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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地扇动空气,仿佛又闻到了当年那股令人不愉快的味道。汉斯大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搂在安娜的肩头,“但那个肮脏恶臭的小兵还是摄走了你的灵魂。”
安娜毫不否认:“我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也不知道。但一点不假,我确实第一眼就爱上他。”安娜深情地望着汉斯,我相信当年她也这样凝视着那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年轻浮虏。
有了安娜,汉斯成了德国战俘里最受人羡慕的一位,他可以享受到红茶、香肠、奶酪和新鲜蔬菜那是安娜的配给品。
不必描述这以后的一切,这段战时恋情,足可使那么多我耳闻目睹的现代浪漫苍白乏味。
战后,他们结了婚。安娜穿着租借的婚纱,那婚纱是旧的,已经洗过好几水了。她手中捧的花是汉斯的妹妹们从树林里采撷的雏菊和野百合花。
安娜放下茶杯,急急地跑进卧室;汉斯冲我眨巴眼睛,脸上有得意的笑容。一会儿,安娜回来了,手上竟拿着一套崭新的婚纱。这套婚纱价值5千马克,用洁白的缎子和乔其纱缝制的,配着精致的花边。我敢说,它配得起天下最美丽最时髦的新娘。“这是汉斯送给我的。”安娜紧紧地抱着那套婚纱,“是他专门订制的,因为世界上没有那么胖的新娘。”
“我说过多少次了,”汉斯大声地说,“是世界上没有那么美丽的新娘。”
它是安娜60岁的生日礼物。那天晚上,在摇曳的金色的烛光里,汉斯把一个硕大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送给她,泪光闪烁,“真对不起,它迟到了35年。”
汉斯把安娜扶进了卧室。
好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美丽的乐曲,一对新人出现在我眼前,新娘穿着已经不太合身的婚纱,他们白发如雪。新娘捧着一束红玫瑰,挽着她的西装笔挺的新郎,缓缓走来。
我的眼睛湿润了。恍惚中,仿佛置身于40多年前那座被炮火毁损的教堂里。
(1994年12月写于德国)
Number:5431
Title:各有各的活法
作者:杨葆铭
出处《读者》:总第167期
Provenance:延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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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将最大的恭维留给了自己。这句话所包含的确切含义有两个方面:一是说人对人的赞美和恭维是有限度的,首先是在不损害自己的前提下才开口恭维和赞美别人的;二是说明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一面。如果说自己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对自己和任何一方面都产生不了一点良好的感觉的话,那么,这个人的一生将会活的很窝囊,用北京人的话来说,就是活得“没劲”。
罗曼·罗兰大概是出于一种人道,或许是为了鼓励大家好好地往下活,他曾经很宽厚地说过这样一句话:“让每个人在太阳底下都有一个位置。”我没有查过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时间说的,如果这话说在罗曼·罗兰还处在落魄的时候,那么,他说这句话为的是给自己讨一个活法;如果这话说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那么,这就是他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之后,才向芸芸众生们表示了一个成功者的宽厚的仁慈。
其实,罗曼·罗兰把话说得太雅了,老百姓有点听不懂,还是我父亲把话说得即扎实,还富有哲理意味。记得小时候他老人家经常给我们说:“猪娃脑上顶三升糠,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活法。”细想想,也就是这么一个理。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有自己的活法,贩夫下卒,普通百姓也有自己的活法。坐桑塔纳巡视四方自然十分风光,骑着毛驴走在阡陌小路亦有自己的潇洒。你喝你的茅台,我饮我的白干,喝醉了的感觉我想大概都差不多吧。再说这世上的人生来就三等六样,有当官的,有捣砖的,中央主席的位子只有一个,不要说这位子根本就轮不上咱,即就是轮上了,我看那差事也不是十全十美,其中有许多苦衷咱根本就无法体会。别的人咱不知道,只知道美国曾经有一个名叫肯尼迪的人自从入主白宫之后,活得就没自由了。这位先生有一个爱吃花生的嗜好,过去未当总统之前,见了花生随便买、随便吃,可一当上总统,这个自由就没了,想吃花生首先得保键医生一颗颗地检验过之后,才能入口解馋,弄得这位老大人有时不得不便服出走,搞些花生回来,躲在白宫的旮旯里慢慢地品尝。你看看,堂堂的一个大总统,竟还有这个活法,真没劲!
笔者在这里谈论这件轶事,并不是想挑些名人的尴尬事来平衡一下自我心理,事实上,每个人都要想法来找一点优越感,找一点可支撑自己往下活的良好感觉,要不然的话,这世上的阳光都让伟人、名人占去了,我们蹲在他们的身背后,看不到阳光、看不到远方的风景,时间一长,非让人寻短见不可。而实际上,中国的普通百姓虽然在理论谈不出来个啥,可天生的乐天性格却使他们能够冲破这种阴影的笼罩,能为自己寻找一种较为理想的活法。笔者有一个同事的外公,受了一辈子苦,凭着念了三年冬书的功底,能讲几句“三国”,便被乡人们抬举了一辈子,直至到了晚年,每每与他闲聊的时候,这位同事的外公将胡子一捋,神采风扬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看看这神气、这感觉,你说“良好”不“良好”。
话说到此,本当打住,但念及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常常因为寻不到一点“良好的感觉”而觉得自己没个好活法,我还得告诉这些人不是没个好活法,而是没有用心来寻一寻这个“好感觉”。笔者的一位女邻居,面黑体胖,赛过东施,她自知自已这辈子再也沾不上脸上的光了,于是便潜下心来学习编织新潮毛衣。没出一年,技艺超群,使得许多如花似玉的妙龄靓女找上门来,与她讨教编花织技艺,使得这位女邻居再也不为自己貌丑而气短。你看看,各有各的活法。我的这位邻居因织得一手好毛衣,便有了一点良好的“自我感觉”。便寻到了一种可安妥自己灵魂的活法。
Number:5432
Title:墨趣
作者:忆明珠
出处《读者》:总第166期
Provenance:《名人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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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黑。”不怕。我爱墨,爱墨的黑,爱它黑得不一般,墨黑,墨黑。
我爱墨黑墨黑的小蝌蚪,我爱墨黑墨黑的小黑猫,我爱墨黑墨黑的雨花石雨花石五光十色,而我最爱那种墨黑墨黑的,别具神采。
人们生活于无起止的白昼与黑夜的轮替衔接中。黑夜来自白昼吗?不,我凭诗的感觉敢于断定,白昼不黑夜的独生子女,黑夜是白昼的母怀。
谁愿意失去他的黑夜呢?那墨黑墨黑的夜,那神秘而温馨、静谧而冲动的墨黑墨黑的夜?
“明眸皓齿”。恰恰那明眸是用墨黑点出的,墨黑而炽烈的火花,墨黑而流转的秋波黑与白的合壁。
……
我曾设想如果我有灵魂,它会是什么颜色的呢?红、黄、蓝、白似皆不合适;灵魂,好像只能是黑色的,墨黑墨黑。但它不是一锭凝固的墨块,灵魂不该凝固的。寓形于无形,寓象于无象,无形之形无象之象,即是我灵魂的形与象……
Number:5433
Title:八重樱下
作者:马凌
出处《读者》:总第166期
Provenance:《八小时以外》
Date:1995。1
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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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1934年日本横滨的一所教会中学,老师叫他保罗,叫她苏珊娜。出了校门,同学们叫她小林加代,叫他大岛一兵。而他对她说:“最好,你还是叫我郑左兵,那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加代黑色的凤眼一低,浓浓的睫毛拂过,哈哈腰郑重地说:“哈依。”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结伴回家,左兵在前,加代在后。他高高瘦瘦的个子晃晃荡荡地走,有一种桀鳌不驯的气质。她虽然穿着学校的制服,依然是微微地弓着背,像那个时代典型的日本少女,踩着小碎步。要过那道桥的时候,他会站定,扶她一把,两人并肩走上十几步,然后下了桥,再一前一后地走。互相不说话,然而走得安然。
市场附近的那条街。街角,一株很大的八重樱。枝丫重重叠叠的,平日不惹眼,一开起花来,满树的绯红竟热闹出万种风情。走到树下,他站一站,等她赶上来,二人客客气气地说:“沙扬那位。”然后他向右拐,进入一条青石板巷,回家。她则继续往前走,二十几步远近就是她家的米店。女佣人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书包,热情地向拉门里喊一声“二小姐回来啦!”
左兵家里迎接他的只有母亲。
左兵的父亲郑孝仁是在中国和日本两地经商的广东人。他在横滨开一间食杂店,专卖中国南货,生意很好,于是就在横滨买下了16岁的大岛由纪子作为外室。虽然谈不上感情,但由纪子日本式的温柔顺从较广东老家的两房妻妾要让人舒心得多,所以两人生活一直很平和。郑孝仁每年在日本住4个月,自从由纪子生下小左兵就住5个月。他在,由纪子穿戴整齐殷勤服侍;他不在,由纪子卸下钗环勤俭度日。左兵4岁时,广东家中连着催请郑孝仁回去。这一回去就不知怎么不回来了。日本的生意由管家代做。由纪子每月去帐房领一小笔钱,仅够糊口。一年半载才收到信,信上没有称呼,只再三叮嘱好好照料左兵。到了左兵该上学的年纪,就收到帐房转来的一个红包,包里有一叠钱,红纸上写:左兵的学费。
日月如流,转眼左兵17岁了,在教会中学里是一贯优秀的学生。因为是个中国人,还因为没有父亲,他没少受同学的欺侮,但是他不怕。他虽然瘦,然而经打,也会发疯似地还击,渐渐地也就有了名气。那一次,小林加代在校门口迎住他,说:“放学后我们一起走好吗?我一个人走僻静的路,有些怕,拜托了。”其实加代一向是由家中女佣接送的。左兵当时一口就答应下来,觉得有个弱小的日本女孩子居然请求自己的保护,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那时候,加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而左兵仍是未谙世事的少年。
每天,清早,左兵走到巷口,远远地就会看见加代在樱树下等着,见了他,微微一笑弯一弯腰,就跟在他的后面走。日久成了习惯。左兵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加代穿木屐,噼噼啪啪地在身后响着,有板有眼有韵律,。雨大了,加代还会半踮着脚,在侧后方举着伞,给他遮一下。左兵喜欢加代那种半羞半喜的样子,觉得女孩子真好玩。
那一年的圣诞节,学校组织晚祷,允许大家穿校服以外的正式服装。左兵一出巷子,眼前竟是一亮:樱树下的加代穿了一件白底织淡淡樱花的和服,红底织银的襁褓,又因为雨丝霏霏,还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左兵第一次意识到加代有多美,不知怎的就心慌意乱起来,有一种马上想逃掉的冲动。少年的心啊,真是理不清楚。
1936年底,市面上的流言已经很多,大批华人开始返国。在涌向码头的人潮中,左兵紧随着父亲的管家,觉得自己是一滴水。母亲哀恸地哭着,郑孝仁没有让她一起走,她抓着左兵的衣服,泣不成声。
将近中午船快开的时候,加代突然鸣鸣咽咽地出现在舱门前。她是临时知道消息的,费了一个上午的周折才找到这里。加代筋疲力尽,她扑跪在左兵面前,只会说一句话:“可是,郑君,我喜欢你啊……”一时间,左兵的心中一片茫然,好像雨中加代的木屐一下子踏在了脑子里,每一下都无限悲凄地重复着:“可是,郑君,我喜欢你啊……”
一直到多年以后,左兵才意识到加代说出这句话要有何等的勇气,无望中的坚持,不奢望结男的表白,在最后的时刻不顾一切,清清楚楚地说:“我喜欢你啊。”
日本在左兵的记忆中,便是两个女人,头发凌乱、哀痛欲绝地站在细雨中的码头上,她们互相扶持,呼喊,可是一切都是无声的,背景上,一树重重叠叠的樱花,静静地如雨落下……
然后便是49个年头。左兵在中国流亡、读书、工作、娶妻、生子、丧父、解放、大跃进、当右派、平反、添孙、丧妻。和同时代的人们经历着差不多的悲欢,磕磕绊绊地,却也没什么值得过多抱怨。中日建交后,通过红十字会,他知道了母亲的下落:自1973年开始当看护,1946年死于疾病,简简单单,也没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倒是时常,他的记忆中会出现一种声音,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声音。他老了。
1985年他因一些产权问题回了一次日本。中学时代的老同学去饭店看他,走时留给他一张名片和一个返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