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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听话?!”他又怒了,声音里再度带了火气。
“我等着哥哥的第二巴掌。”我豁出去地与他对峙。
一时车厢内没了声音,我忍不住掀开条眼缝偷偷去看,却正对上他凝视着我的一对冷眸。若要再闭上已是不及,只好睁开眼睛瞪着他。见他沉着声音道:“姑娘家家的,究竟这些个无谓烦恼由何而来?”
“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人。”我低声地道。
“男人心与女人心不同么?”岳清音拍了我肩头一下示意我坐好,一双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当然不同,”我也将目光瞪在他的脸上,“男人心中烦闷了可以找个地方喝酒吃肉散心,女人心中烦闷了就只能待在家里哪儿也去不得,还要当心被家里冷冰冰的男人揍——哪里一样来?”
“你有什么烦闷,倒是给我说说。”岳清音被我说得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我靠在车厢壁上沉默了一阵,低声地道:“没有了被你一巴掌打没了。”
岳清音既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巴掌你打算在嘴边挂多久?”
“挂到爹回来,说给爹听!”我一脸坚定地道。
“你不是怕见到爹么?”岳清音忽道。
“嗯?”我偏脸看着他。
“所以才不想在家待着,所以才想跑出去。”他直直盯着我,“怕爹回来追究上次之事,怕爹逼你嫁与燕然,可是?”
我慢慢低下头,待了片刻,道:“是。”
岳清音便淡淡地道:“上次之事,待爹回来我自会同他去说,你也无需再担心爹会强将你嫁与燕然,只怕就是爹愿意,燕然也不会同意的。”
我点头,低声道:“说得是,季大人同贺小姐已是两情相悦,爹又怎会去做拆散鸳鸯之事呢”
岳清音便道:“如此可放心了?”
“哥,”我抬眼望住他。
“说。”他也望住我。
“对不起。”我低声道,“方才都是灵歌的错许是这一次接连遇到两次凶案,心里头难免憋闷,竟来拿哥哥出气,还说了那么许多放肆的话,请哥哥责罚。”
岳清音一时既无奈又有些好笑,勉强挂着死人脸,冷冷地道:“还知道自己错了?若不严加惩戒只怕下一次还要更严重”
“哥哥,君子有容人雅量,您老是君子,容我一回不成么?”我苦着脸望着他。
“为兄不是君子,”岳清音淡声道,“为兄是仵作,铁石心肠,冷血无情,哪怕手底下是自己妹妹的尸体,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嗳哥哥跟妹妹学什么不好,怎么也学会赌气了呢?”我实在忍不住笑起来,挨着他坐下,道:“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受了妹妹欺负也绝不生气的,对不对?”
岳清音望了我一阵,道:“今晚回去早些睡,明日一早动身。”
“动身?去何处?”我问。
“忘川。”岳清音淡淡地道,“天龙国土最赋盛名的美景之一,快马来回要三日的路程。”
“哥哥!”我难以置信地轻呼,眸光闪闪地望着他。
他伸出一只大手盖住我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宠溺地笑意,道:“听清我说的:快马。——我们必须赶在爹之前回来。若你不敢骑的话,可以选择不去。”
“去!骑!”我扒下他的手,用力握住,“有天下最好的哥哥在,还能摔到我么?”
岳清音抽回手去,叹了一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语了一句,道:“却原来你这丫头才是我命中的克星”
“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不相克怎相生?”我眉开眼笑,心情霎时阴转晴,“哥哥,您老不若趁早认命罢,灵歌非但这辈子做了你的妹妹,下辈子也还要做你的妹妹,生生世世与你相生相克,可好?可好?”
岳清音已是不再理我,重新合目养神,只是唇角却浮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
忘川·奈何
进城后,岳清音下车至季燕然的马车外同他打了招呼,两行人遂分道扬镳。回了岳府,先去同姨父姨母请过安,便回了自己房中。收拾出两套衣服及几样生活用品用包袱包了放好,想了一想,出门来至书房,见岳清音又在案前看书,便走过去道:“哥哥可需准备衣物?”
岳清音翻了页书,道:“为兄睡前再备。”
“那哥哥早些睡罢,”我至他身边轻轻夺过他手中的书,合上放回书架上,“否则明早要起不来呢。”
岳清音起身从架子上又挑了另一本书出来,道:“急成这个样子。明日骑马要穿男装的,你可已备好了?”
我一怔,道:“灵歌哪里有男装呢?哥哥不早说,这会子不知还有没有未打烊的成衣店要不我借欢喜儿的衣服”
岳清音用书轻轻拍了我头顶一下,道:“胡说,成何体统?闺中规矩是白学了!”
“那哥哥不会以此为借口便不带灵歌去了罢?”我诚惶诚恐地望着岳清音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看到我这副样子他反而笑了起来,转身坐回几案旁继续翻他的书看。
“哥哥?”我猫下腰从下方往上看,以便看到他的脸,“哥哥?哥哥?”
“回房睡去。”他波澜不惊地继续盯在书页上。
“哦。”我乖乖儿地往门外走,以免惹恼了他再反悔不带我出去,至门口时我回过头来望着他,他先是装塑像一动不动,后来被我看得心里发了毛,只好抬起头来望向我,道:“明日一早辰时正出发,莫迟了。”
“是,哥哥!”我欢天喜地地应了,关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便可以出去了么?离开这繁华喧嚣的国都,去我向往已久的自然天地也许在那样的一种情景下,我能重新感受到谁在身边
嗳,等等,我们似乎都忘了些什么我连忙重新出得房间,再一次推门进了书房,岳清音在案后抬起头看我,道:“又怎么了?”
“哥哥,姨父和姨母还在府中,我们我们两个出门,是否不合情理?”我问。
“明日一早姨父要陪姨母去城外绘苍山灵光寺上香请愿,因寺中住持悟明大师开坛讲法,二老要在寺中住上几日礼佛。”岳清音重又低下头去看书。
“哦”甚好,甚好,姨母她老人家索性就此出家了罢。我点着头出了书房。
还未踏入自己房门,忽又想起了件事,于是再度返回去,方推开门,便见岳清音将手中的书往几案上一放,皱着眉头瞪着我,道:“你又有何事?”
“哥哥,你向季大人请过假了么?我们要在外面待多久?还有明日贺小姐不是还约了哥哥去赴宴么”我望着他轻声道。
岳清音起身向着我走过来,两只大手一伸握住我的肩,而后将我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在我身后道:“回房睡去!再啰嗦一个字,明日之事便作罢!”
“好的好的,哥哥莫生气,我回房睡就是了”我边说边被岳清音推出了书房,听得他将房门上了闩。
嗳嗳,我这是怎了?想当初还未融合进这个家时,说离家出走不就拍拍屁股走了么?这会儿明明岳哥哥同意要带我出去了,反而心里不踏实起来了呢。难道我已经完全被这古代世界所同化了?再也做不到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的孑然洒脱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辗转至何时方才渐渐睡浓,一宿竟半点梦意也无。
次日清晨,早早便睁开眼,看了看漏刻,不过才卯时初,天还未亮,起身梳洗,吃罢早饭见距辰时还有不短时间,只好抱了包袱在床上呆呆坐着。一时门开,岳清音迈进房来,见了我的样子不觉好笑,抬手将什么东西扔在我的床上,道:“换上它便下楼罢,为兄在府门外等你。”说着转身出去了。
偏头看看床上那事物,见有些眼熟,伸手抻开来看,却是改小了的岳清音的一身衣服。不由欣喜,连忙几把扒去自己的衣裙换上,然后打散发髻,重新梳了个男子的发式。
这套衣服修改得惊人的合体,不知是谁的手工、谁给的尺寸,对镜照了照颇为满意,拎上我的小包袱便匆匆跑下楼去。
府门外只有岳清音一人一马,在晨光里静静立着。望着男装的我,唇角不由泛起个笑。我忐忑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坐骑,然后望向他:“哥哥”
“怎么?”岳清音一挑眉,“现在后悔倒也来得及。”
“咱们上路罢。”我咬牙道。
岳清音笑笑,招手令看门小厮搬来一张上马凳,他先翻身上得马去,而后我再踩了上马凳上马,坐到他的后面。见他不知从哪里扯出条厚厚的毡子披风来,由我的身后将我整个儿地包住,并且牢牢地缚在他的身上,一时间我的眼前只能看到他的后背,浑身动也动弹不得,我忙去拽这披风,道:“哥哥,这个样子实在太古怪了!让人看到了指定要笑话死我的”
岳清音拍开我乱扯乱拽的手,依旧将我缚得紧紧牢牢,冷声道:“老实坐着!有披风挡着谁看得到你?!待出了城门马全速跑起来风大,不披了披风挡着,只怕你根本撑不了多久。若嫌丑便莫出门,可好?”
“听哥哥的,咱走罢!”我立刻道。
岳清音也不多言,握了马缰,双腿一夹马腹,这马儿便小跑起来,一路直奔城门。出了城门,岳清音渐渐加快了速度,虽然以前也曾被田幽宇强制着坐过一回快马,但那一次远不及这一次来得安心,速度虽不及那次的快,但坐在这马上却令人如履平地,没过多久我便逐渐适应,僵硬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当奔了大半日之后,我已经可以伏在岳哥哥这个真皮沙发背打盹儿了
中午时在路边的一家小茅店里简单吃了些东西,而后稍事休息再度上马赶路,至傍晚,在一间乡野客舍打尖儿住下,次日清晨继续东行。
由于被蒙在披风里,什么景色也看不到,所以只好趴在岳清音的背上睡觉,好在通过昨日一整天的奔波,我已适应了马儿奔跑的节奏及波动,于是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至何时,只觉被岳清音轻轻地拍了拍我箍在他腰间的手,“嗯”了一声将脸换了个方向,才待继续睡,听得他好笑地道了一声:“还睡么?到了。”
我倏地惊觉,一个激凌坐直身子,待岳清音将披风解去把我抱下马时,我的眼睛里看见的只有面前的这一片令我此生绝难忘怀的景致——忘川。
没有树,没有草,没有泥土,一望无际的是炽烈的、像极了彼岸花般的红——红色的万年岩石地。头顶上藏蓝色的天空悬垂着浓重的云团,与脚下这红似血的岩石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放眼万里,除却我与岳清音之外便再无一人,除却那由天际呼啸而至的北风外便再无任何声音。
我被这样广袤的沉苍绝景震撼得一时失了魂,胸腔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开,将郁结于其中的淤气一举排出,瞬间便被冷冽的风撕碎在虚空之中。
前所未有的清舒通透令我几欲癫狂,我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岳清音的胳膊颤抖着,我拼命张口呼吸,想让这红色岩层所沉积了千万年的古静苍远彻底涤净我的灵魂。
岳清音反手握住我的手,温暖的掌心是厚实稳妥任谁也无法取代的安全之所。我的眼眶忽而有些发酸,于是阖眸轻吁了一声,低声地道:“哥哥,我们还在人间么?”
岳清音没有作声,过了许久,听得他缓缓地道:“灵歌,你可明白为兄带你来此的目的?”
我点点头,道:“哥哥是想要灵歌像这忘川一样,心胸广博,心境沉定,心气平和么?”
岳清音半低下头来望着我微笑,道:“悟性还不算低。可有收获了么?”
我也笑笑,道:“脱胎换骨了呢。”
岳清音大手在我的脑后轻轻一拍,牵了马向前行去。一路漫步一路赏景,走了许久,眼前仍是一望无际的红,竟不知这片石地究竟有多大。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哥哥,今晚我们要在何处过夜?”
“就在此处。”他淡淡道。
咦?难道要露宿不成?这个这个,虽然这趟出门是抱着借景育人的目的,但是睡石头吹冬风就不必了吧
未等我开口质疑,岳清音已是牵了马缰往西行去,过了一段不大好走的上坡路,再往前马儿已是无法再走,于是将马停在此处,两人继续步行。一路沿着岩石山向上攀,终于在艰难地爬上一块巨大的平坦的岩石上后抵达了山顶,方一直起腰来,我便又瞠住了。
却见前方的山下又是一片无垠的红色岩石平原,平原之上矗立着一座红色石堡,然而因年代久远已坍塌了近一半,在堡的前方有一条数十米宽的黑水河由北至南缓缓流淌。
夕阳的晖正洒在这一片广袤的红色平原上,天上人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火的炼狱,而那石堡便像是地狱之心,堡门倒掉的入口处如同恶魔的巨口大张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