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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他们代找厨师过来面试。我们聘用过两位,表现都不错,后来妳就来了。妳还记得妳是怎么来阙家工作的吗?」
奉姁回道:
「那时我刚出来历练不到半年,在云阙大饭店厨房当杂役,每天负责洗蔬菜、削皮,等着考乙级厨师执照。然后有一天刘总管就来了,突然要我做一道蛋炒饭给他吃,我就做了。接着没多久就被请到你家当主厨了。」
「那时他应该是看到了妳的姓氏,所以当场考校妳,以确认妳是不是奉家出身。」
「原来如此。」奉家很有名吗?她不觉得啊。
「阙家这二十年来聘请厨师都是一年期。妳却做了四年,非常了不起。」
「你是在夸我做得好吃吗?」好难得哦。
「是啊,听不出来吗?」
「听得出来,但难以置信。」她老实道。
「本来我也不轻易说的。」阙东辰微笑。
「那现在为什么说了?」她也知道想从这男人嘴里敲出一句赞美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
「因为私心。」他定定的看她。
「什、什么么私心?」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好快。
「私心就是:我喜欢妳,所以没办法严苛,无法视而不见。」
「呃… … 」呆住。她听到了什么?她有听到什么吗?
「更别说,妳确实值得。」
「谢谢。」习惯性的响应。
「不客气。」他擦完嘴,起身,倾近她,在她唇上轻轻一亲。走人。
第九章
那天,他问:「星期五晚上七点半有空吗?」
她回答:「没空。」
「有什么事吗?」他好讶异。
「我得帮你做晚饭,吃完饭后要刷洗厨房。」奇怪的看他。
无言半晌。然后才又道:
「妳可以提早做些简单的食物,清洗厨房的事一天没做无妨。晚上七点半我们一起去参加美食宴。」
「这算加班吗?」她好讶异他居然会要求她做业务之外的事。
「当然不算。」他拿出精美的邀请函,让她看到上头邀请的对象写的是「奉姁」两个字。她目光凝在自己的名字上,呆住。他做出结论:「这
是妳私人的邀约,我陪妳去。」
「为什么?」她脸色错愕,满肚子问号。谁邀请的?她为什么要去?
他又干嘛陪她去?最重要的是:怎么没人问她要不要去?「妳不想吃那些知名大师煮出来的美食吗?」他记得她收藏了上百片世界名厨料理和各式美食比赛的DVD,应该会对这活动感兴趣。
「目前不特别想。」老实说,自认学徒的她,现在对那些高山仰止的人物,还不怎么感兴趣。「你想吃吗?」
「不想。」他摇头。「不过我们还是得去。」
「为什么?」这个大少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厌食症治疗好了没有是吗?
「因为,我们该约会了。」他笑。
然后,她才知道,被告白了喜欢之后,他认为两人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
跟富家大少交往是什么情况?
出入名车代步、在每间精品店留下败金的血拼痕迹、在每个名流聚集的派对宴会上出没、成为八卦镁光灯的焦点 …
诚然,阙东辰是个富家大少(虽然也是个领死薪水的)。
没错,他们两人出入都是名车代步(载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每天采买的食材)。为了参加云阙大饭店举办的美食风华展,阙东辰也确实请女助理带她到精品店与沙龙去做了一趟从头到脚的大整理(阙东辰说这花费并非业务范围,所以基于私人情谊,他愿意出一半… … )。然后,美食风华展只对名流开放,也构得上是豪门夜宴了(其实是一群人在吃吃喝喝,以做善事为名)。
大体上来说都很符合富家男与麻雀女的交往模式,虽然奉姁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这种看似白马王子VS灰姑娘的剧情深受广大女性观众的支持,所以当她昨天晚上在网上告诉众家师姐妹们她今天下午将要被带去做头做脸买
衣买鞋、晚上准备陪着阙大少去参加宴会时,立即引起惊声尖叫― 她甚至没敢说阙大少单方面认定两人已经在交往了,竟然就让这些女人狼嚎不休,太可怕了!
那些旷世怨女们虽然认为奉姁这个迟钝宅女不可能拐到一匹白马,但是还是深陷在这种梦幻的情绪中,编织出浮想翩翩,自行写成了无数个版本的言情小说。为了满足她们的幻想欲,她们命令奉姁:就算阙大少高攀不起,那她至少也要趁着难得参加豪门夜宴的机会,多多狩猎,乱枪打鸟,总会打到一只眼光出问题的,那她就赚到了!
什么嘛,切!爱情对奉家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至少对于服役中的人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的目标始终不变,就是在众多强力竞争者中,取得「奉主」大位,这是她出道以来,十年内的目标。
「为什么妳会想当『 奉主』 ?」阙东辰问。
「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这个人说的话为什么永远都这么惊人?奉姁非常不解。
「只要想知道,就会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吧?」
「是不算什么秘密没错,但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啊。你哪来的管道知道?」奉姁很好奇。
「阙家的书房藏了许多厨艺界的相关记载,有一些秘辛,多少能在书房里查到。妳该知道,我阙家从发迹以来,列为享受的第一件要事就是美食吧?」
「嗯,我知道。全台湾最知名的富贵饕家,我在《 奉家见闻搜奇录》 里有看到记载。」她点头:「这样也合理。你们阙家对美食的热爱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对厨艺界有所了解也无可厚非。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们连选奉主这种事也听过。」
「嗯,你们奉家族长主事之位,通常十年一选。妳也是参选人之一对吧?」她点头。
「可妳的个性并不像是喜欢掌权,或者有什么远大理想要达成。那么,妳竞选奉主的理由是什么?」
奉姁想了想,很老实道:「因为我们这一批同届出道的师姐妹每个人都参选,我觉得做人要合群,于是跟着去选啦。」
阙东辰顿住,定定的看她,却没说出半句话。
奉姁被他看得有点紧张,挪了挪身子,不想被他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继续啾着,只好加以说明道:
「我是那种比较人云亦云的人,别人都做的事,我通常也会跟着做。我又不是北方佳人,不需要绝世而独立,做人合群点好… … 呵呵。」说得自己都嘿嘿干笑起来。
阙东辰还是无言中。然后,他低头继续吃小笼包。已经吃了五颗垫胃的奉姁则小心捧着湿纸巾与矿泉水在一旁伺候。她没有阙东辰的挑剔,所以既然参加美食展,就要留着肚子吃大餐,多难得的机会不是?
车子正往饭店的方向开去,美食宴七点半才开始。而现在阙东辰正在车子里吃着小笼包垫胃― 说是垫胃,还不如说这是阙大少的晚餐。他老大是不可能在外头用餐的,那种以表演形式做出来的菜肴,即使美味无比,阙东辰也不会感兴趣,因为他会对环境有没有足够的卫生产生质疑,而当他开始质疑时,又怎么可能会食欲大开?
所以在下午出门打理门面之前,奉姁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包了四十个小笼包备着,想让阙东辰在晚宴前先吃饱。不料他在客户那边谈合约谈得不甚顺利,延迟了一点时间,在回公司的路上又遇到大塞车,一塞就是一个小时,最后抵达公司时已经快七点了,于是他的晚餐只好在车上吃了。
四十个小笼包是两人的晚餐,但最后带上车的只剩二十个,另外二十个被「正好」下楼来拿文件的董事长特助兼阙家堂弟的小盗给劫走了,说是要拿上去孝敬董事长兼伯父大人。
奉姁和阙东辰对此也没有办法出口抱怨,毕竟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才能离开公司、才能用上晚餐,而他们却是拎着食物上车,打算代表阙家去饭店参加美食宴。听起来就是个很教人忌妒的优差,确实不能对别人抱怨些什么。
这几个月是阙氏集团最忙累的时刻,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以公司为家,加班到九点十点更是家常便饭。这些人加班到肚子饿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八楼的副总办公室里待着一位厨师!于是来找阙东辰赠饭吃的人就更多了,差点没把奉姁给累垮。还好阙东辰对这情况深有警醒,每天一到下班时刻,就把公事收拾回家做,免去了奉姁沦为高级食堂煮饭婆的命运。「如果秋家人找妳比试厨艺,妳会接受吗?」
「你是说今天晚上有可能突然请我上台做菜?」她问?
「如果不是今晚,也会是不久的将来。她们一定会找上妳。」
「不会接受。」她摇头。「今天我穿成这样,又一脸脂粉的,如果她们邀我上台,那实在太失礼了。而日后如果接到她们的比赛邀请,我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身为一个厨师,难道不好奇自己与其它人的差别吗?
「那又不列入评分考核。」很现实的理由。
很好,很实际,他接受。阙东辰点头,吃完最后一颗小笼包,接过纸巾擦嘴,然后灌着矿泉水消除嘴里食物的味道。
「妳觉得自己的厨艺有机会在奉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吗?」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又问道。
「这点不太确定。」奉姁有点苦恼的偏着头想道:「纯粹论手艺的话… … 我的厨艺属性上有个既算是缺点、同时又是优点的特色 … 我姑妈说的。」她从包包里掏出无糖薄荷口香糖,倒了两粒给他。
阙东辰将口香糖丢入口中,慢慢的咀嚼之后,才道:「妳的特色是因人制宜,但用以比赛的话,就会变成没有特色。妳做的食物没有办法在评审群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对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奉姁叹气。「我姑妈说我是很有灵性的厨师,但不会成为被公认的一代宗师。」
「一代宗师操控着食客的味蕾,他们自我;而妳,则是能够调理出最适合个人的食物,这是顺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成就,我觉得妳这样的,更厉害一些。」
奉姁有点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问:
「这又是你基于私人情谊的赞美吗?」
「不可以吗?」他反问。
谁敢说不可以?可是这种赞美并不会让她凤心大悦,只会觉得无力而已。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的想:是征服百分之九十的食客的厨师比较伟大
呢?还是征服百分之十具有厌食症倾向的病患比较伟大?
获得百分之九十的成绩代表名利双收、世人肯定。
获得百分之十的成绩则是被那少数人肯定依靠,托大的说,救的是么叩。对于自己将来的路,看得愈明白,心中愈有不确定的茫然。当然不是羡慕那些名利双收的人,也不是觉得自己的前程无亮,只是那种好像自己很不厉害的感觉,让她隐隐有些失落感… …
饭店已经到了,司机将车转入饭店正门口的骑楼下,排在几辆亮晶晶的名车后面等着下车。
「到了。我们没迟到吧?」奉姁抽出一张面纸递给阙东辰,自己连忙把口红给补好。
「没有,我们准点到。」阙东辰接过,将嘴里的口香糖包裹好,丢进小垃圾桶里。
两人的状况都打理完好,准备下车了。
饭店的门僮很快过来开车门,阙东辰走出去后,回身绅士的向车里的她伸手。奉姁没经历过这些,觉得像在演什么豪门戏似的做作,忍住笑,
将手放进他手心,让他扶了出来。
好吧,今晚她就扮演一次穿着玻璃鞋的灰姑娘吧!
「我们会在十二点以前离开吧?」她在他耳边悄声问。
「当然。不然我们的车子会变成南瓜,我可不想喝南瓜浓汤。」他脸色严正的回道。她没忍住,终于笑出来。这男人竟然会讲冷笑话!笑完之后,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定定望着她,眼神很专注、很温柔。
她想问他为什么这样看她?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饭店大厅里,旁若无人的看着她,像是世上只剩下彼此 …
好奇怪… …
「妳会不会觉得我追求妳是别有用心?」他认真地问。
「我有什么好让你图谋的?」不解。
「厨艺。」
「为了吃,所以追求我?」她瞪大眼:「你把自己贬得这样低吗?也退是你认为我会这样想?你贬低的人是我?」
他低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歉:
「抱歉,因为我在意妳,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那我没有胡思乱想,证明我没有喜欢你,对吧?」她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