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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过去了,朴钟一有些等不及,早晨一起床就到金正喜的住处去问安:“大人,昨夜安好吗?”
房里还是没有回音。
“大人,今天怎么样?今天可以回去了吗?”
就在这时,房门大开。过去10天,朴钟一来问安房门从来没有开过,而这次房门却“哗”地打开了。
“当然。”金正喜回答说,“今天你可以回去了。”
金正喜手里拿着件东西,说着,他把那东西递给朴钟一:“请把这个转交林大人,转交的时候请转达林大人:在天竺居住的老人给在菜田里种菜的老人送去一枚老果,让他好好品尝。”金正喜让人带给林尚沃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就关上了房门。朴钟一道了辞,房里再无反应,连咳嗽的声音也没有了。
朴钟一看着金正喜送的礼物,是一件用厚纸包着的东西,外面写着“亲展”两个字,意思就是让收东西的人亲自打开。送给主人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打开来看的,再说那里面的内容也不是让朴钟一看的,因此朴钟一更加感到好奇。
套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他在奉恩寺呆一两天不行,非要呆上足足10天?
10天后,朴钟一回到义州去见林尚沃。林尚沃正像金正喜所说的那样,流着汗在地里拾掇蔬菜。
离开义州的时候还是春天,到从汉阳回来,不知不觉已是初夏时节了。
“平安回来了?”林尚沃一边洗手一边迎接朴钟一,然后两人相对坐下,“那么,见到秋史大人了?”
“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奉恩寺拜见大人后,就回来了。”
朴钟一开始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向林尚沃禀告。
“秋史大人怎么讲?”听了朴钟一的话,林尚沃双目闪光。
“读了文章后,大人这样问我:‘请把写这句子前后的经过说给我听。’”
“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然后我就直接把从您那儿听来的话讲给他听了。听了这些话,秋史大人又问:‘后来呢?’我回答说:‘第二天,主人就把商人们都叫了来,免除了他们的债务,并把账本也用火烧掉了。不仅如此,主人还给商人们每人一份金子让他们带回去。’”
“那么,大人怎么说的呢?”林尚沃依旧双目精光闪烁。
“秋史大人猛地拍膝赞了声‘好’!”
“就这些?”
“还有,之后,秋史大人自言自语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自言自语?”
“秋史大人是这样说的:‘这个躬耕菜田的老人终于在菜田里刨出金佛像来了!’”
听了朴钟一的话,林尚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是一种足以让朴钟一大吃一惊的开怀大笑。
林尚沃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自己的膝盖说:
“没错,没错,正是那样。”
朴钟一不知道林尚沃为什么笑。
为什么秋史大人一句“这个躬耕菜田的老人终于在菜田里刨出金佛像来了!”的话会让主人感到那么高兴,那么好笑呢?朴钟一正色地向林尚沃问道:“什么让您如此高兴?”
林尚沃答道:“看你这人!我老了,秋史大人也已是古稀老人,然而大人还能有这样明亮的眼光,怎能不让人高兴呢?”
大笑了一通后,林尚沃接着问:“后来又怎样了?”
“又等了几天,大人说让我给您带话,并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您。”
“什么东西?”
朴钟一把从金正喜那儿带回来的东西双手呈给林尚沃。林尚沃从朴钟一手里接来,打开一看,白纸上写着让朴钟一转送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字,正是林尚沃所熟悉的秋史的笔迹!
果然是天下名笔!
右上角写着“为林尚沃”,还有金正喜的落款,证明系出自他本人之手。林尚沃心里一直仰慕金正喜,并且一直与他保持着密切的交往,但这还是第一次得到金正喜这种有明确落款的作品。尤其是,这幅字还特别声明是“为林尚沃题字”呐!
“果然神来之笔!”林尚沃盯那幅字叹道,“这哪里是人之书艺,分明是神仙的笔法!”
林尚沃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地感叹不已。
“还没完呢,”朴钟一接着说,“我去辞行的时候,秋史大人说‘再呆一夜吧,大约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去了’,所以只得在奉恩寺又呆了一夜。”
朴钟一接着说道:“秋史大人‘再呆一宿再回去’的话,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有变。两天、三天、五天地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最后到了第十天,我去给秋史大人问安的时候,房门大开,秋史大人出来说‘今天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就给了我这件东西。”
朴钟一把自己小心翼翼地保管的那个装在套子里的东西双手呈给林尚沃,说道:“秋史大人让我把这转交给您。”
林尚沃接过。
套子上写着“亲展”,是金正喜那熟悉的笔迹。
林尚沃小心地打开套子,并问朴钟一:“那么,再没有别的话了?”
朴钟一像突然记起了什么,说道:“秋史大人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说住在天竺的老人给在菜田里种菜的老人送来一枚老果,让老人好好品尝。”
林尚沃听到朴钟一转述的话,刹那间洞穿了金正喜的心意。
“在菜田时种菜的老人”正是“稼圃”,也就是林尚沃本人。“在天竺住的老人”则是终生信仰佛教的金正喜自己。金正喜生前取佛祖涅NB021时所在的天竺作为自己的号,称“天竺古先生”。而“老的果实”则是喻指金正喜晚年寓居奉恩寺时所用的号“老果”。
“金正喜给林尚沃送来一枚老果并且要林尚沃好好品尝。”
老果,林尚沃边解套子边想,原来这套子里装的是一枚老果。
“老果”送来的一枚“老果”就装在套子里。
林尚沃掏出套子里的东西展开来看。朴钟一也同样非常好奇,屏住呼吸看着上面的内容。
林尚沃边展边看。那是一帧画卷。画轴是从右往左展开的,所以自然地字也从右向左慢慢展现。开始展现的字是这样的:
“商业之道”
看到这字,林尚沃马上又拍膝大笑起来:“没错,没错,正是这样。”
商业之道。
林尚沃一生从商,而金正喜送给林尚沃最后的礼物,是一包老果。
林尚沃将那幅画卷继续展开,接着出现的是“稼圃是赏”。
所谓“是赏”就是对艺术作品仔细地吟味、理解、享受,颇有鉴赏的意味,与金正喜送给林尚沃的“送一枚老果,好好品尝”这话的意思是一脉相通的。
最后是金正喜的落款:“老果”。
林尚沃的手停了一下,又轻轻地继续将那卷轴展开,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一幅画缓缓展于眼前。
一幅风景画。
远有低山,近有田园。田园上有一方菜地,一个老人正在那里拾掇着蔬菜。菜田的旁边,有一条小溪在流淌。画幅里正在拾掇蔬菜的老人的形象指的正是林尚沃,而老人的形象也极尽简化,乍看像山、溪、岩石等风景的一部分。画卷全部展开,最后的部分是金正喜为林尚沃所作的题跋。那是金正喜为了详细解释画题“商业之道”所作的说明。
林尚沃开始轻轻地读那篇文章。文章是为称赞一生经商的林尚沃而作,通篇流露着金正喜对正确地感悟了商业之道并终成商佛的林尚沃的赞赏。林尚沃轻轻地吟咏着那篇文章,不禁感叹:
“真是‘只可有一,不可有二’啊!”
林尚沃这句赞叹,出自金正喜在《不作兰图》中的题跋。
金正喜的作品真是达到了书画合一的极致。看罢,林尚沃又去看跋文末尾的“老果老人书”字样。
看到这几个字,林尚沃马上想到朴钟一刚才所说“住在天竺的老人给在菜田里种菜的老人送来一枚老果,让老人好好品尝”的话,忽然又拍膝叫道:
“老果果然熟了!”
听到这话,朴钟一满腹疑惑地问:“什么老果?哪里有老果熟了?”
林尚沃笑道:“你也想吃老果吗?想吃的话,随便摘吧。”
朴钟一不明就里,犹自追问:“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呢?哪里有老果,想吃就随便摘呢?”
林尚沃又笑着说:“秋史大人是经受了坎坷曲折的历程而活下来的。经历了在济州岛的10年、在北青郡一个村子里两年的流放生涯之后,金正喜已进入老年了,受着病苦的煎熬,过着不幸的生活。然而,面对着狂风暴雨岁寒的洗礼,金正喜大人像青松一样挺拔,顽强地走过来了,最终结出浓香扑鼻的果实,这不正是‘老果’的成熟吗?”
林尚沃指着画轴最后的“老果老人书”说道:“我想送美味的果实给朴公吃,想吃多少就摘多少,其意义就在于此。”
至此,朴钟一才明白了东家的真意,醒悟“老果”就是喻指金正喜费尽心思花了10天的时间画出的作品《商业之道》。
老果。
正如金正喜所语,“老果”送来一包“老果”,而其中最后的果实正是为林尚沃而作的《商业之道》。
这是金正喜最后的遗作,也是至今尚未公开的最佳作品,《商业之道》就是这样问世的。
林尚沃从鸢将啄食的鸡攫走的情景中悟到了自己命运行将结束,回归于无,并最终悟出“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道理。而金正喜在看到那句佛偈的瞬间,马上得知“这个躬耕菜田的老人终于在菜田里刨出金佛像来了”,就使出浑身的力气结出了平生最后一次一枚“老果”。无论是送来果实的金正喜,还是悟出果实已十分成熟的林尚沃,都超越了俗人和凡人的境界,达到了超人的境地。
即将面对死亡的两个老人,在一生中最后一次证实了彼此的友情。这正是老果与商道结出的果实。
2000年11月3日,如水纪念馆如期开馆。它的名字取自金起燮会长的别号。建造于大学路空地的这座纪念馆规模不大,然而十分雅致宁静。
正如他生前的绰号“轮痴”,纪念馆入口处有一个车轮状的雕像。铺好草皮的院子里展示着金会长的雕像,由于还没有正式进行揭幕仪式,雕像上仍盖着一块白布。从雕像大小来看,好像不是全身像,而是雕刻到人体胸部的半身像。
金会长生前性格腼腆,如果他还活在人间,看到这座以自己名号命名的纪念馆落成,肯定感到不自在和难为情。由于是为自己建造的纪念馆,即便是迫不得已要建个雕像,他也一定会极力反对修建那种与实物一般大小的全身像。
从这个意义上讲,建立一尊半身像应属明智之举。
到了开馆时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金起燮会长生前作为财界巨子极负盛名,所以今天不光是经济界的人士,政界、学术界的许多知名人士也都纷至沓来。其中,不但有前任总统,而且还有许多声望卓著的社会名流和饮誉全国的文化巨擘。我站在一个角落里,袖着双手,凝视着草地那边已经竣工的纪念馆。这是个不大不小,有着雅致外观的两层建筑,朴素的建筑风格颇为得体。
比想像中还要多的记者聚集在这里,到处都有记者的镁光灯在闪烁,不像是给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会长的纪念馆开馆仪式做报道,却像是因为又有了什么别的新闻才吸引来如此庞大的采访阵容。是因为秋史金正喜作品的缘故。是因为秋史金正喜最后的遗作移交给了纪念馆财团的缘故。
当然,我是大约十天前从韩基哲那里获知这一情况的。财团以超出想像的低廉价格获得了凌驾于金正喜国宝级作品《岁寒图》之上的最高佳作《商业之道》。这得益于藤眆的决定,他的父亲是秋史收藏家藤眆近史郎。
老藤眆临终时曾留下遗言说:“不管什么理由,对秋史的遗作,如果赠给博物馆则另当别论,但切不可私下拍卖和转让他人。”但藤眆违背了父亲的遗言,将秋史最后一幅杰作《商业之道》转让给了如水纪念财团。韩基哲还告诉我,藤眆在转让作品时表示:“虽说不是博物馆,但毕竟是纪念馆,所以并不是私下交易。家父留下遗言,说并不在意无偿赠给博物馆,但既然是纪念馆,名义上的金额还是要收的。”
正如藤眆言,购买秋史金正喜的《商业之道》的价格其实就是一种名义金额。如果藤眆有意讨价还价的话,以金起燮会长“不管什么理由,一定要购得此作”的执著,《商业之道》的身价恐怕已是天文数字了。
如此强大的采访阵容也正是为秋史的最后遗作《商业之道》而来。由于专家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