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面那段话是麦尔维说的,时间算是百把年前了。
那个时代的人是幸运的,因为还知道什么叫做“干净的水”。水仍然可以很无愧地作为凡人的梦境。
如果,让我有幸碰上好心的神仙,如果神仙容我许一个愿,我大约会悲感交集,失声叫道:“不,什么都不要给我,我什么都不缺,我只求你把我失去的还给我。哦,不,我失去的太多,我不敢求,我只求你还给我一片干净的水,给我鲜澄的湖,给我透明的溪涧,给我清澈的灌溉渠,给我浩淼无尘的汪洋!”
水,永远是第一张诗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不学诗,无以言;不观水,无以诗。三百则“温柔敦厚”原是始于一带河洲啊!
沙漠中的旅人需要一皮囊水润喉,我需要的更多,我需要一片水,可以为镜鉴来摄我之容,可以为渊薮来酝酿诗篇,可以为歌行来传之子孙,而且像黄河,像洙泗,让我祈求无依的心有所归宿,有所臣服。
那样的水在哪里呢?
Number:1555
Title:梅花,一个古老的故事
作者:刘斯奋
出处《读者》:总第89期
Provenance:羊州晚报
Date: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在幽深的山谷里,有一株被人遗忘的梅树。
这株山南常见的红梅,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被猝然爆发的山洪冲到谷底来的。同它一块冲下来的其他梅树,都压在坍塌的岩层底下了。只有这一株,因为长得特别粗大硕壮,侥幸地活了下来。不过,它受到的伤残是如此厉害,以至整个躯干像从当中挨了一斧头似的,可怕地擘裂开来。伤口的部位,结痂累累,永远无法重合了。它的半爿已经死掉,剩下黝黑朽烂的一段木橛。另外半爿艰难地扭曲着,又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再也直不起身子。于是,它就这么弓着腰,坐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渐渐它变得很衰老了。南方吹来的薰风,也不能使它恢复一点活力。一年到头似乎都沉浸在冥思默想当中。它在想什么呢?是回忆无忧无虑的儿时光景?是重温辛酸而甜蜜的少年春梦?还是追抚凌霜傲雪的壮岁情怀?这些都无从知道。只是,它的枝干一天天的干枯下去,它的花朵和叶子也一年比一年稀少了。
有一阵子,它好像已经死掉。不过,冬至过后,山南的梅花纷纷开放,它粗糙僵硬的枝丫上,冷不丁又开出一朵憔悴的小花。看上去,就像一个奄奄待毙的老人,忽然睁开了一只发红的、粘滞的眼睛……
当年洪水滔天、山崩地裂的可怕一幕,想必还时时浮现在它的眼前。它无法理解,那一场埋葬了它的理想、青春和最优秀伙伴的奇祸巨变,是受着什么力量的主宰?又为什么偏偏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这终古难平的怨愤,像利爪揪扯着它的心。每逢风雨之夜,它就会转侧难眠,巍巍颤颤的抖动着那支瘦骨棱棱的独臂,发出凄厉的呼啸,咒骂命运的不公和天地的无情……
有一天,一位踽踽独行的游人经过这里,这株悲惨的老梅树引起了他的惊异。他绕着它反复端详了半天,最后坐下来,抚摸着老梅巨大而支离的躯干,默默地用心声同它交谈了很久,很久。直到红日西沉,徐徐升起的暮霭使山谷变得一片苍茫,他才站起来,抖一抖衣服上的泥土,背起行囊,大步走去。
自此之后,老梅树安静了,它更加沉默。有好几年,它不再开花,也不再长叶,仿佛打算就此长眠下去……可是,一种缓慢的转机终于来临那已经死掉、铁石般坚韧的表皮,有如一层沉重的护甲,本来紧紧地裹住老梅树的躯体,竟无声地坼裂了。开始是不显眼的一道缝;不久,裂缝扩大了;接着又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看来,老梅树正从身体内部拚命向外挤迫。它在力图摆脱老死的皮层对于剩余生命的窒息;摧毁与生俱来的这一部分身体对另一部分身体的横蛮禁锢!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悲壮绝伦的自我搏杀。夜深人静时,山谷里老远就听见那发自心肺的沉重喘息和含泪的嘶喊。最后,老梅树被自己弄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有一次,它偶然在月光下看见自己丑陋不堪的影子,竟害怕得浑身发起抖来。
终于,又硬又厚的坚甲瓦解了,剥落了!
而它,这梅树,仍旧是卷曲受苦的姿态,仍旧是残缺支离的躯体,可它已经获得了新生。几年后,它出乎意外地抽出数十丫粗壮碧绿的新枝,接着,小骨朵似的蓓蕾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枝头。在一个凄清微冷的冬晨,它终于开出了满树璀璨的繁花。
瞧,它如今有多美啊!山南的梅花浓艳如火;山北的梅花晶莹如雪;它呢?既不是红色,也不是白色,而是一种恬静柔和的绿色。无疑这绿很轻,很淡。骤眼一看,你会错认这是一株白梅,须得把它同真正的白梅放在一起,才会分明显出它其实是绿的。更为特别的是,阳光下看,它还不怎样,而当天色昏暗,或是在夜里,它的每一片花瓣,都会幽幽地发出光来。这时,它仿佛不是一株梅花,而是一位美丽的精灵。轻风吹过,微光颤战,它便轻盈地舞蹈起来……它的香气也不寻常,细细的,凉凉的。在满山红梅浓烈的香气包围中,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但是,你仔细嗅嗅,那凉凉的香气又冒出来,愈浓,愈烈,愈鲜明。末了,你就只嗅到这一种凉凉的细香了。
消息很快传扬开去。人们成群结队来观看这株幽谷奇葩。荒凉寂静的山谷顿时热闹起来。丛生的杂草之间,不久便踏出一条一条的路径。风雅之士们甚至在花下摆上筵席,疏疏地点上几盏灯烛,作长夜之赏。它成了诗中的佳题,画中的尤物,以至香闺中的腻友。人们经常地提起它,再三地宣扬它,把它说得出类拔萃,超凡绝俗,神而又神……
可怜的梅树是多么激动呀!它吃惊,怀疑,不知所措,终于快活得哭起来了。
从此,它变得十分辛苦忙碌。络绎不绝的来客令它简直应接不暇。为着不使每一个人失望,它一天到晚殷勤地微笑着,尽量舒展开繁密的新枝,毫不吝惜地把异彩和奇香奉献给四方八面。只怕不够表达自己的感激和热诚,第一次花朵凋落后,它紧接着又开出了第二次繁花。这下,引起的轰动更大。游客们纷纷去而复来,都要躬逢这梅开二度的难得盛事。山谷里愈加熙来攘往,挨挤不开。各式各样的茶寮、货摊、食担、杂耍乃至戏棚,都竞相出现,热闹的景像赛过盛大的庙会。到后来,连远近的达官贵人们也不惜降贵纡尊,携眷而至,说是“与民同乐”。于是,又有人竭力凑兴,悬出厚赏,为梅花征求名号品题。据说,由于争议纷纭,绐终悬而未决……
花团锦簇的日子过得飞快。渐渐,梅树又感到了一种寂寞,一种美中不足。不知为什么,它越来越经常地想起了过去,想起它走过的那一条苦难的、坎坷的道路。它忽然觉得,它有好多好多故事,准备向人们述说。这些故事无疑并不美丽,甚至也不动听;但一个一个都那样真实,那样亲切,那样重要!与眼前的一切相比,似乎实在得多,也有意思得多。梅树很奇怪自己竟会把它忘却了这么长久。现在每回想一次,它都止不住心头发颤,热泪盈盈。啊,应当向人们一一讲出来,讲出来!
于是,它这样做了。但人们的反应却如此冷淡!他们一个劲儿地盯着美丽的花朵,露出不胜倾倒的神情,然后,以突然爆发的喝彩,打断了梅树用微弱、发抖的声音说开了头的故事……
梅树又一次地吃惊、迷惑,无可奈何地沉默了。但没有灰心,它忍耐着,等待着,年复一年地开出更盛更美的花朵。它的名气传得更远了,慕名者从千百里外不绝涌来,以一瞻风采引为毕生幸事。然而看客如云,流年似水,它所期待的、愿意倾听它的心声的知音者,却始终没有出现……
哦,也许这样的人是有的?也许他只是不了解梅树的心思?也许他混杂在众多的围观者当中,梅树没能辩认出来?也许他根本挤不进密密层层的人墙,只好站在远处看上几眼,就走了……谁知道呢!
梅树明显地憔悴了。它变得心灰意冷,闷闷不乐,一天到晚像失魂落魄似的,连一年一度的花期,也没有心思料理了。
在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它静悄悄地死了。
震惊的游客深为失望,痛惜不已!他们流连凭吊了许久,依依不舍地散去,从此不再来。
古老的山谷渐渐又恢复了昔日的荒凉冷寂。待到游人踏出的路径重新长起离离的芳草,梅树的遗骸也腐朽、霉烂,化为尘土之后,一切便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存在过一样。
然而,心上的痕迹是不容易抹平的。慢慢地,在当地居民中间,传出了一种说法
那株梅花其实还在。只要遇上天阴下雨的时节,或者月色朦胧的夜晚,山谷中迟归的樵夫和狩猎的山民,常常会看见、那株梅花忽然又在老地方出现了。他们甚至看得清枝头上淡绿的花朵,嗅得着那凉凉的幽香。当他们试着走近去,一切便像烟雾似的消逝了。
于是,当地的人们说:这是那株梅花的影子,是它的灵魂。它不肯死心,还在守候着,要将它的故事告诉一个愿意把它写下来的人……
Number:1556
Title:过几天再说
作者:维斯里斯·阿莱克撒克
出处《读者》:总第89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
多年来,我老想清理我的文件那些塞满了书厨、壁架和堆在地上、大厅里甚至厨房里的一沓沓字纸。至少有15年,我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再不能这样拖不去了,我必须把东西收拾好。”
昨天早上,我终于动手了。我劝服妻子带孩子们到海滩玩一天,我自己则一口气工作到午夜。我本想通宵干下去,只是我已把家里弄成了一团糟,必须?着脚才能走动。我打开冰箱门,却惊见里面放的是我的运动衫、袜子和几件木工用具。我将它们取出欲转移另外的地方,不慎和书厨碰个正着,撞得堆放在最高层的一大沓书掉下来,纷纷砸在我的头上和脸上。
晚上,我的头肿起了包,鼻子贴了橡皮膏,左眼已几乎看不见了。我在客厅中央踩着一只拖鞋,脚下一滑,扭伤了足踝。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只拖鞋会在那里。我早已注意到拖鞋是到处跑的东西,剪刀也是。拖鞋和剪刀的不同在于:拖鞋喜欢展露自己,使你简直就避不开它;而剪刀则喜欢躲藏得无影无踪。
最令我气恼的是,我花了那么多力气,却没有什么成绩。我本想把所有的字纸看一看,选出要留的,因此我搬动了大堆的文件夹、旧报纸和纸箱,看看下面和里面是什么。谁知这竟是个严重的错误:两小时后,我的字纸体积比原先增加了3倍。未到中午已无处可坐,我想到街口的咖啡室去舒口气,但房门由于被堆放着的东西堵住而打不开了。
于是我改变战术,决定一次只处理一件事情,从就在眼前的一个捆着的纸箱着手。我解不开绳结,想找剪刀又找不着,倒很方便地找到了一只拖鞋。我心头火起,一下把它抛出了窗外。最后我用厨房里的菜刀割断绳子,打开了纸箱:只见里面装的是结帐单、剪报、信和一块甜饼。
我正要把这整箱的东西抛进垃圾箱,突然,一种无形的力量制止了我。我想,万一政府忽然认为我有一笔税款未交,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想象我面对税务员,供认我已把所有的结帐单扔掉了。我承认我不敢再想下去。
所剪的报是六十年代的,都有些极有趣的文章,我想留待日后阅读。但那一天尚未来临。事实上,可能永远也不会来监。不过,我还是决定继续保存那些剪报,因为也许子女们有一天会看。
我想抛掉那些旧信,只保存邮票。如果我不重读那些信,也许我真的要那么做了。可是当我随便看看时,不料越看越有趣,最后我决计还是保存的好。
时至下午,我又检查了两沓文件,除了一张1970年的帐单外,竟找不到一张可以丢弃的纸片。而就在我从一个文件柜走到另一个文件柜之际,又踩着了另一只拖鞋而使身子闪了一下,我立刻把它抛出窗外,让它去追随它的“伴侣”。
接着,我强打精神,把那张1970年的帐单和那块甜饼丢进了废物篓,把所有的纸箱和一沓沓东西放回原外,午夜时分,已经筋疲力尽的我停止了工作。
凌晨1时,妻子和孩子们都回到了家,家里看来差不多还是老样子。
“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