖府小辈一概没什么好脸色,但徐善然回来之后却数次被她叫去佛堂里诵经捡佛豆……佛祖叫自己女儿醒过来了,她自然是虔诚不敢怠慢的,但她女儿可还小小年纪,未来必是要成亲生子才算圆满,与佛祖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里,何氏便又暗暗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与女儿说说,叫她平日多与朋友玩闹,也该隐晦点告诉她那些长大后的那些事情了……
自掌管国公府后,数年间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窦氏如何不知道何氏的想法?
实则引着何氏担忧起这方面事情的,还是因为窦氏最近在何氏面前说了那些旁敲侧击的话,才叫何氏刚刚自徐丹青事情中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绷起来,并且现在就忙忙地要替徐善然关注未来的亲事。
否则按照上一世来说,何氏也是三年之后徐善然十一岁时才注意到这些,林世宣也是那时候才出现在国公府之中。
窦氏这也是无可奈何了。
自上次徐大老爷眼见着自家弟弟着实不靠谱,便把关于徐善然的话憋入心底没有再与徐佩东说,又想着自己大伯去见侄女,不管说什么都不大妥当,而这有关自家的事情妻子早早晚晚都要知道,便抽个空把那封信的事情给说了。
窦氏一听,就与徐大老爷一样是大吃了一惊,跟着种种顾虑与担忧便一齐涌上心头来,这时节她再看自己的二儿子,果然和那天的徐大老爷一样,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几天里就连说了对方好几顿。
只是再恨铁不成钢,儿子也就是儿子。
窦氏只思索了两三日,便想出一个老成的法子,先是挑动何氏对自家女儿的担忧,再挑出几个结亲的好人选,只要先将徐善然订了出去,这就是半个别人家的人了,就是老国公亲自回来,只怕也不好多说其他什么话——实则久在官场浸淫的徐大老爷又怎么会真的没有法子解决这件事情?只是做这事的是亲弟弟的女儿,是他的小辈,为了家族和睦计,他便是有什么手段也不好使出来。而窦氏作为内宅的当家人,又是通过何氏将侄女的亲事订下来,日后侄女或者四弟夫妻知道真相,也说不出怪罪的话来,毕竟窦氏做得并无任何不对的地方,也确实真心给徐善然挑了几个好亲事。
各自思量的同时,窦氏也安慰了何氏几句,无非是母亲向来没有叫孙子孙女同她一起信佛的行为,现在也只是看善姐儿亲切,绝不可能有别的意思。
说罢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窦氏与何氏便起身向外走去,窦氏带着她自己的奶嬷嬷,何氏身旁则有桂妈妈和周姨娘,两人走出了耳房,便都扬起笑脸与那来客寒暄,几句过后,何氏带着周姨娘留在厅中,窦氏带着下人离开了厅堂。
几人出来后,窦氏说:“我几次看下来,弟妹对那延平林最是中意,你找人与那延平林透个意思。”
奶嬷嬷低声答应之后,犹豫了一下又说:“太太,现在两家人的孩子都还不大,有那意思只怕也是口头约定再交换个信物……只怕这样还是不够稳当的。”
窦氏不语,片刻后长叹一口气:“也够了。我那小子这么大了还不长进,做娘的没奈何只得帮他一把,可是善姐儿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事确非女孩子所为,我才想出这个下策来,彻底定下来的话不必再提,若是中途那夫家出了什么事,或者孩子长大长歪了,我以后要拿什么脸面对四弟一家子?”
奶嬷嬷唯唯诺诺,不再说话。
这一处且不再说,只说那被窦氏挂心的徐善知也正在自己的小院里与他的朋友们喝闷酒。
那些朋友也并未提早约好,只是今日经过国公府门口,见国公府车水马龙,便突生想法,进来与徐善知喝酒说笑。
那平日里与众人玩得好的一个帮闲笑道:“二公子,这两天怎么都不见你出来和兄弟们喝酒说笑?”
徐善知说:“别提了,家里的大人最近盯我盯得太紧了。”
“又怎么了?”那些朋友纷纷笑问。
徐善知只是苦笑:他能说自己被上进的大哥比进了尘埃里,能说自己被七岁的妹妹也比进了尘埃里吗?
总之他只含混地说:“就是家里有人上进了,我这浪荡子连个站着的脚儿都找不着了。”
徐善知是个能揩小尼姑的油摸俏寡妇脚的家伙,搁在外头就是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纨绔子,交往的又哪里有什么正经人士?全是和他差不多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