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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子上雕出帽徽的坯形。八一。麦穗。天安门。金齿轮。辉煌而神圣的组合,很像。你将帽徽嵌入雪兵的棉帽上,顿时,在你的心谷有一支思绪的马队纵横驰骋。
你最后一次堆雪兵是在一个下午。寒流压得温度计里那根细细的水银柱一个劲地矮下去。你总是风雨无阻,把自己整个浸进寒冷里,继续你热衷的事业。风雪像疯狗一样撕咬你的全身。你选择好雪兵的站址,开始行动。你军装上的一颗纽扣在活动中被磨掉,你吐了一点唾沫在纽扣上,往扣眼处一摁,立时就冰冻得如同针缝。这个温度是对生命的诅咒数字。
当然是由下往上进行啦,你蹲着正塑造雪兵的两条腿 。
雪筑的腿长得很快,一会儿你的手就快够不着了,便下意识地往上直身子。你慢慢地用了用劲,膝盖像木头弯了一样拉不直了。你再集中起全身的力是,仍不能起身。你陡然缓过神来:腿冻坏了。
你是新兵,你没有在高寒条件下劳作的经验,停止不动就意味着冻伤冻死。你只觉得起初全身有酷寒在扼杀你的体温,渐渐地就平静了,血液已在膝盖以下凝固,双腿失去了知觉,因而被你忽略。
你想了不少的办法,揉搓、捶打都没有使腿活过来。你面部放射出的青春的光晕转入呆板。你不想死。你和死神本来是谁也不认识谁的两个路人。你年轻轻很有奔头。再说即使要死,也得漂漂亮亮地倒进烈士墓里,死他个光荣,死他个人样。这样,即使远方亲人眼里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一个泪盈盈的雨季,也有所安慰啊。于是,你就向这个冰雪世界播撒珍珠,将悲情铺排得很遥远很宽阔……
好久过后,你便收了泪,心里反而敞亮起来。死就死吧,无可奈何,那就绝不能太窝囊。你感到死神的影子在眼前疯狂地舞蹈,由远而近向你逼来。你想该做些如今该做的事情。你继续完成你的雪兵。手已够不着多高了,只好在雪堆的双腿上草草地安了一截短短的身子,并匆匆铸了颗头颅。雪兵身体的比例严重失调,个子很矮,流露出来的神采却十分威武,你把你所有的阳刚之气都交给了它。雪兵就替你豪迈地站着,给了你合作后的欣慰。
你将目光从矮个子雪兵身上扩散开去,发现所有雪兵都无比雄性,藐视风寒,你仿佛听到一首无词的合唱悲壮地响起,凝聚着雪兵,同时也召唤着你。你这时意识到能和这支队伍从形式到内容合成一体是你的福气和造化。
你的心脏已渐渐进入封闭状态,很快就会告别这个世界的一切念头,被完全冰成冰雕。你得赶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设计属于你的含义。你清楚冰冻的持久会给你一个真实的记载。你觉得自然以军人的方式告别堪称上乘,并能与雪兵队伍真正和谐。于是,你缓缓举起右手,小臂朝帽檐方向折叠,向雪兵向这个世界向置由于死地的严寒行最后一个军礼。
你迅速调整脸上的肌肉,修补成一副完好的表情,祥和宁静而又肃穆。
你最后感知的一股冰浪从心际呼地漫过,关闭了整个胸膛。在这瞬间,一切思维都失去了出路,一切的情感都得到巩固。
你成为酷寒的一个优秀的活生生的作品,如你堆的雪兵一样弃满活力,并站在120个雪兵队伍之首。120个雪兵如一首120行的诗歌,你是一个年轻而鲜亮的标题,到第二年开山时节,才发表在路人潮湿的眼里……
Number : 8161
Title :你一定要走吗?
作者 :泰戈尔
出处《读者》 : 总第 161期
Provenance :诗人的礼物泰戈尔诗选
Date :
Nation :印度
Translator :
旅人,你一定要走吗?
夜是静谧的,黑暗昏睡在树林上。
露台上灯火辉煌,繁花朵朵鲜丽,年轻的眼睛也还是清醒的。
是你离别的时候到了吗?
旅人,你一定要走吗?
我们不曾以恳求的手臂束缚你的双足。
你的门是开着的,你的马上了鞍子站在门口。
如果我们设法挡住你的去路,那也不过是用我们的歌声罢了。
如果我们曾设法阻挡你,那也不过是用我们的眼睛罢了。
旅人,要留住你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只有眼泪。
是什么不灭的火在你眼睛里灼灼发亮?
是什么不安的狂热在你的血液里奔腾?
黑暗中有什么呼唤在催促你?
你在天空的繁星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魔法,是黑夜带着封缄的密讯,进入了你沉默而古怪的心?
疲倦的心呵,如果你不爱欢乐的聚会,如果你一定要安静,我们就灭掉我们的灯,也不再弹奏我们的竖琴。
我们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的叶声萧萧里,而疲倦的月亮就会把苍白的光华洒在你的窗子上。
旅人啊,是什么不眠的精灵从子夜的心里触动了你?
Number : 8162
Title :盛誉之下的孤独者
作者 :徐鲁
出处《读者》 : 总第 161期
Provenance :书城
Date :1994。7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我曾多次引用过威廉·毛姆的一段话,来说明自己对于“心灵的故乡”(或曰“精神家园”)的理解。这段话的意思大致是这样的:有一些人,在出生的地方他们好像是过客,孩提时代就非常熟悉的浓荫郁郁的小巷,同伙伴们游戏其中的人烟稠密的街衢,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宿站。这种人在自己的亲友中落落寡欢,在他们唯一熟稔的环境里也始终只身独处。也许正是这种在本乡本土的“陌生感”才迫使他们远游异域,去寻找一所永远的居处。说不定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以前祖先们的习性和癖好,它们使这些漫游者重新回到了祖先们在远古就已离开的土地之上。有时候当他们偶然到达了某个地方,他们会神秘地感到,这里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栖身之所,是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精神的家园和心灵的故乡,只有在这里,他们的心才能够安静下来……
这段话出自毛姆1919年创作的小说《月亮和六便士》。
是的,无论岁月怎么迁流,无论时代怎样改变,人类的情结,人类的根,人类的文化,等等,都将有一些最永久的、如同前世回忆似的东西长存下来。也无论你走哪里,流落何方,你都会凭着心灵中最敏感的触角而把自己的故乡所特有的东西分辨出来:它的气息,它的色泽,它的炎凉……没有错,乡愁对于游子,就像一切人类的基本感情一样,是与生俱来的。
1965年,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毛姆(这一年他91岁),孤独地客居在法国南部弗雷特角的一所空荡荡的别墅里。
他获得过桂冠,但他的精神上却布满了荆棘;他处在全世界的盛誉之下,却又被一片大孤独包围着。
“……我太疲乏,太累了!纵观我的一生,我想不起有过什么幸福的时刻。”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你们看,我做了一件又一件的错事,把一切都搞糟了!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已经太晚了……”
这位满面皱纹的、古怪的老人,几乎每天,都步履艰难地、像一个幽灵般地、在毛莱斯克 别墅那一间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来回走动。他极力想从对于逝水年华的追忆中寻找出一点点安慰,但面对现实,他又惊慌失措,黯然神伤。白昼的日影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身上消逝,黑夜就要降临了……
是的,他的老朋友们一个个都先他而去了。他昔年的恋人和情人,也纷纷地离开了他不,也许是他执意离开了她们。
“我活得太久了!为什么要活这么久呵!”他痛苦地、矛盾重重地想道,“我现在完全成了一个孤老头子!……可是,可是死亡呵,又多么令人恐怖!一切都挽救不了死亡……呵,我又是多么害怕去叩击那扇死神的门扉呵!多么害怕听见它那急骤的铃声……滚开!我还没有死!还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呵!……
在这样的日子里,经常陪伴在他的身边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侄子也已成为作家的罗宾·毛姆,另一个则是他忠诚的老秘书阿伦·西耶尔。他是年老的毛姆最忠实的朋友和伴侣,将近20年了,他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着他。他成了老人生命中最后的亲人、朋友、老仆和知音。现在,他已经60多岁了。
当老毛姆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们三人坐在一起,谈得最多的当然还是创作上的问题。
“就写作而论,”有一天黄昏,老毛姆坐在沙发上,缓缓地对罗宾说道,“我对此还是略有所知的。一个作家,仅仅懂了些写作的技巧,还远远不够。一个作家,不仅仅坐在桌前才算写作。他一天到晚无时不是在写作。思考,阅读,做事情,这一切都是在写作。当他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应该把自己所感觉到的每一件事物,所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它们要花费一个人毕生的精力和时间。”
“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说:一个从事创作的人若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放弃其他一切?甚至包括把自己的灵魂都贡献出去?”
毛姆沉默了一会儿,肯定地告诉罗宾说:
“是的,可以这样理解。否则,那是决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
老毛姆的确是老了。他已经搁笔多年了。但即便是在他的风烛残年,他写的书和小说的版税仍然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地涌来。他的书共销售了8千万册。他共创作了120多篇短篇小说,26个剧本,还有那么多的长篇小说。近80篇小说在电视上演播过。他的《忠实的妻子》被改编成了歌剧;《人性的枷锁》、《月亮和六便士》、《刀锋》……被拍成了电影。它们正陆续地又给他送来数百万美元的收入……
他很高兴自己在行将就木的时候竟是拥有如此巨大财富的人。而他高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可以有条件来关心和支援那些在创作道路上正拖着艰难的步履行进,而且尚未获得成功的人了,包括那些永远不可能成功的失败者。他一直这样认为:那些处在创作旺盛期的作家,在生活上无一例外的是穷困潦倒的。
还在战争之前,他的别墅里便常有这样一些尚未成功的“穷光蛋”来这里充当“食客”。毛姆必定每天都亲自和他的厨师安妮特一起,为这些可怜的天才们研究和制订菜谱。
这不,现在,有一位叫诺埃你·考沃德的作家,当他创作的戏剧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受欢迎了,他的原先的资助者也都纷纷破了产,他自己几乎到了一文不名的时候,他便想到了住在毛莱期克别墅的老毛姆。
“恐怕他已经有好几个礼拜都没吃了一顿像样的饭了。”毛姆难过地赶紧吩咐着,“一定要好好地款待他,一定不要让他感到我们对他有丝毫的怠慢。”
果然,这位倒运的作家,宾至如归地在毛姆为他准备的丰盛的餐桌上猛吃一顿。由于吃得太饱,临分别时,仅仅走了几步,他便显得有点走不动了。毛姆看在眼里,深表理解地说道:“不必客气,欢迎再来。我的利久酒和巧克力蛋奶酥,还有布丁,永远为你留着……”
还有一天上午,罗宾把毛姆早年出版的几本初版书拿来,请他签字。
他像一个陌生的人,惊奇地摩挲着它们,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这些书都是谁写的。肯定我从未写过。”
“不,这些都是出自您之手,是您编写的小说作品。”罗宾大声地告诉他。
但他立刻纠正罗宾道:“千万不能说是‘编小说’。这一点你必须搞清楚。我一生中从来没有编过任何一篇小说。都是小说主动找上门来,要我把它写出来,我才动笔的。”
这了几天,在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又对这个问题补充道:“我之所以要写作,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东西非说出来不行。我所写的小说,现在我好像连一篇也记不起来了,那全是很久以前的事。很久以前了……”
1964年1月25日,是威廉·毛姆的90寿辰。那几天里,贺电、贺信、贺礼像洪水般地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这些为他祝寿的人包括摩纳哥总督皮埃尔王子、法国现代政治家内蒙斯、英国桂冠诗人梅斯菲尔德、南锡市长以及一艘以毛姆的名字命名的油船船长和全体船员。弗雷特角市长给他寄来了手杖;一位崇拜他的美国女士给他寄来了手帕,手帕的四周精心地绣着毛姆的签名,还有一些人给他寄来了长披巾、领带和手套等。而前来采访的世界各大报纸的新闻记者更在他的门口排起了长队……
“真不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对阿伦说道,“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