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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王维克这个人的或许不多,但对华罗庚来说,这个人却是对他的一生影响甚大的人。据华罗庚说,王维克是有点象顾千里这样的人物。顾千里“读书过目卷,经史训诂,天文算学,莫不贯通。”而王维克则更进一步,他是堪称“学贯中西”的。他曾译过但丁的《神曲》,印度的史诗。对元曲也很有研究。数学方面,他虽然未足成家,但也不止于“涉猎”了。
王维克在金坛中学只教了华罗庚一年,第二年就到法国留学。回来后曾当过“中国公学”的教授,他在中国公学教书的时候,校长是鼎鼎大名的胡适之,教务长是杨振声。王维克和这两个人都合不来,恰巧那时上海的小报又有一篇文章叫“黄皮客游沪记”,“黄皮客”和“王维克”谐音,影射王维克游沪是“乡下佬进城”。王维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后来他做了金坛中学的校长,对华罗庚的影响就更大了。
王维克是第一个发现华罗庚有数学天才的人,在他的教导下,化罗庚不但数学这一科成绩超卓,其他学科也都有了进步,尤其是中文,华罗庚能文能诗,他的中文基础,就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
另一位难忘的老师
初中毕业后,家中无力供他升学。1927年春天,华罗庚到了上海,考进黄炎培创办的中华职业学校。
在中华职业学校,他碰上另一位难忘的老师邹韬奋。
邹韬奋(18951944)是名记者,名政论家和出版家,三十年代,他创办的生活书店和他主编的《大众生活》周刊,影响曾及于全国。但当时的邹韬奋还不是那么有名的,华罗庚到上海的前一年(1926),邹韬奋是上海《生活》周刊的编辑,后来又兼任中华职业学校的英文教员。教员华罗庚谈起这位老师,连称“厉害!厉害!”原来上邹韬奋的英文课,学生第一次答不出问题,就罚在原位站。第二次答不出,罚上台上站。第三次答不出,罚上放在台上的那张桌子上面站。不用说那是成为全班同学注目的焦点了。
我问华罗庚,他有没有被罚过站,他说罚在原位站可能有过,罚上台上和桌子上站则好象没有。他的英文是在全班考第二名的。
曾获珠算比赛第一名
在上海就读期间,还有一件可记的事是,他曾获得上海市珠算比赛第一名。
参加这个比赛的绝大多数是上海各个银行的职员和各个钱庄的伙计,“打算盘”可说是熟极如流的。而他,虽然从小帮父亲料理店务,打这算盘,但毕竟不是专业,比得过那些高手吗?
他谈起那次比赛,笑说:“我是斗智不斗力。”原来他发现一个简单的珠算算法,这就压倒了那班只凭“手熟”的“高手”了。
读职业学校的费用虽然较少,一个学期(半年)的膳费和杂费也得五十块洋钱。华罗庚因是清贫学生,申请免交学费已得学校当局批准,但膳费是必须自己出的,他的父亲已经罗掘俱穷,这五十元是再也筹不出来了,于是华罗庚虽然只差一个学期就可毕业,还是被迫退学,回乡帮父亲料理那间小小的杂货店。
父亲不许看“天书”
弃宝剑于尘埃,投明珠于暗室,一个数学天才难道就要在杂货店终其一生么?宝剑何时再露锋芒,明珠何日光化重现?
暗室露出一线光亮了。王维克已经重回金坛,师徒会面,化罗庚从王维克的手中借到一些数学书籍,开始他的自学了。
但阻力马上来自他的父亲,他的父亲看不懂数学书上那些古怪符号,大发儿子脾气:“你看这些天书做什么?书又不能当饭吃,还不赶块招呼顾客?”多年后西方一本数学杂志刊了一幅漫画,画中的华罗庚,抱着几本破书,被拿着烧火棍的父亲追得满屋子的团团转。父亲威胁儿子,要他把数学书扔到火炉里。
杂货店生意不好,他父亲帮人收购蚕丝,白天收购,晚上算账。有一晚算错了一千多元,算不清明天就不能开工。金坛有“拜狐仙”的迷信风俗,有人就点上香烛,求狐仙帮忙。可是求了狐仙,还是算不清账目。华罗庚在屋子里闻得香气,出来说道,不要求狐仙了,让我来帮你们算账吧。父亲不相信儿子有这本领,但抱着姑且让他一试的心情,把两大本账薄交给他。结果华罗庚牛刀小试,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账目算清了。父亲一看,学数学果然有点用,这才放松了对他的阻吓。
不合格教员
华罗庚的“运气”似乎越来越好转了,十八岁那年,一向常识他的那位老师王维克做了金坛中学校校长,请他去当庶务兼会计,月薪十八大元。比起在杂货店做没工钱的“小伙计”,华罗庚简直好象是平步青云了。第二年,学校开了个补习班,王维克又叫他去当补习班的教员。
一山凸起丘陵妒,他不过是初中毕业,竟然在中学当起教员,虽然只是教补习班,亦已有人看不顺眼了。王维克和当地士绅的关系又搞不好,于是一班士绅联名向县教育局控告王维克“十大罪状”。“任用私人不合格教员华罗庚”也成为王维克的十大罪状之一。那位教育局长似乎还颇明事理,他批下来说:“学生焉得为私人,受控各节,大致类此,不准。”
不过王维克虽然官司打赢,但他不堪排挤,又来一次拂袖而去。华罗庚的补习教员也干不成了,不过学校仍然用他做会计。
“运气”才好了不过一年,第二年又变坏了。十九岁那年,华罗庚母亲因病逝世,他自己也染上极其可怕的伤寒病。这场大病,几乎毁了他的一生。
大病不死变成残废
这场大病,从旧历腊月廿四日开始,足足病了半年。请来的老中医对他父亲说:“不用下药了,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吃点什么吧。”但即使是在病重的时候,他也还是神智清醒的。家人在楼下替他占卦算命,他都知道。
“奇迹”出现,他并没如医生断定那样夭亡,到了第二年端午节那天,他终于能够起床了。这“奇迹”或许正是由于他那顽强的求生意志,才能战胜死神吧。
但可惜“奇迹”的出现也未能使他恢复如初,而是造成了一个“终身缺憾”。他左腿胯关节骨膜粘连,变成僵硬的直角。从此,他是必须扶着拐杖走路了。金坛中学会计的职位当然也丢了。
对一个残废的人来说,谋生都有问题,还能够“梦想”攀登学术的高峰么?
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变成跛子,但并没有倒下去。他在数学书籍中发现了广阔的天地。
多年后有个记者问他,为何选中数学自修,他说:“我别无他选择。学别的东西要到处跑,或者要设备条件,我选中数学,因为它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道具简单。”
于是他就凭着一支笔,一张纸,和从王维克那里借来的几本书,后来又添上了上海出版的《科学》杂志,每天在杂货店关门后,在昏暗的油灯下,不管家人的埋怨,苦读,钻研。他能够得到的数学书籍虽然不多,但根基却是极为扎实。现在他还保留有过去在自学中一本厚厚的习题簿,墨迹都已褪色变黄了。
他好学,又能深思。读过的书在他脑中由繁化简,真正做到了触类旁通。这种自学的锻炼,造成了他一种独特的本领,研究问题,一抓就抓到了问题的核心。
经过了五年的自修(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算起),他开始写些数学论文投稿,他的投稿也并非一帆风顺的,往往收到退稿的信件,编者指出:这一个题目是法国某一个数学家解决了的,那一个题目又是德国某一个数学家解决了的,等等。这非但没有使他气馁,反而令他充满自信。因为他并没有看过那些数学家的文章,但同样可以解决那些难题。
终于他有一篇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的理由》在上海的《科学》杂志刊登出来了。《科学》杂志是当时中国在自然科学方面最权威的杂志,经常在《科学》上写文章的有李四光、竺可桢、翁文灏等等名家。而苏家驹也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大学教授。
这篇文章惊动了清华大学的数学系主任熊庆来。
他是哪国留学生
熊庆来坐在他的数学系主任办公室,打开《科学》杂志,随手翻阅这篇文章,越看越被吸引,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看完这篇文章,他抬起头来,问周围同事:“这个华罗庚是哪国留学生?”没人能够回答。再问:“他是在哪个大学教书的?”同事们仍是面面相觑。
也是“无巧不成书”,恰好有江苏籍的教员在旁,忽然想起了他的弟弟有个小同乡名叫华罗庚,便道:“这个华罗庚哪里教过什么大学,他只念过初中,听说在金坛中学当事务员。”
熊庆来惊奇不已,迅即作出决定:“这个年轻人应该请他到清华来!”
出幽谷而迁乔木,华罗庚终于离开了杂货店的“暗室”,第二年(1931)夏天,来到了北京的清华大学,限于资格,他只能当数学系的助理员,月薪四十大元,比起他在金坛中学的薪水多了一倍多了。
重要的不是收入增多,而是清华大学提供给他更好的自学条件。有个记者写他这段期间勤学的情形:“清华的藏书比金坛自然丰富多了,对他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他每天徘徊地数学海洋的岸边觅珍探宝,只给自己留下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一个自学者对知识的巨大吞吐力,这时惊人地表现出来!他甚至养成熄灯之后,也能看书的习惯。乍听起来不可置信,实际上是一种逻辑思维活动。他在灯下拿来一本书,对着书名思考片刻,然后熄灯躺在床上,闭目静思,心驰神往。他设想这个题目到了自己手上,应该分做几章几节。有的地方他能够触类旁通,也有的不得其解。他翻身下床,在灯下把疑难之处反复咀嚼。一本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完的书,他一夜两夜就看完了。真好似:“风入四蹄轻,踏尽落花去!”
这个助理员可不寻常,他的座位在熊庆来办公室隔壁,熊庆来碰上难解的题目时,也往往朝着隔壁喊道:“华先生,你来一下,看看这个题怎样解呀,……”
他的论文也开始在国外著名的数学杂志陆续发表。
第二年他就升任助教,初中学历当助教,破了清华先例,但却是教授会一致通过的。再一年半升讲师,然后当了两年研究员。一九三六年,他二十六岁,就到英国留学了。就读的最著名的剑桥大学。但他不愿读博士学位,只求做个Visitor(访问者)。因为做访问者可以冲破束缚,同时攻读七、八门学科。他说:“我来剑桥,是为了求学问,不是为了得学位的。”所以直到现在,他拥有的唯一的一张文凭,就是初中毕业文凭。
他没有拿到博士学位,但在剑桥的两年内,他却写了二十篇论文,论水准,每一篇论文都可以拿到一个博士学位。其中一篇关于“塔内问题”的研究,他提出的理论甚至被数学界命名为“华氏定理”。英国著名的数学大师哈代是这方面的权威学者,他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说:“太好了,我的著作把它写成是无法改进的,这回我的著作非改不可了!”
Number:2557
Title:黎氏八兄弟
作者:康咏秋
出处《读者》:总第27期
Provenance:年轻人
Date:1983。8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南岳衡山逶迤向北延伸,入湘潭县境有一段支脉叫晓霞山。清澈的溪水,翠绿的楠竹,妆扮着这里的山川,景色分外优美。
晓霞山下的石塘村有一座旧式槽门的白墙青瓦的老屋,座东朝西,背后是浓荫覆盖,丛林莽莽,绵延到无穷无尽远方的群山;门前是十里平川,一条波光粼粼的山溪从川中流过。这里居住的是黎氏一家。黎家是个“书香门第”,祖父黎葆堂,前清戊子科举人。黎葆堂之子松安,晚清秀才。葆堂妻黄赓,是一个性格坚毅聪慧,自立精神极强的女子,靠自学达到能看书填词的学力。
黎松安夫妇有八个儿子,老大黎锦熙,老二黎锦晖,老三黎锦耀,老四黎绵纾,老五黎锦炯,老六黎锦明,老七黎锦光,老八黎锦扬都是近代颇有名气的人物。松安先生有着强烈的民族情感和爱国精神。中日甲午战争时,中国海军惨败,他曾经发表过慷慨激昂的言论,抨击当权者的腐朽无能,主张学习西方先进和科学技术,船坚炮利,富国强兵,抵御外强的侵略。他们夫妇非常重视子女的培养教育。清末民初,由于时代潮流的推动,黎松安辞官不做,着意用“新学”教育子女。特意设立了家庭学校长塘杉溪学校,聘请了几位有秀才功名能掺用“新学”的教师,开设中西合璧课程,在讲授中国古籍《四书》、《五经》的基础上,也讲授算学、格致、博物、音乐和美术等新课目。从教育的方式来看,社会上的家庭教育可以粗略地划分为溺爱、放任型,控制、管制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