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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劲神情微妙的盯着邵文忠的背影一会。
他这时候突然竟也有些佩服邵文忠。
昨日的那些事情并不真是无迹可寻,但邵文忠竟能明说“不管谁是谁非,我只看谁更有用”……暂且不管姜氏当年是怎么嫁给邵文忠的,至少邵方是这个男人一直看着长大的血脉,又没有他那样曲折的身世,结果现在只他只表现出了自己的“用途”,邵文忠就立刻选择“更有用”的……
这男人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也真叫人叹为观止。
果然一个人的品性从小事上就能够体现得彻彻底底,对邵文忠而言,那些所有礼义廉耻大概都毫无价值,唯独叫他重视的,只有对他有用、符合他利益的人……除此之外,什么血脉亲情,又值个什么价钱?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就要被他骗倒了,但现在嘛……
他抬眼看着因为直接炮击了杨国公而被众人避着、就一个人向前走去的邵文忠,认真祈祷着对方最后能够发现这些权势利益能够陪伴他一辈子——否则为了它杀妻害子,泯灭良知,岂不是大亏特亏?
这个念头一转过,邵劲也不再为邵文忠花费时间,径自转身对走上来迎接他的公公扬起笑脸,同时自自然然的就递了个荷包过去。
那公公不动声色的用手指轻轻一捏,脸上就绽开笑容:“邵公子请往这边走,代王已经等待许久了。另外,”他借着转身的时间悄声说,“待会看见什么可不要太惊讶,代王就是调皮了一些……”
代王的调皮在这短短半天之内邵劲已经反复听过并亲自见过了。
但对方具体“调皮”到什么地步呢?
等邵劲跟着那公公进宫去见代王,却被反锁在一间关了好几只恶狗的屋子里的时候,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掰得咔咔连响,心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对方还算客气,没有直接牵了一头老虎或者狮子过来?
不过如果过去那些老师伴读或者宫女太监就是被这样搞走搞死的……
邵劲甩了一下胳膊,手臂如同鞭子般发出声爆响,牵动拳头直砸在跃过来的恶狗鼻端!
——这熊孩子果然已经熊的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转眼的时间,春天也快要过去了,徐善然的婚事因为杨川的入狱而暂时搁置,但另一个人的婚事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彻底敲定。
这一日徐佩东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徐善然与徐丹瑜都叫到屋子里来,言简意赅的说了有关徐丹青出嫁的事情,说完之后,他便将目光投向女儿所坐的位置,但见自己的女儿依旧端坐如初,并无其他什么表现。
徐佩东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是欣慰又是自豪,正想着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徐善然说:
“哥哥,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脸色怎么有点不好看?”
嗯?徐佩东顺着徐善然的声音向徐丹瑜看去,只见自己的儿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额头似乎都开始冒冷汗了。
“丹瑜?”他关心问,“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没什么……”徐丹瑜结结巴巴说,“大概是昨天、昨天晚上着了凉……”
徐佩东认真看了看徐丹瑜的脸色,见其真的特别不好,就说:“我叫大夫进来给你看看。”
“谢谢、谢谢父亲……”徐丹瑜说,目光却并不像徐佩东投注在自己身上那样看着徐佩东,而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徐善然。
他的脑袋轰鸣一片。
他终于明白这些天里自己错估了什么。
但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徐善然究竟在想着什么东西?
只有徐善然那张仿佛带着普通笑容的、实则意味深长的面孔,在他眼睛里脑海中,无限的放大着、放大着……
☆、第八十四章 二对二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
“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①”
红妆的队伍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的自山道上走过,不一会就被重重山木掩映,又成为视线中仅剩下一道的蜿蜒红色。
站在山巅的徐佩东神色怅然,抚膝坐在凉亭之上,久久不语。
在徐佩东身后,徐善然正坐在这里,也是没有说话,只陪着徐佩东一起目送那道红色的队伍远去。
但这合该安静的一幕并没有持续太久。
端坐在一侧的徐善然很快就听见了草丛细碎的响动,她心下奇怪,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在草丛中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邵劲。
徐善然:“……”
她微微咳了一声,随意寻个理由站起来走出去,转过两步之后,便见着了人。
她低声问:“怎么样?”
邵劲也小声:“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是去见徐丹青最后送人一程,结果根本没有跟上送嫁的队伍,而是一路往山底下走去,还走得摇摇摆摆失魂落魄的,别是一路走下去买醉吧?”
这倒是很可能的一件事。
徐善然沉眉思索一会,便微微笑了,也不再讨论徐丹瑜,只与邵劲说宫中尤其是代王的事情:“……最近如何了?”
说起这个,简直妥妥一肚子苦水倒不干净,邵劲很惆怅说:“别提了,我真不知道熊孩子能熊到这个地步,把人关房子里和野兽搏斗啊,骗人跳下湖里去救人啊,开个箱子结果开出满满一箱子的蛇啊……他要是什么时候被人打闷棍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我已经很想敲他闷棍了……”
徐善然有点啼笑皆非,越和邵劲接触,她就越听见邵劲的满嘴跑火车,然后……也确实,越来越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哪怕这个孩子的身份再崇高,代表着再大的威严与权势,到了这样的地步,果然也不能叫人升起一丝半点的好感。
徐善然脸上还噙着浅淡的笑意,但在邵劲眼中,这样本来温和如三月春风的笑意已经渐渐凝出了刀锋一般的冷意。他听见她轻声说:“不必等很久,事情很快就有变化了……”
不论是出于前世的先知先觉还是今生的细腻谨慎,徐善然总是很少出错的。
这一次当然也是。
在徐善然说出口的时候,邵劲就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相信了对方的话。
但他只看着面前女孩子娇美的容颜。
然后邵劲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送你个礼物?”
这句话里并不全是肯定,还有疑问,就如同他正在征询徐善然的同意。
但不管是否有征询,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都太过突兀了,就算徐善然素来多思多想,也被邵劲问得一怔:“什么?并不用……”
她是说不用邵劲的礼物。
这理所当然,吃穿用度,她哪一样有所缺?何况依两人现在尚未有所定论的情况,她也早不是需要旁人用礼物讨好的年纪了,落于的东西当然是越少越好。
可就这徐善然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邵劲也将他说的“礼物”给掏了出来。
那是一只蚱蜢。
草编的,通体黄绿色,又用葵花籽点了眼睛,活灵活现的蚱蜢。
徐善然的声音一时顿住。
邵劲又探手向袖中,他一一拿出了蚱蜢、蜻蜓、草蛇、蝴蝶、七星瓢虫……各种各样的草编昆虫。然后邵劲一股脑儿将这些最大也不过一根手指大小,却都非常精致的小东西塞到徐善然手中,又仿佛展示似的将双手平摊开来对徐善然晃了一下,兴致勃勃说:“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他先取出了一枚银珠子,将珠子放在掌心,不过手掌一张一合之间,这珠子就直接变作了一条携水色升腾而起的小龙!
就这样升起又下降的过程中,邵劲的手再一张一合,那条水龙登时就转做了浴火的凤凰,一振翅便带出熊熊烈火,似要腾飞而走!
徐善然顿时吃了一惊!
但此刻两个人距离很近,徐善然又素来是个不动声色的性子,故此虽然心头惊讶,却依旧能够仔仔细细的将邵劲前后的动作看个清楚,只见她略微疑道:“刚刚那个凤凰……也是草编的?真的烧起来了?”
邵劲笑着摊开了手:便真如徐善然所说,那凤凰的原身正是草编而成,其上的火焰却不做假,正是真正的火焰,而既然草遇着了火,那除了被烧成灰烬之外,哪还有第二个结果?
徐善然眉头挑起来,脸上带出了些愉快的笑容:“那刚才那条龙呢?”
邵劲又将那条已经被自己收进袖子里的小龙再给扒拉出来,徐善然此刻定睛一看,只见那小龙虽是草编的,但身上也不知涂上了什么东西,竟变作深深浅浅的蓝色,草编的空隙之处还塞满了细碎的玻璃,她上手一摸,上头还有些沁凉,正是水的温度,果然刚才那随着小龙升腾而起的水色正是这些碎玻璃合着水与阳光促生而成的。
徐善然有些叹为观止。
这应该是两辈子她收到的有得数的廉价礼物,但何尝不是她两辈子收到的有得数的有趣礼物?
她将这些草编的小东西都收进了袖子中,并不吝啬的给了邵劲一个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邵劲也很开心。
他并不特别在意徐善然说的那些话,比如代王会碰到什么事情,或者朝廷上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但他希望徐善然脸上不要再出现他刚才所看见的那种刀锋似的冰冷。
那样刀锋似的冰冷……总让人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东西。
诸如他会以为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经历过许多他没有参与的事情。
诸如他会以为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正在萌生着一些可怕的想法。
这些或许都是他的错觉。
但至少有一点不是他的错觉。
徐善然的计算或许真的算无遗策,也或许早就对这样的计算习以为常。
但她一定不会因为沉溺在这样的计算之中。
她不会因为能够操纵别人的行为或者人生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而如果徐善然不是这样汲汲营营于权势的人——还用说吗?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那么那样的笑容,对她而言,也就一定不算什么好事。
他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快乐一些,再快乐一些。
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快快乐乐的才好。
当然这点小心思邵劲目前还只是藏在自己的心里,谁都没有告诉。
——因为现在不管怎么看,有麻烦、不够快乐的明显是邵劲,而不是徐善然。
这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徐佩东身边。
徐佩东还没有从送女出嫁的低郁心情中挣脱出来,此刻见着邵劲,脸色就更阴沉了。
邵劲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去撩自己老师兼未来岳父的虎须。
而徐佩东也不是那种随意发火的人,邵劲死扛着呛声还好,偏偏此刻自己的学生硬是做出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模样,就生生将徐佩东的火气给堵了回去,叫徐佩东整个人都闷得难受。
……这还真不是邵劲诚心的。
就邵劲来说,他其实宁愿徐佩东劈头盖脸骂他一顿或者索性打他两下,反正以他皮厚肉糙的程度来看,徐佩东的这两下子完全不够看。
但显然这两师徒就算做了八年的师徒,也还缺少这方面的默契。
所以一个坐,一个站,一个有心发火,一个也诚心想让人泻火,明明是同一目的,却偏偏弄到了两厢难为的境地。
徐善然在后头看得着实有趣。
她并不太担心和在意此刻两个人的矛盾,在她看来,这其实无关紧要到随手就足以解决。
或许正是因为太有趣又太悠闲了,徐善然在后头站了一会之后,就摸出邵劲刚刚递给她的那些草编的小玩意。
然后她迟疑了一下,就像邵劲变把戏那样将其中一个往上抛。
练武之人的眼睛有多利啊?
反正在徐善然有动作之后,邵劲的眼神就悄悄瞟了过去。
他看见徐善然出乎意料的动作之后,先是瞪了瞪眼睛,又立刻掩饰过去,规规矩矩地站在徐佩东面前,维持着面上诚恳认错的模样不动,只眼尾一飞一飞的,借着余光瞟向徐善然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见了从一个草编虫子上抛,到两个草编虫子上抛,到一堆草编虫子依次上抛。
可徐善然毕竟从没有练过武或者练过手腕什么的。
所以这一堆的草编虫子在被主人上抛之后没能再被接住,而是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砸到了徐善然的脑袋和脸上,其中一只蝴蝶还要掉不掉的挂在了徐善然的步摇之上!
邵劲目瞪口呆。
徐善然显然也被砸得有点懵住。
这都多少年了?她早忘记上一次这样尴尬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