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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的信任与厚恩啊!”
楚天涯与马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想道,这王禀的确是个光明磊落刚正不阿之人,连童贯也不忍心去欺瞒!
三人就着酒菜一番长谈,不觉东方欲晓,都快天亮了。为免人生疑,三人便在天亮前各自分散,王禀回了都统府,马扩去了王府军营,楚天涯则是留在了摘星楼住宿。
躺在床上,楚天涯细细回想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堪称糟遇,也可说是奇遇。
马扩与王禀的相继出现,仿佛让楚天涯在漫天黑茫之中,看见了一丝难得的微亮曙光。
“不知道萧玲珑那边,能否说动七星山的寨主,替马扩出面斡旋?我听马扩说,太行九山义军的实力远比西山十八寨还要强。要是能争取到他们就好了……”楚天涯思考着这些问题,酒劲上来神思疲累,不在不觉的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已当正午。楚天涯自己就觉得好笑,刚做了军使新官上任,赚足了黑钱却是屁事没干,整天游手好闲接连夜不归宿,也没有人管。如果是太平光景,这样的官儿倒是好做。
洗漱一番后楚天涯又叫了一顿早饭吃了,这才不急不忙的回了郡王府,从后门进了军营。
刚准备去巡视一下手下的骡子军的工作情况,却有个军官来找楚天涯,牛气轰轰的道:“楚天涯,你叫上几个人拖十车马料给王禀王都统送去。今后,你们就留在他府上伺候,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楚天涯不由得暗笑,这王禀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
于是楚天涯便唤来手下的骡子军,装配骡车搬载马料,准备送往都统府。
江老三听说楚天涯要调任都统府了,他留在这里非但没了狐假虎威的机会可能还要被人欺负,因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苦央求楚天涯将他一并带走。楚天涯心想反正是做个顺水人情,多个熟人在身边也好办事,于是也便应承了。
都统府紧挨着郡王府,既是河北宣抚司与胜捷军的一个机关衙门,也是都统制王禀的一个临时住处。
楚天涯带着十几名骡子军拖着马料进了都统府,方才把货物卸载完毕,就有小卒来唤,说王都统叫新来的楚军使去问话。
楚天涯就随那小卒去往王禀的住处宅院。还在院外,就听到里面呼哧喝喊,还有棍棒兵刃敲击的声响,同时传出王禀势如奔雷的怒吼声——
“孽子,敢打你爹!”
楚天涯不禁吃了一惊——堂堂的王都统,在家被儿子揍?
急忙快走两步,入了园门一看,楚天涯方才释然——原来,是王禀正在与人练武对打!
此时,年近六旬的王禀上身只穿一件衬短内衣,手拿一挺长棒正使得虎虎生风,丝毫不像是一个花甲老人。与他对打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上身脱得精光大汗淋漓,一身油光发亮,胸口、背后满是刺青纹身,整个人身上花花绿绿,极为醒目。
楚天涯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没错,他自己也有纹身,胸口是一只展翅高翔的雄鹰,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肚脐附近,占据了整个身体一大半!
有宋一代,“刺青”是一种时尚,尤其是军伍之人、青年男女与江湖豪杰都颇为喜欢。就连大宋朝廷征招募兵,也在士兵的脸上或是胳膊上刺上纹身,标明此兵的归属行伍,因此大宋招兵都称为“招刺”。
胜捷军里的每一名士兵都是有刺青的,楚天涯因为一入伍即是军使做了武官,才没有在脸上刺青。
“孽子,当心了!”
王禀是一边狠打一边大骂,丝毫没有留情的迹象,仿佛就像是上了战场面对生死敌人;而那个一身花绣的青年,手里也使着一条长棒,虽然没敢回嘴,但下手也没有半分示弱留情。两人就如同两只猛虎,在院落中你来我往奋力厮打。一时间虎虎生风烟尘四起,劈叭大响喝斥连连。
楚天涯这个外行看得眼花缭乱,只知道这二人都打得很猛也很好看,他心中不由得惊叹又羡慕,同时又自忖——我虽然是练过一些散手博击,身体素质也是不差,但如果和这两人当中的随便一个交手,肯定是一招被撂翻的货!
“曾记得我以前上网时曾了解到,说有宋一代虽然百年积弱重文抑武,但民间习武之人却是极多。我中华的武学,在大宋反而是蓬勃发展,出现了许多真正的武林高手。”楚天涯一边欣赏这二人对战,一边思忖道,“我才来了大宋没多久,的确就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人。眼前有两个,萧玲珑及其身边的两个随从,醉刀王薛玉,还有那个神秘的何伯……”
“啊——呀!”
一声惊叫打乱了楚天涯的思寻,他放眼一看,原来那青年被王禀一棒打翻在地,正趴在地上呼哧的起不来身。
“没用!饭桶!!”王禀将手中的长棒往地上一顿,喝斥道,“方才你若是在阵上,已经没了命!”
“厉害!”楚天涯不禁心中惊叹道,“怪不得常言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年近六旬的王禀还真是个武林高手!”
一身花绣的青年从地上爬起身来,满面愧色的对王禀抱拳而拜,“父亲大人虎威不减当年,孩儿敌不过!”
“罢了,今日就练到这里,有客来了。”王禀将手中的棒往旁边的小卒一扔,伸手朝楚天涯一指,“呶,那个年轻人,就是楚天涯!”
楚天涯听他唤自己,便走上前。花绣青年转头一看,也笑着迎上来,说道:“你就是我父亲大人与马二哥提起的那个——见识非凡、智慧过人的楚天涯楚兄弟?没成想你竟然如此年轻,我以为你少说也该和我一般年纪了!”
楚天涯抱拳拜道,“正是区区。阁下莫非就是都统制的长公子,王先锋?”
“没错,我就是王荀。”花绣青年爽朗的笑,笑声和姿态都有王禀的八分神韵,他道,“楚兄弟,你既然是马二哥的兄弟,也便是我王荀的兄弟。今后不必如此生分,便叫我一声王大哥即可!”
“好,王大哥!”楚天涯也不矫情,爽快的就叫了一声。他上下打量王荀一眼,这才看清原来他胸前纹的是一头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张牙舞爪怒目威风,于是赞道,“王大哥好漂亮的一身花绣啊!”
“休要赞他。”王禀在一旁拿着一个茶壶对嘴豪饮,这时道,“他一门心思就去耍这些花腔了,哪有用心练过武?一套枪法练了二十八年仍是这般欠次的火候,也不嫌丢人!”
王禀顿时苦笑,转头老老实实的对王禀抱拳拜道:“父亲大人教训得是,孩儿极是惭愧。从今往后,孩儿会每天用心练武!”
待王荀转过身来,楚天涯便又见到他的后背纹的是九朵火艳的攀藤蔷薇。楚天涯不禁乐了,暗说难道王荀也知道“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那一记英国名句?
“楚天涯,你过来。”王禀一边在小卒的伺候下擦汗更衣,一边对楚天涯唤道。
楚天涯便上了前去,“都统有何吩咐?”
王禀穿好了衣服也不搭言,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摁住楚天涯,然后在他的肩膀、胳膊、腰上甚至臂部,用力的捏拿。
楚天涯被捏得挺疼心里也是尴尬不由得一时愣了,正待发问时,王禀说道:“身板倒是挺结实,筋骨尚佳,趁年轻是块练武的材料——楚天涯,你应该是会武吧?”
楚天涯惭愧的笑了一笑,“不太会。”
“不太会,那就是会一点喽?”王禀有点不怀好意的看着楚天涯笑,“是练过拳脚,还是学过枪棒?”
“只会两手极为粗劣的拳脚……”楚天涯说道。
“那敢情好。”王禀一手叉腰另一手用力一挥,“荀儿,你就与楚天涯对使枪棒过上几招!”
楚天涯不禁一愣,“王都统,末将不会枪棒啊……”
“不会才好。”王禀一本正经的道,“你要是练过枪棒套路,老夫还就不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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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愿为伯乐
听了王禀这话,楚天涯哭笑不得的直咧牙——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么!
“楚兄弟,接棒!”正愣神间,王荀一甩手就扔来一条长棒。楚天涯急忙回神伸手一抓,却是没有抓住让木棒掉了地上,好不尴尬。
“哈哈!”王荀便笑了,“看来楚兄弟当真没练过枪棒,这伸手捉棒的手法也极是外行。父亲大人,当真要练吗?”
“少废话,打死算我的。”王禀大咧咧的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端起一个小茶壶对嘴豪饮,将手一挥,“开打!”
楚天涯顿时心中大寒——还打死?……不用这么狠吧!
“楚兄弟小心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王荀下了个马步将手中的长棒凌空一舞摆出个罩门,说道,“请赐招!”
这下楚天涯真是骑虎难下了,心说我倒是知道你不会手下留情,你打你爹都那么狠,就甭提打我了!
“还愣什么,开打啊!”王禀不耐烦的催道。
“死就死了!”楚天涯一咬牙,大喝一声使足猛力,一棒当头就朝王荀打去!
眼看怒棒当头,王荀却是不急不忙,居然单手擎棒凌空一绾,也不知使了个什么诡异的手法,两棒当空相接之时楚天涯卯足了蛮力打下的一棒,突然就变得软绵绵的被卸去了全部力道。
楚天涯心中暗自一惊:开挂作弊?!
不等他回神,王荀手中的那条木棒,突然像条阴冷的水蛇一般,当胸就桶中了楚天涯的膻中!
楚天涯当场全身泄力扑通就倒地,蜷缩起身子都要喘不过气来。
“楚兄弟!”王荀吃了一惊急忙就要上前扶他,王禀喝道:“休要管他,让他自己站起来!”
楚天涯躺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胸口更是疼得厉害,这一棒捅得是真不轻。但听到王禀在那里叫喊,他咬着牙忍着痛,好不容易攒出点力气又站了起来,重新捡起了木棒。
王禀脸上泛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在楚天涯身后道:“我儿虽是用棒,使得其实是枪法。枪乃百兵之王,本式三路——拦、拿、扎,却能变幻万千精妙无穷,练到精深了非是其他任何兵刃所能抗衡。使枪,最忌脚下轻浮、乱用蛮力。静如山,动如虎,灵如蛇,疾如鹰!”
“敢情我刚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楚天涯摸了摸肿痛无比的胸口,沉下心来细细寻思王禀的话,又回想刚才与王荀过招的那一瞬间的细节,似乎略有所悟。
“楚兄弟想好了没有,我要出招了!”王荀将手中的木棒舞得呼啸一响,大喝道,“我刚刚使的是一手中平扎枪。常言——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现次,我又要攻你中路,小心了!”
楚天涯的胸口正痛呢,被他这一么说仿佛更疼了。当下也只能咬了咬牙,“来吧!”
“呼哧”一声,王荀以棒为枪就刺了过来。
楚天涯全神贯注,虽不知怎么防范这招,后退总行——于是像兔子一样往后一跳,也就躲过了这一刺。
王禀在后面看得好笑,心说这小子倒是机灵敏捷,不会防,闪得倒是快。
岂料楚天涯还未落地站稳,王荀中平一枪突然急转下路,横切一扫直接打中了楚天涯的左小腿——啊呀一声惨叫,又是倒地不起!
“你使诈!你分明说用中平扎枪攻我中路,却又打我的腿!”楚天涯躺在地上捧着疼得钻心的小腿,叫道。
王荀哈哈的笑,“楚兄弟难道忘了父亲大人方才说过,枪法便要‘灵如蛇、疾如鹰’。我见你下路有了破绽,当然要马上转攻你下路了,难不成一条道走到黑只捅你心窝?”
王禀也在那里笑,“小子快爬起来,再打。到了阵上,你的敌人可不会跟你说攻你哪一路。”
楚天涯满头冷汗疼得直咧牙,性子却是拗了起来,于是爬起身又拿起了棒,瞪着王荀道:“来吧,我管你攻我哪一路,我小心提防,有机会就反击!”
“这就对了。”王禀笑眯眯的道,“老夫就是要看一看你的反应是否迅捷,悟性是否高格,这些都是天资。枪法可以百炼精进,但天资却是后天都补不回来的。”
“那就得罪了!”王荀沉喝一声,挥棒就攻了过来!
也亏得是楚天涯练过散手有功夫底子,反应也算很快,奋进全力总算与王荀对了个两三招,仍是被一棒打翻在地,这一次中招的是后背。
“起来,再打。”王禀在那里喊道。
楚天涯连着被打倒三次,疼归疼,心里却被打起了一点火气。于是顾不得伤痛呼哧就爬了起来,挥棒就主动进攻了。
毫无悬念的,楚天涯再一次被王荀击倒;然后再次爬起,再打,再击倒……
一直到了楚天涯第七次被打倒在地,王禀才兴灾乐祸的唤道:“好哪,到此为止。再打下去,真出人命喽!”
楚天涯躺在地上,这下是真起不了身了,全身都像是被散了架,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王荀急忙上前来扶他,赔着罪道:“对不住了楚兄弟,家父有命不敢不从。”
“没事,没事。”楚天涯苦笑着挣扎站起,说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远远的看着你们父子二人对练,只觉得好看精彩。真正自己操练起来,才知道险象环生杀机四伏,虽然尽量小心了,也仍是三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