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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5-燕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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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韦的妈妈因为早年的一场大火,在半边脸上留下了暗红色的伤疤,韦妈妈通常只在傍晚以后才敢出门。那场火灾是怎么一回事?邻里间流传着各种版本,确定的是,韦妈妈在同一年怀了小韦,也许是熊熊烈焰的神秘遗赠,小韦天性异常温暖友善,我眼中的他坚强坚决而且健康。    
    小韦的数理能力非常好,这一点深获我心,上了高中以后我们感情更好,常常趁着韦妈妈出门,人约黄昏后,在韦家阴凉的客厅里,多方试探,两相按捺,只是从未越轨。    
    我是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当时给了他多么辛苦的试练。少女的我并不十分关心贞操问题,只是觉得人生总该有些美、有些坚持。在那个年纪里,激情是有的,叛逆是有的,但是我不堕落,就是因为厌恶我的生活,所以我要力争上游。    
    十六岁那年,小韦深夜背着一个海军陆战队背包,翻过我家墙头,来敲我的玻璃窗。    
    他说要离开这里。那么去哪里呢?不知道,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    
    小韦突然抱紧了我,很结实也很温暖的拥抱。    
    他这么说:“然后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只要说你愿意,你愿意……”    
    “我不愿意。”我一字一句地说,同时非常愤怒。    
    所以小韦的出走计划也就取消了,他仍旧是个温暖的邻居,只是越温暖的就越容易藏污纳垢,从此我感觉他越看越加衰败,意志薄弱,模棱两可,甚至他还不太健康,冬天时咳嗽,总要在脖子上挂着围巾。    
    我顺利考上大学以后,终于离开了那个家。    
    此时又如愿回到了舞团,只是这些年下来,隐隐约约体会了,力争上游是一种要命的永恒状况,没有所谓的尽头,光明但是挣扎,尴尬的程度和堕落殊途同归,并且疲劳,而且还冷,我从书上读到了,温血动物是一种高耗能的生命形式,必须不断补充热能以防止失温,一辈子在食物链中力争上游。    
     躺在坟山上,我非常想念当初的小韦,那个立志要专攻地球科学而后又郑重决定去浪迹天涯的男孩。一个想法困扰着我,我相信年少时的一个决定,一句话,一颦一笑都可能扩散成无限大的效应,所以我想着,对于小韦我该负一些责任,是多年前我的纯真败坏了他某些很珍贵的东西。    
    夜深了,我坐起俯瞰山下,找到了舞蹈教室的位置,我又见到阁楼上那一盏夜灯昏黄。    
    这夜又是月圆时候,无语的月光洒落,久久望着教室的夜灯,我心孤单而且忧伤。    
    太早学会口是心非,太晚坚持孤芳自赏,缤纷的,喧哗的,混乱的青春历历穿过脑海,山腰上的我觉得冷极了,欲语无人只有喃喃自语,夜风凛烈,我抱紧了双臂,垂着头疲惫不堪,懊恼不已,是不是都该怪你?你怎么不再多问一次?但是我愿意,我愿意……    
    一夜未眠,索性在清晨就进了教室,我知道勤奋的许秘书总是来得非常早。空荡的教室里,只见到许秘书趴地专心检查地板,这是她每天早晨的必要工作,木造地板上的任何破绽,都可能造成舞者严重的受伤,许秘书一英尺一英尺细细打量,找到丁点裂芽,她就以刀削除,用砂纸锉平,再覆盖以数滴透明指甲油。    
    在淋浴间慢慢净身,我换上舞衣,扎好发髻,一见镜中还是满脸倦容,这张容颜,需要    
    加倍的乳液,强力的祛除角质霜,还有大量的温柔的语言。    
    恹恹地回到教室,一抬头我就停了步,欲言又止,我见到了被卓教授驱逐出境的雅芬,正跪在她的铁柜前,趁着大家尚未报到的清晨,她独自收拾满柜的私人物品。    
    “雅芬,”这样开口我就无以为继了,只好言不及义地说,“你要加油喔。”    
    “唉。”还是那么害羞的笑容,甚至不好意思以她的双眼望向我。    
    “还会继续跳舞吧?”经我这一问,雅芬的眼眶瞬间全红了。    
    因为疲倦,我暂时懒得暖身,所以就倚坐在铁柜边,陪着雅芬将杂物一一装进她的行李袋中。每从我手上接过东西,她就颔首匆匆露出一抹浅笑,又异常忙碌地一再重新整理袋中的秩序。我们谈到了她的去向。    
    “昨天我想了一整夜,想通了一些事情。”她低头折弄衣服,说,“真的想做的事,和真的做得到的事,是两回事。以前我的想法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命也不怕,结果我什么都做错,事情是我自己搞砸的……”    
    “要不你试着去求教授,说不定她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雅芬摇摇头,垂首良久以后说:“以前我一定要念舞蹈系,我爸妈什么都没说,他们其实不太同意,后来我又一定要进舞团,他们也没反对,我是仗着他们永远支持我,而且说实在的,如果不跳舞,我也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你一起床就发现,路是自己挑的,再辛苦也不能找别人帮你负责,可是怎么又没力气了?没力气到很生气的地步,可是又不知道发怒的对象是什么,我这样讲会不会很奇怪?”    
    “我想我能懂吧。不奇怪。”


第二部分 上弦月天台上的龙仔(4)

    “我却觉得很奇怪,我说不出来,卓教授说我混账,我想她骂得对吧。”    
    我看着雅芬裹起她的舞鞋,两人都默默无语,最后我问她:“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看了一夜的报纸,”她又重新整理行李袋,“工作还蛮多的,我想先去学计算机吧,学会计算机,再做秘书还是企划什么的,我想上班也好,稳定一点,压力也没那么大吧?也不必把自己逼成那样。”    
    “这样子你满足吗?”    
    “这样子上进一点。”她与我的对视,害羞得只维持了一刹那。    
    雅芬走了。这是我进舞团以来,和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谈话。    
    她的掏空的铁柜洞开,早晨的风吹进教室,门扇随风拍动,砰砰有声地敲击铁柜,我见到她在柜门内留下的那张特怀拉·沙普海报,一现一灭,华服美体恍若活转了起来,在无人的教室里,她悄悄跳着那支有名的“山谷中的春光”。    
    午休,清洁工正忙着中场拖地,大家都挤在教室的电视机前捧着便当盒鸦雀无声,屏幕上交错着遍地血腥的镜头,那是昨夜的一场坠机意外,两百多个度假归来的旅客,同时死于一瞬间。    
    教室里失去了午休时的嬉笑气氛,我的心情尤其暗淡,左右拌弄整盘色拉,毫无食欲,此刻要是荣恩来分食午餐,我也不会介意,但按照昨夜的情况看来,我们两人尚在冷战中,况且,荣恩早晨签到之后就消失了踪影,不知她这时旷课到何方玩乐去了。    
    卓教授也不在教室,我已清楚她每周之中有三个中午会离开,许秘书正在她的办公室里清理玻璃瓶中一束半枯的白玫瑰。    
    许秘书扔掉花束,开始布置我们的点心台。所谓点心,只是几盘水果口味的糖果和巧克力棒,我们练舞时不能食用任何占据肠胃的东西。许秘书宣布,从今天开始,点心台上的冰咖啡改为热咖啡。这同时也宣告了秋天的来临。    
    林教授推开帘门,铜风铃叮当轻响,大家都见到他身边伴随着另一个人,是我们的舞台艺术指导,那个看起来十分阴恻的男人。    
    林教授欠身答复我们的问候,今天的他显得加倍亲热,活泼有余,他给大家正式引见我们的舞台艺术指导,原来这人也姓林,在林教授的介绍中,仿佛是个不出世的大才子似的,这人一直以非常忍耐的神色等候林教授发表完毕,然后他一开口就语惊四座。    
    “我姓林,但是我要你们叫我穆尔普柴斯林德,”他念出一串我们无法复述的发音,再说,“不应该来的,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话,妈的浪费我的生命。”    
    林教授的脸上开始了忍俊不住的表情。    
    “早就说过不再搞舞台了,老实告诉你们,要不是看在卓教授的脸上,我不浪费这种时间。”他又说,我们都被这种粗暴吓了一跳。“卓教授要我给你们讲几句话,好吧,就给双方一个方便,妈的我们不谈废话,我正在给你们设计舞台,废话不多说,我是妈的百分之一百尽力中,我要你们站在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最帅的舞台上,给我跳一场最帅的舞,这样子你们懂不懂?”    
    全场愕然,没有人答话。    
    他在台上来回踱了几步,颇为神经质地搓了搓眼眉,“就是了,脑袋空空,闭嘴像化石,说起话来跟撇条没什么两样,现在换你们告诉我,说一个理由来听听,为什么你们坐在这里上课?哇操?没人开口?这样吧,卓教授太护着你们了,我来说一些实话,你们听清楚,艺术是只给天才搞的,天才,懂不懂?是不是天才你们妈的自己心里清楚,既然不是,那你    
    们到底搞个什么×?做一个陪衬吗?一个活动布景吗?”    
    从没见过这样满口秽言的老师,大家互使眼色之余渐渐感到很有一点意思,我的太阳穴则隐隐生疼了起来,我想我知道这种人,肯定读了不少书,在所学中得到一种抽丝剥茧的中心概念以后,翻来覆去一以贯之,得心应手并且感到高处不胜寒。眼前这人年约五十几,百分之一百瞧不起我们这个年纪,也许是个才子没错,但我只感到这是一种很别扭的奔放。    
    “还是没人开口?JesusChrist!那就换一个问题,昨天看不少电视了吧?又塞了一脑袋的八卦了吧?看你们一身的肌肉,帮个忙,找个时间想一想,你们一天之中花多少时间锻炼脑袋?还是碰到艰深的东西就自动摆平?”    
    现在他要求我们从今而后,每天只能花五分钟在报纸上,电视则完全避免,他的立论在于,高度发展的视听环境并不是让我们趋向精致化,却是平均化,而一个艺术家要有抵抗平均的本能。这点我同意他。我悄悄瞥一眼左右,从团员们的表情看来,多半的人已被这种粗犷收拾得服服帖帖,继续聆听他凌辱式的教诲:“……没一点主张,没一点素养,跳得那么过瘾,顶多是一群鸟人,最见不得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点罪,吃得太撑只会无病呻吟,我要你们向我挑战,你们之中,谁能反对我的说法?”    
    我再度看了看左右,叹口气,我说:“我倒是觉得很受罪。”    
    “什么罪?”    
    “受您这种人的罪。”    
    这是我在舞团的课堂里第一次发言,从来都只是应付着陪大家听课,但今天的我感到极度的不吐不快。    
    “很好,总算有人不是哑巴,小女生你有什么不满意?饱食终日,吃喝玩乐,听不得一句重话?”    
    没错,我就是听不得这种贬抑,见不得我的年轻同侪的无言以对。我说:“饱食终日不是我们的错,至少我不这么想,生在这种逸乐的时代也不是我们的错,也许您不同意,但是要过这种生活不只辛苦也要忍耐。”    
    “你嫌日子过得太安详了?”    
    “不是,安详很好,只是我不想美化这种安详,我们就是活得够好了,所以代价也够大,既然您要谈艺术,您一定也知道,文艺复兴就是发生在最贫乏的时代里,浪漫主义发生在最动乱的时代里,数百年安详的瑞士产生了什么?巧克力和咕咕钟。”    
    “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张,但是您叫我——叫我吉坦罗丝卡奇塔波娃。”    
    大家都笑了,包括台上这位舞台艺术指导。


第二部分 上弦月天台上的龙仔(5)

    一股芳香传来,卓教授回来了,她正落座在龙仔身旁,她带着一枝新绽的月桃花。    
    “所以说,吉坦罗丝卡奇塔波娃,你不满意你的颓废时代了?”    
    “我只是奇怪,不管你是哪一代,上一辈的人都要称你是颓废的一代,而且不管我们发出什么声音,都要被指控成无病呻吟,我觉得我们活在一个没法使力的时代里,过的是丰美又单一的生活,大家的经验都一样,满腹理想但是没有时间,满怀叛逆但是缺乏战场,只是请穆什么先生您知道,这样并不好过,光会批评我们颓废,不只是矮化,也是钝化。”    
    “这就是了,典型的不知足,不过还挺有点勇气。”    
    “我是不知足,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之所以进步,是因为还有那些不愿意知足的人。”    
    “小女生,看你那么年轻,妈的刚毕业吧?妈的学校就教会你伶牙俐齿吗?还教了你什么?”    
    “我毕业很多年了,我不是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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