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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毒,哪儿见着你,哪儿杀,就地正法!听明白了没有?啊?!下殿去吧!”
帽子压在龙书案,官儿没啦,一抹到底。皇上就这么无情,翻脸不认人。这会儿他就不提让刘墉明保驾、暗押送,当解差这事儿啦。
刘墉一松这“搂海带”……
有人问了,什么是“搂海带”呀?
就是这帽了带儿。
头品大员,敕封三千岁,太后御儿干殿下,那么大的官儿,要混到丢官罢职,一解帽子带儿,一摘帽子,得心痛死。那是别的做官儿的,一摘帽子,心疼、难过。这事儿搁到刘墉身上,他一点儿都不难过。为什么呢?因为刘墉这帽子……常摘!就跟那个耍猴儿的似的,一会儿摘下来,一会儿再戴上。摘了戴,戴了摘,一个月有摘四回的时候!不定哪会儿把皇上气糊涂了,惹急了,把帽子给留下啦。过两天儿,想个主意,“本儿”!他又戴上啦!
所以,别人心疼,他,不心疼,不难过。一松这搂海带,双手一托,把帽子搁龙书案上啦。怎么搁的呢?他倒着搁的,这帽子后头不是有翎子吗?翎子应该朝后啊,他把帽子一转,翎子冲前了。哎,他给搁龙书案上啦。
他干嘛这么搁呀?回头您听。我现在这么说了,这是“垫笔”。到后边儿您就知道了,罗锅儿这么搁,有用。帽子搁完了,又跑那儿了:
“万岁,您……还有事儿吗? ”
乾隆说:“还有什么事啊,没事了!”
“既然没事了,那我可要走了。”
“走吧!”
刘墉往起一站,冲乾隆一点头:
“那,咱哥儿俩改天见,回见吧,大哥!”
皇上一听,噢,这儿真成茶馆啦!
什么叫“咱哥儿俩改天见”哪。有心把他叫回来问问,一琢磨:不行。你把他叫回来,问什么呀?问他为什么说“咱哥儿俩改天见”?他说了,“啊,当然了,我这帽子摘了,官儿没了。有官儿咱们是君臣,现在虽说官儿没啦,可干亲没断哪。您是太后的亲儿子,我是太后的干儿子。跟您说一句咱哥儿俩改天见,有什么呀?”哎,他还得把我问住。得了,干脆让他走吧。皇上啊,忍啦。
刘墉下殿之后,来到朝房,冲大伙一拱手:
“诸位,诸位……”
大伙抬头一看,呦!帽子没啦!许是真参下来啦。没准儿。哎,这可要了命啦!
和申一瞅,嗯?心里直嘀咕,赶紧转过身儿去,不敢照面儿啦。
刘墉过来了:
“哎呀,和中堂,哈哈哈哈……,啊,那什么,咱们俩打赌不是参皇上吗?我呢,现在已经把皇上参下来了。没别的,不是磕头拜我为师吗?来,磕吧!”
啊?磕吧!那和申哪儿磕呀!
“怎么着?害臊啊?那……不要紧,等明儿,到我家去,咱们找没人的地方磕头,怎么样?啊?”
一转脸儿又跟大伙说上了:
“诸位年兄、年弟,我把皇上参下来,这官儿可丢了,一抹到底,回家种地抱孩子去了。可是呢,我这儿眼下,还有一档子喜事儿,就是得了这么个小徒弟!啊,这是个喜事。明天我家里头,炒菜面,哈哈哈,行拜师礼。各位年兄年弟,到我家吃去吧,到我家吃去,啊,我走了。”
嗬,扭搭扭搭他出去了。和申呢,窘在那儿啦。脸臊的跟大红布似的。九王爷一瞧:
“哎,和申,罗锅儿真把皇上参下来啦,那,那你可估摸着点儿啊?我们是保人,对不对?别让他捣我们的麻烦。哎,干脆就这儿磕得了。”
“嗨!王爷,您还跟这儿起哄哪。要不是您,我们至于打这个赌吗?您非给作保!”
这时候,朝房里纷纷议论。这个说:
“到底参下来没有?”
那个说:“谁知道哇……”
哎,正巧,有四个小太监换班儿,往下走。九王爷一点手儿:
“哎,来,过来一个!”
叫过来一个小太监。
“给九王爷请安。什么事儿您哪?”
“问您点儿事情。刚才,罗锅儿上殿干什么去了?”
“啊,参皇上。”
“参……真参皇上?!怎么样啊?”
“参啦。”
“啊?参啦!怎么参的?”
“刘中堂参皇上偷坟掘墓。”
“皇上偷坟掘墓?我没听说过。皇上怎么会偷坟掘墓啊?”
“是啊,皇上不是把这个明陵的殿座儿拆了,拿那个木料,修了乾清宫了吗?这么,算偷坟掘墓。”
“是啊?哎,那不对呀?不是现在又给明陵殿座儿修上了吗?”
“是啊,皇上比您聪明。可是罗锅儿比皇上还聪明!皇上也这样说,这不能叫偷坟掘墓,叫拆旧盖新。”
“啊,对呀!”
“对呀?他说不对!他说不算拆旧盖新。”
“那算什么呀?”
“他说这个……也不什么……我也听不太懂,他说什么……,什么老祖宗,进关时候说的,应当保护人家明陵,怎么着……,是违背祖宗圣命啊,什么私盗皇陵,——罪加一等!”
“是啊?!什么罪呀?”
“依着罗锅儿哪,就把皇上给剐了!”
“啊?!”
“啊……皇上没那么办。”
“废话!是不能那么办。结果怎么办的呀?”
“结果呢,皇上明年春天,打一趟江南围。一百天打来回。明着打围,暗含着发往江南,算是发出去啦!”
“嗬!给罗锅儿什么罪呀?”
“就是把帽子留下啦,别的罪没有。”
和申说:“不对,王爷,皇上让他给气糊涂啦。哎,以上犯上,上殿谤君,知法犯法,灭门九族。怎么就会落个丢帽子啊?”
小太监说:“是啊,这些,皇上也明白,可他比皇上还明白!他这个先讨的恩赦,后参的皇上。皇上没主意,先把他的罪都赦免了,他才参下来的。”
“得!和申,别废话给人磕头去啊!别让我这保人为难啊。”
和申这个急:“王……王爷,您别跟着吵啦!”
这怎么办哪?和申急呀。转过脸去一想,哎,有了。这么办,罗锅儿刚才不定怎么绕道万岁爷哪,把皇上绕迷糊了,被他能下来了。皇上一定正恨他哪。我呢,现在上殿奏一本。要是这么样,这么样一说,给他来个小扇子这么一扇,借这机会,火上浇油,皇上就把他给杀了。对!
和申是真够狠的。把这个坏主意想好了。正这时候,奏事处太监那儿喊:
“圣上传旨,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朝散,请驾还宫。”
“啊哈,和申有本!”
那位说了,“啊哈”是什么意思啊?”
“啊哈”是满族话,翻成汉话呢?就是“奴才”两个字。前边儿我不已经说了吗?汉官称“臣”,满官称“奴才”。
“啊哈,和申有本!”
就是“奴才,和申有本”。乾隆正坐那儿生气哪,一听和申有本,更火啦!
心说,好啊,满、汉俩中堂,嗯,汉中堂刚把我参下来,你这满中堂,又上这儿干嘛来啦?寒碜我来啦?下我的面子?真是!我要不杀俩也镇不住。这回我这么着,和申上殿不容分说,抓住我先把他杀喽!
哎,您瞧这和申多倒霉呀!
正赶在皇上火头上啊,和申来的这时候不好。随旨进殿,来到品级台前,往那儿一跪:
“啊哈,和申见驾,参见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乾隆正没好气儿哪:
“和申!今见朕有何奏章?”
“启奏吾皇万岁,啊哈,有一事不明,特来我主驾前领教领教!”
皇上一听,嘿!这俩儿人是商量好了的啊?!刚才那个上这儿领教领教,领教领教,把我领教“发”出去了!你又跑这儿领教来啦?还嫌我这罪轻啊?!
“什么什么?什么叫领教啊?我不爱听这句话,干脆什么事儿?说!甭领教。”
“啊,主子,刚才刘墉上殿干什么来啦?”
嗯,这是寒碜我来啦!
“干什么来啦?参我来啦,参皇上。”
“那,参了吗?”
噢,非得把我问明白喽啊?!
“参啦!”
“他敢参皇上吗?”
“不算新鲜!”
参皇上还不算新鲜哪?!新鲜。这工夫皇上不是正生气哪吗,气话。
“啊,不算新鲜!”
“参您什么罪啊?”
“偷坟掘墓。”
“主子,您多咱偷坟掘墓啦?”
“告诉你,拆了永陵的殿座儿,修盖乾清宫。”
“您不是又给盖上了吗?”
“废话!我比你明白,他比咱们俩全明白!我说是拆旧盖新,他告诉这叫:违背世祖圣命,私盗皇陵,罪加一等!我、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呀?!”
“那么您怎么样啊?”
“怎么样啊,明年春天,打一趟江南围,明着打围,暗含着‘发’出去啦!”
“他什么罪呀?”
“没罪!”
“没罪?他是以小犯上,上殿谤君……”
“甭说了,甭说了,我知道!以小犯上,上殿说君,知法犯法,灭门九族,刨坟掘墓,挫骨扬灰……这些罪名我都知道,他呀,上殿先把我气糊涂啦!先讨的恩赦,后参的我,我还有什么主意,皇上家刀快不杀无罪之人,他没罪,我怎么办呢?”
“主子,那么您想杀人不想啊?”
“废话嘛,这不是?他把我参下来啦,把我绕到里头啦,我怎么不想啊。想杀是想杀,不是告诉你了吗?皇上家刀快不杀无罪之人,他先讨的恩赦,已经赦免他没罪了,我怎么杀他呀?”
“主子,不管他有罪没罪,我就问您有气没气?”
“我,我怎么会没气呀。我这,还没气呀?我当然有气啦,可抓不着他什么罪呀!”
“只要您有气,咱就能想个主意杀他。”
皇上一听这话,明白啦。噢,和申不是寒碜我,给我找难看来了,他是给我出气来啦。哎,那我倒得听听他的:
“啊!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好主意吗?”
“主子,他一点儿罪都没有吗?”
“有啊,你没看见,他这帽子在这儿压着哪吗,啊,帽子摘啦,中堂免啦,官儿没啦!一抹到底,限三天,礼士胡同中堂府腾出来,回原籍,山东青州府诸城县,到家种地抱孩子去啦!官儿没啦,知道吗?第四天,北京城里再见着他,哪儿见着,哪儿杀。不经召见,私自入都,有意刺王杀驾,就地正法!就这个罪名,没别的罪。你还有什么主意?”
“主子,您要有气,就好办。我给您出个主意……”
乾隆高兴了。怎么?有办法能治刘墉啦。忙问:
“什么主意呀?”
“现在呢,您写一道旨意,由户部库房里头拨出四万两银子……”
“干嘛呀?”
“给刘墉送家去!”
皇上一听:“哎,我吃饱了撑的呀?!”
金殿斗智之二十一、奉旨送银
和申一看乾隆急了,赶紧说:
“您先别着急呀,您哪,打库房里头,拨出四万两银子来,派人给刘墉家送去,旨意上就写:恩赐路费银……”
皇上一听:
“哎,你到底是哪头儿的呀?!他把我参美啦,合着参完了我,我再送他四万银子,我怎么那么闹得慌啊?噢,你们俩勾着哪吧?”
“不,不是。主子您听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哪。您哪,就跟我的主意办。”
乾隆心说,照你的主意办,哎,我银子没啦!
和申说:“主子,您不是拨四万银子,送他当路费吗。可旨意上别写四万。”
“那我写多少?”
“您写三万。”
皇上说:“哎,那我更倒霉啦!我花那份儿昧心钱干嘛呀?多给一万银子?”
“您听我跟您说呀。旨意上写三万,实际是四万,这叫栽赃一万。您送的路费银他还能当面儿约吗?不约,不约就收下啦。平时,他们爷俩老这样说:他们刘家这中堂,清如水,明如镜。家里头,米不过十石,纹银不过五千两。爷两,两辈子中堂,家里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谁信哪?爷俩又都作过御史,更是来财的官儿呀,他能没钱吗?哎,他老说没钱。这回哪,您给他送四万银子,旨意上写三万。到那儿,他马马虎虎就收下了。收下之后,到第三天,他得出城回山东。咱们呢,派兵丁在城门口儿把守,把他截住。问他干嘛?他说,回家。银子哪儿来的?皇上赏的路费。多少?您旨意上写三万,他也按三万收的,必然他说,三万!三万?好,回来?带到午朝门外,咱们当面儿大秤约银子,约约多少。旨意上写三万,他也说三万。‘叭!’一约四万,多一万!这一万银子哪儿来的?来源在哪儿?说不上来,打他个贪赃枉法,杀他个闭口无言!这不就杀了嘛!”
“对呀。”
皇上,也是糊涂催的!你不想想,刘墉那个主