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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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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很高大,相当于他们的身高,洗净了再看,两个大杈上面还有小杈,枝杈都绒毛尽失,但纹理清晰规则。他们差一点舍弃了已捉到的鲫鱼,十几尾大小不等的鲫鱼挤在他们在河边扒出来的沙坑里,后来被柳条串起来挂在鹿角上。 
  荆容翔鬼精,借故肚子疼先一步回家了,他深怕半路撞见当教书匠的爹爹。赵成华和杨宝梁抬鹿角回了老虎窝,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天空中布满火烧云,那火烧云整齐排列恰如鲫鱼的鳞片,好像在庆祝满载而归。 
  大鹿角吸引了小街的孩子,簇拥着尾随着,蹦蹦跳跳,吵闹不休。迎接赵成华的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赵前怒气冲冲:“妈拉个巴子的,叫你逃学!” 
  赵前刚从县上回来,一进街就看见满身泥水的大儿子,不用问准是逃学了。赵前心里不顺,理所当然地拿儿子撒气。赵成华的脸肿起来,耳朵嗡嗡直响,按照父亲的要求向荆先生认错。如果不是牟村长及时劝解,赵家长子的皮肉之苦会更加深刻。 
  ①开奶:早年民俗,男孩吃女婴的奶水,女孩吃男婴的奶水,以免孩子长大成家后不生育。 
  ②下奶:指看望产妇、婴儿。 
  ③金盾:系镀金的奖牌,其功用类似于纪念章或奖状。   
  第十一章(1)   
  赵前心疼钱,为入股安城电气公司三千奉票气恼不已。一连数日,茶饭不香,脸拉得老长。赵金氏看的明白,告诉儿女说:“离你爹远点儿,别讨不自在!” 
  有农户送来了两只野兔,赵前不想喝闷酒,就去请老牟等人,想说说体己话。几个人东拉西扯的,酒喝得很慢,不觉天黑下来。忽听街上人声嘈杂,正在奇怪,有人慌里慌张地来说:“西门外来了好多兵马啊,喊村长过去答话。” 
  老牟慌了手脚,说:“呀,是胡子打窑?” 
  来人回答道:“他们说是郑知事来了。” 
  赵前望了一眼荆子端,说:“哦?刚上任就来老虎窝?再咋的也不用摸黑来呀,有啥要紧的事吧。”荆先生想了想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牟村长洗了把脸,又整整衣帽,磨磨蹭蹭地往西门走,好像有什么问题还没考虑好。围墙下火把照得通明,老牟扒着墙垛看了半天,才认出是县警察局李局长。赶忙叫打开大门,人马一拥而进。李局长勒住缰绳,语气挺不满:“怎么这么磨咕?”老牟正要上前,李局长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郑知事”。 
  郑知事却闪开了身子。有个骑白马的年轻人问:“谁是村长?” 
  “我、我是。”老牟跨了一步,腿脚有些哆嗦。 
  年轻人问:“你这里有姓金的老头、老太太吗?” 
  “没没有啊。” 
  年轻人很着急,说:“不对吧?应该有六七十岁,姓金。” 
  赵前猛地心跳,问:“咋了?” 
  “噢,这位是有名的财主赵前。”旁边有人介绍道。 
  赵前说:“鄙人泰山姓金。” 
  “在哪儿!”声音显得很兴奋,借着火把看,年轻军官身材高挑,相貌俊朗。赵前回答说:“故去了。岳母健在。” 
  兵马是奉天大帅府派来的,为首的是大帅府的副官。堂堂大帅府的副官下来,郑知事不敢怠慢,慌忙唤来警察局局长,陪同副官直奔老虎窝而来。原来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有恩不报,还是个人吗?!张大帅吩咐副官去老虎窝,寻找姓金的老头老太!临了还叮咛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女人见了副官,孩子似的拍手:“首志回来了?是俺儿子吗?”定睛一看不是,就失声痛哭起来,老泪纵横的样子叫赵前夫妇很没面子,女婿忙说大帅派人来接你去奉天府哪。老女人破涕为笑,连声说好好,俺这就去奉天,俺儿子在奉天!说着窸窸窣窣地摸出了一个包裹,说这就去,这就去!这包裹简直是老太太的命根子,里面有老金留下那份字据,还有年节晚辈给的钱,老人只认现洋不认奉票纸钱,但都照收不误。每日都要检查许多次,打开再包上,反复反复,口里还要念叨:“这是俺儿子的。” 
  翌日早,大队人马簇拥着老金太太去了安城县。这事情轰动了整个老虎窝,十里八村的都出来看热闹,老少爷们说:“赵东家可不得了了!”夹在马队开道的车流里,赵前感觉郑知事和李局长和他亲热无比,说到高兴处新知事还晃晃他的膀子。赵前也顺口搭牙地跟他们说些套话,心里却寻思:他们管自己叫爹都行了。在县衙里用午餐,面对着满桌子的好饭好菜,老太太居然一口不动:“俺一天两顿饭,没到时辰哩。”郑知事喊人去买了四个果匣子的细点心,又喊人叫裁缝铺扯布,连夜给老太太赶制两套新褂子。还悄悄拉过赵前,往褡裢里塞了一沓奉票,极其恳切地说:“路上用得着,用得着。”见左右无人,耳语道:“兄弟没来得及看你去,到了帅府多多美言啊。” 
  一出县衙,老太太被搀扶进黑色的小汽车。老人兴奋得不得了,拍拍这摸摸哪,像孩童般欢天喜地。这小卧车可真舒服,比坐在炕头上好受多了。虽说赵家土地无数粮囤满仓,出门顶天也就一架三套马车,牲口脖子上套串响铃,大鞭子系红缨,车辕下面挂咕咚,一走震天动地的山响,也算得上够气派,但比起这小卧车来,可真是天上地下。轿车忽忽悠悠地朝南开,赵前晕了,老太太更晕,嚷嚷:“俺儿子当了大官!” 
  老金太太奉天之行风光无限。进得奉天城,一站一站地有人接应,大老远就有人报信去了。大帅府中门大开,红毡铺地,鼓乐喧天,两队士兵分列左右。张作霖个子不高,一身长袍马褂,率六房姨太出迎。在众奶妈婆子、丫鬟使女的簇拥下,他紧走几步来到老人面前,仔细端详,说:“对对对,正是正是!”接着又说“大婶,你怎么才来啊,可想死侄子啦!”金老太糊涂了,拉着张作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你是俺儿子啊。”闻得此言赵前心下大骇,岂料张作霖双膝跪下叩头,说:“对啊,你就是俺妈!”接着回头喊各房姨太过来,给老太太见礼请安。五姨太为人乖巧,腰肢款款地走过来,手上搀扶着老太太,嘴里甜甜地道:“妈!雨亭常念叨你啊,想得没法子啊。” 
  大帅府张灯结彩,设宴款待。宴席上,排满了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净是世间稀罕之物,真可谓:山中走兽云中燕,河里肥鱼海底鲜,鸡鸭鹅狗去皮羊,猴头燕窝整盘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满面春风的张大帅说:“当年,要不是妈在路边救我,今天哪来的什么大帅啊?”有幕僚连连称赞:“时势造英雄,大帅英雄起自布衣啊。”张作霖摇头:“啥英雄不英雄的,咱老张当年是土匪,土匪咋的?除暴安良劫富济贫!”酒喝得热烈,一位师爷站起来做诗,摇头晃脑极忘情状:   
  第十一章(2)   
  娄金下凡渡阴阳, 
  遇难呈祥入围场。 
  辽水自有龙虎在, 
  千古传颂美名扬。 
  掌声、赞扬声不断,另一位文人模样的人起身道:“单从大帅的名讳上看,就是大富大贵之身啊,雨下之林滋润万物也。” 
  一听有人说到名讳,大帅唤赵前过来,说:“你小子咋不张罗敬杯酒?”赵前僵立在大帅身边嗫嚅,一时语塞。“算了算了,”张作霖一挥手,话题一转:“妈拉巴子的,你们安城县还是有人物的。” 
  赵前如坠云里雾里,不知何意。大帅说:“你们那疙瘩也有个叫张作霖的,和俺老张同名同姓,哼!把药铺开到我鼻子下面来了。”赵前认得安城县的张作霖,是与戴先生齐名的医生,和他有过一面之识,领教过这人的脾气。安城县的张作霖跑到奉天城开药铺,胆大包天地在大帅府附近的街面上行医。赵前哪里知道这些,不敢多言,只是听大帅骂骂咧咧。 
  翌日晌午,张作霖叫上副官和赵前说:“走,我去会会那个张作霖!”出了大帅府,走不上多远就看见一爿新门市,房檐上悬挂一黑地白字木匾:同生堂。门首立着的布幌上书:“中医张作霖”五个大字,格外扎眼。门两旁的对联立意不凡,云:医国医民同兹医意,寿民寿世亦以寿身。推开同生堂的门,只见室内高悬“苦口扁鹊”四个大字。几个候诊的男女一见进来一大帮人,吓得全都躲开了,只剩下坐堂的中医和撮药的伙计。坐堂医生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微微发胖,好像对紧张的情况浑然不觉。这人正是中医张作霖,望着忽然闯进的一行人,仍神情沉静。他特意看了赵前几眼,好像想起来似的点头示意。赵前明白中医的意思,他们算是熟人。坐堂医生指着桌子对面,说:“请坐请坐。” 
  大帅张作霖没好气儿,一屁股就坐到凳子上,“俺要好好请教请教先生。” 
  “请讲。” 
  大帅张作霖眼睛将药店里面看了个清清楚楚,斥责道:“你有啥本事来奉天行医开店?扯鸡巴蛋吧?!哼,就凭你也敢自封扁鹊?” 
  “医者义也!治病救人,决无虚妄。” 
  “那好,你就看看俺张作霖有啥毛病吧!”他忍不住自报山门,说罢挽袖伸臂过去。 
  中医张作霖全明白了,不再言语。望闻问切是少不得的,双腕寸关品过,舌苔面色望过,只是沉吟。赵前悄悄地看了看大帅,大帅乜斜眼睛,不禁为中医捏了一把汗。张医生面无表情,说:“大帅,劳您再伸下舌头。” 
  张作霖拿眼瞪了瞪医生,说:“真他妈的啰嗦,伸就伸!” 
  药店里鸦雀无声,呼吸声清晰可闻。过了好久,张医生才一字一句地说:“大帅的脉象有些乱,内有食火,烦躁不安。病灶在肠胃。” 
  “啪!”张作霖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来了,“瞎白话!俺好得很呢!!” 
  张医生毫无惧色,说:“让不让说实话?” 
  “说!” 
  张医生说:“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缰之灾。” 
  “少兜圈子!” 
  张医生说:“您的毛病不小呢。” 
  “看得不准就治你的罪!” 
  张医生依旧不紧不慢道:“大帅,您得的是‘结症’”。 
  “去你妈的,牲口才得结症!”张作霖呼地站起来,火冒三丈道:“别唬情形了,你他妈的骂谁呢?” 
  “依我看,就是结症。”张医生依然轻声柔语:“我听说大帅当年做过兽医,中医里的‘结症’就是大便不畅,说这个大帅应该明白。” 
  “你说的可准?”张作霖半信半疑。 
  张医生说:“今夜你就觉警!” 
  “你他妈的别拿脑袋当尿罐,砍掉就没了。” 
  张医生说:“我的性命也不白给!” 
  “好!咱明个儿再论,回府!”张作霖拂袖而去,出了门特意叮嘱副官道:“盯紧点儿,别叫他溜了!” 
  晚上,大帅张作霖可就真个睡不着了。近来是有些心神不宁,大便确实困难。可是他不能容忍中医的傲慢,莫非耍笑俺不成?他越想越生气,这不是明摆着咒俺吗?他恨恨地咬牙,心里说你等明天的!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就觉得肚子真个疼起来,一边手捂肚子,一边嘀咕不是自个瞎寻思的吧?硬想把肚子想疼的吧?他叫五姨太把手放在肚子上揉,谁想越揉肚子越来越痛,后来就去解手,肚子胀气胀得蝎虎①,可就是排不出便来。痛到冷汗淋漓时,喊来副官:“你去,请、请那个叫张作霖的来!要快!” 
  帅府上下惊动了,一时间灯火通明,众多人围前围后,张作霖大骂:“我又没死,哎呦,看啥看?!” 
  张医生很快倒了,轻扣大帅腹部,嘭嘭直响。大帅如遇救星:“快,快,快呀。” 
  “大帅稍安勿躁,并无大碍。”中医张作霖从诊包里掏出三包药说:“这是理气缓结汤,服后一个时辰便好,” 
  张作霖痛得满床打滚,像孩子似的耍赖,说:“俺,等不及了,哎呦……” 
  手下人见状,都顺着大帅的意思说话:“喝汤药,还不如找洋医生呢!” 
  张医生冷笑,拎起药箱欲走。大帅忙说:“别,别走,快想个法子……” 
  张医生收住脚,吩咐其他人说:“找几根大葱来!还有蜂蜜,快去!”   
  第十一章(3)   
  手下人不明就里,飞快去后厨去取。转眼,就取来了。张医生接过来,一边剥葱皮,一边努嘴说:“脱裤子。” 
  “啥?你说啥?”众人被激怒了,五姨太有主意,力排众议,说:“听他的!” 
  这时的张作霖,疼得大汗淋漓,动弹不得,像驯服的野马,只有顺从了。张医生将手指 
  粗细的大葱粘上蜂蜜,徐徐插进大帅的肛门,缓缓抽动。片刻工夫,张作霖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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