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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豁然绣着“灵歌”两字,不由一怔,扭头看向身后房门,却见绢子上绣的竟是“明玉”,不由额上划下黑线一根。
原来是我自己酒后发懵走错了房间,我的房间本在北面的,而此刻我竟然跑到了西面来——这飞仙阁东西南北四面的格局完全一样,若非房间门上贴了名字,只怕还会有不少人同我一样走错房间呢。方才我从楼上下来,因本已在厅内吃了半天的饭,而后又藏入那幔帐里躲着走,是以早便弄错了方向,下去的楼梯已非我上来时的楼梯,而我却因着潜意识的惯性以为自己按了原路返回,便也没去看那门上的名字径直进了屋,险些闹出笑话来,真真汗颜。
暗暗吐吐舌头,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岂不出了大丑。耳听得旁边楼梯上说笑着走下来一伙人,便顾不得多想,连忙回身将房门关好,颠儿着小脚窜回了北面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先往枕头旁边瞅,果见我那只蔫嘟嘟的包袱正老老实实地在枕头旁趴着,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经此一折腾脑袋愈发晕得厉害,再也撑不住地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正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忽被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叫醒,听得有人在外面道:“岳小姐,晚宴要开始了,请至二楼用膳。”
“好”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依旧躺着不动,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起身,收拾收拾,头晕脑胀地出门上了二楼,见夏红裳正在那里点人数,随口问着旁边的小丫环道:“所有的小姐都叫过了么?差不多可以上菜了。”
小丫环答道:“陈小姐说身上不大舒服,要奴婢带话给小姐您,说她晚上便不来吃了;林小姐亦说有些困倦,同样不吃了;武小姐似是睡得较熟,奴婢叫了两遍门,都未能将武小姐唤醒,奴婢怕扰到武小姐,因此想先来请小姐的示下。”
夏红裳咯咯笑了一阵,道:“那丫头中午被众人灌得多了,不睡得像死猪才怪!罢了,让她睡罢,就算叫醒了她也未必有胃口能吃下东西去。嘱咐伙房给未能来用晚饭的小姐们留些菜,晚上若饿了也有得裹腹。除了她三人外均已到齐,可以上菜了。”
好在这伙儿千金小姐中午已经闹了个差不多,晚上便没了那么大精神,是以都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边吃边聊,无非也就是互相问问绣题做得如何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绣等语。
简单吃了几口菜,没什么食欲的我趁无人注意先行退了席,依旧回房间去睡觉。大约睡到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迷迷糊糊地起来小解,听得外面一阵笑闹,便随手打开房门往外探了探头,见是厅内坐了七八位千金,夏红裳同贺家姐妹均在其中,一伙人正边绣花边打赌看谁能分辨出究竟哪一个是贺二小姐,哪一个是贺三小姐——又是那对双胞胎乐此不疲的游戏。幸好她们两人没打算一起嫁给季燕然,否则一不小心同哪个多睡了一夜,那另一个岂不恼火?嘿,还真是淫糜的婚后生活呢。
哎我脑子抽了,他睡对睡错关我个甚事。睡觉,一睡解千愁,睡醒愁更愁呃。
当我被一阵喧哗吵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迷糊间只听得门外嗵嗵嗵地不断有人跑过去,口中还叫着:“出了什么事?”或是“不好了!”等语。不由纳闷儿地起身披上衣服,至门前悄悄儿打开道缝往外瞅,见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正纷纷地往楼外跑着,满脸地惊惧慌张之色。
“灵歌,出了何事?”我听见旁边有人问,扭头看去,见是住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位惜薇小姐,也正打开着门往外张望。
我摇摇头,道:“似是南面出了状况,大家都在往南门跑。”
那惜薇小姐道了声:“我去看看。”说着从房里出来,便见她只穿了套中衣,脸未洗、头未梳,边走边提脚上的绣花鞋,而后匆匆奔了南门而去。
我不禁有些瞠目,这位惜薇小姐也算得是这些千金们里的异类了,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在我被岳哥哥成功改造之后她是第一个。好在岳哥哥此时并不在此,所以我也跟着去看看好了。
于是我便也蓬头圬面地出来,小跑了几步跟在惜薇小姐的身后直奔了南门而去,出得门来不由得同时怔住,但见鱼肚白的晨光中,那道连接别苑大门与孤峰之间的软桥正被一团熊熊火焰吞噬着,所有人都呆在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得无所适从。
眼见软桥吡吡剥剥地被烧得肢离破碎,那胳膊粗的麻绳终于断作了数截,桥身裹着火焰掉下了深渊去,一座近五十米长的桥顿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殆尽。
一时众人惊慌不已,纷纷扯住站在最前面的夏红裳急问着该如何是好,夏红裳亦有些慌,但毕竟身为主人得为客人负责,是以强做镇定地道:“大家莫慌,桥是人搭的,总归明日敝府家下便会带着诸位府内马车来接,届时让他们再搭一座助我们过去便是了。好在飞仙阁内的食物充足,就算再撑个四五天都不成问题,姐妹们先镇定些,切莫自乱阵脚,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明日大家便可回去的。”
难得夏红裳还能保持冷静,这话说出后总算安抚下众千金的慌张情绪,便听我身前的惜薇小姐忽地接口道:“夏小姐说得对,咱们就是慌下天来也不顶用,反正这桥就算不被烧毁,咱们也是要在这孤峰上待到明日才回去的,索性就当这桥还在,安安心心地等着人来给咱们搭桥罢!”
见众人目光齐齐望向这边,我慌忙闪到惜薇小姐的身后,免得无意中高调出镜,众人闻言亦都称是,这才将现场稳了下来,于是渐渐散去,我便也夹在其中回到楼内房间穿衣洗漱。
重新出得房来见大多数人都在厅内坐着议论方才桥被烧之事,我便转左由北面的门出得楼来,从东侧绕行再度来至南面正门的方向。见那位惜薇小姐仍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似是在思考什么。我才要回身走开打算换个时间再来,忽见她转过脸来冲着我道:“灵歌,你说这桥为何会着起火来呢?”
我只得走上前去,道:“不知夏小姐方才可问过执夜的下人了,记得她曾说过这飞仙阁四扇门处皆有人看守,这桥正对着南门,若是着起火来,守南门的下人应当及时便发现才是。”
惜薇小姐点点头,道:“方才夏小姐问过那守南门的仆人了,听说火是突然烧起来的,而且火势极凶,根本来不及泼水抢救——我只是奇怪,这火是从何处而来的呢?照理说当与天气干燥无关,早晨起来正是露气重的时候,哪里会干到那桥自己烧起来呢?!”
我望着她,道:“说得是,那么惜薇觉得会是何原因呢?”
惜薇小姐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倒觉得它是被人故意放火烧掉的!”
我佯作吃了一惊,捂住嘴道:“这这又是为什么呢?是谁会这么做?”
惜薇小姐冷笑了一下,道:“这还不明白么,灵歌,难道你忘了去年绣艺精社上是谁对你恶作剧、将你锁在那小黑屋里一天一夜出不来的?”
这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捉弄岳灵歌呢?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只怕是因为岳灵歌那只胆小的兔子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对岳家父子说,所以才更纵容了某些无聊骄蛮的千金小姐们以捉弄她为乐的。
我假意又吃了一惊,道:“难道是”
惜薇小姐把头一点,道:“正是!夏红裳一向喜欢捉弄人,再加上她那对儿左膀右臂武明玉和牛若华在旁煽风点火,只怕这一次之所以选中此地做为绣艺精社的聚会之处,就是她们三人暗中想出来要捉弄大家的鬼伎俩!”
喔原来她怀疑是夏红裳捣的鬼,如果夏红裳当真如她所说是个有恶趣味的人,这么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看来说不定马上要倒霉的仍然是我我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头哈?
正转着眼珠子琢磨要如何避过那些无聊小姐的无聊游戏,忽见贵嬷嬷急慌慌地从大门里跑出来,向着西面绕去,惜薇小姐低声道:“瞧,只怕又有诡计!我跟去看看。”说着便飞快地跟了过去。
我探头由大门向楼内张望了一下,隐约看见不少人都聚在某个房间的门前,不知发生了何事,好奇心起,便悄悄地进得楼去,站在距人堆儿不远处的堂柱后旁观。
便听得那围在房间门前的小姐们正议论纷纷:“武小姐睡得再熟也该被吵得醒了,何况如此用力地撞门,怎可能听不见呢?”
“会不会她并未在房中?”
“可方才夏小姐已经令人找遍整个飞仙阁了,并未见到武小姐的人影呢!何况她的房门上着闩,肯定屋里有人!”
“天呢!她不会出什么事罢?”
“但愿不会!如今我们也撞不开这门,不知里面情形如何”
我心中一动:这位武小姐的房间不正是昨天我走错了的那一间么?她究竟出了何事?
正寻思间听得夏红裳的声音在人堆中响起,道:“我已令贵嬷嬷绕到外面去看看武小姐房间的窗户有没有上闩了,且等她回来便知。”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称是,道:“对,若是窗户没有上闩,只好由窗户进去看看她是否在屋中了。”
贵嬷嬷很快回来,后面还跟着那惜薇小姐,听得贵嬷嬷禀道:“回小姐,武小姐房间的窗户亦在里面上了闩,打不开。”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夏红裳急道:“这是怎么说的!窗户和门都上了闩,明玉她人肯定在里头!昨儿中午她酒喝得最多,回房后便一直未见她出来,别是出了什么事,若再进不了屋子,只怕耽搁了时间!”
众人便也跟着一阵着急,听得惜薇小姐道:“不若点破窗纸往里看看!”
大家便又是恍然惊醒,夏红裳一边道:“惜薇说得是,我是急得六神无主了!”一边伸出手指探入门上窗格用力一捅那窗纸,“扑”地应声而破,便率先凑上眼去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口中突地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直把我吓了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得厉害。
众人被她这声尖叫吓住了,有胆小的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便也跟着尖叫,更有甚者慌得转头就跑,被裙摆绊了脚摔在地上。有略显镇定的忙问夏红裳发生了何事,更有胆大的亦捅破了窗纸往屋里看,之后的反应却也同夏红裳一样,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夏红裳被小丫环搀扶着踉跄后退,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指着武明玉的房间惊恐地道:“明玉她她她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尖叫声立时响成一片,众人如遭雷亟一般或惊慌后退远离那房门或吓掉了魂儿般扭头便跑,甚至有一个已经完全吓懵了,乱跑乱冲间一头撞上了我身前的柱子,当场便晕倒在地。
连忙走上前去将她的上半身从地上拽起来,让她半靠到柱子上继续晕着,免得被那些吓慌了神儿的人跑动间踩到脑袋。
一时满大厅内都是吓白了面孔的千金小姐,手足无措地相互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有那么一两个连哭带喊地冲着夏红裳道:“立刻报官罢!叫人将我们的车夫都带来!这地方待不得了!我们要回去!”
夏红裳六神无主地点着头,哆嗦着开口道:“贵嬷嬷你去将别苑的大门打开,让大家先离开飞仙阁再找两个腿脚轻快的小丫头下山到咱们府的驿馆找家丁上来,另着人去报官和通知各位小姐的府上派马车来接快去罢”
贵嬷嬷应着便要向外走,却听得那惜薇小姐道:“桥都断了,还怎么过去开大门?”
众人这才回过味儿来,更加不知所措。惜薇小姐行至夏红裳面前冷声道:“事到如今你可后悔了?早知如此便不该将桥弄断!”话音一落满厅皆惊,所有的目光齐齐地望在了夏红裳的脸上。
夏红裳直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声道:“你你在说什么?!莫非你认为桥是我弄断的不成?!”
惜薇小姐冷哼一声道:“不是你弄断的还是谁弄断的?你是这飞仙阁的主子,你想做什么谁还拦得了你?”
夏红裳见众人皆以不信任的眼神看她,不由得浑身乱颤,道:“我今天早上始终同若华和贺家二位小姐在一起,由南门出去后便一直在东面立着等看日出,那时桥还未曾着火,至贵嬷嬷跑来禀报桥起了火时到现在,我、我一直同她们三人在一起!你若不信,直管问她们三人!”
惜薇小姐不由愣住,望向那三人,便见贺家小姐之一在旁点头,白着脸道:“我可以做证,夏小姐的确始终同我们在一起,这位小姐误会她了”
惜薇小姐一时无语,只好不再作声。夏红裳虽然气恼倒也未再因此事而多作纠缠,被这一气反而减去了几分惊慌,强作镇定地向四周躲散地众人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一时也离不开此处,只好、只好还是暂等明日人来后再将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