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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明:“……”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在帮尉迟恭当说客,吕仲明无语点头,李世民在他身后已经要笑疯了。
李靖走后,李世民便道:“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你又知道了?”吕仲明道。
李世民道:“因为你与他说话时,与别人的神色不一样。你很少当着我们的面,与敬德开玩笑,是不是?”
吕仲明被这么一提醒,倒是隐约发现了这点,仿佛有别人在的时候,自己和尉迟恭总是客客气气,然而人一走,两人就互相不客气了。
“好罢。”吕仲明深吸一口气,说:“我……吃饭的时候认真考虑,今天晚上,一定给他个答复。”
说毕吕仲明远远地看到李建成来了,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便转身要走,李世民却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还没说呢。”
“啊对了!”吕仲明这才想起来,正是要紧事,忙转身道:“我想了好几天,得离开并州一趟。”
“什么?”李世民眉头登时拧了起来。
吕仲明认真道:“现在麻烦都解决了,你爹也要起兵了,从并州起兵这一路上,一直到大兴,都没我什么事……”
“怎么会没你事?”李世民不悦道:“秦琼和罗士信还说了,想让你跟着他们,充当先锋军……”
“听我说。”吕仲明道:“你们直到打到大兴前,都不会有什么困难。我必须先去扬州一趟,拿回我的一件东西。”
“被杨广索去的法宝么?”李世民道。
吕仲明一震道:“你也知道了?”
李世民颔首,吕仲明又道:“那件东西对我来说至关紧要,等到进了大兴以后,一定会有许多麻烦,我须得早点拿回来,而且也不能落在凡人手里。”
李世民道:“不妥,那法宝有什么作用?我替你设法取回来。现在天下那么乱,你自己去怎么行?”
吕仲明正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之时,李世民却道:“你若实在要去的话,我让敬德陪你去一趟。”
吕仲明:“你还带捆绑销售的吗!算了,我再想想吧。”
没有龙鳞,到时候李家打到了大兴,里头佛寺林立,不知道有多少大BOSS等着自己,简直就是去找死……吕仲明正想着这事时,李建成却发现了他俩,朝二人走来。
“大哥。”李世民笑道。
李建成朝弟弟点了下头,便道:“吕先生,借一步说话。”
李世民识趣道:“我去陪客人,先行一步。”
吕仲明心里大叫道李世民!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什么都帮着你考虑,你居然这样就把我丢给你大哥了了了了!
一个时辰过去,数人商议良久,最后李世民带着数人出了大殿,揉了揉眉心,吁了口气。
吕仲明见他脚步发抖,显是体力透支,昨天晚上想必也没睡,今天又连着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忙伸手稳住他。
李世民的眼中带着忧郁,二人对视一眼,李世民转身时又恢复了那自信的笑容,道:“将军们,世民这一生,就托付予诸位了。”
数人都纷纷点头,李世民又道:“姐夫。”
柴绍会意,前去约见突厥使者,其余人等散开,各作准备,李世民走在前,吕仲明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走在他身后。
“怎么不说话了?”李世民回头道。
“你不是要想想事情么?”吕仲明道。
“我心里乱得很。”李世民叹道。
吕仲明道:“别想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寻烦恼。”
一问一答,彼此都心下了然,吕仲明知道他对质子一事耿耿于怀,李世民道:“如果有人要你当人质,你爹会让你去么?”
吕仲明想了想,说:“我爹……应该会把对方全部……全部……”
吕仲明也想不出来自己老爹碰上这种场面,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相当精彩。
李世民道:“我是说,如果连你爹自己都打不过对方呢?”
吕仲明笑道:“没有这种假设,你爹最后不也打算,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么?人为什么要变强,就是为了不用再去取舍,至少在眼下,我觉得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愿送你们任何一个儿子去为质。”
李世民叹道:“可是在变强之前,也会有许多取舍。方才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或许是命。在你站出来,开口时,我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一点。”
“命,乃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辞。”吕仲明道:“你的命无人可比,放心就是,否则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为你出谋划策?把赌注压你身上,稳赚不赔。”
“诡辩。”李世民没好气道:“你究竟是道家还是墨家的?”
吕仲明莞尔一笑,李世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朝偏殿内走去。
走廊下,好几个武将来来去去,还有吕仲明不认识的门客,经过的人偶尔都会瞥他一眼,李靖快步上来,分了铠甲,大家清一色换上了天策军的战袍。李世民转身进去,一群大男人便在走廊外宽衣解带,个个脱了外袍,穿着亵衣,俱是数一数二的英朗男子。
“快。”李靖道:“大家换上这身。”
天策军战袍以暗红色,白色为主色调,还得把头发束起来,用一根簪子固定。
尉迟恭两三下把战袍换好,吕仲明还提着袍子打量,不知道怎么穿,尉迟恭便过来帮他系上缨冠,吕仲明索性张开双臂,任他摆布。
“你方才就这么说出来了。”尉迟恭沉声道:“就半点不怕?”
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怕什么?你说替世民去当人质的事情吗?”
秦琼把陌刀插到鞘中,笑道:“应当是突利可汗怕才对罢,小王子跟仲明混几天,突厥哪还有安宁?只怕得灭族了。”
罗士信也揶揄道:“小二愣子没去,突厥人才是逃过一劫。”
吕仲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尉迟恭单膝跪下去,给吕仲明整理战裙,几名首席武官俱换上了一身戎装,英姿凛凛,吕仲明道:“就是,突利可汗该庆幸我没去,不然能玩死他们。”
尉迟恭无奈摇头,数人正在互相打量时,柴绍一手按着腰畔刀柄,穿过走廊,快步而来。柴绍到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直,足见其威信。
柴绍扫视众人一眼,食中二指拈着一条黑色布带,交给吕仲明。吕仲明心神领会接过,系在眉间,遮住双眼。
“弟兄们。”柴绍一抱拳道:“稍后便有劳诸位了。”
数人都是朝柴绍抱拳回礼,李世民已换上一身正装,从殿内转出来,武将们便纷纷跟着李世民走去。
吕仲明被蒙着眼,只能靠听力勉强辨认脚步,进门的时候险些还绊了一跤,尉迟恭忙拉着他,大家站定,进了侧殿内,李世民方笑道:“请突厥使者过来罢。”
李世民声音有点发抖,听得出他也十分紧张,吕仲明便开口道:“没关系,大不了大家跟你一起走就是了。”
李世民深呼吸,露天的殿前十分安静,数人不再说话。脚步声响,突厥来使带着两名随从过来,坐下,一见李世民,便是一怔,继而朝身边人说了几句话。
李世民笑了笑,那随从便翻译道:“世子,罕夺大人这可等太久了。”
李世民诚恳道:“家父抱恙在床,兄长在外,恕不能与可汗相见了。”
使者摆手,说了几句话,随从道:“方才罕夺大人已去探望过唐王,没想到病得这么厉害,毕竟可汗还在城外等着,世子……”
李世民略一沉吟,笑了笑,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知道,可汗是个怎么样的人?”
随从翻译过去,罕夺哈哈笑了起来,叽里咕噜说起自家皇帝。
随从道:“突利可汗,是我们草原上的第一勇士。帐下八百武士,漠北千里沃野,无人不为之效忠。”
李世民淡淡一笑,罕夺又说了句话,随从翻译道:“突利可汗八岁时便能格毙猛虎,带领十万大军!”
李世民嗯了声,喝了口茶,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李靖淡淡道:“猛虎算什么?就这点本事,值得我家世子追随左右?”
随从一怔,正不知该不该说时,见李世民一脸淡定,罕夺又莫名其妙再问,只得如实翻译过去,罕夺闻言便有愠色,冷笑着又说了句话。这次,李世民不等翻译,便问道:“除了格毙猛虎之外,武力如何?”
罕夺冷笑,伸出一个手掌,又说了句话,随从道:“突利可汗十岁时,便可射中五十步外的一片树叶。”
李靖闻言也是冷笑:“拿弓箭来!”
外头的侍卫奉上弓箭,李靖就站在李世民身后,反手以腰背之力一扯,拉开长弓,随手一箭射去,那一箭飞向将近五十步外,对面殿上的大门,噔的一声,牢牢钉在门环中央。
罕夺这下知道,李世民是故意让手下人在面前显能,以杀他威风了,于是上下打量李靖,冷笑着又说了句话。随从额上登时冒汗,朝李世民道:“罕夺大人说百步穿杨算什么,突利可汗骑马纵驰大草原上,能以弓箭射下天上飞过的大雕。”
李世民笑道:“那突利可汗可算是塞外第一弓箭手了,不过只怕比起我麾下几名侍卫,还是差上了那么一点。”
罕夺不明就里,又叽里咕噜地问随从话,李靖却悠然朝那随从道:“你问问他,我与他打个赌,信不信我能射中对面角楼边缘,勾檐上挂着的那枚铃铛?”
随从说了,罕夺一愕,转头望去,登时哈哈大笑,以嘲讽之色,一指李靖。
随从道:“罕夺大人说,如果他射下来了,大人就把那铃铛吃下去。”
李靖淡淡一笑,拉开长弓,是时已近黄昏,夕阳流金,由西向东照来,耀得对面六层的高楼金光闪闪,一枚风铃悬挂在最东边的角上,于无风的傍晚,静静悬挂。
那处距离他们坐着的地方起码有一百二十步,又在高处,就算李广再世,也不可能射中。然而李靖刚拉开弓,吕仲明便道:“且慢。”
吕仲明上前一步,出列,蒙着双眼,沉声问道:“你且问问,罕夺大人愿不愿意也赌一把,赌我在李靖将铃铛射飞后,能不能第二次射中,在空中飞过的铃铛?”
吕仲明那话说得云淡风轻,一众武将虽早商量过这话,听得他说出口时,却仍忍不住同时叫了声好!
那罕夺听到翻译后,又是哈哈大笑,以为这侍卫疯了。
只有李世民手里捏着汗,却笑吟吟道:“得罪了,吕将军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罕夺一脸稀奇,仿佛在听天书一般,比划了个手势,诸人都知罕夺已经懒得来嘲笑他们了,那话明显是:“你放箭,放箭就是,怎么可能?”
吕仲明却摊开左手,道:“借大人的箭一用。”
罕夺马上吩咐,随从取了一支突厥长箭,递到吕仲明手里。
全场肃静,李靖朝侧旁走了一步,抬头远眺,力运双臂,拉开一把八十三斤的强弓,架上箭。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吕仲明却是侧过头,蒙着黑布的眉眼稍动了动,站在原地,足势不丁不八,拉开尉迟恭赠他的长弓。
一阵风吹过,唐王府内,千万风铃一起细碎作响,就在那一刻,吕仲明辨出了方位,调整弓向。
“中!”
李靖松弦!
短短一瞬间飞速掠过,远方叮的一声响,挂在对面高楼檐角上的铃铛铃铃作响,划出一道弧线飞掠出去。吕仲明却一松手指,第二箭紧随着飞出。
那一刻,天地静谧,蓝天下,第二箭拖着优雅的轨迹,旋转着划过大半个校场的距离,追上了那枚在空中飞过的铃铛!
只在短短一念间,远方又发出第二声响,叮的一声,声音清澈无比,紧接着铃铛与箭同时落下,消失在高墙尽头。
罕夺张着嘴,半晌作不得声,吕仲明与李靖同时收弓。
不片刻,快马进唐王府,马上之人捡回铃铛,那一箭,深深嵌入铃铛内,正是先前突厥信使交给吕仲明的,自己的长箭。
“请慢用。”吕仲明淡淡道。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罕夺半天不知该如何应答,瞪着那枚铃铛与长箭,先前一箭去势极快,已卡在铃铛内,罕夺惊惧的目光,打量吕仲明。
李世民笑着看他,吕仲明又开口道:“不知可汗陛下射移动靶如何?”
这下罕夺再吹不了牛了,吕仲明却冷冷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十万人的敌阵中,我只要一箭,便可取下对方将军项上首级。”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又问:“你不妨回去问问突利可汗,相不相信我有这本事?要是不相信,我再演示给你们看看?”
“仲明,不可无礼。”李世民笑道。
随从叽里咕噜地翻译过去,罕夺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吕仲明说“演示”,不就是要拿突利可汗当靶子的意思?登时目光游移不定,显是已生怯心,这时候,众武将之首的柴绍终于开了口,沉声道:“替我对这突厥人说一句……”
李世民要阻止,柴绍却道:“世子身边,尽是能人,尉迟将军足够力敌千人,秦将军、罗将军曾是大隋统帅……我柴绍在长安的名头,想必可汗也是听过的。”
“双方退一步,只要突厥有人能胜过两位将军箭法,世子便心甘情愿,过去在可汗面前侍奉十年。”柴绍道:“若整个突厥,都找不出能与唐王府中能人一较高下的勇士,那就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