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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士-谈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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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英雄,可为太子所用。”

  太子丹一怔:“哦?”灯火一跳,扑上他的脸,他的脸颤动
了一下。

  鞠武和秦舞阳被田光的话吸引了。樊于期也停住脚,静静地
听田光要说什么。田光笑道:“我观此人可堪大用。”就讲了高
渐离。

  太子丹急问:“那高渐离武艺如何?”

  田光笑道:“依我观察,此人在燕国还无敌手。”

  樊于期惊道:“竟有如此高手?”

  一旁秦舞阳嘿嘿冷笑:“田先生此话过了些吧?”

  田光看看秦舞阳,笑道:“秦将军莫要性急,你怕真不是那
高渐离的对手呢!”

  秦舞阳两眼登时要冒出火来,恶声道:“田先生。你是如何
看秦舞阳的?我今日去会会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太子丹喊住秦舞阳,皱眉道:“田先生,你不便用话激舞阳。
舞阳心高气盛,怕是要与那高渐离去比试的。两虎相争,必有一
伤。”

  鞠武笑了:“田先生怕正要让舞阳将军与那高渐离比试的。
真金若不用火炼,岂知是不是真金呢?”

  田光被鞠武说破,笑了。就对秦舞阳道:“舞阳将军莫要心
急,我明日带你去会那高渐离便是。”

  鞠武想了想,对太子丹说:“太子,田先生刚刚讲这高渐离,
太子见或者是不见呢?目前天下纷乱,沽名钓誉者也多,舞阳明
天去试一下也好。”

  太子丹点头,就抬头看天,夜色已深,空气中有了风在撕咬
黑夜的声音。太子丹对田光笑道:“也好,明日就烦先生带秦舞
阳去会一会这个高渐离。于期将军,我们回去吧!”太子丹同樊
于期走出园子。

  鞠武沉思不语。秦舞阳在园中走来走去,他已经有些按捺不
住。

  田光目送着太子出园,他感觉太子的态度隐隐有些失望。他
笑笑,走到园中的莲花池边。池边残杨枯柳,落叶飘飘,一片萧
疏之声。一池荷花,早已败了。池内风涌水皱,几片败荷时而卷
起,生猛地在池中窜动。

  鞠武不禁颤声叫道:“田先生,太子杀心已不可夺。他要报
七年的质子恨啊!我担心只怕是燕要招来大祸啊!”

  田光一动不动。秦舞阳木木怔怔地看着他。

  荆轲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照进屋子。他起身来到院子里,见
张久正在霍霍磨刀,又一只狗已经吊在木桩上,目光惊恐地看着
张久。高渐离刚刚练完了剑。二人看荆轲起来了,高渐离就笑道:
“兄长昨夜睡得可好?”

  荆轲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这些日子果然贪睡了。很想出去
走走,看一看燕市的风光。”

  张久磨完了刀,眯起眼睛看看刀刃,呼呼吹了几口气。刀刃
发出脆脆的声响。那狗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张久把刀剁在案上,
对高渐离和荆轲说:“今日正好是集日,我也歇手,带二位去燕
市走走。”

  高渐离点头:“正好去散散心。这些日子真是闷极了。”

  荆轲笑道:“早闻燕市酒香,今日正好一饮。”

  张久笑道:“贤弟今日可得一醉,不知道贤弟现在酒量如
何?”

  荆轲摇头:“或者世问只有这酒说不清楚。闲淡时,几溉酒
便可打住。如性情激越时,那便是不好计算了。”

  高渐离笑道:“我至今也说不明白豪饮与贪杯如何区别?说
罢,她背起筑笑道:“今日兄若饮到激越处,我便为兄击筑助
兴。”

  荆轲大笑,头前走了。

  张久的住处距离燕市很近。三人走了片刻,便到了市上。燕
市上果然繁华。各种叫卖声充塞于耳。热闹处摩肩接踵。高渐离
道:“不想还有此太平世界。”张久摇头笑道:“秦王大兵即要
压境,怕就要燕无宁日了啊!”荆轲似乎没有听到二人议论,只
是左右看着。张久笑道:“荆轲老弟怕是饿极了。我们还是快些
找一家酒肆坐下才好。”

  三人寻到一个露天酒肆,一顶席棚搭在街旁,几张枣木案子
擦得水亮。张久踏进席棚,酒家便迎上来。酒家跟张久熟得很,
打过招呼,便端出几坛酒,又切得几盘狗肉端上。三个席地坐下,
张久端起一献酒:“二位,请。”

  荆轲干了几觥酒,摇头晃脑地笑道:“果然好酒,不负此行
了。”

  张久大笑:“荆轲兄如果留意此物,便可在此长住了。”

  荆轲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此开一个酒坊最好。”

  高渐离大笑:“兄长果然贪恋燕酒与狗肉,竟是不思归了。”

  三个人说笑着。荆轲喝得多,说得也多。张久喝得少说得多。
高渐离喝得少,说得也少。高渐离只听荆轲讲各国的趣事,她心
中暗惊,荆轲竟是各国的事情知道的甚多。荆轲甚至讲到了秦国
的叛将樊于期。高渐离不禁惊叹:“荆轲兄。你胸中竟是天下
啊!”荆轲笑道:“现在却是酒与狗肉满腹了!”

  转眼,十几坛酒已经见底。太阳醉了一般软软地西斜。

  高渐离已经喝得面色潮红,看看荆轲,笑道:“兄长,我看
我们应该走了。”

  风儿也醉了一般悠悠晃晃地一阵阵卷过来,荆轲笑道:“你
我饮到佳境,你如何赶我走?张久兄,你说渐离弟是不是煞风景
了。”

  张久已经东摇西晃了,含混地笑道:“荆轲……弟,今日
你……便畅……饮。酒……钱我……付帐了。”

  荆轲饮意正浓,又连连饮了几觥,醉眼盯着高渐离:“贤弟,
你看我如何?我是否已饮到激越的境界?你何不击筑助兴?”

  高渐离放声笑了,就将筑解下,放到地上,弹奏起来,筑声
欢快地响起。荆轲大笑:“人生有此光景。直是快事。”就一觥
一觥地饮。再饮得几觥下去,高渐离的筑声已经变得激越。邻桌
的酒客厅得呆住,轰出几声采来。荆轲不禁豪气大振,起身手舞
足蹈,和着高渐离的筑声高声唱道:

  “把酒于市兮,

  志在四方兮,

  安得大鹏兮,

  举翅飞翔兮。

  天子九歌兮……”

  高渐离听得仰天大笑,回头看张久,张久已经醉成一堆泥了,
正在呼呼大睡。

  歌声引得行人纷纷驻脚。众人涌上来,酒肆被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将仰首长歌的荆轲看定。荆轲唱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
执着大觥直去店家的酒缸里舀酒,又饮下去。围观者已有人直了
眼睛。

  喝彩声连连爆起。

  酒家笑道:“这位先生,如此豪饮,恁地好酒量,今日这酒
钱就算在我酒肆的账上了。我这酒肆开了些年,今日真让人开了
眼界。”就喊伙计再搬出十坛酒来。

  荆轲拱手大笑:“多谢酒家了。”

  酒家不曾答话,就听得一片乱。酒家回头看,变了脸色。忙
转身迎过去。

  一个剑士模样的少年大步走过来。众人惊了脸,呼地闪开。
酒家一愣,满脸堆出笑来,迎上去:“秦将军,可来饮酒?”

  少年伸手一推,店家便跌了出去。少年看也不看,直奔荆轲
三个人来了。

  少年在三个人面前站定,虎声喝问:“哪一个是高渐离?”

  荆轲看看少年,笑了:“你是否来找高渐离喝酒?”问罢,
就双手端起伙计刚刚端出来的一只酒坛仰头痛饮。少年看得皱眉。

  高渐离放下筑,起身看看少年,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
你是秦舞阳将军了。”

  少年点头:“正是。我今天找你比比剑法。”

  高渐离摇头:“我今天没有兴趣。”

  秦舞阳冷笑一声:“那由不得你了。”

  高渐离摇头皱眉:“此话生硬。”

  秦舞阳已经不再说话,他的右手握住了剑柄,剑抽出,发出
淡青色的光,光芒并不强烈,却使空气中多了几分肃杀。众人一
时抽紧了心,发一声喊,四下退出几步,一个空场便闪出来。人
们定目去看秦舞阳的剑,心便寒得颤了。

  这是一柄杀人无数的剑,本身就溢满了杀气,凄冽无比无坚
不摧的杀气在剑上阴阴地游走。已经西坠的阳光射在剑上,骇得
人眼的。疲惫的阳光突然也灿烂起来,人们似乎能听到阳光在剑
上毕毕剥剥跳动的声响。

  秦舞阳沉声啸道:“高渐离,你如何不拔剑?”

  高渐离面色十分凝重,她摇摇头:“我的剑是从不给人看的。
你看到的时候,你已经成了死人。”

  秦舞阳冷笑一声,挥剑奔上来。淡青色的光芒已经闪动,剑
气纵横,似卷起漫天的彩云与夕照,裹住了高渐离。

  高渐离立刻飘起,如青云般飘起。没有人能形容她这一跃的
美姿,简直是一名舞者在做飞天的舞蹈。秦舞阳的剑落空了。他
奇怪自己这一剑如何会落空。他虎目圆睁,转身去看,高渐离正
在他身后微微发笑。

  秦舞阳大喝一声,剑又飞起。剑意萧萧,剑式更加细密。如
边塞的蒙蒙细雨,不透风声。而只此一刻,秦舞阳的剑法已经大
变,已经不再是萧疏的秋风,而是暴发的山洪,奔流的大河。好
猛的剑!如狂风暴雨,如闪电霹雳。高渐离却像一只飘舞的绸缎,
在风中舒舒地展开。神秘而潇洒的高渐离啊!像一支舒缓的乐曲。

  荆轲长叹一声,他知王秦舞阳已经败了。

  众人瞠目之间,云散风收,电逝雷止。一切都结束了。

  秦舞阳已经一动不动。高渐离的剑已出鞘,剑出鞘时,剑已
经指秦舞阳的咽喉处。

  众人一片死静。

  荆轲只是吃肉饮酒,好像对这二人的打斗并无兴趣。

  密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突然暴喊一句:“杀了他。”

  高渐离此时完全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剑客了。做为琴师的高渐
离已经无影无踪了。她鹰一样凶毒的目光盯着秦舞阳。秦舞阳目
光已经无力,似秋风中的败草。

  突然,高渐离目光一软,剑就撒了下来。

  秦舞阳一动不动。高渐离又是一个击筑唱歌的乐师了。她微
微一笑,软软他说:“你走吧。”说罢,她回身坐下来,与荆轲
继续喝酒。一旁睡着的张久似乎醒了,懵懵地问:“发生了什
么……事?”

  秦舞阳目光僵直地盯着高渐离,他脸上的肌肉大颤起来,突
然,他反手一剑,挥向自己的咽喉。

  可是他的剑被高渐离击落了。高渐离用一只觥击中了他。荆
轲醉眼迷离地望着天,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事已至此,你如何
还要杀人呢?”

  秦舞阳咬牙看着荆轲:“我没有杀别人,我杀的是自己。”

  荆轲起身,哈哈笑了:“你难道不是人吗?”

  秦舞阳木然怔住。

  荆轲长叹一声:“既已错了,何必再错?心已死了,人何必
死?旧恨已多,何添新仇?血不必流,何必要流?”

  秦舞阳的目光孩子一般弱下来。

  荆轲晃晃着站起来:“人已醉过,何必再留?此时不散,更
等何时?渐离弟,张久兄,我们如果乘兴不归,还要等着败兴而
归吗?”

  秦舞阳紧张的神色渐渐平息了,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我今
日便是如此了!”不知王他是什么意思。只听出他的声音有无限
凄凉之意。

  秦舞阳忽地转身,大步离去了。远处一片夕阳,秦舞阳走进
这一片夕阳中了,像一片匆匆飘散的云,像一只折羽飞走的鸟。

  风追着望着秦舞阳的背影,荆轲似乎有些痴了。他长叹一声,
问:“他刚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高渐离还未回答,忽听一声大笑:“几位先生好酒量,老夫
来晚些。何不乘兴与老夫再饮若干?”

  高渐离抬头看去,酒猛地醒了大半,愣愣地一声:“田光先
生!”

  荆轲也怔了。他看到田光一身紧衣打扮,与昨天大不相同。
一股剑气汹汹地逼迫过来。他感觉出田光内力的强大。这种强大,
他在韩起那里见过、他突然有些明白韩起为什么临终时那么遗憾
地要荆轲把剑交给田光。

  田光迎上来,朗笑道:“高先生果然好身手。”

  高渐离摆摆手笑笑:“不济不济。”

  田光对高渐离说:“田某今日特来寻访高先生。还请几位到
府上细谈。”

  高渐离和荆轲相视一笑,就看张久,张久却摆手笑道:“我
一个屠夫,不知礼数,就不到田先生家里去了。”说罢,哼着一
支小曲高高低低地走了。

  荆轲对高渐离说:“贤弟,就到田先生家里一坐。”

  高渐离点头笑笑,对田光道:“请。”

  夕阳坠进群山的怀抱,山风鼓荡,林涛涌动,褐色悄然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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